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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短篇小说(第十辑)-第14部分

小说: 短篇小说(第十辑)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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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两只手握着那只小口盅,放在并着的腿上,始终保持着这个姿势。虽然化了
淡妆,她脸上的色斑仍清晰可见,眼角有几条不易察觉的鱼尾纹。她已经不那么年
轻了,我不无悲哀地想。

    过了一会儿,我问:“明天走?”

    “八点钟的车。”她定定地看着那通红的炉火。

    “准备去哪里?”

    “还没想好,只想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城市。”

    “再不回来了?”

    “嗯。”

    “还会再见面吗?”

    “可能吧,我今天是特地来向你告别的。”她神色黯然。

    “谢谢。”

    我们再次沉默了。这一次的时间更长,似乎谁都不愿意再主动开口。我们先前
的默契被什么无形的东西阻断了。

    这时,我才觉得很有点伤感。尽管事前有过心理准备,但真正面对时,还是发
现所有的掩饰都是脆弱不堪的。就像一个箱子,明知里面装的是石头,但在打开前
希望它变成金子或者别的什么,结果打开后发现还是石头。

    我想,有的东西是人回避不了的,不管你怎么努力地割舍、忘却,都是徒劳。

    六

    时间一长,我对同居生活变得习以为常了,有时甚至有点厌烦。所以尽管我对
林瞳口口声声地宣称不和别的女孩来往,但很多时候,我仍背着她干我想干的事。
我想,本来就是同居,谁都没有约束对方的权力。再者,我和别的女孩上床并不意
味着与其有感情,只是一时欢乐。

    “你真的爱我吗?”偶尔地,林瞳会这么问我。

    “当然,你没见我追你时追得很凶。”我很坦然。

    后来她问得少了,我也没在意。说句真心话,我确实很喜欢她,我也认为她是
那种可以结婚把我的下半辈子托付给她的女人。但是现在,我无法一下子从过去的
生活方式脱离出来——比如找女孩玩这件事。我不认为这是对爱情的背叛,在我看
来,爱和性是可以分开的,不一定非得把它们搅到一起。我在等着有一天她提出和
我结婚,我想结了婚我可能就老实了。

    宋大军为我的“回归”欢欣鼓舞,我们又像以前那样四处快活。因为要避着林
瞳,还多了些偷偷摸摸的刺激。夜不归宿时,我便跟她说一声去打麻将。林瞳从不
怀疑我,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的。

    要说一点内疚都没有是不可能的。当我又一次从外面“潇洒”回来时,而她依
然对我笑脸相迎;或者吃到了她做的一桌好菜,穿上了她洗得很干净的一件衣服,
就会觉得自己是不是残忍了点。但下一次宋大军邀我外出时,我便又把上次的内疚
抛到了脑后。

    那是个星期天的早上,我在宋大军处和两个女孩玩了个通宵回来,回到宿舍准
备好好睡个觉。林瞳已经起了床,正吃早餐,看见我,也给我盛了碗粥。她还冲我
笑了一下。

    我洗完脸,坐下吃的时候,她开口了:“好玩吗?”

    “说不上好玩,就是麻将,”我说,“时间长了累,头昏脑涨,满脑子都是九
条九饼。”

    “跟你说件事,我想搬出去了。”

    “哦,你准备去哪儿玩?”我还有点迷糊。

    “我是说我想和你分手。”

    “你说什么,分什么手?”我终于听清她说的是什么,一下子醒了,“怎么回
事,我不明白。”

    “这件事我想了很久,我觉得我们不合适。”

    “什么不合适,你是不是生气了?”我粥也不喝了,盯着她看,才发现她脸色
苍白,眼睛也红了,可能昨晚没睡好。

    “对你可能突然了一点,但我已经决定了。”

    “是很突然,”我有一种被欺骗的的感觉,“为什么不合适,总有个理由吧?”

    “我觉得我们性格不合,对感情的理解也有很大的差异。”她声音虽然平静,
但可以看出,那是她极力抑制后装出来的。

    “是吗?”我的声音变了调,“那我们怎么会住在一起,你不要无中生有,我
不是傻瓜——你是不是和别的男人搞上了?”

