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舞天涯-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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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她该是去杀蛇了吧？
此刻，慕容遥一人寂寂站于池边。良久方才俯身，指尖触着冰凉湖水，泛起圈圈涟漪。到底是失去宁儿更让人心痛，还是原谅宁儿更让人心痛？答案已然渐渐明晰。
水中却又出现了另一个人的倒影，慕容遥一惊，站起身：“白姑娘，是你？”
“怎么还叫我白姑娘。”来人眉间染了淡淡轻愁。
慕容遥一愣，随即笑道：“是了，该称呼皇姑娘。”
白佳，本就是“皇雅”两字各取一半而来。慕容遥在那时就已几乎确定了她的身份，毕竟世上有此风华的女子总共只有那么几个，加之性格和武功，更是容易判断。只是皇雅不说，他也不问。
“皇姑娘现在怎么会在此处？今天不是皇澈大婚么？”
“我……”皇雅一顿，“我听说慕容公子明天就走，过来看看。”
慕容遥眉头微皱：“谁说我明天要走……”
“不走么？”皇雅脸上闪过一丝期许，“凤姑娘说……”
没等皇雅说完，慕容遥已然改口：“没错，我明天确实要走了。”
皇雅心头一阵失落：“这样啊……还没报答公子的救命之恩。”
慕容遥淡淡道：“不必了。话说回来，以你的身子，若是再这么下去，寿命不会超过五年。以后少思少忧，切忌动情伤情，把国事都交给皇澈，或可保一生平安。”
皇雅闻言一阵恍惚。
她的身体状况自己自然清楚。多年来为了皇氏消耗心力，这般下去迟早会油尽灯枯。
所以皇澈对她一向尊敬有加，更是因为她的要求，才不惜联合朝廷向凤若宁下手。也是在见到凤若宁之后，她才知道皇澈错失的到底是什么。
平心而论，作为一个弱女子，皇雅掩去了所有的柔弱，却挑起了家族所有的担子。而最终功成名就，却要将一切都留给皇澈。这是她从小所知，亦是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要完成的事情。较之宁儿的洒脱，她有家族的禁锢。较之景霜天生富贵，她却要自己一步一步建立政权。胸中苦涩，却非他人所知。
慕容遥见到她失神的样子，只当她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又见到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心中不忍，便上前扶住了皇雅，安慰道：“皇姑娘，抱歉，是我失言了。”
皇雅硬是想要勾勒出一个笑颜，却无论如何都做不到：“不，你说得没错。这本就是事实，无需掩藏……”
身边人在战场的那一刻，她当他是生平少见的对手。任他貌若天人，才压群雄，皇雅也没有半分上心。可是历尽劫难醒来之时见到的那一抹淡影，却是无论如何不能从心中消去。
借势靠在慕容遥的肩膀上，皇雅嘴角含笑：“接你肩膀一用。”
慕容遥想要抽身而出，却在触着她眼神的刹那将话咽进口中。
过得片刻，皇雅放开他，淡淡道：“多谢了。告辞。”
如此软弱的自己，皇雅只允许有一次。
或许直到皇澈登上皇位的那天，她才可以过上少思少忧的生活，而那时，眼前人已为人夫。
慕容遥淡淡道：“不用谢。”
同情当不了爱情，宁儿也绝非旁人可以替代。所以两人刚刚接触的那一刻，无关风月。
皇雅自知使命在身，不过求片刻心安。
只是，黑暗中却有个落寞的人影转身离去……
答案，不用等到明天了吧！
第十四章 尾声
“你们听说了吗，医仙穆忘病危……”酒楼里靠门的那桌第一个客人如是说。
