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阳剑侠-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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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三兄弟商量不久，都决定帮她个忙，收拾完断魂林里的财物后，便用轻功带她回园子里。没想到这小姑娘很是猴急，嫌兄弟三个的轻功不够快，悄悄问了到春园的路径，借口说要找处客栈歇脚，到了客栈时趁我们不留意，又自己骑马上路。
“兄弟三个发觉她骑马溜了，生怕她一个弱女子会有危险，也拼命地追，她快到春园时终于追上。我们这一路，就是跟她聊天、在客栈歇脚两样事情耽误了。”
鬼泣这番话说得有条有理，再加上他们三兄弟后来也的确回园助战，杀灭官军、救了大家的性命，实在是有功无过，大家便各自释然了，从此也真真正正把他们当成了自己人。
程在天见园内众人和衷共济、同心同德，心里也极为欣慰，开始着手筹划摆在眼前的事务。
他如今最为忧虑的，便是母亲的安危。哥哥程在渊既然身故，依照罗擎天所说，明教教众将要全数返回西域，退出中原争斗，哥哥说要接来母亲、保其周全的话自然也落了空。母亲在家中举目无亲，纵有阿恭陪伴，也不如自己亲自陪在身边；纵有唐门义士带着千机匣守候，也不如自己亲自守候来得安稳。
想到这里，他决心留三鬼在春园，自己亲自回家一趟，把母亲和阿友接来。但他怕法媞梅和大大小小的仆人持有异议，便把此事搁下，先思索第二件事。
第二件事跟唐门有极大的关联。唐家堡戒备森严，唐门中人又未曾泄露一点风声，因而直到今日，程在天也不知道唐德盛的境况，不知道他死了与否，不知道唐元平是否当上了门主。
近日有叶海龙、冯诺等人登门拜访，言谈间程在天一一询问，叶海龙、冯诺等人也是一问三不知。程在天左右为难，既迫切想知道唐家堡内的消息，又不敢再让大家出去冒险，端的是一筹莫展。
法媞梅听了却笑道：“程大哥，这有什么好为难的！咱们什么都不用做，光是想都能想通了。”程在天问道：“梅梅，你有什么好主意么？”
法媞梅道：“你心里盼着唐德盛死，这样对整个武林来说，是少了一个祸害；对你来说，又白白多了许多好处。”程在天吃惊得张大了嘴。法媞梅又道：“要是唐德盛真的死了，你的唐元平大哥当上了门主，你便能随意向他开口了，火药暗器想要多少便要多少。可你好好想想，你跟他交情这么好，倘若他当了门主，怎么过了这么久也不来见你一面？就算他不能亲自来，至少也会派唐承欢，或是其他弟兄传达一下他的意思。因此，他一定没有当上门主，唐德盛也一定还活着。”
程在天顿时开了窍，说道：“你真聪明！我怎么没想到呢？”法媞梅笑道：“我也只是猜想出来的，没有什么证据。咱们还是让人打探打探实在一点。不过，既然唐家堡那么危险，咱们就别让他们进唐家堡去了。”程在天连连点头，便依她说的安排。
程在天布置已毕，又折回第一件事来，犹豫片刻，还是开口跟大家讲了。他满以为法媞梅会有所抵触，可她却没有一丁点不悦，懂事地道：“程大哥，你想去就去罢。你要去接你娘过来，还要再带走一个仆人，已经够麻烦的啦，我就留在园里等你回来，不给你添乱了。”
程在天见她体贴至此，很是感动，反倒担心起她来，不经意间眼神闪烁了一下，说道：“可没有我在身边，我怕你……”法媞梅道：“尽孝要紧，你先去尽孝罢。”指着三鬼道：“这三个叔叔武功高强，有他们在，我一点都不怕。”鬼泣连叫惭愧。
程在天道：“园内防务，就仰仗三位和其他会武功的弟兄了。至于其他事项，大家务必听从魏管家调度。”众人齐声答应。
法媞梅道：“我呢？对啦，我就学学织衣服、做菜，等你回来时，我要让你穿上我织的衣服、吃上我做的菜。”程在天笑道：“我很快就回来，只怕那时你衣服还没织完。你还是先学做菜罢。”大家也跟着笑了。
