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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部分

剽界-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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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靖信中对《圈子》大加赞赏,又提了许多中肯的意见。只是提出一个疑惑的问题,问丁乃平怎么也成了这本书的作者。 

  安靖说,收到文亦凡的书没几天,也收到了丁乃平的签名赠书。安靖一看文笔,就知道这完全出自文亦凡之手。丁乃平收到书后,大肆张扬,宴请了不少政界、文艺界、报界人士,托关系、找门路,当地报刊评论炒作、宣传包装,似乎丁乃平一下子成了文坛新星,只说“文学新秀”丁乃平与人合著写出一部揭示当今社会“圈子文化”的作品,只字不提文亦凡。丁乃平还几次托人拜会安靖,请他写评论文章,并把他介绍到作协去。安靖闭门不见,谁知丁乃平神通广大,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堂而皇之地成了省作家协会的会员。 

  读罢安靖的信,文亦凡真是啼笑皆非。成为一名作家是他毕生的愿望,虽然发表了那么多作品,但直到现在还始终在作协门外徘徊观望,不敢叩其门扉。谁知丁乃平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摘取了作家的桂冠,而他却仍然苦苦地在成功路上挣扎。 

  文亦凡沉吟了半天,终于拿起话筒。 

  安靖声音显得有点疲惫,文亦凡关切地问:“舅舅,您身体不舒服吗?” 

  安靖定了定神道:“我昨天从西安讲学刚回来,有点累,没事。我的信收到了吗?” 

  文亦凡心头暖暖的,眼睛有些湿润,轻轻地“嗯”了一声,道:“我刚看完您的信,谢谢您的鼓励。” 

  安靖道:“丁乃平是怎么回事?” 

  文亦凡婉转地叙说了事情的经过。 

  “于是你就拿作品还人情了?”安靖不客气地责备道,语气里充满痛惜,“你啊,文人的清高倒是有了,却缺了些傲气和骨气。” 

  文亦凡心中一凛,安靖算是看到他的骨子里了。他一向自命清高,不屑与世俗同流合污,但真正面对某种诱惑时,这份清高就显得十分的脆弱了。在安靖面前,他无法隐藏自己。他苦笑着叹了口气,道:“我也想多些傲气和骨气,但事到临头又无可奈何了。” 

  安靖沉默了一下道:“话说回来,现今社会,你能有这份清高已经不易了,我是要求太高了。” 

  文亦凡隐隐约约地感觉到,就连这份清高恐怕也维持不了多久了。那条模模糊糊的底线又在心中游动起来,一时不知说什么。 







六十




  安靖接着道:“你发表的许多文章我都反复看了。其实你早该进作协了,只是我希望你多经历一些磨炼,会更成熟,思想会更深刻,文笔也会更老辣,所以一直没有引荐你。可现在我要动员你向作协提出申请——我不能眼看着一个庸才欺世盗名,一个英才却埋没沙尘,这不公平。你多年来对文学的追求执著坚定,你的文章有强烈的社会责任感,这才是一个作家应具备的品质。” 

  安靖说这些话的时候,情绪比较激愤。他哪里知道,电话这一头的文亦凡已热泪盈眶:作家,作家,我就要成为一名作家了,多年来的梦想就要实现了。他几乎抑制不住心头的激动,哽咽着说不出话。 

  安靖跟着道:“不过,你要成为一个真正的作家,还需要继续勤修苦练。文坛三功,必须精通。” 

  文亦凡马上道:“舅舅,父亲临终时也提到过文坛三功,究竟是哪三功,请您指点。” 

  安靖道:“所谓文坛三功,就是眼功、手功、面皮功。眼功讲的是观察、辨别、阅读的功夫,以前教你‘平心静气精益求精读书法’就是传你眼功。‘十目一行’,那是基础。你现在已经达到阅微知著的阶段,但不要满足。要达到火眼金睛,你还须下苦功啊。到时,你观察生活的目光会更敏锐,文章的表现力会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境界。” 

  文亦凡省悟道:“原来舅舅一直在点化我。那么手功呢?” 

