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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

爱墓-第26部分

小说: 爱墓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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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人常叹红颜薄命,究其源盖出于男人。
  是我造的孽啊!我算什么男人?欺骗,逃避,自私,不负责任,懦夫一个,害了春桃,弃了儿子;冠冕堂皇地站在讲台上,堂而皇之拿着教鞭,自身却是一堆不耻于人类的臭狗屎。教书育人,我哪有资格育人?据传,那位大四学长遣送回家,迫于生计,从临时工做起,挖土,挑煤,卸车,搬运,烧锅炉,刷油漆……与遣返右派、劳改释放犯、无业游民、无城市户口的黑人等等之类身份低贱者为伍,干的差不多都是累活脏活,辗转到市农垦办的机械建材加工厂画图设计,也不过是合同制临时工。心无歉疚,坦坦荡荡,虽身受生活煎熬,换得妻儿一家小日子过得坦然、安稳而甜蜜。改革开放伊始,学校平反,补发毕业证,工作转正当了副厂长。亲朋好友庆贺他时来运转,然则当官从政非他平生所愿,并不以为喜。春江水暖鸭先知。昔日位卑人贱者纷纷跳入汹涌而来的浪潮中试水,做起小买卖,有的很快成了万元户。久经历炼的他,知道自己最适合做什么,毅然甩掉铁饭碗,下海经商,从经营油漆、建筑器材到组织施工队,成了当地有名的包工头,资产几十万。有个老右原是省建筑设计院的,平反后分在市建筑公司,看准建筑行业有个大发展,也想一展抱负,邀集几个昔日要好的难兄难弟,撺掇他成立建筑公司,积累了一点资本,便利用老关系,挺进深圳打天下,七天一层楼,以速度、质量、信誉和设计新颖称雄,一时间叱咤整个特区,蜚声建筑业界。如今他集股投资房地产,以控股人当了企业老总,构筑起自己的产业根基,儿孙满堂,富甲一方,捐资赈灾,助学扶贫,在学校传为美谈。我堂堂正正毕业了又何如?五七干校劳动改造,整天与泥巴打交道,跟学长做临时工差别几何?改革开放才真正教了几天书,所谓成就,不过是发表几篇论文,编著出版一本教科书,却谈不上辟径创新之作,聊以自慰的也就是参与一项国内重大工程的勘测、设计与论证。且不谈学长创造的产业和财富,过人胆识和家庭幸福更是用金钱买不到的人生之宝,又岂能与之同日而语?相形之下,我无以自容。我恨自己,唾骂自己是无耻小人。读完春桃日记,我愧疚,痛悔,丧失了鄂东人特有的骨气。我何以为人,竟厚颜无耻地活在人世。我应当重新学会做人!
  我要赎罪!共产党员应该比沙俄贵族聂赫留朵夫公爵强!
  首先我该向春桃谢罪!我必须去向春桃家人请罪!
  春桃究竟是怎么死的?儿子兆军呢?那个彭书记是个真正的男人,他为什么不赴约?哪是春桃的最后一线希望啊!后来怎么样呢?那个彭兆钧同学跟彭书记……藏匿着我解不开的谜。
  我有一肚子疑问,必须下乡去见三表兄。
  告几天假。20多年来,我从未为个人私事请过假,院系领导很客气,了解我这个人,无重要事情是不会轻易告假的,欣然同意。又跟几位同事打好招呼。回家同大内讲,有个学术会议要参加,大概十来天,明天一早就走,票已定好了。她感到突然,我说是紧急会议,也是今天上班才决定的。她言之到后一定来个电话,我说那是自然,赶快敷衍。
  车未到七港,望见洪铺我就下车,翻过大坝,踏上那条几乎踩平了的旧堤,不见湾湾河水和岸边杨柳,问一放牛老人,他瞧我肩背大包手拎行李箱,好一阵子开口问我找谁,我说找张世雄,他哦哦的觉醒一般,说:“你是他佬表吧?”我点头说是,他“啊呀”一声,挥挥手偏过头说:“不错,往前走就是。”我急匆匆直接到三哥家。20多年,房屋依旧,跟他一样上了年纪,分外苍老。村里头只见妇女和老人小孩,年青人都外出打工去了。他大儿子60年代末参军,据说在中央警卫师服役,我不晓得详细地址,无法找,也没心思去找,不久下放。见到他时已近中午,他刚放牛回来,坐在门口歇息,一脸诧异,沧桑如我已陌生了的土地,栓在屋山头那棵小桑树上的老黄牛,也不时地昂头朝我们望望。