于是法媞梅帮他收拾好包袱，他便带上纯阳宝剑出发了。他虽口上说得轻松，但心里清楚得紧：此去泸州山遥路远，途中又不知道会生出什么枝节来，哪有那么容易！
他打开包袱，拿出了法媞梅放在其中的地图。这地图是孙晢生前请人绘制的，最东边是西湖春园，最西边却是洞庭湖，到泸州尚有千里之遥。
原来，孙晢平生最爱在西湖、洞庭湖往返，游览两湖风光。他早年尚能来去自如，无需地图和路人指示；但近几年他年岁已高，记忆力大不如前，走错方向的情形越来越多，只好花钱请人画了两地之间的地图，把整条路线上的山川河岳、风土人情都标注得极为详尽。
程在天有这一张地图指引，整整一个时辰走得顺风顺水。
程在天走进了歙州地界，忽的停下，望着手里的地图。那地图在歙州处标示道：“黄山天下名胜，秀乎五岳之上，其间有天都峰、飞来石、迎客松三大奇观，四季皆宜，春秋尤妙。”
程在天心头一动，想道：“原来黄山就在歙州之中！这座山古今称颂、早负盛名，若不是急着回去见娘，指不定我也要进去游赏一番呢。”合上地图，放回了包袱，正想动身，却看见了前方一个似曾相识的脸孔。
虽然只见过一面，但程在天立时认出了对面那人是嵩山少林寺的禅通大师，便上前问好。
禅通大师脸上有些忧戚，却又带着些许焦虑，缓缓应道：“程少侠，你来得正好！贫僧奉方丈师兄之命来请少侠相助，本想一路走到春园，谁想跟少侠在这歙州城不期而会。”程在天道：“方丈有什么事情要请晚辈相助？”
禅通大师张望四周：沿街到处都是叫卖的摊贩，路上也有不少行人。禅通压低声音，说道：“少侠，此处不是说话之地。”
第152章 少林满疮痍（2）（）
程在天明白他的意思，二话不说，和他挑了一个僻静的去处。
禅通来回走动，把周围巡查了几遍，才开口道：“少侠，求你以慈悲为己怀，救敝寺僧众于水火！”语气极为恳切，差一些就要跪下了。程在天愣道：“大师这是何意？少林寺出了什么事情，大师可否明告？”
禅通道：“少侠，不瞒你说，敝寺自北魏太和十九年建寺以来几经风雨，约莫四百年后的今日，终于走到了危急存亡之秋。就在前不久，敝寺藏经阁偷偷潜入了一个高大的黑衣人，图谋窃取敝寺最高深的内功心法——《易筋经》。贫僧想，这个黑衣人必定是夏语冰无疑，因为除了他，当今世上也找不着第二个人了。
“以他的本事，本来可以无声无息地来、无声无息地走，谁也发现不了他。但他盗得如此宝典，未免有些得意忘形，临走时笑了一声。虽说笑声不大，但僧众多少也有些内功修为，终于有人发觉了他，即时报知方丈。方丈下令全寺武僧一同追截，定要拿住他，夺回镇寺宝典。
“但这个恶贼的功力，着实了得！他带着《易筋经》且战且走，仍然打死打伤了敝寺十余名弟子，自己却只受了点轻伤。方丈最后和禅悟师兄等人将他逼到绝地，无奈他右手抓住经书，声言要与其同归于尽。
“大家知道他只需轻轻运功，使一下“烈焰掌”，这本武学秘籍瞬间便要化为乌有，不免投鼠忌器，慌了手脚。他却突然使诈，把经书当作飞镖投了过来。众僧怕这本传世的宝典有所毁损，慌忙运功接住，他却借机逃遁，一去不复返了。
“敝寺虽然保得《易筋经》完好无损，无奈一场搏斗下来，却毁烂了无数的佛像、供桌、香炉、木鱼，更有十余人死伤，方丈胸前也中了他一招‘烈焰掌’，内力大大耗减。
“那黑衣人逃去时，扬言休整之后还要再来寻仇，然而到了那时，敝寺还能迎战么？方丈本来是个看得透、放得下的佛门智者，但却为此愁容满面、茶饭不思，终于和僧众商量搬救兵的事。
“方丈知道少侠要掌舵春园，分身不易，但纯阳真人、秋雁真人、春光先生、冬雪先生这四位要么归隐深山，要么辞别了人世，夏虫先生更是不知下落，甚或他本人就是行凶的黑衣人。
“方丈百般无奈，当时便说道：‘天下虽大，敝寺却无他人可供倚靠，除非劳烦现居西湖春园的程少侠来一趟，才有击杀黑衣人、永除灾患之望。’贫僧武艺不精，留在寺内也没什么用处，便自愿请缨，来求见少侠了。少侠，如你所见，好端端的百年古刹，如今有覆巢之险；全寺僧众，同样危在旦夕。
