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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最后的玩家-第8部分

小说: 最后的玩家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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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认识?”冯建设有些诧异。
  “是啊,”女孩说。“丘叔叔给我们讲过一堂课,讲得那叫一个棒。”
  “口若悬河,唾沫星子乱溅。”子仪自嘲道,他想起了她画的那张漫画和他自己的字条。
  嘻嘻嘻,女孩调皮地笑着。
  “怎么?”冯建设越听越糊涂。
  “爸,我给丘叔叔画了一幅肖像,”女孩解释,她重新转向子仪,“嘿嘿,挺酷的吧?”
  “别没大没小,”冯建设假作严肃地教训女儿。“我告诉你,你丘叔叔是从美国回来的,英文好极了,以后你多跟人家学学。”
  “您收我这个学生吗?”女孩望着丘子仪,目光中充满了期待。
  “收!收!”子仪连声说,在这样的目光下,他说不出别的来。
  “耶!”女孩像根弹簧般轻盈地颠了一下脚,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一言为定,丘老师!”然后她忽然沉稳下来,变了个人似的,一副淑女之态,手搭腰际,膝盖微屈,很正宗地摆了一个舞台花旦问安的婆娑姿势,用类似昆曲道白的腔调夸张地浅吟道:“尊师在上,女弟子这厢有礼了。”动作标准,仪态万千。
  一动一静,真可谓动则如风,静则如水,这一百八十度的急转弯是丘子仪始料未及的。面对这亦真亦假的颦笑嬉戏,他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应对。
  在一旁的张吉利早已忍俊不禁,笑得差点从沙发上出溜下来。
  子仪愈发局促。
  “看你把你丘叔叔给闹腾的,”许婷说。“你丘叔叔脸都红了。”
  女孩立马恢复了顽皮。“不会吧,人家可是从米国回来的,见过大世面。”她故意伸长脖子,调皮地盯着子仪的脸。“红没红?让我仔细检验检验。”
  大家又都笑了。冯建设板起面孔,故作嗔闹地批评道:“都多大了,还总没个正形!”然后他又转向子仪。“别理她,我们家这丫头什么都认,唯独不认生。”
  “本色,本色,不拘一格,这样最好,”子仪连忙用这样的话来摆脱窘困。“她在课堂上可是头脑相当敏捷呢!”他又想起了那天她提问题时的情景。顿了顿,问道:“在上大四?”
  “过年就该毕业了,”许婷抢答。“我们准备送她出去深造深造。不过她得在国内先干一阵儿,积累些必要的工作经验。吉利,子仪,正好你俩都在这儿,灿灿马上就要实习了,把她安排在你们公司怎么样?”
  “那敢情好,”张吉利赶紧挺直身体,摆出一份热情认真的殷勤态度。“灿灿来咱公司,不就是到家了?对了,冯总,大姐,灿灿留学的事也交给我们办吧,子仪能帮她在美国联系学校。”
  冯氏一家三口的目光全都转向了子仪。
  “只要她能通过托福和GRE,学校不成问题。”子仪已经恢复了常态,这样应合道。张吉利总是不征得他同意就替他大包大揽,他已经警告过张吉利多少回了——不许再替他做主,否则他就跟他急!然而,这一回张吉利的做法却并没使他不悦;反而,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飞快闪过:眼前的这个女孩曾与自己擦肩而过,却又不经意间在此相遇,能为她做点什么,也不啻为一种缘分。
  “托福和GRE无所谓,”张吉利口气很大,就跟美国的学校全都是他开的似的。“不就是奖学金嘛,学费我们包了。再说了,我们的美国合作伙伴也可以提供经济担保啊。”
  “谁说我通不过?”女孩从牛仔裤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爸,妈,我还没跟你们说呢,我刚刚拿到托福成绩。”
  冯建设接过成绩单,飞快地瞥了一眼,兴奋地宣布:“六百二十二!”他满脸放光,“好闺女,再加把劲,把GRE也给我拿下!”
  六百二十二,这是个相当高的分数,子仪不禁暗暗称奇,想不到这个顽皮的小姑娘在外语上竟有如此功底。也难怪,她天资聪颖,思维敏捷,这一点,从那天她在课堂上“刀刀见血”的刁钻提问,就已可见一斑。
  “很好嘛,灿灿,”张吉利夸起人来从不吝啬。“我们很快要去美国考察,你也跟着去吧,给我们当翻译。”
  “真的?”女孩的眼睛弯了起来,可转眼之间脸上的得意又消失了,她可怜巴巴地瞥了子仪一眼。“有丘叔叔这么棒的英语,哪儿轮得上我翻译呀!”
