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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邮差总敲两次门 作者:詹姆斯·凯恩-第5部分

小说: 邮差总敲两次门 作者:詹姆斯·凯恩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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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拿起来照着光亮看个透彻。X光片之后是住院账单收据,医生账单收据,护士账单收据。信不信由你,他头上挨的一击花了他322元钱。

  “是不是很漂亮?”

  “很棒,都在这儿,正合适。”

  “当然,还没做完,我会把它涂成红、白、蓝三色,弄得漂漂亮亮的。你看。”

  希腊人让我看了他已经涂得花花哨哨的两页。他用墨水涂出了花体字母,然后加上红、白、蓝三种颜色。在入国籍证书的上方,他放了两面美国国旗和一只鹰;在希腊军队那张照片的上方,他放了一些带十字的希腊国旗和另外一只鹰;在他结婚证书的上方,他放了一根细枝,上面有两个斑鸠。他还没有想好在其他东西的上方放什么,但是我说在剪报的上方,他可以放一只猫,尾巴向外喷出红、白、蓝三色火焰,他说这主意很不错。不过,当我说在洛杉矶县执照的上方,他可以放一个红头美洲鹫,手握两面拍卖商的旗,上面写着“今日拍卖”字样时,他却没有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而要给他解释清楚,看来也实在不值得花那时间。不过我最终还是弄明白了他为什么打扮得如此漂亮,井也不像过去那样往餐厅端菜了,一举一动都很了不起的样子。这位希腊人前些日子头盖骨破裂了,像这种事对于他这样的笨蛋来说并非天天发生。他就像一个移居美国的南欧人,开了一家药房,一旦拿到上面写有“药剂师”并盖有红印的那东西,就穿上灰色套装,背心上还带有黑边,感觉十分了不起,以至于拿不出时间来配药,甚至连巧克力冰淇淋汽水都不沾。这位希腊人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原因是相同的:他的生活中发生了一件大事儿。

  直到快吃晚饭的时候,我才得以和科拉单独在一起。希腊人上楼洗澡去了,剩下我俩在厨房里。

  “你一直在想我吗,科拉?”

  “自然。我不会这么快就把你忘了。”

  “我常常想起你。你好吗?”

  “我?我还好。”

  “我给你打了两次电话,都是希腊人接的,我害怕和他讲话,于是便扣了。我赚了些钱。”

  “哎呀,你过得不错我真高兴。”

  “我赚了钱,可后来又弄丢了。我原以为咱们可以用这笔钱开个头,可我却把它丢了。”

  “我发誓,我不知道这钱哪去了。”

  “你真的想我吗,科拉?”

  “真的想。”

  “从你的样子看不像。”

  “要我看,我的样子没什么不妥。”

  “你能亲我一下吗?”

  “咱们很快就要吃晚饭了,如果你想洗一洗的话,最好准备好。”

  她对我就是这个样子,整个晚上都是这个样子。希腊人拿出了一些甜葡萄酒,唱了好几首歌,我和科拉就坐在一边。就她而言,我不过就是个曾在店里打过工的伙计,而她连我的名字都不大记得了。我一生中还没见过有谁回家会受到如此冷淡的欢迎。

  到了该上床睡觉的时候,我让他俩先上了楼,自己则来到外面,试图想清楚是留下来看看能否和她重新相处,还是一走了之并试着把她忘了。我走了很长一段路,不知道走了有多久,也不知道走了有多远,不过,不久我便听见店里有人在吵架。我开始往回走,走到跟前时,听到了他俩正在说的一些话。科拉在拼命叫喊说我必须离去,希腊人则在咕哝着什么,很可能是想要我留下来继续干。他试图让她住口,但我听得出,她高声喊叫是为了让我听见。如果我是呆在自己的房间里,而她以为我是呆在那儿,我会听得很清楚的。即使是在我此时呆的地方,我也能听见不少。

  接下来吵闹声便一下子停止了,我赶紧溜进了厨房,站在那里细听,但由于吓得够戗,因此什么也听不见,只能听见我自己的心跳,怦怦、怦怦、怦怦,就这样。我想我的心这样跳可真够怪的了,这时,我突然意识到,原来厨房里有两颗心在跳,因此听起来才这么怪。

  我“啪”地一声拉亮了灯。

  科拉正站在那儿,身穿红色和服,面色白如牛奶,手握一把长长的薄刀凝视着我。我伸手把刀从她手里拿开了。她开口说话时,声音很低,听上去好像是一只蛇在来回吐芯子。

  “你为什么要回来?”