  安靖道:“手功就是手底下功夫,也就是笔法。自古以来,各家各派都在实践中揣摩出不同风格的笔法,有的平实、有的华丽、有的庄重、有的婉约、有的现实、有的荒诞……要把这些笔法练至化境,有一套心法,今天我就传给你——手功心法分为三重九层,第一重为妙手画瓢。这是学习模仿阶段,它有三层——依样学画、邯郸学步、春蚕采桑。第二重为化功大法,是吸收提炼阶段。它也有三层——深入生活、提炼升华、触类旁通。第三重为万法归空,这是成熟创新阶段。它的三个层次为——独辟蹊径、随心所欲、万法归空。每一层都有口诀……”安靖耐心地将每一层心法口诀一一讲解。 

  文亦凡听入了神,心中一边领悟,一边比较测评,听安靖说完,不禁道:“舅舅,您是一代宗师,算是到了万法归空的境地了。” 

  安靖道:“我苦练几十年,不谦虚地说,也就到第三重第七层独辟蹊径吧。真的要练到万法归空的最高境界,古往今来能有几人啊。司马迁、曹雪芹、罗贯中、托尔斯泰、巴尔扎克、莎士比亚……这些不世英才或许到了这个境地吧,所以他们才能留下万古流芳的巨著。” 

  文亦凡叹道:“您的作品在我看来已是无可挑剔,这般功力,才到第七层,我们到哪一年哪一月才能练到最高境界啊?” 

  安靖道:“你没有看到我作品的瑕疵,那是你眼功还没有练到家啊。要想提高得快,还有一门功夫你得加紧练,这就是面皮功。” 

  “面皮功?” 

  “对,面皮功。如果说做学问真的有捷径可走,这是唯一的一条。” 

  过了几天,气温有些回升。文亦凡下班后早早赶到漕宝路地铁口时,身上竟有些汗咝咝的。他和向浅吟约好在这里碰头,晚上去逛淮海路。正等得焦急,忽然听卖报人吆喝:“……卖报,卖报,‘安一稿’隆重推荐文坛新秀……长篇小说《圈子》紧急再版……” 

  文亦凡吃了一惊,怀疑自己的耳朵,凝神细听,没错。赶紧上前买了一份报纸,但见文化娱乐版上赫然印着一道醒目的标题:勘破世情话《圈子》。果然是转载的安靖评论。 

  安靖的评论十分中肯,虽然挑剔多于肯定,却大力向读者推荐此书,并呼吁出版界予以关注,能正式推出这部现实主义作品。原来卖报人所说的紧急再版乃是根据安靖的呼吁弄出的悬虚,激动之余不禁有些失落。 

  正患得患失时,向浅吟从站台里走出来,笑吟吟地叫道:“文大哥,恭喜你!” 

  “浅吟——”文亦凡迎上去,微微一笑道,“喜从何来?” 

  向浅吟一向冷俏的脸上满是笑意,举着手里的一叠报纸孩子似高兴道:“文大哥,好些报纸都在写你哩。” 

  文亦凡从未看到她如此开心的样子,脱口赞道:“浅吟,没想到你高兴起来这么好看!” 

  “去你的。”向浅吟红了脸,娇嗔道。把报纸递给文亦凡,很快又恢复了冷俏的样子。 

  原来晚报、晨报、青年报、时尚周刊等都报道了安靖的评论。 

  看着文亦凡专注看报的神情,向浅吟心头既喜且忧。这一段时间,她与文亦凡又见过几次面。每次见面就觉得彼此认识深了一层,心也更贴近一些。但临到涉及情感问题时,总会想起昔日的那个他,不觉就隔膜了起来。 

  文亦凡也似乎心有所属,常常看着她发愣。两人时冷时热,总是碰不出火花来。相识快两个月了,相互间仍然是彬彬有礼,连手都没有牵过。她甚至怀疑起这份情缘来:难道浪漫的相遇真的只是小说里的故事吗?可每次下决心要离开他的时候,他又明明是那样地吸引着她。 

  文亦凡也有向浅吟这样的感觉,只是他很清楚自己是为什么。 

  转眼到了岁末,虽是暖冬,天气仍然冷得伸不开手。春节就要到了,正在恋爱季节里的文亦凡向浅吟要各自回老家去,他们珍惜着临别前的每一个假日。 







六十一




  漫步在繁华的淮海路,徜徉在灯海人流中,文亦凡向浅吟心情从没有这么好过。腰间的传呼机响了,文亦凡一看,是家乡的长途,不知是谁打来的。转头四顾,向浅吟往东一指,道:“那边有电话亭。” 

  接电话的竟然是何素芹。文亦凡看了向浅吟一眼,低声道:“是你……有事吗?” 

  何素芹幽幽道:“有了女朋友也不告诉我一声?” 

  文亦凡心中备觉诧异:她从哪里听来的消息?口中嗫嚅道:“八字还没一撇,告诉你什么呢?” 

