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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双调·碧玉箫(父子)--优轩主人_论坛_西陆社区 www_xilu_com-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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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在想到佘雅儿和佘雅儿身上的孩子时,披袖发现对于自己的存在会变的特别的清晰。 

                  关于自己,披袖知道自己就是属于不被期盼的小孩。 

                  南京城外的东化村,陈铁匠的妻子云娘是一等一的美丽,云娘嫁进东化村时,陈大川是幸福的,但云娘不是童女,云娘成为陈大川的妻子时,已有了两个月的身孕,陈大川知道,但云娘的美丽使他不容置疑的爱上了云娘这个女人,整个家庭是幸福的,只除了陈大川看到眉清目秀的陈岩——没有被卖进戏园子的披袖那时就叫陈岩——陈大川会憎恨般的想到云娘不是童女的事实,陈大川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来爱云娘的,披袖不清楚,但披袖知道就是因为那种心情,陈大川将八岁的披袖卖进了戏园子,卖掉披袖,云娘就没有污点了,这就是陈大川爱情,悲哀却真切。 


                  披袖并不恨,只是很冷,一种不被爱的沁寒。 

                  戏园子里比披袖想象中好,但那只是因为披袖从了一个好师父,也许陈大川还是用了一番心的吧,披袖曾经那样想过,但当披袖的腿废了,再回到那个家,再被卖掉一次时,披袖知道自己错的彻底,也天真的彻底。 


                  洪宣的出现不知道该称为什么,披袖只知道了一件事,不被期盼的存在是极为可悲的,也许,佘雅儿不应该要那个孩子,但现在扼杀它也很残忍。 




                  佘雅儿的肚子是一天比一天大了,洪宣呆在东院的日子却一天比一天多了,而披袖,则是一天比一天沉静了。 

                  曾经有过点点波纹的脸,洪宣用点滴的温柔再也划不出任何的痕迹,洪宣待佘雅儿的绝,让披袖认识到自己绝对不能动心的严肃性,因为洪宣这个男人终究还是冷绝的,他的情早已被一个名唤云苏的女子给封印了。 


                  日子静静的,披袖的伤也一天天好起来了。 

                  披袖可以下地走路的时候,已是盛夏的七月了。 

                  经过修缮的东院,早已在季节的烘托下姹紫嫣红了,但东院的主人本身,却是素净的。 

                  静静的午后,披袖穿着单薄的夏衫趴在东院阳光下的走廊上,感觉到有人的脚步声时,披袖抬起了头。 

                  佘雅儿的裙衫在微风下有种拂动,披袖有点惊讶,坐起了身。 

                  佘雅儿看着他的悠闲,轻轻的问:“我有话想说,可以吗?” 

                  披袖便站了起来,静静的牵起佘雅儿的衣袖。 

                  东院的厢房里,很简单。 

                  简简单单的摆着桌椅,简简单单的挂着几副字画。 

                  披袖将佘雅儿安置在圆桌旁的小几上,然后坐在了她的身边。 

                  佘雅儿看披袖,披袖的目光依然很澄清,黑黑的眼珠子里却显得深邃了。 

                  他察觉到她在看他时,他低下了头。 

                  佘雅儿不自在的动了动,艰涩的开了口:“好像……我们也没有什么话可以说!” 

                  披袖没有答言。 

                  佘雅儿将手中的帕子拧了拧:“我跟他结婚十年了,对我来讲刚开始时,过的比较痛苦,做为吏部侍郎的千金,别人当初说我们是郎才女貌……” 


                  静静的女声,在东院的午后柔柔的漾开来,在心底荡起阵阵涟漪,那么多的苦、那么多的泪、那么多的期盼,在时间的长河里一次一次被淘沙,沉淀的,似乎只有一份认命的安静。 


                  “……我不知道他原来也可以激动,十年的时间里我学会了不再吵闹,因为他从不会生气,可是那天,他发怒了,我以为是对我,其实是对你;我知道我嫉妒,我不知道该不该恨,也许我不爱他,因为我已经不再激动,也许我爱他,因为我看他一次一次踏进东院,心如刀绞。他说要我不要惹怒他,否则他会休我,我现在有了孩子,洪家的血脉,唯一的!”佘雅儿顿了顿:“我又有了奢望,但这样就是孩子存在的意义,很卑鄙!!” 