  “我不得不回来,就这样。”

  “不,你用不着的。我本来可以熬过来的,并逐渐设法把你忘了,可你现在又回来了。你这该死的,你又不得不回来了!”

  “熬过什么来?”

  “他做那本剪贴簿的目的就是留给他的孩子们看的!现在他就想要个孩子,马上就想要!”

  “咳,你当初为什么不跟我走?”

  “跟你去做什么?在棚车里睡觉吗?你告诉我,我为什么该跟你去?”

  我无言以对。我想起了我那250元钱,可是告诉她说我昨天有几个钱,今天玩台球又把钱输了有什么用呢?

  “你一点儿用也没有,这我知道,你就是没什么用。那你为什么不走得远远的,不再烦我,却偏偏要再回到这里来呢?你就让我现在这个样子生活不行吗?”

  “听着,他想要孩子这件事先拖延他,拖延住了他,咱们再看看能否想出什么办法来。我是没什么用,可我爱你,科拉,我发誓。”

  “你发誓,然后你怎么办?他要带我去圣巴巴拉,所以我说我会要这个孩子,而你,你要和我们一道去,和我们住在同一家旅店里!就坐在同一辆车里一道去。你——”

  她停了下来,我俩站在那里相互对视着。我们三人坐在一辆车里,我俩知道那意味着什么。渐渐地,我俩越靠越近,直到靠在了一起。

  “哎,天啊,弗兰克,除了杀死他之外,难道咱们就没有别的出路了吗?”

  “你刚才不是要拿刀捅他吗?”

  “不是的,是捅我自己的,弗兰克,不是他。”

  “科拉,咱们命中注定要杀死他,因为任何别的招咱们都试过了。”

  “我可不能要个油腻腻的希腊孩子,弗兰克,不能,这没什么可说的。我要是生孩子就只能和你生,要是你有点出息就好了。你很聪明,可是你没用。”

  “我是没用,可我爱你。”

  “是的,我也爱你。”

  “把他拖延住,就这一晚上。”

  “好的,弗兰克,就这一晚上。”

  
  









第七章

  有一条长长的小径,

  蜿蜒进入我的梦乡,

  夜莺正在那里歌唱,

  月儿发出皎洁的月光。

  期待之夜很长很长,

  直至实现全部梦想,

  直到有一天我和你

  一起走下长长的小径……

  “他们感觉不错吗?”

  “对我来说是过于不错了。”

  “因此你才不许他们碰那方向盘,小姐。他们会好的。”

  “但愿如此。我真不该和两个醉汉一起出来,这我知道,可我又有什么法子呢?我说过我不会和他们一起去,可他们决定自己开车走。”

  “他们自己开车走会摔断脖子的。”

  “是这样的。所以只好由我来开,真不知道还能怎样。”

  “有的时候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汽油一共一元六毛钱。润滑油还够吗?”

  “我想是的。”

  “谢谢,小姐。晚安。”

  科拉上了车,再次握住了方向盘,我和希腊人则不停地唱着歌,三人接着前行。所有这一切都是事先安排好的。我只有喝得醉醺醺的,因为上一次谋杀未遂的教训使我打消了这样一个念头,即谋杀从策划到实施可以做到天衣无缝。眼下密谋的这起谋杀将漏洞百出,看上去根本就算不上是谋杀。这将只是一起普通的车祸,车上有醉汉,有酒,以及所有其他的一切。当然了,我一开始喝酒,希腊人也免不了要喝点儿,因此他此时的状态正是我所希望的那样。我们刚才停下来给车加油,这样便会有人证明她是清醒的,而且由于要她来开车,因此十分不乐意和我们同行,她又不能喝酒。在此之前,我们的运气也不坏,就在闭店以前,约九点钟左右,有个人停下车想找点吃的,他站在路上看见我们连推带挤地走了出来。整个过程他都看见了。他看见我曾先后两次设法起动汽车,但都停了下来。他还听见了我和科拉之间的争吵,她说我喝得太多,不能开车。他看见我试图把车开走,车上只有我和希腊人,看见科拉把我俩赶下车,让我俩换了座位,我到了后面,希腊人去了前面,然后看见科拉握住方向盘自己来开车。他叫杰夫·帕克,在恩辛诺饲养兔子。科拉说她有可能试着在餐厅里供应兔子肉,看是否卖得动,这样便拿到了他的名片。如果我们需要他作证,知道该去什么地方可以马上找到他。

