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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当时只道是寻常 by桃花农-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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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长在帝王之家的人,其实又有什么东西会是没见过的?即使想破了头,大约也无法引人注目,可笑却有太多官员太多后妃将宝押在了这里。  
就算他真的需要些什么,也一定不会是这些。  

因为今年并非整生日,大庆只持续十天,八月二十五日,皇上的生辰正日到来,从清晨起,整个禁城钟鼓齐鸣,皇上率文武百官至宗庙祭祀拜天,接受百姓朝贺,然后返回宫中,到皇太后处请安,再同皇太后一起携全体后妃至祠堂祭拜,一直要过大半天后才是真正庆典开始的时候。  
正日子的晚宴按例是招待朝臣和各国使臣的,名曰万寿宴,在宴席开始之前,会先由官员使者,王公后妃依次进献寿礼,待皇上赏收后送到皇太后那里浏览,然后才由皇上决定或自用或收归藏宝阁。  
皇上每日如走场一般参加各种庆典筵席,侍卫宫人们也随着忙得脚不沾地,反是妃嫔们比往日更加空闲,连平日会有的小宴赏游都在此特殊时期取消。  
或许正是如此,谣言也就兴起散播得越发快速。  
就在十日大庆刚刚结束不久时,连我的宫里也听到了消息,而这次与之相关的名字不是别人,竟然正是明绪。  
据说在上千件或奇珍或异宝的各方寿礼中,皇太后在阅览时独独对当中一件倍加喜爱,这物品并非珠石玉器,却是两本手抄的《金刚经》和《无量寿经》。皇太后得知送上这两部经书的人是明绪后,并没有顾忌他的御侍身份,很快召了他到慈宁宫,对他大加赞赏,甚至有传言说在皇上面前,皇太后也为明绪加以美言。  
正是这般非比寻常的运道,使明绪成为了近日宫内私下谈论极多的人物。  
我听到这桩消息时,齐颜不断提醒我,各宫主子都在暗暗观察事情的发展,看这明绪是否会成为打破宫内暂时制衡的角色,而我既与他相熟,且又同为男子,更该先下手为强。  
我听了,只是笑笑,而这笑,也颇勉强。  
想不到再听到明绪的名字,会是因为这样的事由。  
我对明绪的感觉早已混沌不清,而这混沌中还有几分信任,又有几分猜忌,我根本计算不出。  
皇上的话是不可全信的,但过往一件件事回想起来,在明绪身上有太多巧合,令人惊心。  
而这一次呢?是凑巧?还是精心计划的讨好?以我的观察,明绪对皇上并没有什么特殊情感,若以他的淡漠性格,怎会为皇上生辰特地手抄佛经?况且两本佛经字数颇巨,他该是从什么时候便开始准备的?  
明绪,昔日我们一起吟诗弄赋,赏月观花,如今已经再回不去了吧?  
我不得不变了,而你呢?那个我最初看到的,宛如仙人般的你呢?  
心里的疑问一个复一个,可我不能问,我与明绪之间的立场早不单纯,也不再是能直言相谈的关系。  
但意外的,最先知道了事情进展的人正是我。  
那日,正午未至,从御前侍卫高呼“万岁驾到”到皇上人已步入永寿宫正庭的时间,只让我来得及匆匆出殿跪拜行礼。  
他脸上无怒,但身上隐藏的情绪极为明显,只挥挥手让我起身,便大步进了殿内。  
我随之入内,遣退了左右宫人,却不知月余来难得见面,他今日的不悦是为了哪般。  
皇上在房里踱了几步,突然转身向我,“叶岚,要不是有你,朕还真难以晓得,这明绪果然有些手段,竟让朕也要暂时顺了他的心意。”  
我心下立时一惊,“不知皇上此话怎讲?”  
他轻哼了一声,“母后那边已来向朕‘建议’,让朕将明绪也升为华容,说什么反正也已经有了你这开例,再多一个也不算什么。明绪实在本事,连朕这做儿子的也不能够,他却能讨得母后如此欢心,肯来为他开这个口。”  
 
