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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部分

虎狼-第1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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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治也向着李自成点头道:“李将军来了。”

    李自成呵呵笑道:“许兄弟在夜观天象么?”

    “是啊。”许平倒也没有隐瞒,直言不讳地告诉李自成他刚才正和清治在聊些什么。

    听许平复述的时候,李自成仰望星空片刻,等许平停下话后,他深深地吐了口气,大喝一声:“我的往事,想必许兄弟都知晓了吧?”

    许平在黑暗中轻轻点头。

    “李某没有什么专长,少年时因为家贫一个字也不认识,投入义军以后得些闲暇学过几个字,但自问不是什么聪明的人,学了后面的就把前面的忘了。刘宗敏兄弟学认字比我还要晚些,他好多年前就能写书信,而我现在还不过是只能看不能写。”不等许平回答,李自成就朗声说道:“诸位兄弟看得起李某,让李某做闯营的头。我心里也很清楚,并不是我比诸位兄弟聪明,而是看重我最是讲义气,最是讲公平。”

    李自成自起义以来,和闯营兄弟同甘共苦,吃一样的食物、穿一样的衣服,十几年从来不曾有过什么特殊的享受;身为一军之主,李自成只有一个妻子,当第一任妻子跟随别人跑了以后,李自成才娶了第二任妻子。

    青年时代的李自成为人豪爽、古道热肠,大灾之年陕西官府仍旧横征暴敛,孤寡人家没有人赡养,他自己一个靠卖力气吃饭的人,还经常去帮助那些饿得吃不上的人家,被父老们亲热地称呼为“李大哥”。李自成能得到这个称呼而不是“李大侠”,足以说明李自成的行为是真正的仁侠之举,而不是挂羊头卖狗肉的黑道之事。在大灾之年,李自成总是劝说乡亲们互相帮助度过难关,没想到最后这成为李自成被逼上梁山的起因。

    那年一个姓丁的大户临时向佃户们加倍地收租子,为的是把朝廷新派下来的赋税转嫁给佃户。好打抱不平的李自成看不下去,自告奋勇去官府为大伙儿喊冤。没想到官府收了丁家的钱,反倒把李自成打了四十大板,然后还让他站枷。丁家存心要杀鸡给猴看,所以嘱咐官府的衙役不得给李自成饮食。李自成终日站在烈日下暴晒没有饮水,县里的百姓虽然有心想给他送些食水去,但青壮年如果去送的话肯定会被衙役殴打,最后大家决定让老人们去送。

    衙役们都是本乡本土的人,和县里的人沾亲带故,看到那些往日被李自成救助过的救助过的孤苦老人来给他送水喝,自然不好殴打这些老人,毕竟他们也不愿意被乡亲们戳脊梁骨。虽然有这些老人来给送水,但当时丁家已经存心要杀李自成,所以只要他人还没有死刑法就不会结束。连续被折磨几天后,李自成还是晕倒在县衙前,眼看就要被晒死在大街上。

    那些看管李自成的衙役们也知道李自成的为人,这些人心中有些不忍,就把昏过去的李自成拖到树荫下。丁家的家丁正好来县衙前察看李自成是不是死了,撞见这个情景,他们大骂着说这么多天了李自成这个泥腿子还没死,果然是有奸猾的人捣鬼,说着就要把几个监管衙役也送官。

    争执间昏死过去的李自成苏醒过来,他听明白争执的内容后,就拖着脖子上的厚枷挣扎着爬回太阳底下,悲愤地喊着:“让我晒死好了,别连累了其他人。”

    围观人群中的刘宗敏怒不可遏,冲出来打碎李自成的木枷,其他几个青壮年也跟着跑过来,拥着李自成逃出县城,从此落草为寇,他们转战中原的征途就是从此开始的。

    “李某平生最恨的就是贪官污吏,最恨的就是那些勾结官吏、为富不仁的土豪缙绅,只恨不得把他们刀刀诛绝,”李自成没有对许平讲这段历史,而是自顾自地说着:“去年我闯军攻打洛阳,攻破城池以后,我从福王的王府里抄到六万两白银,但是从洛阳百官的家里却抄到了一百二十万两!”

    在闯军抵达洛阳城下的那一天,城上的明军士兵已经断粮三天。身后就是繁华无比的洛阳城,不要说王府和百官的官邸,就是囤积着大量菜蔬和米面的洛阳市集离城头也没有多远的路,但就在这咫尺距离之外,洛阳城楼上的保卫者竟然已经有三天没能吃上饭!

