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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1924莱蒙特:福地-第15部分

小说: 1924莱蒙特:福地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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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电话,问博罗维耶茨基先生在吗?怎么回答?”布霍尔茨一个贴身的值班公务员通知道。
  “厂长先生可以让我去吗?”
  布霍尔茨毫不在意地点了点头。
  卡罗尔往下来到布霍尔茨一个私人办公室里,这儿有电话。
  “我是博罗维耶茨基,你是谁?”他把耳朵贴在电话耳机上。
  “露茜。我爱你”由于线路遥远而震颤不停的说话声在他的耳鼓里响了。
  “疯子!”博罗维耶茨基低声地说着,在一旁鄙夷地笑了,“你好!”
  “晚八点来,谁都不在,来吧!我等着。我爱你!听着,我吻你,再见!”
  他真正听到了一张嘴碰着电话筒的巴巴声,就象接吻似的。
  电话不响了。
  “疯子!这个女人真麻烦,她不会轻易满足的。”他这样想着,便回到了楼上。和他看到这个令人喜悦的真正的爱情见证相比,博罗维耶茨基感到更大的烦腻。
  布霍尔茨躺在安乐椅上,同时把拨火棍放在膝盖上,翻阅着一本写满了数字的厚厚的册子。它十分吸引他,以致他时时刻刻都要把他的下嘴唇舔着他那剪得短短的胡须,这用工厂里的话说,叫做“噙鼻子”,是他聚精会神的表现。
  在他旁边的一张矮小的桌子上,放着一大堆书信和各种各样的纸张;当天新到的邮件,他一般都是自己保存。
  “博罗维耶茨基先生,你帮我把这些信分分类好吗?你可以马上替代克诺尔,我想使你高高兴兴。”
  博罗维耶茨基大惑不解地望着他。
  “信,你看见没有,这是些什么信,信上对我写的是什么。”
  布霍尔茨把小册子放在一边。
  “蠢东西,给我!”
  仆人便把桌上所有的纸张都抹到他的膝盖上。
  布霍尔茨以无可比拟的快速将信封浏览了一遍,然后说了一声:
  “办公室!”便把它们往一旁扔去。
  仆人马上接过许多由大信封套着的一些公司的来信。
  “克诺尔。”
  写上布霍尔茨女婿的地址的信。
  “工厂!”
  公司给在厂里工作的人的信。
  “总管理处!”
  铁路发货单、需求、数目、发出汇票。
  “染房!”
  颜料价目表,涂在薄纸板上的颜料样品和画出的图样。
  “医院!”
  致厂医院和大夫们的信。
  “署名梅伦霍夫。”
  致地产管理委员会的信,它隶属于工厂管理委员会。
  “单独地放!”
  这些信没有固定搁放的地方,或者放在布霍尔茨的写字台上,或者由克诺尔收拣。
  “注意,蠢东西!”布霍尔茨叫道,同时将拨火棍在他身后的地上敲着,因为他听见有一封信掉在地上了;然后他开始把信往仆人身上扔去,不断厉声地、简短地发出命令。
  仆人急急忙忙地接过这些信,将它们投进一个柜子上的一些入口中,在这些入口的上面写有相应的题字,然后信再通过管道往下送到厂长办公室里,到这里后它们就立即被分送走了。
  “现在我们来高兴高兴吧!”布霍尔茨扔完信后喃喃地说,在他的膝盖上只留下了十封各种样式和颜色封面的信件,“你拿着,读吧!”
  第一封信的信封十分平整,上面写着一些组合字。卡罗尔拆开后,拿出了那封散发着紫罗兰香味的信,上面写的字表现出一个女人的典雅的风格。
  “你读吧!读吧!”布霍尔茨看到博罗维耶茨基由于表示客气而迟疑不决时,他低声说。
  “敬爱的厂长阁下!
  由于您的声誉和所有不幸者对您的尊敬,我称呼您厂长先生,来到您的跟前恳请援救。我所以这样大胆,因为我知道,尊敬的先生是不会对我的请求不加理采的,正象您对于人的苦命、孤儿的眼泪、无依无靠的痛苦和不幸从来没有不管一样。您的善良的心肠是全国闻名的,天主知道,这千百万将会给予谁!”
  “哈!哈!哈!”布霍尔茨低声笑了,他笑得这样的亲切,以致他的眼珠都似乎突出来了。
  “我们遭到了不幸,冰雹、传染病、干旱、火灾使我们破了产,使我的瘫痪了的丈夫现在也快要死了。”
  “该死!”布霍尔茨无动于衷地说。
  “我和四个孩子都要饿死了,厂长先生是懂得这种处境如何可怕的。我落到这个地步其所以可怕,因为我作为一个社交界的女人,是在另外一个环境中受过教育的。我现在不得不降低自己的身分,这不是为了自己,我自己饿死并不足惜,而是为了四个无辜的孩子。”
  “算了吧,这没意思。她最后要什么?”
