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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部分

东宫有本难念的经 作者:泊烟(晋江vip2013-03-29完结)-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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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他大声咳嗽,伏在床边吐了一口黑血出来,然后整个人仰躺在床上喘粗气,“罗永忠和空禅都是朕的人……朕要死了,不能再做什么了……朕要去见文英,向她请罪……还有你爹……朕最好的朋友……朕对不起他……朕……”他一口气提不上来,急急地向荀香伸出手,好像急于把最后的一句话说完,“转告翌儿……大势已去,把国家交给萧天蕴……换你们俩平……”他话还未说完,身子僵住,头一歪,手垂下了龙床。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荀香上前推了推淳于文越,“皇上?皇上!”又把手放在淳于文越的鼻子下探了探,已经没气了。
  荀香低头看着淳于文越,一时无法分辨他话中的真假。事情的真相居然是这样?她对这个人本来不屑一顾,甚至与他说话都觉得会玷污自己的灵魂。可为什么听完他说的话,她心中如释重负,甚至觉得他有些可怜?黄一全大概是听到响声,急跑进来,跪在龙床前面,哭嚎到,“皇上!”
  宝庆二十四年,天气乍暖还寒时,恭谨孝仁智皇帝淳于文越驾崩,享年五十一岁。
  宫中一片缟素,空禅进宫做法事,跪在灵堂里头一夜,没人知道他跟皇帝说了什么。荀香找到禁军大将罗永忠的住处,见他头绑白布,正往一个火盆里头烧纸钱。罗永忠看到荀香来,慌忙地想要把火盆藏起来,荀香却阻止他,“皇上临终前,我在身旁,他已经把一切都告诉我了。你是奉了他的命,一直暗中保护太子的,对吗?”
  罗永忠缓缓地点头,“既然太子妃都知道,我也不再隐瞒。因为身份特殊,平日不能与皇上直接接触,多是黄公公派人来找我。我接到皇上的最后一个命令,是要我布置兵力,去太清宫抓炎松冈和炎贵妃,务必保护太子殿下的安全。”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皇上病弱,太子执掌大权。炎松冈和炎贵妃因为皇后灵柩的事情,想要治太子的罪。太子妃知道,移动皇室灵柩,在大佑是天大的罪名。他们设计把太清宫的禁军全部更换,想要拿下太子。他们没想到娥皇宫的宫女偷听到了他们的计划,禀报给黄公公。黄公公要我早作准备,一边按兵不动,以免打草惊蛇,一边暗中部属,请君入瓮。其实皇上早就知道皇后的灵柩不在皇陵里头。只不过奇怪的是,皇后灵柩不在皇陵一事还未传到凤都,炎氏那边就知道了。”
  荀香的心中咯噔一下,忽然有一个念头升起来。原本她去鹰城,就是要佯装攻打大佑,震慑一下大佑朝野上下。没想到萧天蕴却命人在她射出的弓箭之上绑了皇后不在皇陵这么一张白纸。她原先百思不得其解,他为何这么做,现在仔细想一想,莫非他跟炎氏有联络,就是要除掉淳于翌,或者让淳于翌逼反他们,让大佑大乱?
  她忽然觉得呼吸困难,不知道那个朝夕相处的皇帝,到底有怎样的城府。他所做的每件事,所走的每一步,都想得如此深远,只为达到他一统中原的目的。
  为了天下,他可以驱使无数的棋子。淳于瑾,黎雅夕,她,炎氏,或许还有当时攻打大佑的西凉。如果当时大梁不派兵助西凉一把,那么敦煌城不可能那么容易破,西凉和大佑也不会两败俱伤。而萧天蕴所谓的,当时只是他父皇的一意孤行,现在想起来就跟笑话一样。萧天蕴手中掌握的是大梁最强的飞鹰骑,他是受神庇佑的皇太子,皇帝有什么能力能够驱使大军而不通过他?
  荀香不敢再往下想,她觉得不寒而栗。
  *
  萧天蕴和沈冲到达凤都的同时,收到了一封来自南越的信。南越的皇帝慕容赫询问他要不要联合出兵,攻打已经乱成一团的大佑。
  沈冲说,“公子,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啊!”
  萧天蕴冷冷地说,“不急,看看淳于翌要跟我说什么,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大佑的皇太子要见公子?可我们来凤都不是找沙……”沈冲一时不知道怎么称呼才对。
  萧天蕴冷笑一声,“你以为那个丫头从我身边跑了之后,还会主动来找我?除非是有人要她牵线搭桥。我都无法使唤她,这天底下除了淳于翌,还能有别人?”
