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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4部分

宋阀-第694部分

小说: 宋阀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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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走得近了,却见是个老者,身形削瘦,头发杂乱,穿着一件再普通不过的直裰,就杵在那儿眼巴巴地看着他。徐六仔细一瞧,大吃一惊,不是旁人,正是他已经故去的父亲,清河郡王徐绍!

    受这一惊,他嘴里叫唤了一声,惊醒过来,已经是满头大汗。他在床上一挺,也弄醒了浑家,摸索着拉着他的臂膀道:“官人,怎么了?”

    “我方才梦见父亲,又干又瘦,形容憔悴,直看着我,也不说话!”徐六惊道。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官人这几日常念叨公公,因此有这一梦。”徐六的浑家宽慰道。

    抹了把汗,徐良稍安定了些,刚想躺下去,突然!急促的敲门声陡然响起!伴随着一个惊慌的声音在外头喊道:“相公!相公!老太君不行了!”

    徐良心头猛地一揪!脱口喊道:“掌灯!”慌得浑家摸索着滚下床去,慌慌张张地,一时也点不上灯,徐六哪能等?胡乱抓了衣服裹在身上,摸黑就冲了出去!外头那老仆妇提着灯一路小跑跟在后头,边跑边道:“傍晚时分还好好的,说要吃口梨。哪知方才就不行了,金兰听到老太君房里有动静,进去一看,却是太君在捶床,眼看着就”

    徐六一路跑着到了母亲所居住的院子,抢进房去,里头已经灯火通明,丫头仆妇都聚在一处,七嘴八舌地喊着。徐六扒开仆人上前,借着光一看,母亲眼睛闭着,已经不动弹了。他脚一软,蹲将下去,拉着老太君的手唤道:“娘啊,娘!”

    只见老太君嘴唇微动了动,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同时,徐六也感觉母亲的手使了点劲,但也不知道她要表达什么意思。徐六急得没奈何,赶紧吩咐人去太医院请太医。太医虽然主要为宫中提供医疗服务,但同时也兼顾着勋贵大臣。似徐良这种级别的官员,是可以享受太医待遇的。

    “六”忽地,老太君嘴里含糊地发出这么一个音。

    徐良回过头去,拉着娘亲的手轻声道:“娘,儿在这儿呢,娘要说啥?”

    老太君咕噜一阵,徐良才听清母亲说了个“五”字,想是老太君思念儿子,想着徐五呢。徐六连连点头道:“娘放宽心,如今前线也不甚要紧,儿明日就张罗,让兄长回家一趟。娘可要想开些,你要等着兄长回来,还有徐勇,娘也想孙儿不是?”

    可老人家再没有反应,徐六觉得不对,缓缓伸手探了探老太君鼻息。那手却好似被咬了一口,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他还觉得不应该,又轻摇着母亲的手连唤数声,仍然没有丝毫反应。

    此时,背后已经有丫头仆妇压着声音哭将起来。徐六的妻子带着儿女赶到,见这情形,怔立当场,不知如何应付了。

    徐六此时反而好像静了下来,抚着母亲的手,一遍又一遍,许久才放回去。又继续保持蹲姿在床边好一阵没有动弹,最后才缓缓站起来,吩咐道:“给五哥送信,让他回来。”语毕,他折身朝外走去,出了母亲的房到了外间,感觉没有力再往外走了。遂就在外间坐了下来,垂着头,一动不动。

    终于,哭声还是从这位大宋宰相嘴里传出来

    徐家老太君虽然是一品外命妇,可终究是一介妇道,她没有官衔,也不曾担任什么重要职务,按说她的去世只是徐氏一门的丧事,于国家朝廷来说并无影响。可怪就怪,她非但是徐绍的遗孀,更是当朝唯一“平章军国重事”的母亲,如此一来,她的去世,就非同小可了。

    第二天上午,徐母老太君去世的消息,就已经在朝臣当中传遍。这事瞒也瞒不住,也没谁敢瞒,徐良在第一时间就向太常寺报告了此事。太常寺一知道,很快,行在各机构的官员都知道了,再后,宫中也得到了消息。

    于是乎,跟徐良有来往交情的朝官们自不必提,就算没多深交情的,遇上这种事,也要赶去问候致哀。从这天上午时,赶来徐府吊唁哀悼的人就络绎不绝。就连皇帝也派了内侍来,甚至于龙德宫的太上皇也都遣人致意。

    这一来嘛,是出于对徐家的敬重。徐氏一门忠烈啊,从徐茂、徐彰、徐绍三兄弟,再到徐原、徐胜、徐良、徐洪、徐卫哥五人,要么奋战于疆场,为国家为朝廷浴血搏杀;要么运筹于中枢,为江山为社稷,呕心沥血,确实是功在社稷。二来,徐家如今非但是第一大将门,更是势力庞大的一个家族,谁不给三分薄面?