  我和希腊人唱了“我亲爱的妈妈”,“微笑,微笑,微笑”,和“沿着旧水沟往下走”等歌,没一会儿,我们来到了一个上面写着“通往马里布海滩”的标牌,科拉在此拐了弯。由此顺着海滩方向往前走的主路有两条,一个就是我们走的这条,离海滩约十英里远;另一条位于我们的左面,紧贴着海边,二者相汇于文图拉,然后顺着海边直通圣弗朗西斯科的圣巴巴拉,以及任何你想去的地方。按理说科拉本该正常往前走才是,但这样走的理由是她从未之过马里布海滩,那是电影明星的居住区,因此她才掉转方向上了这条路,以便往下走两英里去看一眼,然后再掉转方向继续往上走去圣巴巴拉。真正的理由是这段路的路况在洛杉矶县大概是最差的了,因此这里要发生车祸,就连警察都不会感到惊讶。此处没有路灯,又几乎见不到什么车辆,附近也没有人家或是别的什么,对我们来说正合适。

  有好一会儿,希腊人根本就什么也没注意到。我们路过了一个被称之为马里布湖的小型夏日集居区,就位于山上,俱乐部正在举行舞会,一对对夫妇乘着独木舟飘荡在湖中。我冲他们喊叫,希腊人也叫起来:“给我一个”。叫不叫没什么太大用处,但如果有人不嫌麻烦去调查的话,我们的行踪就又多了个标记。

  我们沿着头一个长长的上坡道前行,进入了山区。山路有三英里长。我事先和科拉讲过车该怎样开。大部分时间,她都打第二排档,部分原因是每五十英尺便有急转弯,这时汽车便会迅速减速,她只有把排档扳到第二档才不至于停下来。但部分原因也是发动机必须热起来,所有的一切都必须前后一致。对要采取的行动,我们一定得有足够的理由。

  这时,希腊人往车外望去,只见外面漆黑一团,周围山区地势险恶,看不见任何灯、房屋、加油站或是其他东西。他突然清醒并叫喊起来。

  “停车,快停车,掉转方向。天啊,咱们走偏了。”

  “不,咱们没走偏,我知道我现在到了什么地方,从这儿可以去马里布海滩。你不记得了吗?我告诉过你,我想去那里看看。”

  “你慢点开。”

  “我是在慢慢地开。”

  “再慢点,否则咱们就都没命了。”

  我们开到了山顶,然后进入了下坡道。科拉关闭了发动机。风扇一停,发动机几分钟内便很快热起来。走到山脚下时,她又启动了发动机。我看了眼温度计,指针显示为二百。她进入了下一个上坡道,而温度计上所显示的数字则不断升高。

  “好的,先生;好的,先生。”

  这是我俩的信号。这种蠢话你什么时候都可以说,谁也不会留意的。她在一边停了下来。在我们下方是个深不见底的陡坡,肯定能有五百英尺深。

  “我想还是让它渐渐冷却下来。”

  “天啊,的确该这样。弗兰克,你看看,看看上面显示的数字是多少!”

  “多少?”

  “二百零五,马上就沸腾了。”

  “就让它沸腾好了。”

  我拾起了扳手,这东西就放在我两脚之间。可就在这时,我看见前面很高的地方有闪亮的车灯。我不得不暂缓一分钟,等那辆车开走。

  “喂,尼克,给我们来首歌。”

  他看了看外面险恶的山地,似乎没心思唱歌。这时他打开车门下了车。我和科拉听得见他在车后面呕吐,恰好此时,刚才见到的那辆车打我们身边开了过去。我看了一眼车号,把它强记在脑子里,然后放声大笑。科拉转过头来望着我。

  “没事的。让他们看见也好,他们路过时两个人都活着。”

  “你记住车号了吗?”

  “2R…58…01。”

  “2R…58…01。2R…58…01。好了,我也记住了。”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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