  “借钱开铺子,数目是一千卢布。”卡罗尔读完这封一直用哭丧的、十分做作的语调写的信的其余部分后,低声地说。
  “真倒霉!”布霍尔茨简单地命令说,“你读下去!”
  现在是一个寡妇写的很难认清的信,这个寡妇的已故丈夫是个公务员,她有六个孩子和一百五十卢布的抚恤金,她请求把这些钱放在代售工厂剩余物资的机关里周转,使她能够利用它来把孩子教养成为国家的好公民。
  “真倒霉,我要赔不少呀,你看他们都是贼。”
  下面是一个贵族的信,信上有一些错别字,纸上还散发着臭鱼和啤酒的气味,很明显这封信是在一个小城市的饭店里写的。这个贵族在信中提到,他几年前高兴地认识了布霍尔茨,曾卖给他几匹马。
  “瞎子……我知道他,每年当四月缴纳款项的期限要到时,他就写信给我,你不要读了,我知道那里写的是什么,要钱,念符咒,什么应该保护贵族哪!蠢货!真倒霉。”
  再下面的信:有的是有孩子或者没有孩子的寡妇写来的;有的是自己丈夫或者母亲生病的女人写来的;有的是孤儿或因工厂事故中受伤残废的人写来的;有的是找职业的人写来的;有的还是技术人员、工程师和各种各样的发明家写来的。他们保证要使棉纺工业来一个翻天覆地的变化,可是他们要求借款,以完成他们的研究和样品。甚至还有一封爱情信,一个早就出名的女人承认,她虽然现在痛苦,但任何时候也不会忘记过去的幸福。
  “真倒霉!真倒霉!”布霍尔茨一边喊着,一边笑得身子前仰后合了。他不愿再听那些闹轰轰的,激昂慷慨的、最终是为了借钱的言谈、发誓和请求。
  “你看人们是怎样尊敬我的!是怎样爱我的卢布的!”
  有些信进行了最卑鄙的造谣。
  卡罗尔打住了,他不知道该不该读下去。
  “你读吧!他们造我的谣,我喜欢,这至少是坦率嘛,比上面那些信有意思。”
  卡罗尔读的这封信开始的一句是:“罗兹的贼首!”下面全是咒骂和造谣。其中比较和缓的口气是:“德国猪、流氓、罪犯、酒鬼、下流狗、偷土豆的贼。”信的结尾是:“即使你逃得脱天主的报复,你也逃不脱人们的惩罚。你这个下流狗,魔鬼!”信上没有署名。
  “这个人很幽默,哈!哈!一个好玩的畜生。”
  “厂长先生,够了,我已经厌烦了。”
  “读吧!你把这一整筐人间的烂泥巴都吃掉吧!它很可以使你清醒清醒,这就是罗兹的心理学和你们的愚蠢。”
  “不是所有的信都是波兰人写的,有用德文写的,甚至大部分都是用德文写的。”
  “这正好证明所有的信都是波兰人写的。你们善于词令,有讨乞的本领,你们很会这一套。”布霍尔茨着重地指出道。
  卡罗尔虽然看到布霍尔茨的眼里闪灼着愤怒和仇恨的火焰,可是他仍继续读着一封密告一个仓库主要管理员偷窃货物的信。
  “给我吧!这个还需要证实。”
  布霍尔茨把这封密告信收藏在口袋里。
  还有对工头们的控告信,被解雇的人员写的恐吓信,密告有人骂布霍尔茨是“瞎了眼的猪”、“老贼”的信,后者是用铅笔写在一张包装纸上的。
  “把这封信给我,这是一个重要的珍贵的文件,可以证明我的人是怎样议论我的。”布霍尔茨轻蔑地笑了,“你以为我天天都读这样的信吗?哈!哈!哈!奥古斯特把它们放在炉里烧掉了。从这个威胁中,可以得到很大的教益。”
  “可是厂长先生每年都为公众事业献出几千卢布,这完全是另一回事?”