  沈冲恍然大悟,“公子英明。只不过慕容赫那边,要怎么回复?”
  “慕容赫生性懦弱,要他渡江北上,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何况你觉得慕容雅会袖手旁观吗?他跟淳于翌的感情可不一般。慕容赫只不过借这件事想要讨好我,他想知道上官绿珠的下落。”
  “属下之前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四年前公子救了沙无寻的同时,也要把绿珠那个丫头带到大梁去。没想到她居然是上官家的后人。公子深谋远虑,果然是我等凡人望尘莫及的。只是公子那个时候是怎么知道绿珠是上官家后人的?”
  “一个丫鬟而已,谈吐不俗,进退有度,你不觉得奇怪?”萧天蕴解下披风,“我要查一个人,还不容易?”
  沈冲笑了笑,自叹不如。不过他有的时候真是无法跟上萧天蕴的思维。当年萧天蕴来大佑的时候,一边假意与淳于瑾迎合,一边写信鼓动西凉王李昊出兵。后来荀香把李绥的手弄至残疾,终于惹恼了李昊,可李昊怕自己兵力不够,不敢贸然出兵。萧天蕴就暗中写了封信给大梁的皇帝,要他调动军队,帮助西凉,自己随后就会回国主持大局。而后借着白马寺一事,好像是为了救荀香,才不得不回国,让淳于瑾所代表的炎氏和徐又菱所代表的徐氏都对荀香十分忌惮,势必要把荀香拉下太子妃之位。有的时候,沈冲甚至怀疑,萧天蕴到底是真的喜欢荀香,还是只把她当成了一枚棋子,一而再再而三地利用。
  “你给小飞喂食物了吗?”
  “喂过了。可是公子,小飞只认您跟沙无寻,别人还真是伺候不了它。”
  “是吗?也许它的性格最像我。”萧天蕴像自言自语。
  他们刚在客栈落脚,小二就敲响了萧天蕴的房门,“客官,有客人求见。”
  



☆、第九十起本经

  萧天蕴给沈冲使了个眼色;沈冲走过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个俊俏的公子,向沈冲点了点头,又看向沈冲身后。沈冲会意,让到一旁,“沙公子进来吧,我家公子恭候多时了。”
  荀香踏入屋中;看到萧天蕴背对着门而坐。男人的背影高大宽厚,紫色的衣袍暗纹繁复;就像他深不见底的内心一样。人有的时候靠得太近,反而不容易看清对方。等到隔开一段距离;反而能够有更清醒的认识。
  沈冲看了两人一眼,默默地退出房间。有些事情,他还真是帮不上什么忙。
  荀香踟蹰了半日;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萧天蕴则静静地背对着门坐着。荀香真的就是杵在那儿一动不动,萧天蕴却竖着耳朵仔细听身后的动静,一只手紧紧地握着黄金飞鹰。相见时难别亦难,如今这样的立场,好像再也无法像在大梁皇宫时一样,轻松地相处。一个皇帝的人生,终将走向绝顶的孤独。
  “太子明天才会来拜访你。因为小飞跑来找我,所以我知道你在这儿,就提前过来了。”荀香用尽量轻松的口气说。可眼前的人背影毫无变化,也不知道有没有在认真听。
  “我其实不是故意要不告而别,但是你当时态度太坚决,我又拒绝不了……其实我们真的不适合……我们比较适合当朋友……对吧?”荀香话刚说完,萧天蕴忽然站起来,一下子走到她的面前。她吓得往后倒退了几步,直到他棕色的眼瞳里面清晰地印着自己的脸。
  萧天蕴一只手撑在墙上,一只手背在身后,低头看着荀香,表情十分沉静。他的美貌有的时候不像是一块赏心悦目的美玉,更像是一把利刃,不经意间就给人温柔的一刀。
  良久,就在荀香的后背都湿透的时候,萧天蕴忽然收起攻击性的姿势,淡淡地问,“你先来找朕,不会只是为了叙旧吧?”
  荀香对“朕”这个字眼十分陌生,在大梁的时候,萧天蕴甚少用皇帝的身份压着她,相反倒是因为对她过分纵容,常常让她忘记了,眼前的是一个少年得志,青年掌权的皇帝。荀香的心中莫名的有一种失落,好像相约去赏花,到达目的地,却发现花并没有开或者开得并不如传说中的那么好。真真遗憾。
  荀香问,“你接下来,是不是要打大佑了?”