                  东院又安静了,佘雅儿的手在泪光中覆上了微凸的小腹。 

                  披袖意识到她要说,身子有一个战栗,抬起了头。 

                  “所以,我不想要这个孩子。”佘雅儿以超乎的平静说。 

                  披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泪要滑落的感觉,唇边却逸出了笑。 

                  泪终究是没有滑出来。 

                  披袖站起了身,走到佘雅儿的面前,蹲下。 

                  如果没有自己的出现,这个孩子会在一片波澜无起中诞生。 

                  而现在,因为清楚的知道不被期待,所以会被扼杀,那么在它失去生命之前,他想听听它的脉动。 

                  佘雅儿的手很冰,但她的小腹却暖暖的,似乎想把不被期待的父爱一并温暖起来。 

                  披袖有些怔怔的,当初在母亲的体中是否也是被如此的温暖着? 

                  那佘雅儿爱她的孩子吗?应该爱吧!却要扼杀,因为知道它的未来会痛苦! 

                  披袖站起身,一切尽在无言中,披袖笑了,笑中有认同!! 

                  会痛苦就不要给希望,这样比较幸福。 



                  佘雅儿似乎懂了,似乎也没懂,也许他只是想找一个人说说她的郁闷。 

                  虽然她离开了披袖的东院,但面对生命的抉择,给予与不给予之间,思考的会比爱情还要多。 

                  最终会如何,谁也不知道,但孩子,暂时仍在腹中成长。 

                  对于孩子的存在,洪宣的激动似乎也平静了,他想要云苏的孩子,自然是不可能;至于佘雅儿的孩子,不置可否似乎也是一种默认。 

                  那种默认,也算得上是一种磨合吧。 

                  在他们的磨合中,披袖不是沙子,却也没有角色,但披袖一直都在深深思考…… 



                  转眼,又是一个季节,叶、凋零,风、拂起,地上一席落叶,还有花瓣的枯萎。 

                  当身上换上去年的那件秋衫时,披袖暮然发现,与洪宣在一起的日子,一年了。 

                  一年了,好快! 

                  佘雅儿的十个一年是不是也是这么快? 

                  自己与洪宣之间会不会有一个十年呢? 

                  这些,都无从知道。 

                  披袖茫茫然的看着庭院,忽略了身边的洪宣也在看他。 

                  披袖的身形又抽高了些许,站起来时,已经有洪宣的鼻子那么高了。 

                  现在的披袖与初来时,不太一样。 

                  眼睛变得深邃,这使得不算特别的眼睛有种吸引人的内敛,知道他在看东西,但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下巴犹为尖了,鼻子也是,比起云苏,多了一份坚硬,冷冷的,美的呛人。 


                  爱不释手! 

                  洪宣有丝心惊,却又宽慰的笑了。 

                  是的,爱不释手,对人亦或物,有时都会爱不释手。 

                  “披袖!”洪宣喊,轻中有点浮,像爱抚中对披袖的挑逗。 

                  披袖侧回头,看到洪宣的笑,披袖常常奇怪,自己在戏园子里是,有时也发呆,师兄弟们唤他许多声,他才会听到,但洪宣总能轻轻一喊就让他知觉。 


                  “不要坐在走廊上了,还有,又没穿鞋是不是?”看到披袖动作中从衣摆下露出的青白的脚,洪宣将书本扔到走廊上,将披袖的身子拖到自己的身上。 


                  洪宣是看见披袖坐在走廊上时,从书房搬了凳子出来坐在他身边的,所以,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他赤着脚。 

