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克苏鲁-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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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外至京城，足有数千里的距离。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张三就已经远远看到了下方灯火辉煌的京城夜景。
佛陀踏步，进入皇宫。
身体逐渐变小，等把张三送到地面，这尊云彩变成的巨佛完成了它的使命，消失于虚空之中。
张三打量着周围。此刻他正处在一个广场之上。
前方，一座大殿屹立。
张三看着眼熟，随即反应过来。
这座大殿，与之前悲音寺内，那千余佛骨、恶念王须陀所在的佛殿，一模一样。
第28章 清茶回想 我佛慈悲（）
张三慢步走进佛殿之中。
长长的通道尽头，同样的灰黄色蒲团，同样的背影。
“苏施主，贫僧等候多时了。”
不同的是，眼前这位神僧皇帝，声音异常好听，宛若山间清泉，使人心神宁静。
王须陀转过身来，双手合十，对着张三行了个佛礼。
终于见到这个世界的最强者、攻略世界的关键所在，张三却愣住了。
因为，王须陀的相貌，跟他想象中的差别太大了。
原以为，王须陀是个三十多岁，肥头大耳、满脸横肉的凶狠和尚。
却没想到，出现在张三眼前的，是一名十六七岁的小沙弥，脸白如玉，面容清秀，眼神纯净，如同画中走出来的一样。
“你是王须陀？”张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错，小僧正是王须陀。”玉面和尚嘴角微微一笑，温和的回答道。
“远来是客，请坐。”王须陀手一挥，前方出现了一张木桌与俩把椅子。
张三坐下，疑惑的看着这个有些俊俏的小和尚，无论如何也不能把他与那个弑杀成性的绝世凶人联系起来。
“可是……”
“世人皆陷贪嗔痴，不明五蕴，不见诸我。他们所见，实是他们所想。况诸相非相，得见我佛。施主莫要着相。”王须陀淡淡说道。
“是我想岔了。”点了点头，张三自然明白王须陀佛法通玄，相貌不过随意可变，也就不再纠结于他的外貌。
“塞外西邴，悲音寺内，我曾见过另一个王须陀。”张三说着，一边观察面前这个王须陀的神色。
王须陀脸上没有丝毫波动，仿佛陈述着与自己无关的事实：“那也是我。”
“那位曾告诉我有关这个世界佛法衰落的故事，但是他的大部分记忆已经消失。所有我心中有许多疑惑，还望大师教我。”
“我请你来，也正是为此。”
“我有三杯清茶，只要喝了它们，你心中所有的疑惑，都将解开。”
随着王须陀的话，身前的木桌上凭空出现了三杯热茶。
第一杯微微泛红，第二杯金色泛着白光，第三杯却是一片漆黑。
张三望着这三杯茶，想起甲如玉对他的叮嘱，有些犹豫。
王须陀笑着说道：“如果施主不愿喝这几杯茶，贫僧也不会强求。”
张三看了眼王须陀，心中有些好笑。
左右是个历练世界，最大损失不过一点真灵，还有什么好怕的。
于是张三端起第一杯茶，一饮而尽。
没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觉，只是全身不能动弹，周围的景色忽变。张三正以一个奇异的角度，重新见证当初发生的事情。
悲音寺的经房中，堆满了书籍。从其中打开的一俩本看出，这些书籍竟然全是手工抄录的。
一个七八岁的小和尚，正眨着大眼睛，认真的捧着一卷经书，仔细读着。
小和尚身旁，一个垂垂老矣、须发皆白，皮肤都皱到一处的老僧，正满含慈爱的看着他。
过了一会，小和尚将书放下，又拿起了另外一卷书籍。
看到一半，小和尚忽然停了下来。
