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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部分

剽界-第54部分

小说: 剽界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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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六




  一切准备妥当,九指老人一边开始敲击键盘,一边用不同语言向四人分别口述四篇不同类型的文章。口述给文亦凡的这篇是历史大散文,口述给花无叶的是一篇小说,口述给安娜女士和卡米拉·赫塞纳先生的,一时不知是什么?因为九指老人用的是英语和葡萄牙语。文字一经输入电脑,立刻在五块巨大的电子屏幕上演示出来。“溜洋须派”人仔细观看,方知安娜女士敲打的是一篇科普作品。卡米拉·赫塞纳先生的葡萄牙文字没人看得懂。但见那文字都是分行排列,且每行甚短,也无标点符号,估计是诗歌一类。再看九指老人自己敲打的那一篇,竟是一篇医学论著。 

  只见九指老人一边十指飞舞,一边逐一口述,丝毫不乱。起先慢慢悠悠,四人边打字,边抬头张望,后来口述的速度越来越快,常常一句话还没有打完,又轮到自己。花无叶、安娜女士、卡米拉·赫塞纳不觉有些手忙脚乱,禁不住有些漏词漏句。只有文亦凡从容不迫,祭起“一心三用”的法宝,双手轻捷地敲着键盘,像是在做另外一件事。两只眼睛却专注地扫视石壁上的电子屏幕,把几篇文字尽收眼底,心中却在仔细辨别九指老人每篇文章的出处。他不仅练成唐娜的“过目神通”术,而且练成安靖的“阅微知著”功,既能快速浏览文字,又能深解其中三昧,“一心多用”的心法更使他能迅速比较、鉴别,三者结合,眼功大进,不知不觉间渐达“火眼金睛”之境。 

  石壁上,五个页面不停地向上滚动。安娜女士、卡米拉·赫塞纳二人的文章只有少部分“溜洋须派”和“学院派”的人去关注,群贤大都在紧张地阅读三篇中文。只见花无叶手下的那一篇不时的丢词漏句,手忙脚乱地去修改。而文亦凡手下的这一篇却如行云流水,偶有一词半句遗漏,即随手施展“补碗笔法”予以补足,不但丝毫无损原意,反而增添特殊的效果。 

  九指老人神态安详地手敲口述,一边注视着石壁上五个滚动的页面,一边不时转头环顾四人的状态。对文亦凡的从容镇定很是嘉许,对他随手补笔的本领更是赞赏不已。 

  群贤刚开始还津津有味、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渐渐地话越来越少,神情越来越专注。几个页面同时兼顾,眼睛越来越不够用。看了这段,漏了那段,盯上这篇,又舍不得丢了那篇,不觉眼花缭乱,不少人感觉头晕目眩。又过了片刻,只听哇的一声,有人呕吐,继而有人晕倒,跟着是一片叫晕声,就连唐娜也忍不住闭上眼睛。欧阳袖高声叫道:“停!停!停!” 

  九指老人这才罢了手、住了口,安详地望着大伙,如雪般的须发在夜风中微微飘拂。只见花无叶香汗淋漓,娇喘不息;安娜女士浑身酥软,秀眉紧蹙;卡米拉·赫塞纳神情呆滞,目光散乱。只有文亦凡安之若素,神色怡然,若有所思,似有所悟。 

  安静片刻,待场中诸人恢复神态时,九指老人才道:“谁能看出我这些文章是从哪里剽来的?” 

  群贤读都来不及,哪里还有时间辨别其出处。何况他们从未见过有人能同时写五篇文章的,这时只剩下佩服和崇拜了,七嘴八舌道: 

  “神改前辈不愧是文坛活神仙!” 

  “神笔马良再世也不过如此!” 

  “前辈功夫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 

  只有文亦凡沉吟不语。 

  79 

  九指老人谦虚地笑道:“过誉,过誉。”目光一直关注着文亦凡,又道,“没想到你年纪轻轻,也练成了‘一心多用’的功夫。” 

  文亦凡欠身道:“我只练到‘一心三用’,哪里及得上前辈功力。” 

  九指老人赞许地看着他,点点头:“我练了一辈子,才到这‘三心二意’之境。不过说到底,这还是辅助的功夫,真正的顶峰还是文章本身。要让读者看不出出处,或者明明知道是抄袭之作,却无从举证。” 

  文亦凡道:“这是不是七似笔法的最高境界‘似是而非’?” 

  九指老人微微一笑,道:“其实我的文章也不是真的天衣无缝,只是非绝顶高手很难识破。”试探着问,“你有没有看出点儿蛛丝马迹?” 