一个小孩子在他身边,说是小孙子,老二的,夫妻二个跟他们几个堂兄弟一伙都在东莞打工,连春节也难得回来一趟。老大当了村支部副书记,媳妇是接生员,日子好过。那小孙子见了陌生人直往他背后躲,拉他出来叫表爷爷,越拉他越往后缩。我带了些北京名产和糖果之类,取出来塞些糖果给他,其余大包小包都交给三哥手上,他客套的说,头回托兆钧带许多东西,这来了就来了,还许多礼。表嫂到菜园子摘菜去了,回来见到我,惊讶得直“呀呀呀,哪阵风把你吹来的”。我左右解释,参加工作没二年就开始文化大革命,臭老九一个,自身难保,经过五七干校劳动改造到改革开放奔“四化”,一介书生,穷得连想回家见父母都觉囊中羞涩,自愧无颜再见舅舅和姨母两大家人。又哪有脸见我的春桃呢?最后一句我张口没说出来,直让它咽进肚子里。
  来了一屋子人看热闹,三哥分些糖果给小孩,大人们也叫他们尝尝北京的奶糖。都道我模样没大变,还是那精瘦的好看,后嫁过来的媳妇啧啧称是,有位穿着新潮的夸我说“年青时一定是个人见人爱的美男子”。不知什么时候那放牛的老人站在门口,插话茬儿说:“要是你听到洪书记表扬哪……怕是要抢新郎哟!”大家听了哈哈的笑不拢嘴,奶糖水流到嘴角。
  我何德何能?不就是恁一点良心做了一点好事,二三十年了,农民们还记着,而我却早已把他们忘却……假如我家有土地和房产继承,坦率地讲,恐怕很难说会像聂赫留朵夫那样无偿分给农民耕种,一个有二十多年党龄的共产党员,很可能不如一位沙俄专制时代觉醒了的贵族老爷。聂氏贵为公爵,他的人格魅力,他的金钱和权势,上可通天告御状,下能通达他需要的任何目的地,望其项背,我自愧差三个数量级。单就道德情操而言,我也远远不如,他敢于直面自己,毫不讳言当面告诉检察长他玩弄了卡秋莎,害了她,是“罪魁祸首”;舍弃公爵小姐的婚姻,几乎是低声下气地乞求一个苦役犯饶恕,要同她结婚,赎罪……而我呢,不也是想来请求饶恕和赎罪的吗?却连公开讲出来都没勇气开口。话说回来,人民哺育了我,按说我理应懂得感恩;以我对家乡人的深刻了解,他们情愿付出,不怕吃亏,用姨母当年教训世华兄的话说:吃亏是福!因为你有,人家才占你的便宜。他们不要人感恩,也不要人恩典,除非万不得已是不愿接受别人施舍的。以改革开放的新观念,我即使有产业也不会东施效颦。在我看来,聂氏式的施舍同杀富济贫式的土地改革,性质上都是恩赐。透过小岗农民冒着杀头危险私分人民公社土地这一层,我看到中国农民独立的人格尊严,对生活的追求和对土地的渴望,“土地是农民的命根子!”——从父辈那里传下来,根深蒂固!——企盼有属于自己的土地和在土地上自由劳作、自由支配劳动成果的宽松的政策环境。然而眼前所见的是,农民特别是青年人,宁愿远走他乡去打工也不愿种田,用三哥的话说,改革之初,农民深切盼望分田到户,那是因为有了田地能吃饱肚子,能养育一家老小,现在是一家老小“养育”不起几亩田地,(每年要交税费每亩计二三百元,多的达四五百元)――农民不堪转嫁到土地上的财政重负,其中主要是乡村党政干部挥霍、浪费或蚕食公款所造成的集体经济亏损的大窟笼。我接受的是公有制理论思想教育,骨子里始终对土地私有产权情有独钟,对人民公社种种弊端一直耿怀于心,尤其痛恨那些像旧社会的土霸王、地头蛇一样的干部;虽然摘了“人民公社”的牌子,但农村中的一些乡村干部依旧继承“人民公社”的衣缽,照样借搞“集体经济”吃“集体经济”,照样横行乡里,乱收税费,无偿剥夺农民。或许这就是我与现实格格不入的内在根源。历次运动教训,梁漱溟为农民直谏招罪,彭德怀为农民请命遭诛,教我胆寒;文革中“斗私批修”,“灵魂深处闹革命”,向党交心,那怕是鸡毛蒜皮也狠批猛斗。我一介书生,自身尚且难保,哪有聂赫留朵夫公爵的底气?更哪有梁、彭的学识和政治资本?自不敢言,当然绝不同流合污,像驼鸟一样把头埋在沙子里,埋头做我的学问。——我总是这样一边原谅自己的懦弱无能和没有骨气,一边沾沾自喜。我怎么会变成样?“糊涂虫!”——春桃骂得好。我吃了几十年饭始终没有长大,竟是那么的幼稚,好象三岁小孩还在“摇篮”里贪睡,偷懒不愿醒,安逸于摇篮生活,麻醉了,丧失了觉醒的意识。
  吃完午饭,稍稍休息一会儿,表嫂刚倒的茶还没来得及喝,三哥也没说话,招呼我跟他走,我说到哪里呀?