  “这与你有关?”萧天蕴把黄金飞鹰抖开给荀香看,“从你放下它开始,就是交出了飞鹰骑的兵权,我大梁的军事再与你无关。”
  荀香看着那黄金飞鹰,怔怔地,不知道说什么好。她还是有点傻,以为凭他们之间四年的交情,自己也许能做些什么,帮自己也算帮他。眼前的人,却不再是她认识的萧天蕴,而是大梁的皇帝,自己没有任何资格与一个皇帝谈交情。荀香自嘲地笑了笑,随即用平静的口吻说,“好吧,如果有一天在战场上兵戎相见,你不用手下留情。”
  萧天蕴的口气仍然是没有什么波澜,“你打算帮淳于翌?”
  “我是大佑的子民,保家卫国,义不容辞。”
  “你忘了你爹是怎么死的?!”
  “我没有忘!”荀香激动地握紧拳头,“但我也记得他最后说过,敦煌城一寸都不能让!我无法阻止你称霸中原,但我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国家蒙难。如果你非要趁着大佑内乱的时候,挥兵南下,生灵涂炭,以达到你的目的。那我不惜披战甲与你对抗,也要阻止你!”
  萧天蕴朝天冷笑,“就凭你,如何能够阻止朕?如何阻止朕的三十万大军!”
  “那我们就试试看!”
  萧天蕴甩了下袖子,背对着荀香,声音冰冷,“你不过就是朕摆在一盘棋局上的棋子,你的行军路数,武功套路,朕都了如指掌。你觉得真打起来,朕这个操控整个棋局的人,会惧怕你这一枚小小的棋子吗?沙无寻,说到底,你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朕赐予的。没有朕,你什么都不是!”
  荀香盯着那决然的背影,没有想到这个在自己的心底如此重要的人,会残忍地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她早就知道她是棋子。她甚至还曾经觉得自己是比较特别的一枚棋子。在大梁的四年时间里面,她能用仅仅一年的时间从失去孩子,失去家国的绝望中走出来,全是因为他的循循善诱。如果说父母给了她第一次生命,他对她便有再造之恩,恩重如山。她没有想到这样被自己珍而重之的感情,在他眼里,不过是为了整个棋局所走的一步而已。
  “大梁皇帝,告辞!”荀香愤而摔门离去。
  之后,沈冲走进来,看着略略失神的萧天蕴,摇了摇头,“公子,您何苦这样?您不是已经猜到了淳于翌请您来的用意,并打算答应他了吗?您如实告诉沙将军,她也不至于如此生气,甚至讨厌您?”
  萧天蕴轻轻地晃了晃手里的黄金飞鹰,那两颗红宝石的眼睛,好像凝结着薄薄的水雾。既然不能拥有,不如成全。
  荀香气冲冲地走出客栈,一口气跑了几里地。待她发觉的时候,发现居然已经出了城,到了白马寺的山脚下。山上传来晚钟声,日薄西山。黄昏安谧美好,周遭的景物叫人心灵宁静,连鸟儿清亮的啁啾都彷如天籁。
  几个下山挑水的小和尚从她身边经过,说说笑笑的,言辞间似乎关于淳于翌。荀香不由自主地跟着他们往山上走,有意无意地听着他们聊天的内容。
  “你说殿下政务那么繁忙,为什么还坚持每天到寺里面来啊?”
  “你说后山那里到底放着什么东西?为什么方丈好像每日都在那里面诵经,却从来不让人进去的?”
  “前阵子不是说先皇后的灵柩在那里吗?”
  “唉,反正寺里的师兄们都守口如瓶,我倒是很好奇呢。”
  “我听说,后山有时候会传出婴儿的啼哭声,是不是闹鬼啊!”
  几个小和尚都不禁打了个寒战,一直念阿弥陀佛。
  白马寺中的香火依然很旺盛,老旧的院墙边,几棵苍天古松,似乎承载着历史久远的厚重。烟雾飘渺中,诵经声像是来自天外。荀香凭着记忆走到后山,刚好看见空禅从山上下来。空禅看见荀香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行了个礼,“阿弥陀佛。”
  荀香连忙回礼,“大师,好久不见了。”
  “施主别来无恙。”
  “拖您的福。”
  空禅的双目慈悲犹如大雄宝殿上的佛祖,“施主即来此地,想必是心中有些疑惑。欲寻答案,不如深入此境。山穷水尽,亦或柳暗花明。”空禅说完,向荀香行了个礼,就径自离开了。
  荀香抬头往山上看了看,不由自主地迈动脚步。想不到守山门的两个和尚竟没有阻拦她。不知道是他们还记着她,还是因为方才空禅的一番话。
  穿过桃林,依旧是那间小木屋。屋子似乎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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