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妹-第16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宫里的人都很少见他,即使见到也都是花花公子的模样,几时看到过这副表情?冰绿的眸子就像两星绿色的火焰。
那失手的宫女立刻连滚带爬地来到了他的脚边:“殿下饶命,是奴婢的错!请殿下饶命!”
“我饶你?”段青锋抬脚直踹了过去。
“殿下!”那边一个太监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殿下,奴才有下情回报——”他的拂尘搭在臂弯里,双手捧着一把剑。周围的侍卫立刻就拥了上来:“大胆,皇上和太后面前竟敢动兵器?”
太监“扑通”一跪,将剑捧得高过头顶:“启禀万岁、娘娘和太子殿下,这剑是在荷花池中发现的。有人将莲叶木桩锯断了,用这把剑轻轻地钉在一起。当宫女们踩上去时,剑身偏斜,木桩倾倒,王妃娘娘就落了水。”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这不是有人蓄意谋害?玉旒云和石梦泉则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眼神:这是柴掌柜的杰作吗?他要害穆成雪做什么?
武德帝一直像尊佛似的安详,这时拍案而起:“岂有此理!竟在观音出家法会上有此恶行,天理难容!牟太师,朕令你立刻追查凶手!”
牟希来躬身领旨,立刻叫刑部尚书出列,将证物拿回去详加调查。不过,当他走近看那把剑时,目光忽然定住。“万岁!”他叫道,“这不是我西瑶的剑!”不顾在皇上面前不得动兵器的规矩,他将剑擎了,呈到武德帝面前:“万岁请看,这剑有三尺半长,我西瑶的剑都只有三尺。这剑上的花纹也和我国的不同……”
武德帝变了面色:“怎么,太师的意思是有外国人混进皇宫图谋不轨?我西瑶一向不结盟、不参战,怎么会和他国结怨呢?”
刑部尚书也凑上来细看这剑。“咦,这吞口处有字!”他眯起老花的眼睛仔细辨认,“惊……雷……啊呀!惊雷!这是……”
“惊雷大将军玉旒云!”牟希来替他说出下半句话,“是樾国奸细混进宫来了!”
西瑶虽说是不结盟、不参战,但是对玉旒云的赫赫战功也都略有耳闻,尤其听到从楚国传来的添油加醋的说法,说她如何凶残嗜血、杀戮成性,亲贵和大臣顷刻乱成一团。玉旒云自己不动声色,但心里既好笑,又好气:我派人来谋害你们的王妃做什么?牟希来啊牟希来,你想用这种法子来逼迫我放弃结盟,也得做场合情合理的戏吧!
果然,段青锋发话了:“玉旒云和我国素无仇怨,为何要跋山涉水来谋害皇嫂?”
牟希来毫不慌乱:“殿下此问,老臣也没有答案。不过老臣想,玉旒云的细作遍布天下,在我西瑶境内出没也不希奇。最近市井中有人演一出《大青河之战》的闹剧,可以诋毁玉旒云的形象。又盛传此剧是出自殿下之手,惊雷大将军除了名的心胸狭窄,她的手下为这点小事来报复我国,也是常情吧?”
玉旒云简直想要冷笑出声,暗道:好你个牟希来老头子,我看你还怎么掰下去!
段青锋也猜出这必然是牟希来安排的了,怒不可遏,然而他又不能对外宣布玉、石二人的身份以及自己请他们来的目的,只有冷冷一笑,道:“看来惊雷将军的细作本领通天,竟然能潜入皇宫。老师,我们得加强防范才好!”
牟希来道:“殿下所言极是。老臣恳请万岁、太后娘娘,为安全起见,应中止今日的法会。”
“准……”武德帝后面的那个“奏”字还没出口,孝文太后慢条斯理道:“法会是为纪念观世音菩萨成道,又是为国祈福。佛家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为了这一点危险就中止法会,恐非社稷之福。皇帝,你看呢?”她这样一说,武德帝不好忤逆母亲,只有点了点头:“那就继续吧。”
经过这一场变乱,典礼失去了开始的华丽从容,主持剃度的僧尼双手发抖,好几个太监宫女都被刮破了头皮。好在并没有再出什么大乱子,剃度结束时,穆成雪也梳洗完毕回到了太后的身边。
玉旒云想,也许牟希来并不是真的要杀死什么人,只是想嫁祸给她,让她无法和武德帝以及孝文太后谈盟约的事。而柴掌柜则将因为刺杀不成而得不到所应许的二十门火炮,自己劫持炮船的计划也将搁浅。
这该死的老家伙!她恨恨地想。
剃度仪式之后是斋宴和乐舞表演。众人都退到了后殿来。这里的宫殿和庭院都相对宽敞,亲贵、大臣、使节和僧尼全都落座,还在中央空出一大片地做表演之用。太监和宫女为大家献上了各式斋菜,伶人乐官就在空地上献演《百句譬喻经》。形式还是西瑶传统的傩戏,戏子都带着煞白的面具,也不说话,全凭动作和音乐来表现情节。熟悉佛经的人很容易就看明白了,而不熟悉的难免懵懵懂懂。
玉旒云是因为姐姐玉朝雾皇后会读经祈福,才稍稍知道些典故,大约看懂了《尝庵婆罗果喻》、《入海取沉水喻》等几个故事,后来又看到了《见水底金影喻》,她心中不由一动,轻声自语道:“莫非……”
只有石梦泉坐得靠近,才听到了这叹息似的一声,因问:“怎么?”