“只求少侠能腾出空来枉驾敝寺，待那黑衣人卷土重来时，只要少侠一声令下，全寺僧众跟少侠并肩作战，以少侠的神功、僧众的声威，再加上佛法护佑，定能一举除掉这个恶贼。那时少侠既保得敝寺安宁，又为中原武林诛除了一大祸害，功德无量，善莫大焉！
“但这一件莫大的功德，做起来自然也有极大的风险，必要之时还得杀身成仁。那些贪生畏死之徒，就断断不能做到这件功德。少侠，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程在天暗自叹息：“此番回家，果然又生出了变数！”
禅修方丈要他出手对付黑衣人，他毫无畏惧，并且十分乐意；但他本来是回家去看望母亲的，想不到又要为这事耽搁了行程，悒悒不乐。
他只得安慰自己道：“那黑衣人就是夏语冰，他残害了孙老先生，又杀了这么多少林和尚，手上沾满了血，真是死有余辜！我只要把他除掉，便能告慰孙老先生的在天之灵了。对，我先杀了他，再回去见娘也不晚。家里有唐门的弟兄守着，不会出什么乱子的。”便应道：“晚辈愿意跟随大师到嵩山少林寺，为少林寺、为孙老先生、为整个武林除贼！”
禅通饶有意味地看了看他，说道：“阿弥陀佛！方丈的确未曾看走眼，少侠也的确是当今少见的志士仁人。他日复兴中原武学、为天下解危救困的重任，除了少侠还有哪个担得起？”
程在天却对他这句恭维不再受用，苦笑道：“惭愧！晚辈性本闲散，不晓世务；最近兄嫂俱亡，更让晚辈看淡了世上的生死荣辱，从前种种雄心壮志，全都化作死灰，难以复燃了。大师是得道的高僧，请容晚辈问上一句：人活在世间，到底该图些什么？”
禅通道：“依贫僧愚见，人活一世，不必有所图，活着便是活着，自然便有因果报应，不论你是平民百姓抑或帝王将相，统统跳不出这等轮回。”程在天觉得他是在避而不答，又道：“晚辈还是换一种问法罢。人为何而活？究竟意义何在？”
禅通武艺不高，却是个说禅论佛的好手，迅即回道：“万物有始必有终，有因必有果。每个人因缘不一、命途各异，但无一不是为了到这世上走一遭，因而人就是为了这段路而活，走路便是人活着的意义。”
程在天仍旧似懂非懂，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怎么才能找到自己的路？求大师指点。”禅通不住地憨笑，指着西北边说道：“路在前方！”程在天如梦初醒，登时彻悟，说道：“多谢大师！大师只用四个字，便叫晚辈想通了许久不曾想通的道理。”
禅通哈哈大笑，程在天也跟着大笑不止，于是两人改行西北方向，精神焕发地走了。禅通的轻功远远逊色于他，他每次跃出三四步，禅通才跃出一步。
于是程在天故作感叹道：“看来大师一定比晚辈长寿啦！”禅通问道：“少侠何出此言？”程在天调侃道：“走路走得这么慢，岂不是要很久才走到尽头么？”
禅通为之绝倒，不久却又收殓了笑容，说道：“事关重大，少侠要尽快赶到敝寺才好。贫僧轻功太差，跟少侠同行恐怕拖累了少侠。少侠还是自己先走罢，贫僧随后便到。”程在天笑道：“晚辈从未造访过贵寺，没有大师作指路明灯，迷路了可怎么办？不如咱们手挽着手，晚辈和大师一同回去。”禅通赞道：“善哉善哉！还是少侠想得周到。”
于是禅通指路、程在天施展轻功，二人向着嵩山少林寺疾走。日落西山之际，他们走到了寿州，眼看天时不早，又下起了瓢泼大雨，再走了不远，便权且找个农夫的草屋借宿。
这草屋颇为破旧，漏风漏雨，里头绳床瓦灶，农夫和农妇、以及他们的一子一女都是布衣蔬食，生活清苦得很。当夜，农妇煮了一小碟白菜、一小碗豆腐，喊程在天和禅通吃饭。
农夫看见程在天蓄发不剃，料想他不是出家人，拿出大刀，走向了鸡笼。农妇一声也不出，只是掩面叹息。程在天瞥了一瞥，但见屋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