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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小五义-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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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已二鼓,大家睡觉,惟有大爷净是想念老五。直到三鼓,忽觉灯光一暗,五弟从外进来,叫道:“大哥,你们到襄阳,多多拜上大人。小弟回去了,单等拿了王爷回都之时,多多照应你那弟妇侄男,你我弟兄不能长聚了。”卢爷一惊:“你死了不成?你是怎么死的?快些说来。”五爷说:“小弟仇人就是他。”从外进来了一个大马猴,前爪往五爷身上一抓。再看五爷浑身血人一样。卢爷意欲上前,马猴早被徐三爷揪住,探一双手,把马猴的双睛挖将出来,鲜血淋淋。大爷把五爷一抱,哭叫道:“五弟呀,五弟”焉知晓把展护卫抱住了。展爷说:“大哥,是我。”卢爷这才睁眼一看,却是南柯一梦,放声大哭,把二爷惊醒,言讲梦里之事,大家凄惨。展爷劝说:“大丈夫梦寐之事。何可为论?无非大哥想念五弟而已。”

    次日起身,出店上马,奔襄阳而来。到了襄阳入城,上院衙外下马,叫官人进去回禀。卢大爷目不转睛净看着五弟出来。四爷出来行礼,并未看见。四爷叫:“大哥。”卢爷低头看见言道:“五弟死了吗”四爷言:“丧不丧,好好的人,因何说他死了”大爷说:“为何不出来见我”四爷说:“出差去了,有话里面说去。”

    大家入衙至先生屋内,大爷要见大人。蒋爷使眼色,先生说:“大人歇了觉了。”展爷就知道不好。四爷叫看酒说:“三哥喜大杯饮酒,看大杯。”三爷与大家吃酒,四爷问大家的来历。展爷将奉旨的事细说一遍。三爷大醉,说:“我醉了,如何见大人”四爷说:“你先睡觉,回头再见。”三爷点头,真就睡了。

    不多时,呼声阵阵。大爷便问:“五弟倒是如何”四爷说:“先把三哥灌醉就好说了。”大爷言:“快说”四爷就提大人丢印事,五爷追印未回。大爷哭道:“五弟死了。”四爷问:“何出此言”大爷将摔杯梦中事细言一遍。四爷心惨,又把哄大人的话哄了大爷。大爷半信半疑。四爷说:“好了,你们来得巧。我要上寒潭,无人保大人。众位一来,有看家的了。二哥同我去,与我巡风。”大爷也要去,四爷道:“逆水潭在君山之后,你老人家爱哭,倘若被君山喽兵看见,岂不是祸患不小”大爷说:“我不哭,我可得去。”四爷说:“你看家吧,家里头也要紧。”大爷说:“不叫去我就寻死。”四爷说:“你说话就不吉利。”二爷说:“去,就叫大哥去。”三爷怪叫了一声,由梦中起来,说:“我也去。”蒋爷说:“又醒了一位。三哥要哪里去”三爷说:“该哪里去,我就上哪里去。可是你们上哪里去呢”蒋爷说:“三哥,我告诉你,你可莫着急。大人到任把印丢了,叫襄阳王府的人盗去。”三爷说:“我走。”蒋爷说:“三哥上哪里去”三爷说:“我找襄阳王要印去。”蒋爷说:“咳!没在王府,他们撂逆水寒潭了。又不是在山上,水里头是我去,山上才该你去呢”徐庆说:“对。你是翻江鼠,我是穿山鼠。我给巡风去还不行么”四爷说:“大哥,二哥都给我巡风,何用全去?看家要紧。”三爷说:“看家有展护卫。”蒋爷说:“不行。展爷的本领不如你。”三爷说:“怎么?我比展护卫的本领还大?是我比你的本领还大么”展爷说:“大多咧”蒋爷说:“你那个本领有考校啊!就是刺客前来,慢说动手拿贼,就是大喊一声:‘穿山鼠徐三老爷在此!’就能够诸神退位。”三爷大笑:“那不成了姜太公了吗?既然如此,我就看家。我睡觉可死啊,要是刺客前来,你可叫醒了我。我好嚷诸神退位。”可见得蒋平一辈子不能长肉,自己哥们还阴他呢!