“须陀，可有疑惑？”
“是的，大师。寺内万卷经书，我已看了七七八八。”小王须陀奶声奶气，像模像样的问道。
“但最近，我读书时，脑海中时常有一问题浮现。而且愈演愈烈，实在难以释怀。”
“哦？说说看。”老声摸了摸小王须陀的脑袋。
“我看这方世界千年史册，我看佛祖所留万卷经书，我看寺内千僧所著心得。这字里行间的缝隙里，满本我只看到俩个大字。”
“哪俩个。”
“吃人。”小王须陀一本正紧，语破天惊。
“吃人就对了，看出吃人就对了。”老僧没有训斥小王须陀的荒诞言语，而是哈哈大笑，泪流满面。
画面消失，张三重新回到大殿之中。
“吃人？这是什么意思？”张三眉头紧锁。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话有点熟悉。
王须陀也不解释，而是指向了第二杯茶。
“请！”
张三也不犹豫，拿起了第二杯茶，喝了下去。
悲音寺大殿之内，小王须陀坐在灰黄色蒲团之上。
下方，千余老僧静静端坐。
“须陀，开始吧。”
“师父，一定要这样么。”不知为何，小王须陀的脸上有害怕、彷徨的神色。
王须陀身旁，站着一名瘦的已经不成人型、只剩下一层皮紧贴着骨头的老和尚，紧紧盯着他。“不错，如此，才能洗刷我们的罪孽，如此，才能拯救这个世界。”
“可是，如此一来，我又与恶魔何异？”
“魔，不。你不这么做的话，才会成魔。”老和尚神神叨叨，眼神疯狂。“你照做了，会成佛。”
“佛？”小王须陀皱眉想了想。随后眉间的不安尽皆消失。
“不错，成佛。”
“各位大师，我要开始了。”小王须陀躬身说道。
“阿弥陀佛。”堂下千余名僧众，齐宣佛号。
正以独特视角观看的张三忽然心中感到一丝不安。
千余僧众身下，都坐着一个蒲团。
这些蒲团，开始释放出吞噬之力，吸收着他们的生命。
大殿之内，可怕的变化悄悄发生。老僧们如同漏了气的气球一样，身形逐渐消瘦、缩小。眨眼间，这些大师全身血肉都被吸收殆尽。然而蒲团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着吸食行为。
经络、皮肤、毛发、皮下组织，凡是能吸收的，蒲团全都疯狂吞食。
没过多久，这些血肉之躯，只剩下了累累白骨。
而这些被吞噬的生命力量，通过蒲团，全都传到了小王须陀处。
王须陀面色平静。张三仿佛看到他的背后，有个恐怖的怪兽，将这些生命精华一口吞下。
“你！”从幻境中出来，张三面色震惊的看着王须陀。
想到了什么，张三猛地回头，仔细看着这处大殿内部。
黑暗之中，一具白骨，发出幽幽的光芒。
随后一具，十具，百具，千具，万具，十万具。
无数骸骨，充塞于大殿中，宛若星辰，不可计数！
全身汗毛倒立，张三站了起来，指着王须陀，手微微颤抖。
“还有最后一杯茶。”
王须陀面色不变。
张三深深吸了一口气。将那杯漆黑的茶喝下。
不知名的黑暗空间里，充满死寂的气息。
一眼望去，无边无际，密密麻麻，长着许多矮小、枯黑的不知名树木。
一尊佛陀，端坐其间，闪耀着金光。
佛陀身下，是不断翻滚、沸腾的着的黑色淤泥，散发出滔天的邪恶气息。
淤泥如同潮水，不断上涨。
任佛陀护法金光如何闪耀，也不能阻其分毫。
佛陀面容平静，脸上浮现出慈悲之色。
只见祂汇聚全身金光，集中于左手之上。
黑色淤泥已经漫过了佛陀的腰间。
祂似乎受了重伤，吃力的将左手高高举起。佛陀身体微倾，想要把手举得更高。
无尽的淤泥已经漫到了佛陀的脖子。
即将沉没进无尽的黑暗之中，佛陀用满含慈爱的眼神，看了自己的左手最后一眼。
其上，一个佛道昌盛、无数寺庙林立的世界，在团团金光之中，若隐若现。
黑色淤泥将佛陀彻底吞没。
时间流淌，那黑色淤泥不断翻滚，想要将佛陀伸出的左手盖过。但是无论这些淤泥涨的多高，祂的那只手也会跟着一起长。生生世世，没有尽头。