“这个故事……”玉旒云道,“说是从前有一个痴人,看到水底金光闪闪似乎有黄金,就拼命在那污泥里摸来摸去,结果什么也抓不到。后来问了他父亲,他父亲说,必然是飞鸟将金子衔来放在了树上,水中只是影子而已。这个痴人到树上寻找,果然就找到了。”
石梦泉的母亲和姑母都陪皇后念佛,他也略略从二老处听过些佛理,因道:“佛家常说人生的一切都是虚空,大约就是‘水中金’吧。”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玉旒云似笑非笑,“你看某人的计策,究竟哪一个是哪一个倒影?我们所看到的又是什么呢?”
石梦泉知她指的是牟希来的计划,他不爱猜想,于是沉默不语。
玉旒云道:“烛火的两边都放上镜子,火在镜中,镜又在镜中,所以镜中之火也在镜中……如果只看镜子,如何去灭火呢?”
“你看到火?”石梦泉问。
玉旒云摇了摇头:“但是我知道我刚才看到的应该是镜子。”
石梦泉理会得这个哑谜的意思,只有密切注意着周围人的一举一动。
不多时,演经告一段落。众人听得一阵乐曲如自天外而来,又忽然有花瓣由空中降下,抬头看时,见有宫女扮做香音神从后殿庭院的四角翩翩飞出。正是希奇不已,再细看,原来庭院四角都有旗杆,精铁铸成,两两之间拉着手指搬粗细的铁索,扮香音神的宫女练了走钢索的技巧,在其上翩然奔走,恍若神仙。众人不禁都鼓掌叫好。四宫女走到正中,一齐轻轻纵起,又稳当当落在铁索上,不过两两已换了位子。她们手拉手,腰肢柔若无骨地向后弯下,粉色的衣裙随风而舞,众人仰头望去,好像一朵硕大的荷花开在半空,不禁又是一阵喝彩。
这边叫好声还未止,忽然又见到几个红衣宫女自铁索上飞跑而来。她们每人都扯着一匹大红色的绸缎,几个来回之后,竟然将整个庭院上空都遮蔽住了。其时不过中午,天还亮堂着,但是绸缎下面却显得阴暗。武德帝皱着眉头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段青锋回答:“是儿臣的戏《彼岸花》。”他说时,手里已多了个面具,往脸上一戴,大步走下场去。众人方才只顾希奇天上,不曾注意场中已经摆上了一面鼓,四个戴黑面具的白衣人围坐在旁。玉、石二人曾在绿窗小筑中见过一次,这果然是要开演《彼岸花》了。原来绸缎蔽日就是为了达到绿窗小筑舞台那昏暗的效果。
段青锋上得台去就席地而坐,开始敲鼓。四个白衣人则站起了身,一边用奇特的木制乐器伴奏,一边歌唱:“彼岸花,开彼岸。花莫见,叶莫见,到时为彼岸,过处即前生。”唱完了汉文的,复唱梵文,接着,又像那日在绿窗小筑里一样开始舞蹈:“彼岸花兮开彼岸,花莫见叶兮,叶莫见花……”
座中各位大概没有几个看过这么奇特的表演,有人完全被吸引住了,有人则跟邻座窃窃私语。正这时,忽然听得人群中一声高起:“彼岸花兮开彼岸——”大家都惊讶地望了过去,原来是段青锋早就安排在那儿的一个太监,戴着面具,手持灯笼开始歌舞。接着,与他相应和,另一边也有戴着面具的太监加入进了歌舞的行列。不多时,亲贵、大臣、使节和僧尼座中都亮起了红灯笼,《彼岸花》之歌此起彼伏,绵绵不绝,而舞者的衣袖滚滚如浪,正像荼靡花开花盛开。
玉旒云因为先已看过,所以不像旁人那样深为震撼。她听到身边幽怨的一声叹,寻声望去,见是晋王妃穆成雪,在红光的照映下她的双眸闪闪,仿佛要哭,但却没有落下泪来,唯发出叫人肝肠寸断的叹息,喃喃自语,道:“花莫见,叶莫见……到时为彼岸,过处即前生……彼岸究竟在哪里?”
