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色暮长天+番外 作者:清雾潋月(晋江2012-5-1完结)-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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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顾飞烟醒来，头仍有些昏沉。“这秋露白后劲还真的很大。”一边候着的夏荷见顾飞烟醒来很是欣喜：“家主终于醒了。”
“嗯。”顾飞烟淡淡应着，又问道，“我醉时没乱说什么吧。”她自认为酒品尚可，但万一做些什么出格的事乱说些话，她岂不是抬不起头来了。
“家主没有说什么，只是靠在窗口吹冷风。”夏荷道。
“没有就好。”顾飞烟这才放下心来，“让总管来书房。”
夏荷道：“家主不先吃点东西吗？”
顾飞烟揉了揉眉心，头依旧有些疼，这宿醉就是不好：“暂时不想吃。”
顾蘅平来书房时，顾飞烟正有气无力地趴在书桌上。见顾蘅平进来，才懒懒地支起身子：“账房掌事都到齐了吧？”
“回家主，到齐了。都在泊渚堂等着呢。”
“我们去看看。”顾飞烟站起身来，携着顾蘅平去了泊渚堂。
泊渚堂几十个掌事正垂手等候着家主，见顾飞烟来了，纷纷行礼。
顾飞烟摆了摆手道：“不必多礼，坐。”说完便坐于主座之上。侍候在一边的顾蘅平看了顾飞烟一眼，顾飞烟点了点头。顾蘅平便道：“各位掌事可以开始了。”
按照惯例依次报账，顾飞烟垂眸听着，不出声。报账的掌事见顾飞烟听着他报账垂着眼眸却没有丝毫反应，还以为顾飞烟昨日醉酒未醒，一边报着账一边偷偷打量着顾飞烟。顾飞烟抬眸看着那个掌事，脸上似笑非笑：“夏掌事专心报账便可。”
将那掌事吓得一噤声。顾飞烟眸光扫向那掌事：“继续。”
“是。”那掌事道。
顾飞烟边听边给出指令。一个上午便这样过去了。屏退了掌事，顾飞烟舒了舒腰，对着顾蘅平道：“吴江王府有没有送信来。”
顾蘅平诧异地看向顾飞烟：“家主，吴江王府暗卫今早送来一封信，我正想向您禀报呢。您怎么知道的？”顾飞烟笑而不语。
顾蘅平说完自怀中取出了一封信，递与了顾飞烟。
顾飞烟拆信一看，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顾伯，就按信上说的要求去办。”
顾蘅平接过顾飞烟递来的信，越看眉头蹙得越是紧：“这……吴江王府以为顾府是金库吗？”信中吴江王府提出让顾府供银八千万两，以及十万军队所需武器装备。而朝廷一年赋税收入不过七千万两。
“这点钱顾府还是出得起的，按信上说的办。武器装备之事我另找人去办。”顾飞烟挥退了顾蘅平。
“十万军队……”顾飞烟嘴角浮起笑意，透着冷意，“看来着楚翊夕还算有点本事，能在熙昭帝眼皮子底下秘藏三十万军队。”既是让顾飞烟提供十万军队所需武器装备，吴江王的军队至少三十万人。
回到书房，顾飞烟取出兰香笺思索片刻，挥笔写了信装入信封。
“冰，将着信交予冷剑山庄掌事。”冷剑山庄是顾府暗中产业，锻造各种兵器。论兵器制造，延陵无人能出其右。
“属下遵命。”黑影一闪而过。
玉佩
“羽烨，为师最近要闭关。无色殿中所有的事务就交予你处理了。”一个清癯的老者自玄色宝座上缓缓起身，玄色衣衫无风自动，颇有些仙气。
“师尊放心，弟子当不负重托。”清魅的声音自殿中响起，红衣魅颜，银扇轻垂，正是凤阙舒。此时凤阙舒正立于大殿中央。
若是此情景被顾飞烟看到，估计又会骂凤阙舒是骗子，因为在重阴山时，凤阙舒说他师父比较胖，所以才叫帝江。也只有凤阙舒才能这样编排他师父。
“羽烨最近好像有些心不在焉？”帝江一步步向凤阙舒走近，玄色金丝宽袍衬得一张脸更是枯槁，自诩慈爱的脸上满是关切之意。
凤阙舒展开银扇，轻笑道：“师尊多虑了。”
“羽烨娶妃之事为何不向为师禀报？”帝江伸出手欲拍向凤阙舒的肩膀。凤阙舒不易觉察地向后退了一步，使得帝江的手落了个空，却不敢再次将手伸去。