    “没有,完全是我个人的原因。”

    “这我就不明白了,”我振振有词,“我觉得我们还是很合得来的。在我的印
象里,这一年来我们根本就没吵过架,好像只闹过两次小别扭,而且很快就和好了。
你是不是怪我不做家务?但这房间里也没多少家务,就是做做饭洗洗衣服,你也从
来没抱怨过,我以为你是很开心的。这不应该成为问题吧?感情方面就更不用说了,
我从来没有否认过我爱你,对不对?”说完我拿起桌上的一杯水喝了两口。

    “我知道,你说的这些都是事实。”她面无表情地用手拨弄碗里的汤匙,“但
这不是我想要的爱情,也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是不是因为我和别的女人来往,伤了你?”

    “是的!”她加重了语气,“但不全是,我们认识的时候我就对你有所了解。”

    “那我更不明白了,到底是为什么?”我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否则会背上一
个巨大的疑惑。

    “这么说吧,”她把头昂起来,“我付出我的感情,而你没有付出你的,就是
这样。”

    “我知道你付出了很多,我确实不够关心你,”我有点尴尬,“可我们才同居
了一年。”

    “正因为我觉得一年的时间够长了,所以才决定现在分手。”

    “你一直在考验我?”

    “……要那么说也可以。”

    我僵住了,哑口无言,这个打击委实太突然了。半晌,我才说:“好吧,既然
你决心已下,我也没什么说的,本来我们就是自由的。”说完觉得自己狼狈不堪,
就像一个吃了饭不付钱被人羞辱了一顿赶出餐馆的倒霉蛋,一个谈判桌上毫无还手
之力的失败者,一只被人扔出门外的鞋子。

    “我们还可以做朋友。”她声音有些哽噎,眼眶湿了,“其实分手对我来说也
很痛苦,但我不得不那么做。”

    “行了,不要再说了!”我想我的脸色一定很难看,如果她再说下去我一定会
控制不住,然后做出任何一个精神失常者都会做出的举动。

    林瞳搬出去了。我们之间的恋情也嘎然而止。

    宋大军闻讯很开心,安慰闷闷不乐的我:“有什么不高兴的?哥们儿又自由了,
还捡了个大便宜。”

    “不是那回事。”我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停住了,拼命吸烟。吐出的烟雾刹
那间被风吹散。

    “算了算了,不就一吧女吗,长得也不怎么漂亮,你睡也睡了,还有什么不满
意的?”

    “你不懂。”我说。

    “好吧,我不懂,看不出你还挺用情。”宋大军半嘲笑地说。

    我不愿再去“梦露”消遣,任宋大军怎么劝说也不肯去。林瞳走后,我的宿舍
又成了我们聚会的地方。喝酒、打麻将、和不三不四的女孩调情,在酒精的麻醉和
肉体的疲劳中睡去……只是当我清晨从昏昏噩噩中醒来,发现身边睡着一个陌生的
姑娘时,会莫名地感到烦躁。

    半年后的一天,宋大军死了。他开着摩托车撞上了一辆中巴,医院抢救了两个
多小时,最终无力回天。他甚至一句遗言也没来得及留下。我在医院看到他妈哭成
了泪人,他妹妹搀着老太太,面如死灰。尸体第二天就火化了。

    宋大军死后没多久,我发现自己染上了性病,然后被几个江湖游医骗了几千块
钱,最后咬着牙到正规医院才治好。前前后后折腾了几个月,其中遭受的难堪和羞
耻使我对男女之事充满了厌恶。我毅然中断了和那些不正经女人的来往,安安心心
上班,得到领导和同事的肯定和好评。单位一个好心的大姐热心地给我介绍对象,
我正正经经和两个姑娘见了面。她们的条件都不错,对我的印象也挺好,但我怎么
也找不到感觉,不想耽误人家,就算了。

    我和林瞳开始时偶尔还能遇上,出于礼貌,见面时大家都打招呼,偶尔也聊一
两句不咸不淡的话。后来就见不着了,我猜她离开了“梦露”。我的猜测很快得到
了证实,她不知怎么得罪了一个款哥,老板怕惹事,不敢再留她。再后来就听说她
到一家咖啡厅做女招待,并在那里认识了一个电脑公司的老板,那家伙离过一次婚,
对林瞳爱得不行,挥金如土,两个人正式拍拖,还准备结婚。消息到此就没有了下
文,给人的感觉是林瞳随时会和那个人结成夫妻,只是什么时候,以何种方式举行
婚礼而已。

    我一直没去那间传闻中的咖啡厅看看。

    七

    过了很长时间。

    我给林瞳添了酒,然后试图打破这种尴尬的场面:“前阵子听说你准备结婚?”

