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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分身-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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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讽刺的是,那次碰面竟成了我见到她的最后一面。我听到小林小姐去世的消息就一直在想,我还是应该让小孩知道父亲是谁,我认为我有这个责任。”藤村正眼凝视着我,“这就是我请你来旭川最大的目的。”
    “可是,”我说:“这一切都只是臆测吧?既然我母亲和久能老师都过世了,事到如今应该无法求证了不是吗?”
    藤村停顿了片刻,缓缓说道:
    “如果有办法求证,你愿意试试看吗?”
    “有办法求证?”
    “有。”藤村斩钉截铁地说:“做血液检查就知道了。”
    “原来如此。可是久能老师的血液……”
    “还保存着。以前我们做实验的样本只能从自己身上取得,所以我那边还冷冻保存了一些老师的血液。”
    “这样啊……”我不明白为什么体外受精的研究要用到血液,但我决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就算测出的血型符合亲子关系,也不见得是亲生骨肉吧?”
    “我们使用的是DNA鉴定法,这是一种精确度极高的鉴定法,又叫做DNA指纹比对,据说误判机率只有一百亿分之一。”
    “一百亿……”
    “如何?”藤村看着我说:“我不会勉强你,但如果你不介意,我希望你能让我做这个鉴定,我认为这么做对你比较好。”
    我没回答他,兀自思考着。我不知道接受鉴定是不是真的对我比较好,不管那个久能是不是我父亲,我想应该不会对我接下来的人生带来任何改变。既然这件事过去从未出现在我的人生里,未来想必也不会太重要吧。
    问题在于妈妈。若想解开包覆着妈妈的庞大谜团,其中一个重要的关键应该是确认我的父亲,或许我还能因此查出妈妈为什么遇害。
    “请问做这个鉴定大概需要多久时间?”我问。
    “这个嘛,应该一、两天就足够了……。你决定接受鉴定了吗?”
    “是的,麻烦您了。”
    藤村吐出长长的一口气,“你这个决定是正确的,我会安排让你尽快接受鉴定。请问你明天有行程吗?”
    “目前没有计划。”
    “那么就由我来联络饭店吧。说真的,现在我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不过当然在鉴定结果出来之前,一切都是未知数。”藤村似乎终于恢复了食欲,又开始动筷了。
    “请问那位久能老师是什么样的人?”
    “只能用一句话来形容,他是天才。”藤村用力点头,似乎为了让自己的话更具说服力,“他的思想比一般学者先进太多了,他一方面脚踏实地、锲而不舍地做研究,又能够提出任何人都想不到的大胆假设,我们光是跟上老师的步调就追得焦头烂额了。”
    “看来是个很了不起的人物,我实在无法想象自己身上会流着这样的人的血液。”
    “不,说不定你体内也沉睡着了不起的才能,只是你没察觉。而且久能老师不只是一位杰出的学者,他的为人处世也很了不起,好比……”
    “请等一下。”我伸出右手比了手势打断他的话,“请别再说下去了,又还没确定久能老师就是我的父亲。”
    藤村先是一愣,连忙改口说道:“没错,嗯,这么说也是。”他频频点头,“不过有一点我必须补充,当年小林小姐辞掉大学工作回东京的时候,追到东京试图带她回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久能老师。”
    “带她回来?追到东京?”