“嗯。他不是身子一直都不好么。本来还想请他为我母亲治病的，结果到了这崇州才知道他自己都只剩下一口气了。”另一人感叹，“他们那行啊，一向医人不医己。”
“真是可惜了……他在江湖上的名声还不错，品德向来被人称颂。”
“岂止是不错啊。年纪轻轻的，容貌也没得挑。就算身子骨弱些，那些什么江湖女侠小家碧玉的，哪个不希望往他身边走。结果愣是没传出什么轶事来。要我说，这天下第一君子只怕非他莫属。”最后一人手中拿着纸和笔，接口道。
“那这当真是老天无眼，天妒英才。”第一人愤愤道。
“这话当真么？”一个头戴斗笠，黑纱遮面的女子闻言走过来。
“做不得假，如今整个崇州城的人都知道了。你是外地客人吧？”那人打量了女子一眼。虽是蒙面，亦有风华。
女子淡淡道：“恰好路过罢了。多谢。”说罢转身出了酒楼。
刚踏上大街，就有几个混混模样的人围了过来，先是出言调戏。那女子把他们当空气一般，自顾自向前走去。结果混混还不死心，欲要动手动脚之时，众人眼前一花，那女子已经没了踪影，就留下倒在地上发出杀猪般惨嚎的一群家伙。
“我没眼花吧。老三，你武功最高，你确定这女的不是鬼魂？”最早开口的那人一脸惊讶问道。
被称作老三的鼻子里“哼”了一声叫道：“有大白天见鬼的么？我勉强看到她出手的影子了。武功这么高……我想想。”停了一会才道：“不是皇雅就是凤若宁，我肯定。”
“皇雅正忙着平定叛乱……也就是说，她是凤若宁？！”
“如假包换。”老三答道，“咦？老四你在写什么。”
那个执笔之人一边在那本《江湖志异》上奋笔疾书一边回答：“足以震惊武林的大消息。凤若宁和穆忘耶！”自从知道凤若宁不是三四十岁的妇人之后，喜欢记江湖轶事的他便对凤若宁的生平有了极大兴趣，最终也不过知道凤若宁性子冷淡、独来独往这类人人皆知的小事。可是刚刚绝对没有弄错。她竟然问穆忘的事情！绝对有文章可做。
“咱们在这多待几天，绝对独家啊！”
那人两眼放光，瞧得周围三人颇为无奈。这老四，就对这种事情感兴趣，真是……
闪到远处的宁儿此刻却是满心郁闷。既担忧那人的安危，又不想现身。
有了蛇胆，就算是陈年旧疾不是也该好了么？
如果慕容遥真的病得那么重，除非她送去的蛇胆是假货。那绝对会成为这辈子最失败的事情。想到这个不算理由的理由，宁儿最后终于把心一横，决定夜探他的府邸看看情况。
是夜，宁儿一身黑衣，灵巧地钻入慕容遥房中。听到他平稳的呼吸声，心中暗骂一句：被骗了。
转身欲要悄悄撤离，身后却传来一股绝对不弱的力道。
房中还有埋伏？！感情这装病是惑敌之计？只是自己很巧地直接撞了进来？
宁儿未及多想，向旁边轻轻闪去。
床上之人却已醒来，幽幽叹道：“宁儿，你还是来了。”
闻言宁儿血气上涌，脑子一热，一心只想快点冲出去。偏偏屋内与她缠斗之人武功也是极高，一时半会离不开。贝齿一咬唇，右手直接扣上腕上凤鸣手镯。那人显然万分吃惊，却在看到幻化出凤鸣刀的刹那拔出了背后长剑。
一声巨响，刀剑相交，竟是平分秋色。
火红的凤凰发出鸣叫，青色的飞龙也在低吟。
龙吟凤鸣竟是在此刻在这种情况下交锋，宁儿只觉一阵无力。和她打斗之人的身份自也不言而喻，当今皇帝，应该在京城好好享福却没事跑到这来当慕容遥侍卫的皇澈。
“你！竟然是你！”宁儿又惊又怒，却已停下了手。今晚既然龙吟凤鸣都出了，只怕轻易是走不掉了。
皇澈无视她的愤怒，只是看着慕容遥苦笑。有人用能为皇雅续命的灵药贿赂，换取他一个月的时间，他能不答应么？
始作俑者则一脸轻松写意的模样，伸手去拽正在闹别扭的宁儿。皇澈适时退了出去。
“你还活的好好的，真好。”宁儿不冷不热道。
“还在吃醋？”慕容遥轻笑，将她抱在怀中。
“才没！”宁儿将脸埋在他怀里，闷闷吐出两个字，吸着他身上淡淡的药香。
“不吃醋干嘛一言不发就走了。”
当日慕容遥早上醒来之时，宁儿早就失去了踪影，连带着消失的还有府上的几万两银票。只有他床边留了张纸条，用一个冰玉盒子压着。