    林瞳像是从一场梦中醒来,她把酒轻轻地端到嘴边,抿了一口,然后喃喃自语
般地说:“一场梦而已。”

    这又是一个不愉快的话题,我后悔地想。

    “他有老婆孩子,他没离婚,一直骗着我。”

    “哦。”我想说几句安慰的话,但不知道说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受的挫折多了,已经麻木了。”她像在是安慰自己。

    我无言以对,发现自己在这个时候特别口齿木讷。

    “不谈这。”她直了直腰,“讲讲你的故事吧?”

    “讲什么呢?”

    “你活了那么大,最令你难忘的一件事是什么?”她看我的眼睛就像一潭深水。

    我想了想,就说了一件小时候偷东西被打的事。那件事我从没跟人说起过,因
为它令我蒙受了巨大的耻辱,甚至可以说,它给我的整个童年打上了烙印。

    “没想到你小时候有过那么悲惨的经历。”她同情道。

    “过去那么多年了,一想起来还是难受。”

    “是啊,”她若有所思地说,“往往越难忘的事越是伤心事。”

    “你也说说你难忘的事吧?”

    “我想想,”她摸了一下头发,“我最遗憾的事就是大学只念了一年,当时两
个弟弟一个考初中一个考高中,家里实在拿不出那么多钱,看着父母愁苦的样子,
我一咬牙就退了学。现在想来,还很不甘心。”

    “想过再读书吗?”

    “不可能了,出来了那么多年,已经找不到那种心态。而且我觉得,”她停了
一下,“失去的东西永远不可能再找回来。”

    我琢磨着她的后半句话,胸口又隐隐作痛。我想,难道她仅仅是来向我说一声
告别的吗?

    夜深了。

    “我们还是躺会儿吧,”她看了一下表,提议,“我看你也有点困了。”

    “好的,”我站起来,看着那张单人床,想了想,“你睡床上吧,我躺沙发就
行了。”

    “那样多不好意思,天气那么冷。你不介意我们都躺床上好了,你不会胡思乱
想吧?”

    “没有没有,”我赶紧解释,“我是怕你觉得不合适。”

    “我发现你变了很多,”她脱外套,“你放心,我没什么可顾虑的。”

    我们都只脱了外套,然后我关了灯,挨着她躺下,盖上被子。

    四周一片漆黑、寂静,窗外只有风的声音。

    “以后有什么打算?”我问她。

    “可能先回家住一段时间,调整调整。”

    “怎么想到要走的?”

    “怎么说呢?”她在黑暗中叹了口气,“可能是伤心的事太多了,觉得这里不
适合自己,想换一个环境。”

    她能去哪里呢?到另一个城市能找到自己在这里失落的东西吗?

    “真没想到你会特意来向我告别,本来我以为我们之间已经完全断了。”

    “关系断了,但记忆还在,我们毕竟有过一段感情。”

    我睁开眼睛,恍惚中那些细节又历历在目,清晰得就像发生在昨天。

    “你一直没有把我忘记,对吗?”她轻声问。

    “是的。”我痛苦地说。我无法再做到无动于衷,假装我们的过去无足轻重,
不值一提。

    她感觉出我的情绪,侧过身,轻轻地靠着我。

    “你说咱们那一段算爱情吗?”她问。

    “我觉得算。”

    “你不恨我吗?”

    “不恨。”

    “你觉得咱们还有可能在一起吗?”

    “……”我鼻子一阵酸楚。

    “我也不知道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她的声音有些伤感,“来找你之前我犹
豫了很久,不知道这样做合不合适。后来我想反正就是见一面,以后也许再也见不
着了,才下了决心。”

    我极力克制自己,不让心底的翻涌喷发出来。

    “我觉得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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