    四爷带上水湿衣靠,大爷、二爷各带夜行衣的包袱。四爷嘱咐展爷:“保大人全在你一个,别指望我们三个。”说罢三人起身,出上院衙,走襄阳西门。一路无话。

    日已垂西,遇一樵夫,打听寒潭所在。樵夫说:“过北边一段山梁,过山梁平坦之地,有一村名叫晨起望。东西穿村而过,出东村口有个涧,叫鹰愁涧;有个崖,叫锦绣崖。往东北有个小山口,千万可别进去。小山口通君山后身。如若进山口,叫喽兵看见,立刻就绑押,解见大寨主。问你的来历,虽不至于死,可不吓一大跳?过了小山口往北,路东有个岭,叫蟠龙岭。上有五棵大松树,密密杂杂,枝叶接连,年深日远,其名叫五接松。树下有新坟。由蟠龙岭前往北,有个大三神山;再往北,有小三神山。大三神山有山;小三神山无山,有庙。由庙东山墙往北,地名叫上天梯。先前上不去,如今有钟寨主找石匠镌出一磴一磴的台阶来,其名就叫上天梯。站在上天梯的上头往下一看,在东北有个大水池子,方园够三里地。此水寒彻透骨,鸭毛沉底,一味的乱转,其名就叫逆水寒潭。听见说是当初禹王治水的一个海眼。公然就是一个大水池子,有什么看头。遇见喽兵就要涉险,我可是多说。”蒋爷赔笑说:“借光,借光”樵夫担柴扬长而去。

    三位爷过山梁,穿晨起望,走鹰愁涧,过锦绣崖。远远看见小山口,往里一瞧!山连山、山套山、也不知道套出多远去。往北奔大三神山,正东蟠龙岭上有五棵大松树,树下新起的一个大坟头儿。前面有石头祭桌。上有石头五供。旁边有石碣一个,上头刻着字。字是“皇宋京都御前带刀四品护卫大将军讳玉堂白公之墓。”卢爷看见哭道:“原来五弟死去,坟墓却在此处。待我向前哭奠他一番便了。”二爷哭道:“正是”四爷一见说:“不好!坟前一哭被喽兵看见,俱都是杀身祸。”

    要知三位的生死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九回 逆水潭中不见大人印 山神庙内巧遇恶喽兵() 
且说卢爷、韩爷二义,要奔坟前痛哭,被蒋四爷揪住言道:“二位哥哥,你们看见坟,以为是五弟的,要过去哭,是也不是”大爷哭哭啼啼地言道:“见着五弟的坟墓,焉有不恸之理”蒋爷说:“要真是五弟的坟,哭死也应当。无奈五弟没死,我实对二位哥哥说吧。五弟追印叫王爷拿住了。王爷爱他,劝他降王爷。他焉肯降?因君山钟雄是王爷的一党。他文中过进士,武中过探花,有些个韬略。他出主意把老五幽囚起来,假作坟墓,立上石碣,以作钓鱼的香饵。他知道,五弟交的都是侠义的朋友,知晓坟墓在此,必要前来祭墓,岂不是来一个拿一个”卢爷问:“怎见得”四爷说:“你看,前面那里,明显有埋伏,不是战壑,就是陷坑。”大爷问:“怎么看出”四爷说:“你瞧,祭桌前明亮亮一块黄土地,山上哪里有平平的黄土地?必是下面有埋伏。过去被捉,死倒不怕,幽囚起来全归降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还了得”卢爷一看,果然山上各处皆是石头,惟有坟前一块土地,可见得是有假,只得半信半疑,被蒋爷拉住。往北走小三神山、山神庙、东山墙,至上天梯,就听见水声大作,类如风吼。再瞧上天梯,一磴一磴的石阶,直上直下,如梯子一样。果然东北有个大水潭。水势乱转,哗喇哗喇的,声如鼎沸鼎沸——像水在锅里沸腾一样。卢爷说:“此潭厉害”四爷道:“果然是厉害,我看过天下的水图,真是个水眼,寒彻透骨。”大爷道:“不好就别下去。”四爷说:“谁叫印信在潭中?就是开水锅我也得下去。”卢爷大哭:“下去就没活的了。”四爷说:“多么丧气!你别下去了,在此巡风,遇喽兵辨别辨别。你可也别哭,叫人看见全走不了。”卢爷无奈,只得点头,瞧着二爷、四爷下去。

    至寒潭,四爷换了水湿衣靠,下潭工夫甚大,不见上来。卢爷知道四爷身体弱,若水又凉,工夫又大,准死,叫道:“四爷阴魂在前少等片刻,愚兄在五爷坟上哭他一场,也就不管巡风了。”他转头至山神庙前,在一旁有块卧牛青石上一坐,把夜行衣包袱一丢,就听见庙内呼救说:“救人哪,救人”大爷生来是侠肝义胆,专爱管人间不平之事。他听妇女呼救,就站起来到庙门口。门隔扇半掩,由缝内一看:有一男子喽兵的打扮,面向西北;有一妇女年近三旬,面向东南。虽是乡间妇女,到也素净。眼含痛泪,口中嚷道:“救人哪!杀了人了”正被卢爷看见。那喽兵笑嘻嘻地言道:“嫂嫂不用嚷,左右无人,天气已晚。你要喊了,我们伙计来更不好了。不如就是你我二人在此,到也无人知晓。”卢爷连瞧带听,喽兵说了好些不是人行的话,把他肺都气炸了。一抬腿“咔嚓”一声,那隔扇上纂踹折,恰巧往下一拍,正把喽兵压在底下,闹了个嘴扎地。卢爷蹿进来,用足一踢,将隔扇踢开。解喽兵的腰带,将二臂捆起。再看妇人,由那边半开隔扇斜身跑出去了,并未给卢爷道劳。大爷也不嗔怪。

