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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醒狮-第14部分

小说: 醒狮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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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为不知道有两个谭家铺子,你也给人家没说清楚,人家跑了好多路,才让雨狠
淋了一家伙,你是怎么搞的,也让雨淋成了这个样子?”
    “唉,说不成了!”宋维新摇摇头,脸色灰灰的,满脸都是沮丧而又愤慨的神
情。
    赵瑞芝心里隐隐猜测到事情不顺,心情忧郁地轻轻地说了一句:
    “都先去把衣服换一下吧!”
    “对,哥,小玉姐到那边房子去给文才兄找替换的衣服去了,干脆你和文才兄
现在一块儿过去,把衣服换一下。”

                                   三

    雨还在下着,大一阵子、小一阵子、小一阵子、大一阵子地下着。
    宋家表姨父漆立德已从部里下班回来。表姨杨玉霞也从医院回来了,打了一针,
情况有些好转,在里间卧室躺着休息。漆小玉去厨房帮助林妈做饭去了。其他人,
宋家表姨父漆立德、宋家兄妹、赵瑞芝、孔文才,都坐在客厅里聊着。
    刚才,别人都还没有回来的时候,赵瑞芝原本想开口问一下孔文才她走后他们
家情况怎么样,他哥孔文义情况怎么样了;还想问一下她自己家那边有什么反应,
她父母亲到孔家公馆来过没有;再就是,她还想知道一下,她的逃婚和出走,外边
人都知道了没有,县里社会上有些什么反应。但是,后来转眼一想,又不想开口问
了。尤其是关于孔家公馆里的情况和孔文义的情况,她觉得用不着去问,也完全没
有这个必要去问,她和孔家公馆一点关系没有,和孔文义也一点关系没有,操那份
闲心干什么?她赵瑞芝是她赵瑞芝,孔文义是孔文义,两个人现在已经互不牵连了,
已如同陌生路人,风牛马不相及了。至于她们家的情况,她父母亲的情况,倒确实
想知道一下,出来后,尤其是到北京后,时不时地还想一想,心里多少总还是有些
惦念,所以想知道一下。但是,想一想,又觉得心很凉,父母亲太狠心,太绝情绝
义,就没有把自己的亲生女儿当人看,随随便便就往火坑里推,根本不管自己女儿
的生死,这又让人太伤心,伤心透顶!
    从孔文才的角度来说,很想把赵瑞芝走后的情况给赵瑞芝说一说,后来见赵瑞
芝没有打问的意思,而且宋家表姨家的人和宋维新、宋一茗他们都回来了,有些话
也不好再说了,也就没有再谈及这方面的事情。
    其实,说什么情况都是次要的,主要的是,孔文才特别想见到赵瑞芝。
    他特别想见到她,至于为什么,孔文才自己也说不大清楚。对这位名义上已经
成为他大嫂、而实际上没能成为大嫂的年轻女性,他内心深处不知怎么总莫名其妙
地隐隐骚动着一种说不清的情潮。
    当初,他在北京上学,他哥哥病卧在床,病情很重,气息奄奄,危在旦夕。家
里来信说,想用古老的沿袭下来的冲喜的办法,救哥哥一命,说不定也还能把病治
好。孔文才很爱自己的哥哥。哥哥孔文义自小聪颖过人,善学好读,特别有灵性和
才气,精通史事,能写一手令人赞叹的好文章,尤其是诗词,令人叫绝,而且书法
功底也很厚实。哥哥崇服李白、杜甫、苏东坡、辛弃疾的才气,崇服司马迁、文天
祥的正气,很赞赏历史上的“贞观之治”,对李世民也很崇服。在他的书房里挂着
他自己大笔挥就的“以钢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亡;以人为镜,
可以明得失。”的大字幅。父母亲尤其是父亲说哥哥有“治世鸿鹊之大志,前途无
量”,很偏爱哥哥,对哥哥言听计从。面孔文才从小好奇心强,对外面的新鲜事情
特别感兴趣,不愿意关在阴暗的书房里反复死啃那些纸都发黄了、迸发着一股子霉
气的孔老祖宗的《论语》和孟老二《孟子》,一心想到外面去上学,可父母亲坚决
不同意。后来还是哥哥说了话,父母才同意他到北京上了法政专门学校。孔文才对
哥哥敬服而又依恋,小时候就是哥哥的“跟屁虫”,后来慢慢长大了,对哥哥的感
情更深。哥哥患病后,他常常躲在家中花园假山后涕泪不已。来北京上学后,他也