  “你不是找春桃吗?我带你去。”他是个明白人,晓得来我是为春桃。
  “我……我是专程来看望你们的呀!”显然言不由衷。
  “我晓得。”他说得响亮,分明言之有物,叫人听来心知肚明,“我跟你表嫂不是已经看见了嘛。春桃你没看见,来了就该去看看她。你哪里晓得,她为你嫁人,为你儿子嫁人,吃了几多苦,受了几多罪,早该回来看看。你有今天,你儿子有今天,是她用性命换的!”
  我一阵心痛,语塞,最后哽咽道:“我晓得。”
  “晓得……?”他的意思是我还没讲,你怎么会知道。
  我懂得他的意思,补一句:“我看了她的日记。”
  “她的日记?”他疑惑重重,不可想象,春桃写日记。
  “你忘啦?不是托小彭带一包东西给我。”
  他恍然大悟,“你是说那菜坛子里纸包包是春桃的日记?”
  “你不晓得?”
  “她不是说是你的东西嘛。”
  啊,聪明的春桃啊,你处处用尽心思。
  “三哥,我正想问你,那包东西怎么会在你手里,还放在盐菜坛子里?”
  春桃死了好多年,大姐抱个菜坛子跑到我这里来,我也奇怪,她说腌盐菜找菜坛子无意中翻出来,才想起春桃当时交代的话:“这是细表叔的东西,一定要藏好,千万莫让外人晓得,东西怕受潮,发霉生虫,正逢红卫兵抄家,叫我放到盐菜坛子里最保险,日后要是晓得人在那里,再想办法亲手交给你。”三哥回忆说,大姐叫我取出来看看是什么要紧的东西,拆开一看是手帕包的三本练习本,写满了字,想必一定是你的东西。我也识不了几个字,原封不动的包好收藏起来。大姐说她老得越发糊涂,常常心口痛,要是二腿一伸,那不误了事,到阴司怎么见女儿,交给我就放心了。
  “我当时也纳闷,就三本日记本,连名字都没有,不晓得是谁写的,以为你会写个信或纸条说明一下,翻破了纸包也找不到,只好从头看,才晓得是春桃。”把日记本放在盐菜坛子里,怕是只有春桃才想得出来。防潮,防虫蛀,防抄检。我暗自赞叹:绝招哇!春桃啊,真费尽心机呀!
  “我认识的那几个字,哪里写得了信,托人写吧,又没个妥当的人。心想,反正是你的东西,有个靠得住的人交到你手里,我就了却一桩心事,要不然总是挂在心尖上,死了也不安稳。”

第十四章 桃花祭 
  雪后放晴,阳光格外眩目,照在地上和屋瓦上,闪闪发出耀眼的光,屋前正吐新绿的杨柳和赤条条的枣树像是披麻带孝一般哭泣不止,瓦檐流着冰冷寒心的泪
  我们上堤,沿着河堤往前走,行至那湾湾河汊,已成一片农田,好象没有主人,巴茅和荒草丛生。三哥说学大寨那年月围垦造田,田是造出来了,秧苗也照样插,可河里一发水就全淹了,十年九不收。分田到户那阵子,分给谁都不要,大队也就撂下不管,这不……三哥手指农田方向划个大半圈,很有感触的说,百十来亩哇,当年一个劲的学大寨,就没一个人想到水会淹,大队冤枉花了那么多财力和劳力不说,河道缩小了,害得上下游农田都受影响。而今莲菱玉毁香消,那片杨柳树林子也遭了殃,我和春桃插的杨柳连根都刨了,那钓鱼的地方,消踪灭迹,更难寻觅我与春桃约会相依相偎的位置。望见不远的磨坊老屋,三哥问我记得那磨坊不。听来语意关切,话里有话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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