“事情太过仓促，未来得及向师尊禀报。”大殿之上兰烛明灭，凤阙舒的神色亦是不明，凤眸微挑，冷光一闪而逝。
帝江看着眼前这张美得冠绝天下的脸，心下一动，真希望……可是现在还不行，他必须等，等一个契机。他太了解凤阙舒绝美容颜背后绝狠的心性和深不可测的城府了。他奈何不了凤阙舒。若是能，他又何必强忍十四年。
十四年前凤阙舒被送至从极之渊，他与那人定了协议，收了凤阙舒做弟子。其实没有那协议，他也会收凤阙舒为弟子的。不仅是他资质绝高，更是因为那张倾世容颜。本以为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他，却不想他小小年纪，却如此厉害狠绝，万事策划得滴水不漏。回想起当年之事，纵使强大如帝江也不禁心有余悸，对那个当时不过是六岁的孩子忌惮不已。
不过快了……思及此处，帝江眼中笑意深深，你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师尊还有什么吩咐？”凤阙舒嘴角轻扬，不动声色地敛去了凤眸中的戾气。
帝江声音微哑：“等为师出关。”
“自然。”凤阙舒凤眸黑如暗夜。
说完，凤阙舒转身离开大殿，黑如墨的长发在烛火的照耀下闪着幽幽的紫光，红如血的衣袂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残艳妖异。
待凤阙舒自无色殿正殿离去便径自回了他的颐景殿。殿中两侧紫金雕凤烛台之上的兰烛皆燃着。见凤阙舒回了大殿，侍女忙行礼：“恭迎少主。”凤阙舒凤眸一扫两侧的烛台道：“太亮了，灭了一盏。”侍女忙领命，不敢迟疑片刻。
“你们都下去。”凤阙舒挥退了颐景殿所有的侍从，慵懒地卧于榻上，墨发逶迤，身上织金红色锦袍有些凌乱，手上玉莲莹莹微光，眉宇间带着入骨的魅惑气息。
“还在做梦呢。”凤阙舒低笑道，眸暗如海，“本王最喜欢的事就是打碎别人的……白日梦。不管是谁的。”
“这个冬天好像特别冷啊。”顾飞烟暗自抱怨着，屋内烧着地龙，怀里揣着暖炉。除夕前还好好的，这年一过这天气也一日比一日冷。今天越发觉得冷到了骨子里。
本该是窝在床上睡觉的好时节，今年却无闲暇享受了。顾飞烟轻轻一叹，认命地向书房走去。果不其然，顾蘅平正在书房等他，看样子约莫等候了半个多时辰了。
顾飞烟带着歉意地笑了笑：“顾伯久等了。有何事？”
顾蘅平将手中的账册递与了顾飞烟：“家主，八千万两白银已准备妥当，不知家主如何安排。”
顾飞烟随手翻着手中的账册，随后抬眼看向顾蘅平：“将这八千万两白银分成四批，先将第一批的两千万两秘密送至吴江王府。不可暴露行踪，切记。”顾飞烟身上的散漫的气息在说这句话时一消而散，若一柄出鞘之剑浑身散发着冷锐的锋芒。
顾蘅平自知事关重大，郑重地跪于地上担保。
顾飞烟微微颔首，顾蘅平退下安排相关事宜了。
一个黑影忽然出现在顾飞烟身侧，单膝下跪。是顾飞烟安排在冷剑山庄的暗卫。
顾飞烟头微侧：“陌，掌事回信了？”
“回家主，是。”暗卫陌自怀中拿出信。顾飞烟拆开一看，信中只写了九个字：按家主吩咐，准备妥当。
顾飞烟微笑：“冷剑山庄做事果然迅速。”不过十几日，便已备妥了她所要求的十万军队的武器装备。
“你先回去。”话音刚落，跪在地上的暗卫便不见了踪影。
偌大的书房除了顾飞烟便没有了任何人影。手轻抚过紫檀天禄云纹书桌，这是历代顾家家主处理事务的所在。书房壁上挂着兰寒公子的寒梅字画，寒梅图意境疏朗空阔，题字笔走龙蛇。顾飞烟打量着书房，淡淡一笑，不知这顾氏历任家主要是知道她走这一步险棋，会不会气得从坟墓里爬出来教训她拿祖宗基业开玩笑。
“不过我也只是送了两千万两……”顾飞烟在心里替自己开脱。
书房外，天色尚好。顾飞烟披着斗篷怀抱暖炉走出了书房。天空又开始飘雪。印象中江南很少飘雪，而今年似乎很反常，这已是入冬后的第二场雪了。
地上积起了一层薄薄的雪，若霜一般。顾飞烟一路走过，留下了浅浅的脚印，却不一会儿又重新被雪覆上。手拢于袖中，指尖突然触摸到了一样东西，触感温润。顾飞烟将一件东西自袖中取出，是用整块羊脂白玉雕成的凤凰佩，玉佩上的金色丝线已有些褪色。