每月都给哥哥写信问候病情。半年来,他远在北京,惦念着哥哥的病,忧心如焚。
他不情愿让可恶的病魔夺去哥哥的生命。绝不情愿!哪怕是他去代替哥哥死也心甘
情愿!但是,他不赞同用冲喜那种方法去救哥哥。冲喜,这是封建社会流传下来的
带有很浓的迷信色彩的陋习。它根本救不了哥哥的命,而且还会再去把人家一个好
端端的女儿随着挤上害掉。这是害人的事情。不能干!家里信中竟然还说什么让他
回去代替哥哥迎娶新人,与新人拜天地,再把新人送进洞房,让他去当这害人的帮
凶。岂有此理!这伤天害理之事,他死也不能干!过后,家中又来了好几封信,还
拍了电报,他都回信以功课忙而未同意回去,同时在回信中反复明确表示不同意家
里这样做。后来,以至于一直对他冷脸恶语的父亲亲自动笔给他写了封信,哀哀切
切,恳恳相求,让他回家一次,而且,信还是专门打发了一个人,火急来京,亲手
递交到他手上的。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意不去助纣为虐,便仍以功课忙脱不
开身为借口,又把来人打发了回去。十天后,又接到父亲一封亲笔来信,把他凶言
恶语大骂了一通,并不允许他以后再进家门。家里面定的给哥哥冲喜的日子是个公
历、旧历的月和日都为双号的“四双”佳庆喜日。在日子临近的前四五天,孔文才
突然脑子一转,觉得应该回去一趟,应该回去劝阻哥哥坚决拒绝办这件事情。这件
事情肯定是在哥哥病重,什么事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父母亲背着哥哥决定的。要把
事情真相告诉给哥哥,让他坚决拒绝。于是,孔文才就买了车票,急忙朝家里赶。
没想到,车子在路上又出了故障,把时间给耽误了,赶到家里时,新人已经进门了,
一切都来不及了。他从自己房间的玻璃上看着,在喧闹的、热烈而刺耳的鼓乐声中,
赵家小姐被搀扶着进了中堂,旁边是穿戴着新郎官服饰的姑表妹孔丽虹。他的心一
阵剧烈地抽缩,浑身感到一股寒气袭人。赵家小姐,他没有见过,听说长得很美,
听看见过她、又从戏台上看过神话戏《精卫填海》的人说,长得就像戏里面的那个
炎帝的女儿精卫女。刚才他从侧影和背影上看出,名不虚传,是个很美的女子。他
可怜和同情这女子,为这女子陷身于这个活人的坟墓而感到无比的伤痛和悲哀。他
决定帮一下这位赵家小姐。后来的事情,就是那样发生了。
    他没有想到,这个名义上已经成了他大嫂而实际上根本没有成为他大嫂的赵瑞
芝,赵家小姐,长得不仅比他想象的还要美,还要秀气、清丽、贤淑、文静,而且,
还极有主见,极富有反抗精神,有志气,性情刚烈,这使他对她极为敬佩,极为崇
服,以至于无比倾慕。
    然而,她毕竟还是他名义上的大嫂,他不敢胡思乱想,不敢造次,也不愿意有
意无意地去伤害他敬爱的大哥,他只能是在心中抑制不住地暗暗骚动着这种无法诉
说的情潮。
    是敬佩?是崇服?还是倾慕?或者干脆就是一种炽烈的爱?孔文才说不清楚,
其实也无法说得清楚。
    在湘水县家里,赵瑞芝走后,孔文才一直就在惦念着她。有时候他特别想她,
想得夜夜失眠,要不是哥哥病情又有些加重,他可能在赵瑞芝和宋家兄妹离开县城
后的第二天、第三天也会紧跟着赵瑞芝的身影启程回北京的。那天早上,她们离开
时,他送她们,表面上是对宋维新和宋一茗喊着:“你们先走一步,我后面很快就
来!”实际上,他觉得他是在向藏在车里面的赵瑞芝喊着,在向她从侧面表述着自
己的心迹。后来,哥哥的病情略微好转一些了,他就迫不及待地回到了北京,到北
大先找见了宋维新,又急急忙忙找到了宋家表姨家这里。
    此时,宋家表姨正在讲刚才她在医院里碰到的一件趣事。
    大家都饶有兴趣地听着。
    赵瑞芝也在听着,但她的心还是牵在宋维新所办的事情上,她很想问一问今天
的情况,尽管她已经预感到而且已经从宋维新脸部的表情上看出来今天的情况仍然
不好,但她还是想问个清楚,可是,她又不想打断宋家表姨的那兴致勃勃的讲述。
她只好等过上一会儿再问。她一边听着宋家表姨的讲述,一边有时也按捺不住自己
心绪地向宋维新那边扫上几眼。
    这期间,孔文才一直在默默地注视着赵瑞芝。
    而与此同时,宋一茗也一直在用一种火辣辣的目光,热烈而大胆地定定地望着
孔文才;她发现孔文才一个劲儿地在注视着赵瑞芝,而丝毫没有发觉她一直在望着
他,心里说不上是一股子什么滋味,正好表姨讲的趣事也讲完了,她便问孔文才道:
    “文才兄在想什么心事儿?在惦念家里兄长的病吗?”