  “是的,是的,这是我从喉咙里拔出来的。为了神圣的和平!我不得不丢给穷人一块骨头。”
  “过去的观点是:‘贵族有责’,今天变成‘百万富翁有责’了。”
  “一个愚蠢的、虚无主义的观点,这与我有什么关系。他们要饿死,就让他们死掉吧!总有一部分人必然是一无所有的。谁也没有给我一文钱,我一切都得自己安排,自己创造,我为什么要给别人呢?为什么?谁能证明我应该?我把钱给谁?给那些挥霍财产的老爷吗?见他的鬼去吧!你们都想要,可是谁都不想工作。你们中有没有象我这样的人,来到罗兹,参加劳动,象我这样,挣得一笔财产呢!为什么没有?因为你们这个时候搞革命去了……哈!哈!堂吉诃德们!”布霍尔茨轻蔑地在自己的脚上啐了口唾沫,笑了很久,感到从没有这样高兴过。
  卡罗尔在房间里徘徊。他虽然五脏六腑都快要气炸了,但他依然沉默不语,装成闲若无事的样子。他什么也不愿说,因为他知道他不能说服布霍尔茨,也不想结怨于他。
  布霍尔茨注意到了自己给博罗维耶茨基造成的不快,因此他便慢慢讲些他自己感到痛苦的事情,有意用这个激励卡罗尔。他喜欢卡罗尔,他想如果他能使卡罗尔也感到痛苦,能打动他的心灵,那么他所讲的就会给卡罗尔带来极大的愉快。
  布霍尔茨几乎躺倒在安乐椅上,他的一双放在炉里不断喷射出的火焰旁的脚几乎被烤熟了。他时时刻刻都用拨火棍拨着炉里的火。他的浅黄色脸庞使他看上去好象一具摊开了的死尸。在这个脸上,只有一双表现出气恼和轻蔑神色的血红的眼睛放射着光芒。他的由几根稀稀拉拉的白头发覆盖着的圆圆的头,在黑沙发的衬托下,看起来十分明亮。
  他没有闭上嘴,而是越来越发狂似地对所有的东西吐唾沫,跟什么都乱碰乱撞。一忽儿他象一尊被缠上了破衣烂衫的偶像,睡在自己金光闪闪的神庙里的千百万金元之上,以这个对所有的人进行嘲弄,同时讥讽弱者,蔑视感情,看不起整个不具有千百万金钱的人类。
  直到仆人来叫他吃午饭,才终止了他的这些行动。
  两个仆人把布霍尔茨从沙发上扶起来后,把他抬到了他的住宅另一边的餐室里。
  “你听得懂我的话,你是个聪明人。”他对走在他身旁的卡罗尔喃喃地说。
  “你所有的话都很有意思,我以为这是一分研究百万富翁病理学的好材料。”他看着布霍尔茨的眼睛,严肃地说。
  “你别那么点头哈腰的!”他对一个从左边送饭来的仆人吆喝道,还用一根棍子打他的脑袋。“博罗维耶茨基先生!我很尊重你,把手伸过来吧!我们互相了解,我们可以很好地生活在一起,你要常常想着我呀!”
  布霍尔佐娃已经在餐室里了。仆人把她的丈夫安顿在桌子边后,他吻了他的头,然后把自己的手也伸给他吻,坐在他的对面。
  大夫也在餐室里,他第一个走到博罗维耶茨基的身边,作了自我介绍。
  “哈梅施坦,尤利乌什·古斯塔夫·哈梅施坦博士。”大夫摸着他的披满了半个胸脯的苧麻般的大胡子,着重地再说了一遍。
  “一个类似疗法和素食疗法的大夫,这个蠢家伙一年要花我四千卢布,抽我的好烟,说什么或者把我治好,或者我会死掉……”
  大夫想要反驳,可是布霍尔茨的妻子开始轻声地请他进餐,不一会仆人们就把菜肴送来了。
  谈话用的是德语。
  “先生吃素吗?”哈梅施坦把胡子从桌布下面拉了出来,因为它和桌布缠在一起了。
  “不,先生!我是一个对一切都讲究独立自主的人。”博罗维耶茨基酸溜溜地回答,他觉得这个有着一张大肚皮、一副大脸和一个就象刚刚洗净的锅一样的大秃头的形象看起来不是滋味。
  哈梅施坦的身子感到不耐烦地动起来了,在他的往外突出的蓝眼镜的下面,露出了表示鄙夷的目光。他干巴巴地说:
  “每个真理一开头总是要被人嘲笑的。”
  “你在罗兹有很多信徒吗?”
  “我的狗长了疥癣,因为兽医不给它们吃肉。”布霍尔茨讥讽地说。他虽然坐在桌旁,但除了燕麦饭泡牛奶外,其他什么也没有吃。
  “罗兹是什么,全波兰是什么,野蛮!”
  “那么你为何来这里?回乡种田不是挺好吗?”
  “我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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