顾飞烟眼神有些迷离，似是在回想很久以前的事。身体已经不自觉得走向花园中的一处假山。假山之上有一座古朴的小亭，和顾府的富丽堂皇似是格格不入。亭上的小匾上写着“离原亭”，原本描金的字上金漆早已脱落，斑斑驳驳。这块凤凰佩本不是顾飞烟的，那天她来到离原亭……顾飞烟轻轻摇了摇头，她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些，那么久远的事情。
叛乱（一）
熙昭二十七年元月，吴江王发动叛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取了沧浪郡、广陵郡、龙川郡等南方大郡。当消息传至京师之时，举朝为之震惊。任谁也想不到一向安分的吴江王竟然包藏此等祸心，并且暗中囤积力量连朝廷都无法探查得出来。叛乱来得太过突然，朝廷一点准备都没有，延陵最富庶的郡已被夺其二。
此时延陵大部分的兵力都分布在边塞，最精锐的骑兵更是远在北塞，根本调动不及。拱卫京师的兵力不过十万，包括老弱残兵在内。而吴江王发动叛乱的兵力达四十万，兵强马壮装备精良。自发动叛乱之初便势不可挡，一路凯歌，已达青川郡。
朝堂之上，气氛低沉，君臣皆一脸肃穆。熙昭帝目光扫过殿下群臣，皆低头大气也不敢出。
“平时一个个不是挺会说的吗，怎么现在全哑巴了？”熙昭帝看着殿下群臣，脸色铁青。
“慕秋江。”
“臣在。”被点了名的慕秋江手执玉笏，走了出来。
“身为兵部尚书，吴江王叛乱一事你如何看。”
“京师的兵力不足以镇压叛乱。臣以为先将镇压之事暂时缓一缓，可自北塞调兵。威远军用于防备北狄来袭，是以不可调动。可调动镇北大将军麾下的神武军驰援。然后会同京师十万军队南北夹击。”慕秋江道。
“说得倒是容易，暂时不镇压？若是神武军未到吴江王便以攻入京师该如何？”熙昭帝冷冷地看着慕秋江道。
“臣……”慕秋江哑口无言。
叛乱来得太过突然，让人猝不及防。
丞相赵思佶站出身道：“陛下，臣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熙昭帝看着赵思佶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吴江王一脉向来人丁单薄。虽然封地富庶但难以积累巨资。即使能暗中蓄养四十万军队也只能撑于一时。而据战报，吴江王军队的装备皆是延陵最精良的装备，而且粮草马匹供应充足。臣以为吴江王背后定有人资助其财力物力。”
熙昭帝微微颔首认同：“卿以为会是谁？”
赵思佶摇头道：“臣不知。”有如此财力的家族虽然不多，但也不少。如今吴江王叛乱，若是再在世家大族上出了乱子，那延陵的江山还真的是不稳了。所以即使心底有些猜测，也不能明着说。
“传朕旨意，封君释旋为征南大将军，自凉州调神武军镇压叛乱。太子带兵十万，立即赶赴青川郡平叛。”
“皇上，这万万不可啊。”熙昭帝旨意刚下，便引来一片反对之声。
“如何不可？”熙昭帝冷笑。这帮腐儒，问他们如何平乱时不吭声，倒是此时说话倒是底气十足。
“京师军队统共才十万，若是全被太子带去青川郡，那京畿无兵防守，危矣！”
“若是不派十万军队拖住吴江王叛军的进程，等候神武军来援，京城只怕不日就会被攻破！”熙昭帝一甩袖，自龙椅上站了起来。一时间群臣噤声。熙昭帝转身离开了朝堂。身后，小太监尖锐地扯着嗓子喊“退朝”。
御书房内瑞兽错金香炉内焚着龙涎香，案前奏折如山。冠冕上十二旒挡于眼前，整个御书房隐隐幢幢似是不真切。凤明璃拨开眼前繁重的旒珠，始觉视线清晰了一些。一边侍候的曹徳彦忙将龙冕自凤明璃头上取了下来。
吴江王叛乱之事他始料未及。因为吴江王一脉自圣帝时代起便安分守己明哲保身。否则圣帝时代仅有的两个异姓王端王莫成栋、吴江王楚有为之中，又怎么仅仅只有吴江王一脉保留了下来。圣帝封吴江王之时，便削了吴江王的兵权，即使王爵世袭罔替也仅仅只是个闲散王爷。没想到就是在历代皇帝都不在意的吴江王身上居然会出现这么大的纰漏。如此兵力财力绝对不是一时间就能获得的，必是长久累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