    “噢,不!”孔文才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是在想赵小姐上北大的事。”
    宋家表姨一下也被提醒了,笑着说:“噢,就是。我光顾着闲聊了,忘记问一
问赵小姐上学的事情了。维新,事情到底办得怎么样了?”
    宋维新沮丧地摇摇头:“刚才在那房子换衣服时,我已给文才兄说了,看来希
望不大了。”
    这一说,赵瑞芝还没说什么,宋一茗一下着急了,火燎燎地问他哥:
    “你不是找陈学长去了吗?”
    “我一上午就是在等他。”
    “他怎么说的?”
    “他也是那个说法,北大不好破这个例。”
    “他文章里不是写得那么好吗?他不是极力主张反对封建专制、封建礼教、封
建道德,提倡民主与科学、提倡男女平等的吗?怎么一碰上实际问题,一来真的,
他就缩头缩脖子,也往后缩了呢?”“辣妹子”的“辣”劲儿又上来了。
    宋家表姨杨玉霞“哼”了一声:“你们那个什么陈学长,我看也不过是个绣花
枕头。”
    表姨父漆立德慢吞吞地说:“陈先生可能也有什么难处。”
    赵瑞芝从忧思中抬起头来:“就是,姨父说的对,陈先生可能也有什么难处。
我们也不要过于强人家所难。”
    “那你说怎么办?不上了?白奔忙“一场?,’宋一茗气不平地问赵瑞芝。
    赵瑞芝看看宋一茗,不知说什么好。
    宋维新有气无力地低声说:“实在不行,就去上女高师吧!反正报考女高师的
成绩也都是挺高的,再也用不着费那么多事了。”
    宋一茗的“辣”劲上来了:“不行!还得争!你们这些男人,都是绣花枕头,
表面上一个比一个行,一动真的,一碰个小钉子,就没戏唱了,一个一个都朝后缩。”
    宋维新望着自己妹子:“那你说怎么办好?”
    “怎么办好?争!继续争!拿出个狠劲儿来,争到底!瑞芝姐,就像你下狠心
从孔家公馆跑出来那样,拼上一口气,争得自己的权利。下决心从孔家跑出来,那
是争自己做人的权利。现在,这是争自己上学的权利。对我们女子来说,上学的权
利,其实也还是做人的权利。不争不行。男女公开社交,不也是硬争出来的。现在,
男女公开社交既然已经允许了,为什么男女同校不行?争!争到底!”
    宋维新问:“那你说,还怎么个争法?我跑了这么多天,该找的我都找了,该
说的话都说了,还是这么个结果。还怎么争?”
    “你找过负责补招新生的人了?”
    “找过了。”
    “不行?”
    “不行。”
    “你也找过陈学长陈教授了?”
    “找过了。”
    “也还是不行?”
    “也还是不行。”
    “那就再去直接找校长!”
    “找校长?”
    “对,直接去找校长!”
    “找校长就能解决问题?”杨玉霞怀疑地望着自己的姨表侄女。
    宋一茗很肯定地说:“校长是一校之长,学校的事情他说了算,他可以做主。”
    宋维新问:“要是校长那里也不行呢?”
    宋一茗回答说:“去试试看嘛!咱们中国有句老话: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去
试一试,说不定还能有点希望呢!”
    漆立德想了想,也赞成自己的姨表侄女的说法:“就是,一茗说的对!直接去
找一下蔡元培蔡先生,说不定还真有点希望。蔡先生很有民主思想。他早年曾办过
女学,也提倡过小学男女同校,说不定这次以赵小姐为头名,在北大开创一个先例
呢!”
    宋维新苦笑着摇摇头:“那也不一定。我们陈学X,民主思想也很强,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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