    “是啊,老师拼命调查小林小姐的住处,还向小林小姐的哥哥,也就是你的舅舅询问,但你舅舅不肯吐露她的行踪。”
    我想起舅舅和我说过妈妈因怀孕而回到东京,不久便有个教授找上门。
    “总之就如你所说,一切都看鉴定结果了。”但藤村的态度似乎对鉴定结果胸有成竹。
    
    用完餐走出店门的时候,女侍交给藤村一个小餐盒,我正在想那里面是什么,一坐上车,藤村便把小餐盒递了过来,“这给你带回去。你刚刚一定没吃饱吧?这里面是散寿司,可以当宵夜。”
    “啊,真是非常感谢。”虽然觉得很不好意思,我还是老实不客气地收下了,说真的我觉得今晚好像完全没吃到东西。
    藤村送我到饭店门口。
    “那就明天见了。”我说完正要下车,藤村又叫住我说:“明天上午我会打电话给你。”
    “恭候来电。”我一面回答一面走下车子。
    目送藤村的丰田CELSIOR完全消失在街角之后,我没走进饭店,而是沿着来时路信步而行。刚过九点,又难得来到这个地方,一直待在房间里太可惜了,何况我有点想喝酒。
    我拿着藤村给我的宵夜漫步了十分钟左右,看见一栋仿小木屋造型的两层楼建筑,二楼出入口刚好有两名年轻女子走出来,室内传出抒情乐,只见两名女子沿着外侧楼梯走下,楼梯扶手也是原木材质。店名叫“巴姆”,听起来有点逊,但刚才那两名年轻女子的打扮还颇时髦,我决定进去看看。
    店内有许多像是巨大原木切片的大桌子,每张桌子旁边都聚集了一堆年轻人,宛如被砂糖吸引的蚁群。
    我在吧台喝着波本威士忌苏打,过来搭讪的年轻男子一个又一个,最常问的问题是“你在等人吗?”不然就是“你住这附近吗?”看来男人只要看见女人独自喝酒就会忍不住问这些问题。我本来是为了派遣无聊和他们聊上两句,但果然愈聊愈觉无聊,最后他们一定会说出这句话:“要不要去别的地方玩?”这是我就会拿出小餐盒说道:“抱歉,我得把这个送去给爸爸。”每个男人听见这句话,都会各自在心里对“爸爸”下一个定义,然后乖乖离去。
    没有男人过来搭讪的空挡我便独自思考着关于我父亲的事,久能教授真的是我父亲吗?藤村的推理相当具有说服力,我也想不出其他可能性,但总觉得无法释怀。如果藤村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妈妈为什么没和那个人结婚?为什么要回东京?
    此外还有一个疑点,藤村说追到东京来想把妈妈带回去的人就是久能教授,但根据舅舅的说法,他当时曾问妈妈那个教授是不是我的父亲,妈妈哈哈大笑直说不是,舅舅说妈妈那个笑容应该不是装出来的,我也觉得舅舅的直觉错不了。
    我反反复复地想着,在店里耗了将近两个小时之后才离开。
    回饭店的路上,我故意绕远路到购物公园逛了一圈,路上的行人明显变少了,我坐在长椅上稍事休息。
    如果那个久能真的是我父亲,那么这和妈妈的遇害是否有关?根据藤村的说法,他来拜访妈妈与妈妈被撞死是完全不相干的两回事,真的吗?
    “我都糊涂了,真相到底是什么呢……”我不禁咕哝着。
    这时数道影子落在我脚边,眼前出现三名男子。
    “小姐,你好像很寂寞呀?”一名金发鸡冠头的男子在我身旁坐下,混杂了酒臭与烟味的气息喷在我脸上,我当场想站起身。
    “别逃嘛。”另一名光头男按住我的肩膀在另一侧坐下,剩下那个长得像蜥蜴的男子则蹲在我前方。
    我环顾四下,运气真背,周围完全不见行人,或许是看见这三个家伙之后都躲得老远了。
    “抱歉,我和人有约。”我边说边迅速站起来,这次我没被按住,但金发男和光头男跟着站起身将我包夹在中间。
    “那我们送你去赴约吧。”光头男说。他说话的时候,浓稠的唾液附着在齿缝间,我曾在新宿歌舞伎町被这样的男人缠上。
    “你想去哪里我们都能送你一程,尽管吩咐不用客气。”蜥蜴男嘻嘻笑着一边将脸凑了上来。我暗忖,要是我大声呼救不晓得这些人会做出什么事,我决定闭嘴等待逃走的机会,只要能逃开,我有自信不会被追上。
    “好了,我们走吧。”蜥蜴男靠得更近了,我全身鸡皮疙瘩直冒,不知道是光头男还是金发男在我屁股上摸了一把。
    忽然间,蜥蜴男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男人出现眼前,只见蜥蜴男一头撞上一旁的花坛不停呻吟。
    光头男朝那个男人冲了过去,男人似乎什么也没做,但光头男却当场翻了一圈,背部狠狠撞上后方店铺的铁卷门发出轰然巨响。
    我趁机拔腿就逃,路上行人却变多了,这些人刚刚不出现,现在才跑出来碍手碍脚的。我速度一变慢,便听见后头有脚步声追上来,我正想加速逃逸,身后的人喊道:
    “喂,等一下!双叶!”