    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顺理成章,饥寒交迫的士兵哗变,绑住他们的监军,打开城门把闯军迎了进来。

    “吕维祺这狗官!”李自成说到这个为士林传颂、被誉为士林楷模、国家英烈的人时,脸上全是鄙夷之色:“我大军攻到洛阳的前三日,福王应吕维祺的请求给了他五千两银子,让他发给洛阳守军当赏钱。结果吕维祺把钱拿到手后,第一件事就是先给自己扣下两成的例钱,然后再拨下去。先是文官一层层地克扣,再经过总兵、副将、参将一路盘剥,五千两银子最后只剩了二百两,发给一万多名官兵。”

    “二百两?”许平忍不住插嘴问道:“既然只剩下二百两,那又何必再发?”

    “买酒!”李自成答道:“我问过几位狗官,他们都想如果把福王府赐给守城将士的银子尽数贪墨会无法交代,所以无论多少总是要留一些下去的。”

    许平听的只是摇头,二百两银子买来的酒,不知道够不够一万多官兵每人喝一口的,而且当时军队既然都断粮三天,那便是一人给一坛子美酒,又如何能平复官兵们的怨气?

    “当我抓到吕维祺后,我就当面质问这狗官:吕尚书今日请兵,明日请饷,为的是剿灭我们这些盗匪,怎么,向朝廷请来的士兵今天却都投匪了?你请来了几百万两的军饷,怎么手下的兵丁们连一口饭都吃不上?”李自成说到这里不由冷笑几声。当日吕维祺面对质问哑口无言,李自成随即就命令把他斩首示众。

    李自成说这段话的时候许平不住地点头,等话语停顿时许平说道:“原来如此,我说开封的情况为何会变得如此古怪。”许平告诉李自成:周王没有把守城的银子发给文臣,而是让周王世子当城门兵马使,负责朝廷粮饷的发放:“开封城中不但军饷,就是王府的赏赐也一律经过周王世子的手发到军中。”

    “城上的官兵现在能吃饱喝足么?”李自成问道。

    “是的,”许平告诉李自成开封的守军至今衣食不缺,也没有发生过哗变。

    这些事情清治虽然有所耳闻,但从未了解得这么详细,他摇头叹息道:“吕尚书也是满腹经纶的才子,登朝拜相,见过大场面的人,怎么如此不智呢?他不可能连‘皮之不存,毛将焉附’都没有听说过啊。”

    听到清治道士的疑惑后,李自成立刻问道:“大师可见过胡蜂?”

    “见过。”

    在蜜蜂辛苦采蜜的时候,马蜂就在它们周围盘旋,偶尔一个俯冲去扑捉那些正在辛勤劳作的受害者,这种场面让中国的古人颇为感慨,常常喜欢用蜜蜂自比,而把马蜂视作那些入关劫掠中国农民的异族,蔑称其为“胡蜂”。

    “少年时,我每次见到螳螂擒住胡蜂时都会大声叫好,还会蹲下来看胡蜂是怎么被螳螂撕成碎片的。有一次我曾见到一个被螳螂捉住的胡蜂,它的嘴里还叼着一只蜜蜂,就在螳螂撕开那胡蜂的肚子时,胡蜂仍在啃食它嘴里的蜜蜂。”李自成长叹一声:“我常常觉得,这些死不足惜的贪官污吏,就如同那只胡蜂一样的贪婪。”

    闻言清治只有摇首不语,许平则深有同感地附和道:“大王所言极是。所以我军上下协力,为的就是不让河南百姓再受官府荼毒。”

    这话让李自成突然想起自己的来意,他楞了一会儿,低声问道:“许兄弟想必知道刘懋刘大人吧?”

    “刘大人?”李自成对刘懋的称呼让许平吃惊不小。这个名字他当然听说过,而且远非一次。刘懋是裁撤驿站的倡导者和主持者,李自成就是在刘懋的那次变革中失业的。因此,朝中的官员每当提起李自成和闯军时,必然要提到刘懋的名字,而且没有一次不是破口大骂。本来许平认为李自成一定会痛恨刘懋入骨,想不到竟然亲耳从李自成嘴里听到对刘懋的敬称。

    许平略一迟疑,问道:“大王不恨刘懋,可是因为若无此人便无大王的今日么?”