  “没关系,你只当生活翻译,”张吉利忙说。“工作以后,玩的时候当。”
  “不会是去夜总会的时候当吧?”她故作恐怖。“我晕!”
  大伙又都笑了。
  “好了,请大家到饭厅用餐吧,”冯建设起身招呼。“我特意从我们的酒店叫来了西餐大厨,他的牛排手艺是一流的。”然后他又追加一句:“我这儿还有一瓶六八年的波尔多,小丘,小张,你们务必要品尝品尝。”


第五章 玩主
  1
  2000年2月22日 星期二 多云
  在爸爸和张叔叔的安排下,我终于来安吉文化实习了〔冯灿灿在日记中写道〕。张叔叔问我喜欢干什么,影视,演出,广告,行政,随便挑。我说我想跟着丘老师,这样能学到东西。张叔叔就由了我,让我给丘叔叔当助手,处理一些简单的文牍工作。
  通过这几天的观察,正如我当初第一眼就感觉出来的,丘叔叔,不,我还是应该叫人家丘总,的确是个很有能力的人。马校长那天介绍他时曾郑重地说:“丘老师属于实干派。”现在看来,马校长说的还真是大实话。他懂管理,会经营,责任心还特别强,公司里事无巨细,他都要过问到底,所以把自己忙得昏天黑地。依我看,他有点忙过头了。我开玩笑道:“您焦裕禄啊您,就跟整个公司就耍您一个似的。”张叔叔也说他:“你得学会弹钢琴,十根指头都用上,没必要事必躬亲,具体的事情让下面去干好了。”
  他说:“每个部门都是承包了的,公司里的公共事情,让谁干谁都不乐意。再说了,许多事情,比如与外商合作,别人不熟悉,也插不上手,即使来帮忙也是越帮越忙。倒不如我自己做。”
  我听得着急,不禁自告奋勇:“还有我呀,丘总,您就给我派任务吧。我保证,您指到哪儿我打到哪儿!”
  他们两个都笑了。张叔叔说:“你只是来实习的,不能指着你。”
  我坚持道:“没事,就让我多干点儿吧,对我也算是锻炼嘛。”
  丘叔叔想了想,说:“也好,那我可就给你压担子了啊。”
  这个世界真的很小,那天我们邂逅时他这么说。谁说不是呢?他讲课时拾到了我的笔记本,我们又在一个最不可能遇上的地方不期而遇。更为匪夷所思的是,他竟然是爸爸的得力部下、妈妈小时候的邻家男孩。而我呢,就这么巧,如今又做了他的助手!
  这难道是天意?
  妈妈说他这个人的人性很好,讲义气,关心人。嗯,到目前为止,我看靠谱。
  2000年3月6日 星期一 晴
  上市工作进入了实质性阶段。我们忙得四脚朝天。
  作为主要发起人,安吉文化拿出广告和影视这两个最赚钱的部门,装进等待上市的新公司;爸爸的安德总公司把网络软件的业务也拨给了这个实体;股份公司的其他几个发起人则都是一些关联企业。公司取名安吉传媒,为了获得所得税上的减免和优惠,注册地放在了科技开发区。公司前三年的平均利润为每股五毛钱,拟发行三千万流通股,按二十倍市盈利算,发行价可高达十元,张叔叔说,仅仅这一把,公司就能从证券市场上捞到三亿现金。
  安吉传媒由爸爸亲自兼任董事长;张叔出任总经理;丘老师任常务副总,主管业务;那个脸蛋儿挺漂亮、心眼儿倍儿活泛的丽丽姐也进了领导班子,她将担任上市公司的总经理助理兼董事会秘书,负责证券部。丽丽姐和张总的关系不一般,这一点,公司里尽人皆知,已经不是什么新闻了。张叔这么提拔自己的“小蜜”,任大伙说三道四,真还有几分“举贤不避亲”的古风。我开玩笑地如是向丘老师说起此话时,他静静地说,安吉的情况有点特殊,时间久了你就会明白。
  安吉的情况特殊,怎么特殊?是不是像爸爸说的那样,它其实和私企差不多?