移开盒子，那张纸条上留了简简单单两句话：
盒中的是千年蛇胆。尽早去崇州东街第三户人家。
慕容遥不是傻子，宁儿写的那么直白的话自是懂的。可是那个丫头的行踪却是半分没有透漏。
问遍府中上下的人，才有个侍女告诉他一件事情。
昨天半夜宁儿回来了一趟，见他不在房中，那个侍女便告诉宁儿慕容遥去了池边。宁儿去过之后一言不发，显是心情很差。后来便回房中收拾东西了。这盒子纸条只怕是乘慕容遥熟睡之后放在他枕边的。
慕容遥听到此处脸色倏白，明白了症结所在。
带着一丝侥幸，他于一个月后到了崇州宁儿所说的地方。那儿没有宁儿，却是他安好的父亲。早已原谅宁儿的他，在那一刻多的是感动，寻找宁儿之心更是坚定。
只是若宁儿不让他见，只怕这辈子都见不到吧。慕容遥暗想。不过一切源于误会的话，他希望有一个机会能解释这一切。既然宁儿不给这个机会，那他就只好自己创造了。
他赌她还在乎他，也知道即使在乎他，心里也绝对有气。以她的聪明，若是被逃走了就失去了唯一的机会。以策万全，他没日没夜研制皇雅的续命之药，借此引来皇澈相助。
而所做的一切，确实让这个丫头乖乖入套了。
“同情她，所以借她肩膀倚靠。爱你，所以我总是把你抱在怀里。”慕容遥温和的声音响起，带着蛊惑人心的魅力。
“好，这个不计较。不过不许有下次。”宁儿并非过于小心眼的人，更是熟知慕容遥滥好人的本性，听他所说和当夜所见一样，便也放弃深究这件事情了。“那你没病没痛的，装病骗我，也算一大罪状。”
嘴角勾起一丝微笑，慕容遥倒是第一次体会到了宁儿的胡搅蛮缠，不过想要和他斗……
“你怎么知道我没病？”慕容遥在宁儿耳边低喃，“我可是得了相思病，丫头。”
耳朵仿佛被火烧了一般，宁儿从慕容遥怀中跳出，指着他颤声到：“不正经。”
慕容遥轻笑。宁儿却看着他越来越像——奸诈狡猾的狐狸。
额头冒出几滴冷汗，真是脑子坏了才被他这种低级的骗术骗到这儿来。以前绝对是识人不清才会认为这人是仙人下凡。
“我不觉得对妻子这么说是不正经。”
正在懊恼之中的宁儿又听到了这么一句，连忙道：“谁说我是……”
“玉佩没丢吧？”慕容遥淡淡道。
宁儿下意识地伸手捂向胸前。确实没丢。想到其中深意，宁儿蓦然发现，眼前的人不但奸诈，似乎，还有些无赖……
回到京城的皇澈在某日捧着《江湖志异》翻阅时，感叹了两句。其一，幸好最早慕容遥懒的用脑，所以景霜成为与自己携手之人。其二，幸好慕容遥用脑之后志不在天下却在凤若宁，所以自己可以毫无阻碍地得到这个天下。
是时，皇澈以绝对的优势夺得京城，并镇压了几场叛变。毕竟百姓对于这是谁的天下根本不在乎，只在乎哪个皇帝能让他们好好生活，所以叛乱规模非常小。之后修生养息三年，退了西狄之兵，天下大治。
虽则时常怀念心底最深处之人，但有深爱自己之人相伴一生，皇澈亦觉此生无憾。
成婚后的慕容遥特意搬来当日为宁儿所制之琴，宁儿一见之下便拍手大赞。确定四周没人，狠狠亲了慕容遥一口。然后她便坐在柳树下随手弹奏起来。
青丝如墨，雪衣似云。细柳拂面，白絮纷飞。音符自指尖流出，正是一曲《凤求凰》。
某人知道妻子曾经为皇澈弹过《高山流水》引为知音，今日却为自己弹《凤求凰》，不禁沾沾自喜。更是看得平湖，远岚，美人，闻得鸟鸣，风响，佳音，心中舒畅万分。
不过当他“无意”间问起这事的时候，却被一句“这首曲子我弹得最熟练了，全京城人都知道”气得跳了起来。看着眉眼带笑的娇妻，抱过她便往房中走去。宁儿只好在他耳边轻声辩解：“不过这是我最用心的一次啦。”
“哼，不信。”慕容遥无赖道。
站在门外的老人听到他们夫妻俩的打闹之声，一脸意味深长的笑容，正盘算着什么时候能抱上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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