    灵堂已经布置好,只见黑白两色,老太君的遗体也已经庄重入殓。那徐府的正厅上,随处可见赶来吊唁的朝廷元老,在职大臣,以及行在的名流士绅。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面容肃穆,到老太君灵前,恭恭敬敬地执礼,不要忘了,她不止是当朝宰相的生母,更是一品命妇。

    但脸上悲痛归悲痛,心里怎么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在灵侧的徐良夫妇,以及他们的儿女,都是一身孝服,哀容满面。徐六当朝宰相,一双眼睛已是通红。这世上,古往今来,再混蛋的人,大概也罕有对母亲不孝的。

    “人死不能复生,徐相节哀。”已经赋闲多年的徐处仁难得露面。可徐良曾是他的下属,他跟徐家交情匪浅,这么大的事,肯定是要来的。徐良没有说话,只俯首一拜。今天上午,这个动作他已经作了无数次了。在朝堂上你是一品宰相,可在这里,你就是个为母服孝的孝子。

    秦桧到老太君灵前行礼之后,来到长官面前,悲痛道:“前日到相公府上,就想拜见老太君,不想万望相公节哀顺便才是。”

    “有心了。”徐良带领全家,俯首一礼。秦桧和朱倬致哀完毕往外走时,却见还不断有人往里来,出了门,更见徐府门外排着长龙,这时候你随便扔块砖出去,都能砸到两三个五品以上的朝廷官员。

    因为人太多,官员们的桥子一溜排到街尾,秦朱两位参政得步行到自己官轿所在。秦桧一边走,一边道:“朱参政,老太君这一走,事情就出来了。”

    朱倬当然知道他言下所指,神情凝重地说道:“是啊,我也正考虑此事。”

    “你有何想法?”秦桧试探道。

    “虽说我朝以孝道治天下,可徐相毕竟不是常人呐,再有陕西的徐五经略也是容易动得的?”朱倬道。

    “你是打算上奏,请官家夺情了?”秦桧问道。

    “正有此意,秦参政联名如何?”朱倬建议道。

    之所以说徐母去世,非比寻常。原因就在于,从汉代开始,就有一种制度。担任公职的人,如果父母去世,就必须离职,为父母守丧三年,称为“丁忧”。唐代以前,非但父母去世要丁忧,就连兄弟姐妹去世,也要丁忧。而且,各朝各代,对此事都非常重视,“仁孝”是中国的核心价值,马虎不得。若父母去世,官员匿而不报,那是要革职的。

    徐绍去世时,徐良就按制丁忧,后来因为朝中大臣的运作,他丁忧之期未满,就被起复,担任要职。这一次,母亲去世,按制度,他也要离职,守丧三年!。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795章 台面下的事() 
三年的时间,够发生多少事?你离职了,朝廷得继续运转吧?不可能空着宰相的位置等你回来。因此,一旦丁忧,结束以后基本不可能重新担任原职。所以,参知政事朱倬才建议秦桧联名上奏,要求皇帝下诏,夺情。

    秦桧一时没有表态,只道:“此事暂时不急,怎么地也要等到老太君葬礼完毕,入土为安再说。走,且回中书。”

    六月,天气炎热,遗体必须尽快安葬。因此一些礼数只能从简,在徐老太君入敛三天以后,等不及长子徐洪及长孙徐勇回来,徐良就作主出殡,因祖籍大名还在女真人控制之下,灵柩归不得桑梓,他遂葬母于杭州西南一块风水宝地。因为她的丈夫儿子都身居高位,地位显赫,因此朝廷也给予她极大的哀荣,葬礼风光,自不用提。

    等这一切尽快完,徐良是否丁忧的问题就再也拖不下去了。其实,就在老太君去世之后,朝中许多官员就已经在讨论此事,私下里普遍都有共识,认为徐良身份特殊,理当夺情。他是政府首脑,朝廷的许多大政方针都是他在主持,没理由让他守制三年。只是这事还没有摆上台面,就等葬礼结束。

    母亲去世,徐良自然是悲痛的,但就在处理后事的同时,他也有所安排。安葬了母亲的第二天,朝中就有大臣上奏,请皇帝下诏,予以夺情。参知政事朱倬也单独上奏力主。按说这是一件理所当然,水到渠成的事情。可葬礼结束已经小半月,皇帝迟迟没有诏命下达。徐良大概猜到是什么原因,又授意相关大臣一阵风似的往上捅本子,纷纷要求皇帝下旨夺情。

    这日早朝完毕,皇帝赵谨闷闷不乐地回到后宫,内侍省都知沈择捧着皇帝的冠冕,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

    刘皇后迎上前来,见状问道:“官家何事不悦?”

