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五月 －印尼排华纪实1-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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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前发生严重暴乱的苏门答腊北部城市棉兰大致平静，但棉兰外围城市仍有零　星抢掠事件。

　　在首都雅加达，200名主要来自回教大学的学生游行往国会大楼，挥动反政府横　幅，并一起坐在国会大门前。警方下令众人散去，但他们充耳不闻；结果这批学生　全数被捕。

　　另外，雅加达、中爪哇、东爪哇、棉兰、泗水、日惹、三马林达、乌戎潘当等　地均有反政府集会。雅加达一所师范大学的学生举行模拟审判，指苏哈托犯了谋杀、　抢劫、贪污等罪，应处死刑，并焚烧苏哈托的假人，大批保安人员在校外戒备。

　　在中爪哇梭罗市，逾2000名示威学生在大学校园外和警方爆发冲突；此外，东　爪哇泗水2000名学生在大学内举行自由论坛，场内挂上要求苏哈托下台和接受审讯　的横幅。当地的医护人员也通过游行抗议物价飞涨。

　　同时，印尼的宗教领袖纷纷加入要求政府改革的行列。其中印尼新教徒教会的　领袖声称改革已属势在必行，他们支持学生的抗议行动，而回教组织则直言，指原　应担任社会典范的一群人彻底失败。

　　尽管棉兰的局势转趋缓和，但惶恐不安的华人仍争相登机前往新加坡或国内其　它城市暂避。中国台湾驻雅加达代表办事处表示，棉兰并无华人在数日来的暴乱中　丧生。然而，据当地华人指出，有华人在暴乱中死亡。

　　在爪哇中部城市日惹骚乱中，一名学生加图卡恰丧生。他是印尼连日来暴乱的　第七名遇害者。据悉该名半工读学生是在街头警民冲突中遭警员棒打致死的，但日　惹警方已否认死者是学生。

　　尽管２印尼武装部队总司令维兰托将军日前公开呼吁国民保持冷静，但全国各　地仍有数以千计的学生及民众上街示威，当天在棉兰市的暴乱便有两人被杀，而在　梭罗市的警民冲突中则有120名示威者受伤送医院。

　　印尼官员和外国13家信贷银行的代表，5月9日连续两天在东京就如何重组印尼　私营企业债务问题举行闭门会议，可惜仍未能取得任何突破。

　　一名日本代表说：“今天的会议并未取得任何突破，我们会于周日举行另一个　会议，但能否达成协议仍是未知数。”

　　另一名日本银行界消息人士称：“会议具有建设性，但仍然存在很多棘手问题。”

　　一名分析员指出，印尼爆发新一轮暴力事件，以及美国关注印尼处理全国示威　浪潮的手法，均令会谈变得愈来愈复杂。

　　另外，七大工业国在伦敦召开的财长会议上，对于亚洲经济崩溃所造成的贫穷　问题和印尼最近的社会动荡深表关注。

　　日本大藏省一名官员说，七大国察觉到国际货币基金会提出的经改建议，是造　成印尼动乱的原因之一，但他们一致认为印尼在履行经改方面“做得很好”，因此　应继续享有经济援助。

　　国际货币基金会则赞扬印尼政府勇敢面对动乱，国基会第一副总干事费希尔在　华盛顿与印尼财长布华施尔会晤后称：“印尼当局未有提出改变经济改革计划的要　求。”为了取得国基会总额达430亿美元的经援，印尼正实施紧缩经济计划，而5月　初取消燃料补贴之举，便触发了该国数十年来最严重的全国性暴乱，但同日，国基　会即向印尼批出第二笔10美元经援。

　　5月9日，印尼总统苏哈托在听闻该国周内暴乱死者名单添了首名学生后，便威　胁称，武装部队将采取行动镇压扰乱及损害国家安定的示威活动。他又呼吁全体人　民为成全国家大局利益，必须牺牲个人及团体利益；对于部分国会议员抨击政府下　令燃料大幅加价以调资拯救银行部门，苏哈托反驳称，取消燃料补贴乃经过深思熟　虑的措施，此时执行已充分照顾到民众利益。