    我停下脚步回头一看,一名身穿无袖汗衫搭牛仔裤、一身汗水的男人正朝我走来。
    “啊!”我当场愣住指着对方。
    “别到处晃来晃去啦,怎么不赶快回饭店去?”男人说话的时候,肩上的肌肉不住地跳动,他就是那个小号阿诺——胁坂讲介。

    胁坂讲介送我回饭店的路上什么都没说,不管我问什么,他都只回答“啊”或“喔”敷衍过去,直到送我到电梯前他才开口:“赶快睡觉,别看什么影片了。”
    我瞪了他一看,电梯门刚好打开,他按住电梯门比手势要我进去。
    “你打算什么都不解释就这么消失?”我问。
    “有机会再解释,今天已经很晚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完全没看我。
    我走进电梯,没按楼层按钮而是按着“开”,此时我瞥见电梯内侧贴着一张饭店餐厅与酒吧的介绍图片。
    “十楼有酒吧呢。”我抬头看他,对他嫣然一笑,“营业到凌晨一点哟?”
    他将防水连帽外套披在肩上想了片刻,一边瞪着我走进了电梯。我按下十楼的按钮。
    我们做吧台,他点了一杯健怡可乐。
    “你不喝酒?”
    “我母亲告诉我,纵容酒精伤害身体很愚蠢。”
    “你没听过酒是百药之长吗?”我点了一杯马丁尼。
    “你喝太多了。”他还是老样子,拿开吸管直接抓起杯子将可乐灌进嘴里,“你已经在‘巴姆’喝了两个小时,之前和北斗医科大学的藤村吃饭时应该也喝了酒吧?”
    我一听差点没被酒呛到,“你跟踪我?”
    “跟好几个小时了。”他不耐烦地说:“藤村送你回来之后,你怎么不乖乖回饭店?”
    “等等,我们一件一件说好吗?我开始有点火大了。”我将马丁尼一饮而尽,“首先,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当然是因为你在这里。”
    “别跟我耍嘴皮子,我们前天才第一次见面,当时我虽然说了要来北海道,我可没告诉你详细地点。”
    “不,你说了要来旭川。”
    “旭川这么大,你怎么知道我在哪里?”
    “就是啊,所以花了我不少苦心呢,还害我用掉一堆电话卡。”
    “电话卡?”
    “你那天说要去北海道,我立刻猜到这趟旅程一定和小林志保小姐的过世有关,否则天底下有哪个女儿会在母亲刚过世不久便出门旅行?所以啦,我决定盯住你。”
    “这么说来,从我出了家门你就一直跟着我?”
    “我很想这么做,但我知道不可能,这个时期飞北海道的班机肯定班班客满,我势必只能眼睁睁看着你搭飞机离开羽田机场,虽然也可以等铺位,但那样太不保险了。”
    说的也是。我暗自点头。
    “那你是怎么来北海道的?搭电车?”
    “这我也考虑过,但是没订位就跳上开往北海道的电车,光想都觉得可怕,而且电车的机动性太低无法随机应变,所以方法只剩一个。”
    “该不会是……开车?”
    “答对了。”
    我吓得倒抽一口气,“从东京?”
    “是啊,昨天出发的。”
    “你开了多久?”
    “久到我不敢去想。在青森搭上渡轮的时候已经是今天早上了,开了一整天的车,我在船上睡得跟死人一样。”
    听到他令人难以置信的举动,我甚至不知该作何感想。
    “那你怎么找到我的?”
    “没开车的时候我就拼命打电话到旭川每间饭店,询问有没有一位叫小林双叶的房客。找到你住的饭店时我正在道央高速公路(* 道央高速公路为北海道最重要的一条高速公路,目前全长约六百八十一公里。)的休息区里,当时我感动得都快哭了,正想挂电话,总机小姐居然已经帮我把电话转接到你房间,我还真有点慌了手脚呢。”
    “啊!”我不禁喊了出声,“原来那个人是你!今天傍晚的时候那个自称铃木……说什么打错电话的家伙。”
    “我当时连忙拿手帕捣住话筒,看来那声音真的瞒过你了。”胁坂讲介搔着鼻头。
    “为什么要瞒我?”
    “那还用说,因为我想暗中跟踪你呀。打完电话后我再度开车狂飙,抵达饭店门口大概六点左右吧,正想确认你在不在房间,就看见你和那个藤村走了出来,所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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