  何素芹似乎情绪很不好。文亦凡问:“你怎么啦?遇到不开心的事了?他欺负你啦?” 

  何素芹一下子哭了,叫道:“不要你管,我活该。”说着就把电话挂了。 

  文亦凡愣了半天没回过神来。 

  向浅吟看着他的神色,平静地轻声问:“是她?” 

  传呼机又惊叫起来,是安靖打来的。文亦凡尴尬地看了看向浅吟,再次进了电话亭。 

  在这个通讯高度发达的时代,当着女朋友的面,却连一部手机都掏不出来,穷酸文人的脸实在没处放。他暗暗下决心,回去无论如何也要去买一部手机。 

  43 

  文亦凡按照安靖说的地址,循着一条臭河浜找过去,一路问询,才在一片破败的民居中找到安靖的老宅。这是苏北常见的一种老式房屋,三间两厅格局,独立小院。院墙的青砖上,绿苔还没有完全铲尽,砖缝里还残留着几株小草。破旧的门板上贴着一副对联: 

  一屋可容身,笔底春风容我醉; 

  十指乱弹琴,心头流水倩谁听? 

  一看就是安靖的手笔。 

  这是县城最偏僻、最脏、最乱、最破的角落,只有院墙东南角几枝挺立的青竹,为老宅增添了几许清幽、孤傲的况味。文亦凡没想到自己最尊敬的导师,驰名海内外的一代文学大师安靖竟落魄到如此境地,心中的悲凉无以复加。 

  安靖还没回来,家里只有卧病在床的舅妈,见是文亦凡,挣扎着要起身。文亦凡连忙按住她,将带来的礼品放在床头柜上。舅妈说了两句客气话,让他自己倒茶喝。文亦凡倒了茶就坐在舅妈床边陪她说话。 

  说起如今的境况,舅妈气两个儿子不争气:“都怪两个败家子,把家里害到这个地步。” 

  文亦凡道:“舅舅是海内外知名的文学大师,省里没照顾他么?” 

  舅妈道:“你还不知道他的脾气?省市县三级领导都要给他特殊照顾,他不肯接受。他说,已经拿着国务院的津贴了,难道还要国家帮着还债啊?他那老夫子脾气倔着呢,一辈子不肯落人骂,送上门的财不肯发,宁肯过这样的日子。这些天我病了,他也没法外出讲学,就在县师范兼着一门课,每天还要赶回来给我做饭……”嘴里这样数落着,脸上却露出一丝骄傲的神色。 

  文亦凡心中替安靖欣慰。安靖遭此挫折,幸有舅妈相濡以沫,不禁涌起一股崇敬之情。 

  说着话,安靖讲完课回来了,还买了半斤青菜,一块豆腐。见是文亦凡,高兴地说:“亦凡,你来了。好,你坐一坐,我再去买点儿菜。” 

  文亦凡叫了一声“舅舅”,禁不住流了泪。 

  安靖责怪道:“你这是干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故意道,“看我现在这个样子,瞧不起舅舅了,是么?” 

  文亦凡抑制住情绪,坚决不让安靖去买菜,安靖只好作罢,就把家中的粉丝、炸肉皮翻出来做菜。文亦凡卷起袖子,扎起围裙和安靖一起动手。吃饭的时候,安靖又拿出半瓶低廉的楚河大曲与文亦凡边喝边谈。安靖绝口不谈自己的境况,却问文亦凡最近的创作情况。文亦凡没敢把为人写作剧本的事告诉安靖,只说在写一些小文章,一部长篇小说正在构思中,目前正在收集素材。 

  安靖道:“好,创作就是要厚积薄发,不要急功近利。有些人想成名成家都想疯了,有点迫不及待了。这一届的‘文坛百奇奖’据说许多人都想挤进去,前几天报上说,曲菲的《抖落尘埃》已获提名奖。这本书我看过,一般化,只能说写得比较好。客观地说,跟你的《圈子》差不多一个档次。要说它就能获‘文坛百奇奖’提名奖,我怎么也不相信。再说我也从没听说‘文坛百奇奖’还设了个什么提名奖啊?” 

  文亦凡道:“曲菲是我们系统行业报的编辑,我是听说过这本书被送去参加评选的。”曲菲送过他这本书,他也认真读过,只觉得不错,是一本上乘之作。但要说凭这就能得‘文坛百奇奖’似乎不大可能。不过他在曲菲面前不好流露。安靖这一说,文亦凡深有同感。 

  安靖道:“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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