　　因拍摄棉兰华人店铺被暴徒抢掠情况而遭印尼警方扣留的加拿大记者沃森，事　后几日内已被解离当地；与此同时，苏哈托警告印尼传媒在报道当前危机时必须更　需负责。

　　在作出有关重要讲话后，苏哈托随即飞赴开罗出席十五国集团第八次首脑会议，　此行乃其多月来首次外访，显示其对国内形势已充分掌握。



　　　　　　　　　　　　●　示威再起，掀起倒苏浪潮


　　5月9日，苏哈托回应暴乱讲话要点如下：

　　●为了国家和政治稳定，武装部队将不惜采取行动镇压示威暴乱。

　　●全体人民为国家整体利益，应做出一些必要的牺牲。

　　●印尼要克服当前经济危机及吸引外资，必须有安定平稳的政治环境。

　　●新闻界滥用自由，对当前危机报道不负责任。

　　●不妥当的法例可经改革纠正过来。

　　对于苏哈托的这一番讲话，舆论界评论不一，看法不一。香港一家报纸认为，　印尼局势逐渐进入白热化，各地暴徒烧杀抢掠，军队态度暧昧，袖手旁观，并暗示　同情民众对政治改革日渐高涨的呼声。军队一旦对苏哈托出现离心，苏哈托政权的　寿命就开始倒数。现在局势的关键是看印尼军中有没有强人登高振臂一呼，举旗倒　戈，若有这情形，军队可能陷于分裂，一场血腥内战势难避免。届时美国的态度至　关重要，估计美国会支持推倒苏哈托的势力，乘机把苏哈托赶下台。

　　印尼今日的局面，正在逐步相似于1986年马科斯的末日政府所处的穷途困境。　马科斯家族贪污无道，经济管理无方。总统大选选出了反对党领袖阿奎诺夫人做总　统，马科斯不但不承认，还发动军方镇压。后来军队起义，站在人民一边，举行平　民革命，以摧枯拉朽之势冲垮马科斯政府，把阿奎诺夫人拥上台。
　　　　（SouthGuo注：阿奎诺夫人即阿基诺夫人，此处为港台泽法。）

　　苏哈托会不会步马科斯和寿西斯古的后尘？从现在的情势看来并非没有可能。　但苏哈托盘据了三十多年的权力宝座，军中也有一股忠顺的势力，军队出现离心，　必将出现血火屠城的惨局。印尼是千岛之国，调兵遣将不那么容易，若出现内战，　一定生灵涂炭。　　　（SouthGuo注：寿西斯古即前罗马尼亚主席齐奥赛斯库，此处为港台译法。）

　　也有人认为印尼局势诡谲，许多人都在猜测苏哈托是否成为马科斯第二，但看　情势，苏哈托成竹在胸，也显示他仍然驾驭大局。

　　苏哈托的强硬讲话，说“武装部队将采取行动，镇压扰乱及损害国家安定的示　威活动。”苏哈托军人出身，三十三年前以枪杆子出政权，清洗印尼共产党，现在　虽然年迈，但长期独裁统治所布置盘根错节网络，非目前的民间反对力量所能推倒。

　　现在他警告会出动武装力量镇压，这位老人家的出身和长期独裁统治所培养出　来的意志，若乱局依然，他采取断然手段镇压，一点也不出奇。

　　对苏哈托而言，对他的最大“威胁”是军队。近期印尼局势朝暴乱发展，军方　领袖要求镇暴的声音，此起彼伏，苏哈托迟迟不出手，只是不想局势更恶化。但他　的强硬讲话，其实是回应军方“要求”，这种情况，说不定还是军方唱黑脸，苏哈　托唱红脸，突出了苏哈托“仁君”的形象。

　　如果这个分析正确，则显示印尼的军权仍然牢牢掌握在苏哈托手中，他在向背　后鼓动暴乱的人传达一个信息：再搞下去，不要怪我出手了。

　　苏哈托发表“预告镇压”讲话之后，即飞赴开罗，出席十五国集团首脑会议，　此乃他多月来首次外访。如果印尼局势严峻程度，挑战到他的统治地位，苏哈托绝　对不会出访，这样做，证明他仍然充满自信。

　　看来，印尼局势还会乱一阵子，但苏哈托仍然掌握大局，驾驭着一亿七千多万　印尼人民的命运。

　　苏哈托的强硬态度，在学生中引起强烈反响，骚乱更加扩大。

　　苏哈托强硬的态度，加上不同政见者的推波助澜，学生走上街头，除了要求政　府进行政治、经济改革外，还提出了要求苏哈托总统下台的口号。不久，反对党领　导人和其他阶层人士也加入了游行队伍。

　　5月9日，继一名学生在暴乱中丧生后，当地一名警务人员也在学生集会遭石头　击中死亡，成为自印尼于二月爆发要求改革的浪潮以来，首名在军警和学生冲突中　丧生的保安部队成员。