不知道过去多少岁月，佛陀那金色的左手，被黑色淤泥散发的气息侵染，逐渐变成了漆黑干枯的模样，如同一株枯萎的树木。
一如周围的树木。
第29章 以身饲佛 掌中乾坤（）
宛若一道闪电，将漆黑的迷雾照亮。
刹那间，仿佛有一条线，将所有的事情联系了起来。
难怪当年王须陀年纪轻轻，便能力压江湖。原来他出悲音寺前，就吞噬了一千多名得道神僧的生命能量。一千多名涅槃后有琉璃净骨的神僧！那是多么庞大的一股能量！量变引质变，足以碾压一切等闲之辈。
难怪这些年王须陀神通愈发深不可测，三十年来，无数武功高强的武林人士，都成了大殿之内的十万枯骨，都成了他王须陀成长的养分！
难怪悲音寺众僧高呼自己有罪，怨念之深，即使死后成为白骨也久久不散，反而历久弥新。原来他们信仰的佛祖，早已被那不知名的恐怖淤泥所吞噬。而佛祖涅槃前，放弃了自保。用尽全身法力，守护这方世界千年。而他们，居然在绝望之际责怪、诅咒早已牺牲的佛祖！
这是出彻头彻尾的悲剧！
张三心中震撼，更是泛起难以言喻的恐惧。那无尽的淤泥，究竟为何物？为何佛祖在它面前，竟一点反抗之力也没有？
“佛祖涅槃前，早已预见到了会遭到走到绝境的僧众的咒骂。但祂依然义无反顾，为我们的世界谋求一线生机。”
“佛祖遗泽，最多还能持续百年。”
“百年之后，那漆黑的淤泥会将此界彻底吞没。”
王须陀身披袈裟，结跏趺坐，座下莲台于虚空中绽放。
佛光大盛，宝相庄严。
“当年，佛祖心怀世人，割肉喂鹰、舍身喂虎，于是佛道大昌，众生皆入佛国极乐。”
“如今诸佛陨落，世界破灭在即。汝可愿效法当年之事，以身饲佛，救苍生于水火？”
天鼓齐鸣，佛音震颤，天花乱坠，异像浮现。
恍惚中，一幕幕景色在张三眼前快速闪过。
数千年前，佛国之内，无数庙宇林立。世人皆是我佛信徒。每日五体投地，祭拜佛祖。而佛祖也时常降临，为众生授业解惑。
大劫难至，佛陀不现，佛法凋零。世人渐渐抛弃了自己的信仰，为了抢夺寺庙内的钱财，开始猎杀僧众。
千余年时光匆匆而过，往昔佛国，佛道灭，武道昌。
不见经书，不闻佛陀。
“汝可愿？”
佛陀舍身救世人，而世人却抛弃了佛陀。张三的识海之中，一股极端悔恨、自责、悲伤的情绪弥漫开来！
那是源于这具身体本来的主人，苏令！
这佛国内，所有人，曾都是佛教信徒。他们骨子里，灵魂深处，血脉中流淌的，都有我佛的痕迹。
“我愿！我愿！”
张三仿佛听到了苏令疯狂的大喊。
但如今掌控这具身体的，是来自界外的张三。
“汝可愿！”
“我愿！我愿！”
王须陀的质问，苏令的呼喊，仿佛一道道惊涛骇浪，内外夹击，击打在张三的心神之上，撼动着他的意志。
但张三的本心，如同清风拂过的山岗，如同明月下的大江，岿然不动。
张三的眼神越发清冷。
最终，苏令的声音越来越小，彻底消失。
“笑话。”
张三冷冷吐出了俩个字，犹如雷霆，炸响大殿。
看着王须陀，张三嘴角闪过一丝嘲弄。
“我见证过无数文明的兴衰，看见过无数宇宙的灭亡。这世间，每一个眨眼的功夫，都有数之不尽的生灵走向终结。”
“你以为我会同情你们？抱歉，世界生灭，与我何干。”
“以身饲佛？可笑。”
“佛陀寂灭，就应让祂逝去。你欲强加佛法于世人之上，可曾问过众生感受？”
“至于悲音寺可怜的一众高僧，我只有六个字：自作孽，不可活！”
王须陀脸色终于变化。
“原来施主非此界中人。不过，既入我界，当承担我界因果。”
张三摇了摇头，拔刀遥指王须陀。
“抱歉。佛道非我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冥顽不灵。”
王须陀轻轻说了一句，却不知为何，脸上没有怒色。
大殿消失，万千枯骨不见，面前的王须陀也成为了泡影，好似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张三举目四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