                  披袖在洪宣的蛮力拉扯下,站起来时,失去平衡跌进了洪宣的怀里。 

                  “好难得的投怀送抱呢!”洪宣自娱自乐似的笑着说。 

                  披袖放软了身子骨的任他抱着,心中满是不以为然,据佘雅儿讲,他今年已有三十三岁了,但他似乎不觉得他已经老了,可能是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才十三岁的缘故。 


                  “你呢。怎么老是不理我,披袖?”洪宣带笑的问他,扯着披袖又长到肩后的黑发。 

                  理!我没有理你吗?只是没说话而已。 

                  “也不会笑!”洪宣有丝叹息。 

                  笑?哪种笑?苦笑?嘲笑?皮笑肉不笑?亦或是欢笑? 

                  披袖木然的抬起头,看着洪宣。 

                  那是一双具有洞察力的眼,深邃中让洪宣看到一丝威胁。 

                  看着洪宣微微变色的脸,披袖笑了。淡薄的笑意漾在唇边,却显得苍白而空洞。 

                  这种生活有什么值得欢笑的?相反的,只是可笑罢了。 

                  洪宣懂得什么叫可笑吗?可能不懂。 

                  其实披袖也不懂,只是体会到了。只能意会而不能言传,是否代表不懂呢?那就对了。 

                  看着披袖的笑,洪宣怔住了,那笑,美的虚幻,衬着披袖身后的阳光,那么朦胧,仿佛披袖会循着阳光在笑中化去。 

                  猛然的,揽披袖入怀,指间有点热,洪宣意识到了自己的紧张。 

                  披袖因为他的猛力揽入怀的动作,撞到了洪宣的肩,有一种七荤八素摸不着头脑的感觉,怎么回事? 

                  “披袖!”与方才的声音不同,洪宣的声音沉沉的。 

                  披袖动了动,想要看洪宣的表情。 

                  “披袖,别动,让我就这样抱着你,一会会就好!”洪宣意识到了什么呢?是对披袖的感情吗?洪宣,对披袖不只是爱不释手的感情吧? 

                  披袖感觉洪宣将头埋进了自己的发里,披袖知道,那种动作代表着一种汲取! 

                  但自己不是云苏,他究竟想从自己这里汲取什么呢? 



                  事,一幕一幕,在东院实实的存在着。 

                  刺,一根一根,在佘雅儿心中成长又消失。 

                  对披袖的存在,佘雅儿似乎已经习惯了,又或者,麻木了。 

                  却又在知道那两个人相依偎时产生了一种孤独,那种孤独在抚上微凸的小腹时,便会淡泊,佘雅儿忍不住有了改变心意的打算。 

                  是啊,谁说孩子一定是她留住洪宣的羁绊,如果留的住更好,留不住的话,她也将会有孩子陪她走完这一世啊! 

                  洪宣发现,佘雅儿的脸上,愁郁淡了,他没有去刻意的观察什么,但那种改变实在太过显而易见了,那样的佘雅儿有一种绽放的美。 

                  尽管如此,佘雅儿还是只是佘雅儿,在洪宣心中不具任何实意。 

                  那一天,已是深秋,空中有微微的风,佘雅儿将手中的针线活停下来时,忽然想起 
                  了披袖那双赤裸的脚。想起来时,总会有种心疼,雅儿决定,为披袖做双鞋。 

                  但,披袖的脚有多大呢? 

                  然后,雅儿拿了鞋样往东院去了。 

                  东院里,静静的,廊上却一反常态的没有披袖的影子。 

                  雅儿在想了想之后,敲了门,门内没人应。 

                  雅儿往内进去时,房子里也是空的。 

                  人呢? 

                  雅儿往院内张望了一番,在东院的西墙脚边上,发现了一个蠕动的人影。 

                  雅儿便走了过来。 

                  是披袖,跪在花丛中,赤裸的脚背紧贴着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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