　　《指南针报》报道，死者为西爪哇茂物市警方情报小组首长鲁斯曼拿。当日，　茂物的150名大学生欲自校园出发上街游行，被警方制止，学生遂不断向警员掷石。

　　据目击者说，怒气冲冲的学生发现茂物军方情报小组主管阿里在附近一间清真　寺后，即从后施袭，鲁斯曼拿上前拯救阿里时遭学生投掷的石块击中，随即失去知　觉，他在送院后伤重不治。茂物警方表示，警方在这次事件中扣留了9名学生。

　　另一方面，在爪哇中部城市日惹骚乱中丧生的半工读学生加图卡恰已下葬。加　图卡恰的养母指出，加图卡恰并没有参加当时的骚乱，他当时只是路过，驻足观看，　但却遭两名警员打死。

　　印尼的校园被关门，学生也暂时停止示威。不过，反政府浪潮仍有蔓延之势；　在爪哇城市泗水，约4000名三轮车和骑单车的人驱车在马路上游行，要求苏哈托下　台。不过，在保安部队干预后，他们随即和平散去。此外，尽管苏哈托敦促人民协　助国家重享和平，但学生坚持他们不会放弃示威，直至苏哈托下台方肯罢休。

　　印尼官员及13家外国信贷银行的代表就印尼私营企业800亿美元债务重组事宜在　东京举行的会议，至5月10日告终时仍未能达成协议，有关银行的指导委员发表声明　称，债务重组会议将于5月26日在法兰克福召开，以便与会各方有充分时间处理有关　细则，让印尼企业的庞大外币债务问题取得妥当解决方法。

　　声明又提到，银行指导委员会将对印尼当局建议30天延期偿还银行债务的要求，　作出积极反应。

　　分析家指出，这次会议显然波折重重，先是印尼暴乱有新的暴力事件，引起美　国对印尼政府处理示威浪潮手法的关注，继而是区内金融市场亦受牵连波动，加上　投资者人心虚怯，凡此种种均导致这次债务会议处境更加复杂。

　　美国白宫新闻秘书柯里表示，被国会部分议员和传媒抨击其对印尼政策的克林　顿政府，对雅加达正采取一个双轨方针，敦促印尼立即推行经济改革。

　　柯里说：“我们正在交叠的双轨路线上工作。”财政部长鲁宾则为国际货币基　金会继续向印尼提供经援辩护：“防止政治崩溃的最佳方法就是恢复财政稳定。”

　　美国官员担心一旦断绝经济援助，印尼的经济危机只会加剧，并加速深化政治　危机。然而，他们亦忧虑假如印尼政府以武力镇压示威，美国便难以继续向印尼提　供经济援助。

　　日本大藏省和外务省官员呼吁国际组织不要因为印尼暴发社会动乱而中止对该　国的经济援助。日本外相小渊惠三指出，这是印尼历行经济改革下不可避免的结果。

　　印尼学生的示威活动产生了深远影响，全国许多地方的工人、医生、律师、家　庭主妇、原政府官员、退役军人纷纷加入学生示威的行列，印尼最大的伊斯兰组织　宣布支持学生的要求；在国会中占有18％议席的建设团结党发表声明，呼吁政府对大　学生的政治改革要求做出积极响应并采取具体步骤；以印尼前总统苏加诺的长女梅　加瓦蒂为领导的民主党等在野势力公开向苏哈托挑战，并在社会上掀起了“倒苏运　动”；一些退休将领和前政界要人也公开发表声明，希望苏哈托“让贤”，苏哈托　面临其执政以来最严峻的挑战。

　　有人认为，印尼骚乱的根源是经济危机所致。他们说，自去年7月东南亚金融危　机爆发以来，作为“重灾区”的印尼金融市场持续动荡，货币大幅度贬值，失业人　数增至1350万，加之旱灾造成粮食减产，食品供应困难，物价飞涨，人民生活受到　严重影响。以都市穷人为例，他们每人的月收入3。8万盾，危机前可买48公斤大米，　而现在只能买20多公斤大米；大学生的月生活费约12万盾，原来合50美元，现在最　多合15美元，由于物价上涨过快，许多学生被迫辍学。最近发生的新一轮抗议活动　及骚乱，就是政府宣布燃油、电力及运输费用上涨后发生的。

　　但是，印尼问题分析家认为，经济问题不是引发动乱的唯一原因，印尼动乱有　深层次的原因。

　　苏哈托1967年执政以来，印尼政局一直较为稳定，这是其经济持续快速增长的　重要保证。但是，进入90年代以来，随着印尼的发展和进一步开放，也出现了一些　不稳定因素，如种族矛盾越来越尖锐，贫富悬殊问题日益突出。据印尼一家非政府　组织阿卡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