歌舞渐入□,就开始有捧腹大笑和捶胸痛哭的。武德帝直是摇头:“这究竟演的是什么东西?”孝文太后却面无表情,看不出是否欣赏。
正在这台上台下群魔乱舞之时,猛听一人叫道:“有刺客!”一声尖锐从一片靡靡突显出来,所有人都是一愣,不辨那声喊究竟是从何处发出,只见有四个穿红衣戴面具的人手持长剑直朝台上击鼓的段青锋扑了过去。
哎呀!玉、石二人心中都是一惊:莫非目标是段青锋?
“还不护驾!”牟希来高声喝令。立刻有侍卫上前来将武德帝团团护住,又有一批侍卫三步并作两步朝台上奔。只是,宾客早已混乱起来,其间又有太多参与表演的太监和宫女,听到出了刺客,无不慌乱万分,四下逃窜。大家推推搡搡倒成一片,相互踩踏,哭喊声不绝于耳。
侍卫的行动受阻。台上段青锋已经同四个红衣人打了起来。那四人的武功看来并不甚高,只是配合默契,相互呼应,取长补短。段青锋虽然也懂得武功,可是以一敌四,就显得有些吃力,只能招架,无法还手。
“梦泉,”玉旒云轻声道,“我看这是一个争取人心的好时机。”
争取人心?石梦泉陡然明白了她的意思,点了点头,从旁边的侍卫手中夺下一把刀来,点地疾纵,去助段青锋一臂之力。而几乎在同时,玉旒云看到孝文太后身边一个灰影拔空而起,正是老尼姑玄衣也去救段青锋了。
呵,有她出手,别说是四个,就算再来四个,也伤不了段青锋分毫吧?玉旒云想。就在她这心念一动间,只见混乱的人群人又有三人钻天鹞子般掠起,正是苍翼、白翎和朱卉,原来早就守卫在四周。
红衣人当然不是四大高手的对手。玄衣到了跟前,就像老鹰抓小鸡似的,一手一个提住后心。苍翼赶到时,又把另两个抓住。石梦泉也堪堪来到圈中,扶了段青锋道:“殿下,没有受伤吧?”
段青锋摇了摇头。
苍翼瞪着红衣人骂道:“哪里来的鼠辈,竟然敢暗算太子,快老实交代,否则爷爷把你撕成八块!”
红衣人拧过头去,并不理会。
玄衣道:“师弟,你说话也真有意思。你两个手各抓了一个人,怎么把人家撕成八块?你吹牛不打草稿,难怪人家都不怕你。”
苍翼火了,道:“师妹,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种风凉话?”
玄衣道:“什么‘什么时候’?不管什么时候,我都还是你师姐!”
你一言,我一语,两人立刻就斗上了嘴。
众宾客和宫女太监惊魂甫定,看到台上刀光血影霎时变成了两个怪人孩子似的的斗嘴,全都惊讶地张大了嘴。有的外国使节犯了嘀咕:莫非方才那刺杀也是这《彼岸花》的一部分?都说西瑶太子荒唐,果然闻名不如见面!
牟希来见此情形也是既惊愕又尴尬:“这……这是哪里来的人?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这……这还成何体统?”
玉旒云在一边暗暗好笑:这老头子大概不知道太后身边有这四位举止怪异的高手吧?还是柴掌柜的手下……不过就这么被挫败,这个阴谋未免太幼稚。身为一国之太师,智谋应该不仅于此吧?
才想着,忽然听到一阵风声,是熟悉的、在战场上常听到的流矢之声,接着就是石梦泉的疾呼:“大人!”她愣了一愣,看到一支羽箭电光般直向孝文老太后射了过来。速度是那样的快,四大高手都远在十数丈开外,根本来不及救护。她自己要劈手来夺,但箭的来势这样猛,恐怕抓是根本抓不住的。
可恶,原来最后的杀着在这儿!她暗骂。同时心里转过了许多的主意。她只有一弹指的时间,她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