    喽兵叫隔扇压了一下,又将二臂捆起,只当是一块的伙伴,说:“别开玩笑,有这么着玩的么”抬头一瞅卢大爷,吓了一跳。只见他头上戴紫缎子六瓣壮帽,绢帕拧头斜拉茨茹叶,紫缎子箭袖袍,鸭黄丝鸾带,墨色灰底衬衫,青缎压云根薄底鹰脑窄腰快靴。胁下佩带一口扎把峭尖雁翎势钢刀,绿沙鱼皮鞘子,金什件,金吞口,紫挽手绒绳,飘泊悬于左胁之下。晃荡荡身高九尺,紫巍巍一张脸面,类如紫玉一般。两道剑眉斜入天仑,一双虎目圆翻,皂白分明。面形丰满,大耳垂轮。五柳长髯,根根见肉。故此未做官人,称为美髯员外。这位爷秉性刚直诚笃,仁人君子之风,排难解纷,济困扶危,有求必应。喜忠正,恼奸佞;爱的孝子贤孙,义夫节妇;恨的赃官污吏,土豪恶棍,到处专管不平之事。可巧遇见他老人家。喽兵吓得真魂出壳,连连往上叩头,说道:“爷爷你打哪里来”卢爷哼了一声,把刀拉出约有三寸有余,言道:“你与那妇人方才讲些什么,做此伤天害理之事,当在刀下作鬼。”喽兵说:“爷爷慢着。方才那是我盟嫂,嫂子、小叔偶然游戏,我和她闹着玩,她就急了。可巧叫爷爷瞧见。你别生气,叔嫂玩笑,古之常理。”卢爷唾了他一口:“呸!呸!什么东西?你叫什么名字,哪里的喽兵”“爷爷要问,我是君山旱八寨头一寨,是巡捕寨的喽兵。姓毛,叫毛嘎嘎。”大爷说:“听你这个名,就不是好人。我且问你,前边五接松这坟地是甚么人的”

    毛嘎嘎道:“这个人提起来英名贯宇宙。你横竖也听见说过,是金华府人氏,后在陷空岛五人结拜,人称五义,号曰五鼠。有个锦毛鼠白玉堂。身居护卫之职,闹过东京,龙图阁和诗,万岁一喜封官。如今跟随颜按院大人,至襄阳查办事件,不料王爷派人去将按院大人的印盗来。此人一怒,追至王府,进八卦连环堡,上冲霄楼拿印。一旦失脚,由天宫网坠落下去,叫十八扇网罩住。更道地沟内,有一百弓弩手围住铜网,乱弩齐发。”卢大爷说:“可射在致命处没有?你你你你你快些说来”毛嘎嘎说:“岂止射在致命处,射成大刺猬一般。弩箭上全有毒药,毒气归心,可怜老爷子一命呜呼!称得起是为国尽忠。他死后还拉了个垫背的,把个张华拿刀扎死。依王爷埋在盆底坑,封他个镇楼将军,与王爷镇楼。有个魏先生出的主意,送往君山,交与我们寨主爷,平地起坟,前头挖下战壑,招侠义前来祭墓好拿人。我们寨主接着这个古瓷坛,念他是个英雄。常言道:‘好汉爱好汉,惺惺惜惺惺,找了一块风水所在,可着我们君山的人一晚晌的工夫,修得了一块坟地。每天派我们奠祭一次,烧钱挂纸,还得真哭,不哭回去还得挨打。皆因我带着小童,一个叫三多,一个叫九如,担着食盒,可巧我遇见路大嫂子,挤在庙中,二人说笑两句,被爷爷看见,这就是以往从前”

    毛嘎嘎跪在那里,低着头说了半天。一抬脸看卢爷靠着那扇隔扇,按着刀,瞪着眼,一语不发。“呀!爷爷睡着了”

    哪知道,卢爷听到射成大刺猬那句话时,心里一痛就死过去了。耳边听见唿噜唿噜的,再不知说些什么?你道为何不倒?有那扇隔扇靠住身子。嘎嘎看大爷不言语,就起身跑出去了。卢爷被阵风一吹,醒过来了,叫:“嘎嘎”再找不见。出庙随叫随找:“那边有人”在五接松松树之下,两个小童儿将盒打开,摆上祭礼,烧钱纸叩头大哭:“五老爷呀”大爷一见,心中一疼,“咕咚”一声,躺于地上,又死过去了。

    若问卢大爷的生死,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回 卢方自缢蟠龙岭 路彬指告鹅头峰() 
且说两个小童儿,奉寨主令,跟嘎嘎前来上祭。半路一晃,不知嘎嘎哪里去了。天气不早,只好两人去祭奠,摆祭礼,奠茶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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