    “呵呵,”李自成的笑声中颇有些苦涩味道:“如果不是刘大人当年裁撤驿站,我李某可能一直是驿站一卒,等到天下大乱以后,我也多半会被编入军队里。如果没有刘大人,现在说不定我正拿着刀朝着流民们挥舞,也说不定已经被义军宰了。

    “是的,我很感激刘大人,不过并不是因为我今日的地位,而是因为驿站裁撤之后我李某才是个人,而不是畜生。”李自成的声音越来越低沉,渐渐变得几乎听不到了。

第二十四节 谅解() 
在回家乡之前,李自成是驿站的驿卒。崇祯三年,朝廷裁撤驿站,时为一员驿卒的李自成随之失去糊口的生计。这个许平早已经知道,不过李自成要讲的是他在驿站时的工作。

    看到李自成好长时间没有说话,许平估计闯王必定有一段难以回首的往事,于是他没有不耐烦或是发问,而是很有耐心地等待着。许平看到李自成几番张口,都没有发出声音来,反倒是他的胳膊在难以自制地抖动。月光照在李自成的脸上,许平看到一副复杂的表情,闯王的那只独眼里也满是难以言喻的苦痛。

    “裁撤驿站以前,刘大人的奏章我就听说过。”李自成终于下定决心开始讲述他的故事:“等我识字以后又找来仔细地读,三边驿政每年要花六十八万两银子,刘大人说,其中的八成都是官员用来干自己的私事,公务连两成都不到。”

    可能是因为没有说到伤心往事,所以李自成的语气显得流利自如,没有如同许平预料的那样磕磕巴巴,他给许平讲起刘懋的那次改革:“其实刘大人说的还是太客气了,哪里有两成公务?根本就没有干任何公务,至少我在的驿站就是这样。我的,还有周围的几个驿站,按册面上写的应该有八百个驿卒,一年的饷银和马草银加起来是一万多两,可是实际上只有五十个驿卒,一年的钱不过五百两。平日没有传递过几次公文,全是供着官员们往来吃喝。”

    说到这里李自成停顿了一下,许平忍不住问道:“五百两怎么供得起?”

    “当然供不起,再说,都拿去供应官员,我们自己的肚子怎么填饱?”李自成的手臂又开始哆嗦,经过一次漫长的沉默后,李自成继续说下去,他的音调变得低沉,必须要竖起耳朵才能听清楚:“我们只能去驿站周围的百姓家里拿。”

    三人之间一片寂静,只能听到李自成那变得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还有他艰难地吞咽口水的声音。

    “驿马早就没有了,我们养不起马,如果有官员要换马的话,我们也只能去拿百姓的马,拿回来慢了还会挨鞭子。”李自成的头垂向地面:“许兄弟,你肯定没有听说过我的这些事,我做的这些事几乎从来没有和人讲过驿站旁边住着一户寡妇,带着两个年幼的孩子。她家里没有男人,只养了两匹马,她就靠着把它们租给农家度日。平时,我们驿站的兄弟是绝不会动她家的马的只是只是”

    李自成想说,那次是一个退休的尚书过境,不要说尚书本人,就是陪同的地方官都是驿卒们得罪不起的大人物;李自成还想说,因为尚书大人的排场很大,周围的百姓刚一得到风声,就带着牲口及时逃走了;李自成更想为自己辩护,牵马并不是他的主意,甚至李自成还曾极力替那个寡妇向同僚求情。

    但是最后李自成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因为几个驿卒终究还是把寡妇家的马牵走了,李自成本人也硬着心肠不去理会那女人撕心扯肺的哭喊声:“那女人哭得是那样的凄惨,今天好像我还记得她的哭声。”李自成只感到自己的心里一阵阵地揪紧,那天寡妇拖着一个同伴的腿不放他们走,没想到那个瘦弱的女人竟然会有那么大的力气,同伴半天都挣扎不开,一个同行的驿卒用鞭子抽那个女人的头,只把那个寡妇打得血流满面,可她还是不肯松手:“我们最后把她打晕了过去,才带走了她的两匹马。”

    听着李自成的故事,许平忍不住又回想起自己在山东的往事——他奉命攻破的那个寨子,被带走的妇孺抽噎着不肯离开死去的丈夫和父亲的尸体,士兵们不得不一个个地把他们从亲人的身旁拖走。一开始新军的士兵还有些下不了手,但撕扯片刻后,新军的士兵因为收到抵抗而怒火上涌,开始用武器殴打百姓,迫使他们服从。

    “换给那寡妇的两匹病马,没两天就死了。”李自成的语速变得越来越慢,艰难地把故事继续讲述下去:“那个寡妇拖着伤病向邻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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