  丘总对新组建的这个股份公司有些看法,说它不够实在。哪来的五毛钱业绩?利润全是虚增出来的。他认为,这么干不仅对不起公众投资人,而且也有违规之嫌。今天张总来我们办公室时,丘总把自己的看法很正式地告诉了他。他俩在里屋说话,我在外间听得一清二楚。当然了,他俩谈事并不避着我。
  “书生气,书生气,”张叔一听这话就阴阳怪气地说。“如今哪家上市公司不作账?”他把造假说成了作账。“费了这么大劲儿才弄到个指标,光公关费就花了几百万!不多调高点利润怎么从股市上拿钱?你放心吧,这叫包装。这年头大家都这么做,绝对不会出事。即使出了事也是我顶着,轮不上你。”见丘老师不服气的样子,张叔叹了口气。“唉,你这么大学问还用我把话说透?中国股市从蒂根儿上讲就是给国企解困的!咱们虽不是正宗国企,可毕竟也戴着顶红帽子呢。想想看,中国的上市公司三分之二的股票不流通,这能和国际一样吗?它就是咱融资者的天堂!只要把每股利润做高,新股的发行价就会跟着高,而这新股的发行价一高,发行之后每股的净资产也就变高了,咱发起人原来投的每股一块钱,让股民溢价购买股票的钱这么一推,立马变成四五块了。股民的钱就这么变戏法儿似地一下子挪到了咱们口袋里。知道这叫啥吗?这叫点石成金,这叫化腐朽为神奇!好处还不止这些呢,用股权抵押担保,还能从银行套出更多的钱。还有以后的配股啦,增发啦,你就等着数票子吧。你想要什么?买房?换车?没问题!咱们这辈子是想穷都难啦!”
  “我什么都不想要,”丘总的倔脾气又上来了。“你我是老朋友,我才直言不讳。作为公众公司,一定要谨慎再谨慎。多少双眼睛盯着咱呢。违法乱纪的事情最好别沾。陈老总说的好:莫伸手,伸手必被捉。”
  “好了好了,这些事你就甭管了。好好落实你的美国合作项目去吧。”张叔说不过就跑,一推门走人。谈话就这样不欢而散。
  看着两个好朋友这么真真假假地打口水仗,真挺好玩的,两条路线斗争——这比电视剧里演的都要精彩。
  2000年3月9日 星期四 风
  晚饭时和老爸聊起公司里的事,我有一个问题不太明白:新组建的股份公司过去三年平均利润每股五毛钱,可大家都清楚,这个公司是前几天刚刚成立的,哪儿来的三年历史,更遑论三年利润?
  老爸说,公司本身虽不够三年,可它却是由几个发起人公司剥离出来的业务拼凑起来的,这几项业务过去三年的利润,即可理解为新公司的利润。这么做,属于技术处理。
  “那不是造假吗?”我想都没想就说。
  老爸瞪着我,好像我是外星人。“怎么能叫造假?这是惯例!大多数公司都是这样上的市,如果都像你这么较真儿,能有几家公司符合标准?”
  “这就叫为国企解困吧?”我想起公司里两位领导的争论。
  老爸好像不太愿意就此多谈,他说这个问题要讲起来,就深了,你年纪还小,不会明白。
  “那你们想到过投资者吗?”我打破沙锅问到底。“一开始就业绩不实,股民们被诓了进去,一旦没有业绩支撑,日后股价掉下来,怎么向公众交代?”
  “赶紧吃饭,赶紧吃饭,”妈妈听烦了,在一旁招呼。我们说的话她不太懂,也不感兴趣。“工作上的事到单位说去,菜都凉了。”
  老爸叹了一口气,神色凝重,闷头吃饭,好一会儿后才无奈地抬起头,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在对我说:“这样做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如果业绩果真那么好,利润滚滚,那还上市做什么?我们其实也是真心想把企业搞好的,现在业绩报得高一点,就是为了多募集些资金,好把企业做大做实,等到那时候,再回报社会吧。”
  2
  公司的症结所在,就这样被聪明的冯灿灿一眼识破,爸爸和张吉利的观点她不敢苟同,不过若真像爸爸说的那样,公司通过上市能够做大做强,最终回报社会,那么现在业绩掺一点水,也是可以理解,可以原谅的,她想。
  她又想起了公司里的两位主要领导:张吉利和丘子仪,一个油滑世故,一个直内方外,这两个泾渭分明的人走到一起,真是一对奇特的组合。她知道,这种类型的搭档,如果配合得好,刚柔相济,可以长短互补,将会是相得益彰的佳配;而一旦配合不好,水火不容,那么结果也往往会是爆炸性的。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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