 升为华容?真的会如宫中上下猜测一般?皇太后对宫内御侍一向虽不至于厌恶,却也不甚喜欢,我被封品时未得到她半句好言,可依皇上所说……  
“或许……或许只是太后偏爱,一心提拔?”下意识地,我仍为明绪辩解道。  
“一心提拔?”皇上边重复着边看我,“叶岚,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你为什么还不肯承认?事情真相是怎样,你明明也很清楚,朕的母后是个随随便便管闲事的人吗?如果你的好朋友明绪真的没有这个意愿,他是一定有办法劝回太后的,恐怕事实是他不但没有拒绝,反而高兴答应得紧吧?”  
我无言以答,对,他说的都没错,他以一个君王的眼光将自己的臣子看得很透彻,而我却是转换不过来立场的人。  
可是,那个清冷如月的明绪,真的会想要做一个处于斗争中心的人?我实在无法把“华容”这个词同他联想起来。  
是我看错了明绪?还是……明绪,你看错了你自己?  
“朕今日来是想先告诉你一声,明绪晋升恐怕已成定局,不过,不会是现在,朕还会和太后那边周旋上一段时间,这期间,你要稳固住自己的地位,千万不能大意,朕有很多看不到的地方,只能靠你自己。”  
“谢皇上提醒。”听到他的话,我也不由得放下刚才的心思,微笑点头。现在的我已经知道,在这些宛如命令的话里,其实隐含着他对我的关心,身为皇上的他只能用这种方式表达,而以前的我也因此曾经那么多次误听过他的真正意思。  
他放缓了神色看着我,手有些迟疑地贴上我的脸颊,指尖辗转游走,“……朕好像已经,很多天没机会好好看你了。”  
在我肌肤之外的那层皮肤带着一种难言的温度。  
“叶岚一切安好,您不必挂心。”  
“是啊,朕倒宁愿知道,什么时候你才会离开了朕就无法安好呢?……你的感情,为什么这么吝惜。”  
我以不语带过。  
因为吝惜,所以才宝贵吧。  
“朕本还想着,带你一起看看八月的木樨丹桂,没想到转眼间,八月就已经过了……”  
八月桂花,九里飘香,只是闻香亦思乡。“等到明年桂花还会再开,皇上一样可以欣赏。”  
“明年……”他沉吟,突然双手扳过我的肩头,郑重说道:“叶岚,记得,从现在起,你不能再输给任何人,不能被任何人捉住痛脚,你,一定要靠自己的力量,向所有人证明你的能力。朕知道你可以站得多高,可是你必须首先有胜过所有人的觉悟,记住,是所有人。你始终让朕最不放心的,就是明明已经选择了,心却不够决绝。”  
他的话,似乎带着某种暗示。  
“我会记得,可是……请告诉我理由。”  
他的眼神变得复杂纠结,“理由……朕会给你,再过些日子你就会知道……至少有一个理由,是朕爱你。”  
一个,但,并不是全部吗?  
我垂目。  
 
 

 三十八  

九月的夜宴会上,平日难得一见的皇太后亲来露了面,别的妃子们惊讶之余皆捉摸着皇太后这番行为的用意,而只有我知晓,她此来必是与明绪有关。  
果不其然,席开未久,皇太后便在一片肃默氛围中开了口,三言两语便将话题引到了后宫之道上去。  
“……所以说,并不是平日嘴上挂着多少句敬爱皇上,就真的表示心里是那样,真正有心的人,即使做的是小事,也能看到当中的用心。就像启祥宫的念安君明绪,你们在皇上寿辰时送的都是些古董珠宝,文墨玩物,可他送的却是亲手抄写为皇上祈福的佛经,东西虽小,里面的感情贵重,也才是真正花了心思,也才是真正的惦念皇上。”  
坐在下首的低阶女妃里自然有不服气的,又有些莽撞,立刻便接话道:“这又不是什么难事,大家也都会抄啊,何况还不知是不是他真的动笔,或者是做样子讨太后皇上欢心。”  
我的位子离皇太后较近,将她面上神情变化看得清楚,但见她眸中锐意只是一闪而逝,然后便露出了笑容,不愧是皇上的生母,心思深沉处颇与皇上相像。  
“你们都是官家出身,个个知文识字,自然会抄,哀家刚才也说了,真心才是最重要的,抄书并不困难,可是哀家问你,你可知道《无量寿经》和《金刚经》的全名叫什么?”  
被问到的那名贵人立时哑言。  
“是《佛说大乘无量寿庄严清净平等觉经》和《金刚般若波罗蜜经》,至少在哀家召见明绪时,他立刻就答了出来。”  
看了看满座噤声不语的人们,她颇满意地继续说道:“况且哀家与他闲聊之时,他的见识学问实在令哀家佩服,对我朝历史现情也有十分独到的见解,最难得为人谦和有礼,比之多少纨绔子弟的品行简直有云泥之差,若是宫里的人都能那么恭平和顺,那哀家就要抚手称庆了。”她突然停顿了一下,望向下首,“对了,敏贵妃,你对后宫再添一名华容,有什么看法?”  
皇太后视庭内迅起的喧哗于无物,最后一句问话直指皇贵妃,想来因她地位最高,如果她表态首肯,那么余下的人自然不成问题。太后这招开门见山,实在令人有些措手不及,却是十分犀利。  
“这……能得如念安君一般人品相貌的人共侍皇上的话,诚是皇上之福,臣妾之幸,只是……历代祖宗所设华容不过数名,而今叶华容晋升未久,转眼间又添一人,恐怕宫中四下会有人反对。”  
“哦?那不知道叶华容是怎么看的?”  
焦点一下子转到了我的身上,皇贵妃这一手果然推得干干净净,只是她虽以为我定会大加阻拦,可惜却不能如愿了。想到皇上表过的态度,我立刻答道:“叶岚私心十分盼望,毕竟微臣与女妃间虽相处和睦,但终是男女有别,若有人平日一起闲聊相伴,当然不胜欣喜。”  
众人的脸色立时变得更加难看,只有皇太后还能笑得开怀。  
“这样,哀家也听说你与明绪在启祥宫时就关系不错,那就更好了,以后说不定你们就有更多时间相处了,你在各处可要多照应着些。”  
“微臣一定记得。”  
待太后提早离席后,余下之人,没有一个再有心饮酒作乐。  