  文亦凡迟疑着欲言又止。 

  唐娜笑道:“剽界没有顾忌,你看出什么尽管说。” 

  群贤也都想知道九指老人的高明所在,纷纷道:“快说,快说。” 

  文亦凡鼓了鼓勇气,道:“我斗胆直言,说错了,前辈莫怪。文坛有句俗语,‘惊世骇俗,功力不足;返璞归真,境界高深。’写作人虽然都知道这个道理,但真正做到的是少数。所以……普通剽友在施展空空妙手之时,寻觅的都是那些夺人眼球的文章。这些文章本就流行过,熟悉的人很多,任你手段如何高明,万千读者之中,总有火眼金睛的齐天大圣。前辈的文章大都从一些不为人看好的作品中妙手翻来,点铁成金,化平凡为神奇,这叫‘平中出奇’。国内外古籍浩瀚如海,前辈也是避开经典名著,搜罗那些早被历史尘烟淹没的平庸之作,化腐朽为神奇。能模仿出《红楼梦》《茶花女》《战争与和平》作品的是高手,但不是顶尖高手;能从名不经传的文献中翻出《金瓶梅》《红与黑》《巴黎圣母院》的那才是绝顶高手。前辈的《天衣》就是从中国古代的寻常文典和国外古代的佚名作品中妙手翻新而来的,所以很少有人识破。这叫‘古意妙翻’。”他随口说出古人作品的名字,比较其立意、文风、情节等等相似处。 

  群贤如听天书,就连唐娜也听得目瞪口呆。她哪里知道,文亦凡练习“过目神通”之时,经常泡在新华书店、各大图书馆,还在网上饱览过瘾,脑子里早已成了一个图书库。“一心多用”之功练成后,经常把九指老人的《天衣》调出记忆库,进行比较、分析。只是九指老人笔法实在高超,总在那似是而非的状态,让文亦凡好难捉摸。就是现在这样说,也是不敢肯定。他不知自己此时已经初达“火眼金睛”的境界。 

  九指老人微笑着频频颔首,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文亦凡受到鼓舞,精神一振,继续道:“就拿刚才的现场演示来说,花小姐输入的这一篇,其结构与刚才前辈透视的那本书稿正好相反。那本书稿是S型结构,前辈采用的是倒S型结构,循着这个脉络,又把刚才诸位高人作品中最不显眼的情节套用过来。把他们通俗的语言抛弃不用,换上自己典雅的文字,使俗文学成了雅文学。这叫‘俗中出雅’。” 






一一七




  群贤一经点醒,再去翻动花无叶输入的那篇文章,仔细辨认,果然似是而非。克弄·弗赖耳、卡米拉·赫塞纳一边听安娜女士翻译,一边仔细辨别刚才那两篇英文和葡萄牙文,此时三人也发现其中的奥妙,连呼“OK”。 

  九指老人仰天大笑,道:“痛快,痛快,老夫自功成以来,剽遍古今中外,无人识得妙处,常感寂寞,今天终于如愿,人生得一知己足矣。”笑毕,又十分惋惜地叹道,“我听小娜说,你一直清高孤傲,不肯与剽界为伍,到今天才被逼上梁山。可惜,可惜。以你的天资,若早几年跨进门槛,今日这‘天下第一’就非你莫属了。” 

  只听唐娜笑道:“且慢惋惜,我请大家品评一下这位仁兄的奇文。”不知什么时候,她已换上了自己的移动硬盘。纤指在触摸屏上划来划去,迅速进入文档,轻轻一点,石壁上登时显出三个清晰的文字: 

  非我言 

  文亦凡大吃一惊。这是他有生以来最大的秘密,从未泄漏于人,唐娜这是从何处得来? 

  九指老人笑眯眯地看着电子屏幕,等待着正文的出现。群贤见唐娜这般神秘兮兮,也都好奇地盯着电子屏幕看。 

  唐娜微微一笑,进入第一个页面。九指老人一目了然,群贤也很快看完。只觉一股微风拂面而来,暖洋洋的。有人“咦——”了一声,页面已经翻到下一页,只停了三五秒,又继续往下翻去。和煦的春风在群贤心间荡漾开来,觉得格外的舒服。刚才那“咦——”了一声的人,不觉道:“这是什么文章?读着这么亲切!” 

  九指老人起初还面带笑容,不经意地看,慢慢地脸色严肃起来,专注地盯着电子屏幕,用手微微示意唐娜加快一点儿速度。 

  唐娜本是顾及各人功力深浅不一,又想让大家读得详细些,所以翻阅速度不敢太快。群贤都是剽界中出类拔萃的人物,阅读速度大大高过常人。此时已慢慢被眼前的文字所吸引,情不自禁地催促道:“快,再快,再快些!” 