    赵谨一屁股坐下去,就是不言语,刘氏遂转向沈择询问,后者看了皇帝一眼,答道:“今日早朝,大臣们众口一词,都请求官家降诏,对徐相予以夺情。”

    刘氏闻言,赶紧问道:“那官家应允了么?”

    “朕就是一直拖着,这才让大臣们逼得没奈何。唉,上到宰执,下到诸寺监,都要求夺情,朕看此事也拖不下去了。”赵谨道。

    “官家,徐良独揽朝政,若是平常还拿他没办法。如今他丧母,正是天赐良机,此番若官家退步,以后可就没这种机会了。”刘氏撺掇着丈夫。

    赵谨有些听到这话,越发烦恼,不悦道:“他一没贪赃,二没枉法,更不曾有什么过错可供指责,你让朕朝廷上的事情你不懂。”

    皇后听着口风不对,忙对沈择使眼色,后者会意,放下了帽子,斟了一杯茶双手奉到皇帝跟前,小声道:“官家,徐相纵使没有过错,也无异心,但防备着总是好的。娘娘殚精竭虑,也是为官家考虑。”

    “你们都说防备,防备,可怎么个防备法?难不成朕一道诏书,罢了徐良相位不成?到时候,你去作宰相?”赵谨问道。

    也不知是被问住了还是怎地,沈择一时之间无言以对,道是刘皇后抢道:“莫非舍了他徐良,这大宋天下还没人作得宰相?”

    赵谨不胜其烦,站起身来就想回自己寝宫去。说心里话,他自己并不想借这机会对徐良怎么样。如他从前所说,徐良一来是拥立他登基的大臣,二来又功在社稷,至少他现在没觉着徐良有什么不对劲。只不过老婆一再地劝,而防人之心却确实不可无,因此便拖着不下诏夺情。可现在明显拖不下去了,你能怎么办?

    就在此时,沈择忽然道:“官家,今日朝会上,小人发现有一人未对此事态度暧昧。而他,是绝对不该如此的。”

    没等皇帝过问,刘皇后已经抢道:“是谁?”

    “参知政事,秦桧。”沈择答道。

    赵谨眉头一皱:“秦桧?他后来不是也出来附议么?”

    “回官家,附议是有的,但秦参政并没有本子递上来,这在宰执大臣中,是独一个。”沈择道。

    听他这么说,赵谨倒想起来了,这几日,政枢二府的主要官员都有本子呈上,要求夺情,好像就只秦桧一人没有上书。只是,这又能说明什么?

    刘氏却好似捡到宝贝一眼,两眼放光,脸上也有了笑容,上前搀着皇帝的手,拖他坐了回去,轻声道:“官家,可曾记得当日徐良秦桧来呈送淮南宣抚司奏本时的事情?”

    “皇后是说,当日徐良坚持反对和谈,而秦桧认为可以的事?”赵谨问道。

    “正是此事!”刘氏挨着丈夫坐下,语速极快道。“据说,一直以来,秦桧和徐良都是同声共气,但在此事上,却有分歧。”

    赵谨细想一阵,拿不定主意,转向沈择道:“你也这么认为?”

    “回官家,不但有分歧,秦参政此次不上奏,恐怕是有深意在的。”沈择答道。

    刘皇后见皇帝沉默不语,不失时机劝道:“官家何不召秦桧来,问问他对此事的意见?”

    赵谨琢磨片刻,道:“这方才下朝,此时召他来不合适。”

    “无妨,官家,下午他总得到勤政堂,到时官家再问他不迟。”沈择道。此人原本是先帝赵谌的亲信。肃宗赵谌,是个锐意进取,大有抱负的有为之君,他唯一被人诟病的,就是信任宦官,沈择就是其中最典型的代表。因此赵谌一驾崩,他就失了势。

    可这厮是个极有心计的人,蛰伏在宫中,伺机再起。他有个同乡,就在新帝赵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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