经过这一场算得上不欢而散的宴会后,宫里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明绪受到皇太后的庇护,升为华容已是板上定钉的事,虽然各房各殿皆有怨言,但看到皇上没有表示任何意见,也就只好忍气吞声,只能在私下里表达不满。  
而我则正好得到了一个理由,可以顺理成章地召明绪见面,只是这么做究竟是好是坏,我也无法预料。  
乍见到出现在永寿宫里的明绪时,我不由得暗暗惊心,他比之上次见面时明显地消瘦了,形容隐隐憔悴,不只这样,连他身上一贯带有的冷静气息也不复存在,神情间总有着暗忧。  
虽然不理解他的行为和想法,但见到这样的他,我仍是难免心下一痛。  
“明绪,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看着我,却是先笑了出来,似是极欣慰,“我没有什么,你不要担心。”  
“怎么会没有什么,你竟憔悴成这样,太后娘娘还说你怎样好,差点让我误信了去。”这样苍白的脸色,哪里像是好的样子。  
“太后说我?为什么和你说我?”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讲了出来,“是因为……她问我们关于升你为华容的事。”  
一提到这个关键问题,明绪和我都沉默了下来。  
过了片刻,我终于无法再忍受这样的尴尬,抓住他的手直面着他道:“明绪,我知道你我的立场现在十分微妙,但我心里实在有太多疑问,我也不想再被他人的话左右,对你继续猜忌下去,如果你对咱们之间的情谊还有所眷念,还当我是朋友,请你告诉我真相,好吗?要是你有疑问也可以问我,我保证今天对你绝对毫不隐瞒,如果失去了今天的机会,也许,也许以后,我们就没有可以坦然面对的机会了……”  
他的脸色愈加苍白,却很坚定地缓缓说道:“……你问吧,我,不会欺骗你。”  
我冷静了一下,肃容道:“你真的想成为华容吗?”  
他点了点头,“是。”  
“为什么?我认识的明绪以前应该没有过这样的念头。”  
“因为……因为我想,离开启祥宫,再也不必回去。”  
“可这五年来你都待在那里不是吗?明绪,告诉我……是不是有什么让你改变了想法?”  
他不断地摇头,“对不起,对不起叶岚,我已经答应了你不会骗你,可是我不能说。”  
不能说?可是又为什么不能说?你在乎的,到底是什么?  
我绷紧了呼吸,艰难地再次开口:“明绪,在我升为华容之前……曾经听到过,皇上和你的对话。”  
明绪忽地抬起头紧盯着我,肤上皮肤白得宛如薄纸,连嘴唇也微微颤抖起来,说不出任何话。  
我知道我接下来要问的话很可能会使我们更痛苦,可是我不得不问。  
“明绪……当初哲陈利用茶叶下毒的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他的神情已有如死灰槁木,咽噎了几次,才说了出来:“是……”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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