  唐娜揿住滚动轴,慢慢加快速度。此时群贤只觉得置身于一个博大的世界:浩瀚无边的星际、复杂多变的社会、形形色色的人群、玄妙艰涩的哲思、洞幽察微的辨析……时而清新幽远、时而飘逸灵动、时而沉郁凝重、时而精艳绮丽、时而高亢豪放、时而轻灵婉约…… 

  群贤的眼球被牢牢地抓住,情不自禁地一边飞快地阅读,一边极力地辨别文章的出处,一边还在想这是一种什么文体。各人功力深浅不一,反应自是不同。越是高手越是夸赞不已,功力浅薄的渐渐感觉眼眶发酸、头脑发胀,开始晕晕乎乎,想移开眼睛。谁知飞快滚动的页面像有魔力一般,牢牢地黏住双眸,就算闭上眼睛也不能够。 

  忽听扑通一声,有人颓然跌倒在地,跟着接二连三有人栽倒下去。 

  有人叫道:“快停!” 

  有人催道:“不能停!” 

  有人连连高呼:“奇文!奇文!再快!再快!” 

  …… 

  唐娜一面控制页面,一面密切观察各人的反应。文亦凡一直在皱眉沉思,一脸疑惑;九指老人的脸色不停地变化,惊疑不定;关鹏、赵北方、丁乃平等人相继晕倒;欧阳袖、沈万删、花无叶等人也是苦苦支撑,渐呈败象;就连精通中文的安娜女士也已昏昏欲坠,只有克弄·弗赖耳、卡米拉·赫塞纳因不识中文而相顾茫然。 

  这一切早在唐娜的预料之中。这一阵,她一有时间就翻阅这部洋洋洒洒千万言的皇皇巨著,绞尽脑汁仍是摸不出一点头绪。每篇、每页、每节、每句都似曾相识,却又似是而非,心中明知不是原创,却怎么也找不出丝毫破绽。每次打开其中任意一个章节,总会被牢牢吸引,让人欲罢不能。她相信这次在“妙手研枪”中突然推出,一定会震撼全场。她自己却一眼也不看电子屏幕。 

  现场不断有人晕倒,唐娜有过体验,知道不要紧。这时场上除九指老人和两名洋人外,只剩下师洹。他大叫了一声“这哪里是人写的……”话没说完,就疲倦地瘫在地上昏睡了过去。 

  电子屏幕上的文字仍在迅速滚动。夜风从湖面上吹来,拂动着九指老人雪白的须发。老人像一座雕像,静静地坐着轮椅上,他的目光坚毅、深邃,又透着一丝迷茫。 

  也不知过了多久,老人挥挥手,示意唐娜停了下来。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转脸看定文亦凡,道:“这……不像是你的……原创作品呀?” 

  文亦凡心情复杂地犹豫一下,坦然道:“前辈火眼金睛,哪敢相瞒。这也应该算是剽窃来的吧。” 

  九指老人道:“这就怪了。我自谓古今中外无书不读,但又丝毫找不到这本书剽窃的痕迹,偏偏又感觉什么书的影子都在里面若隐若现。你这到底是怎么剽来的?‘也应该算’这话怎么讲?” 

  唐娜本想以老爸的功力,当能破解其中的奥妙,听他如此一问,更是惊异。 

  文亦凡叹息一声道:“这是我幼年养成的一种习惯。很小的时候,父亲就教我练字,先是描红,然后是临帖,再然后是把一种字体两家风格的作品放在一起,要我写出介于两者之间,又兼具两者神韵的作品。稍微长大之后,父亲教我读《百家姓》《千家诗》《集贤增广》。先是模仿各家各派的文风,稍有基础后,又给我立下一个十分奇怪的规矩——每天必读一诗或一文,哪怕一句。然后避开它的立意、结构、文风,另成一句、一诗、一文,否则就不准睡觉。久而久之,我就养成了一个怪癖,每天不做完这件事,根本就没法入睡。父亲说,这叫望文生‘异’练笔法,但我心中老是惴惴不安,觉得这也是一种剽窃。因为如果没有那一句、一诗、一文,根本就没有这一句、一诗、一文,所以我只把它当着一种练习写作的手段,而从不把这些文字拿出去发表。很多不满意的文稿,我写了撕、撕了写,剩下的就这些,我保存起来,以纪念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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