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未晞 作者:艾柒七(晋江2015-03-01完结)-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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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大概不会有人愿意相信。
　　那天朝歌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昏了过去。发现他们的小厮完全吓傻了。还好梅邪一直等在梁府，有他在，大家至少不会过于慌乱。
　　当然，他也慌了，却不得不逞强。
　　南婉得知未晞的死讯，七魂飞走了六魄，已经整整昏迷了三天。也不知能不能挺过去，一波又一波的打击，彻底将她瘦小的身体摧垮，未晞不在了，她大概也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了吧。
　　朝歌是一天之后才醒来的，睁眼后就一直坐在未晞尸体的旁边，梅邪看在眼里也很是心痛。人死不能复生，他深知已无药可救。但并没有要劝朝歌接受现实的意思，就连他自己，也没有打算接受这已经发生的一切。
　　他们都已经习惯了自欺欺人，所以宁愿选择双双沉沦。
　　还好，有人打扰。
　　托他们离开放纵的深渊，重新开始。
　　朝歌死寂的眼中，总算回过一些神。却依旧对面前那擅自打扰的人，不闻不问。
　　没什么，能比陪伴着她更重要了。
　　从之洲岛回到南海之后，洛涯一直都呆在龙宫里，他是有些懊恼的。懊恼自己当初怎么就听了自己二哥的话，就那么放弃了。
　　当初说的那些道理，现在一一被他推翻，就算得不到又能怎样呢？为什么一定要离开？
　　洛涯恨不得马上回到之洲岛去，可他又忽然没了勇气。
　　洛祁告诉他，朝歌与未晞成亲了。
　　那一瞬间，整个人就没了力气。
　　她成亲了，她真的和朝歌成亲了。
　　洛涯忽然觉得自己在这一刻才真正的输给了朝歌，也输掉了自己。
　　他对未晞的情感自然不用怀疑，但如果换做是他，他可以毫不顾忌的和未晞成亲么？
　　答案是否定的。就算他再任性，再为所欲为。可他不能这样自私。和朝歌不同的是，朝歌违反天规，是和自己的爹娘作对，如果换做洛涯自己，那便是连带着家人与天尊作对。
　　他输的彻底，的确她能给未晞的只有无尽的陪伴，但朝歌给了她永恒的承诺。
　　但洛涯还不知道，这承诺的背后，便是无止尽的折磨与提心吊胆。没有所谓的安全感，只有彼此的一厢情愿。
　　他输给朝歌的并不是他能给的，而是他终究不是未晞想要的。
　　洛祁来看洛涯的时候，他正像往常一样在不住的发呆，像丢了魂一样，叫一声也没有什么反应。
　　用情至深之人，大都有此体会。
　　走到洛涯身边轻轻坐下，自顾自的开口。
　　“很少能这么跟你说话。你从小就喜好自由，没事就爱溜出去玩，想要在龙宫里抓到你的影子，太难了。”
　　洛涯收回目光“有吗？”
　　“你一直是让父王最头疼的。”洛祁拍拍他的肩膀，调侃道“龙宫里的虾兵蟹将哪个没有吃过你的亏啊！不过还好，你对我这二哥还算尊重，没有太放肆。”
　　洛涯浅浅的一笑，默认了洛祁的话。他的确很任性，好在父王、大姐、二哥、三姐都疼爱他。
　　“主要是因为打不过你…”
　　洛祁一愣，也笑出来。原来是因为这个才对他依顺，不然矛头可能早就指到他身上了吧。洛祁心里庆幸，还好他自幼严于律己，法术远在洛涯之上，才叫他没有可乘之机，这么多年才幸免于洛涯的折磨。
　　“原来如此！那你这辈子怕都要对我听之任之了。”
　　“二哥，你就这么自信我超不过你？”
　　洛祁笑着点点头“别人不敢说，对你这份自信，还是有的。”
　　洛涯倍受打击，有些怨念的看着洛祁。
　　“二哥，我之所以不求上进，都是被你打击的。”
　　“这从何说起！我哪里能打击的到你！”
　　洛祁倾吐出口，瞬间收了笑意。他的确打击不到洛涯，但是那个人却可以。
　　洛祁微微的叹了口气，今天并不是单纯的来找洛涯聊天的。九天上的事龙王告诉了洛祁，但却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洛涯。
　　告诉，怕洛涯激动之下生出事端。不告诉，又怕有朝一日他知道自己受欺瞒，更加怨恨。
　　思前想后，龙王还是选择告诉，但方式，就交给自己最器重的儿子来考虑了。
　　洛祁在心中思索，要怎么说才能将这份伤害降到最低？
　　失去心爱的人，那份痛苦，他深有体会。
　　何况，洛涯陷得那么深。
　　“洛涯…你有没有后悔过？”
　　洛涯挑着眉，一脸玩世不恭的样子。
　　“后悔什么？”
　　“有没有后悔回来？”
　　洛祁没有理他语气里的满不在乎，而是一本正经的问。
　　“后悔过。”
　　“那你要不要去之洲岛再看一眼？”
　　洛涯忽然叹了口气，眼神有些飘忽不定，停顿了好久，才下决心般的说道。
　　“算了，我怕一去，就又舍不得走了，毕竟她现在很好。我没有再打扰的理由。”
　　“你的确成长了，懂得进退，懂得给自己退路。”
　　洛涯无奈的笑一下。
　　“总要有些改变啊，喜欢一个人，就算没有走到一起，总要收获些什么，我想我收获的就是懂得怎么去真正的爱一个人。”
　　“那就好。爱一个人，就是要给她永远的自由，选择她想要的幸福，做无限的成全。”
　　“所以你也成全了别人？”洛涯忽然反问。
　　“什么？”洛祁眼眸一聚，不禁语塞。
　　洛涯笑笑“苏姑娘啊，上一次我就看出来了。”
　　洛祁抿了抿唇，显然不愿意提起，不过现在也没什么说不得的，想来他和洛涯还真是难兄难弟。
　　“我和花凝…其实…也没什么。”
　　“没什么？我不信。”
　　洛祁瞪了他一眼“二哥说的话，你都不信了。”
　　“说说又怎么啦，我们是兄弟，我不会嘲笑你的。”
　　洛涯当真好奇自己二哥的这段过去，他实在想知道一向严谨的二哥，喜欢上人是什么样子的。
　　洛祁扯出一抹笑，尽是苦涩。
　　“你二哥喜欢上一个不喜欢我的人。就这样，和你一样，没勇气强求，只好成全。”
　　“二哥，真没想到你这么正经的一个人，也会对儿女情长念念不忘。”
　　洛祁自嘲的笑了下，心里的伤口隐隐作痛。
　　“念念不忘？我哪有那么勇敢。说不痛是骗人的，但现在也只能劝自己放下了吧。洛涯，今天来，二哥有一件事情要跟你说。”
　　“什么事？”洛涯笑着问。
　　洛祁转头看他，眼里有一丝不忍。不禁皱着眉，呼吸都变得沉重。
　　“什么事啊？你这个表情？”洛涯好笑的看着他。
　　“你去一趟之洲岛吧，我不想你有遗憾。”
　　洛涯面色一僵“之洲岛出了什么事了？”
　　避开洛涯探究的眼神，洛祁叹了口气。
　　“梁家小姐，去了。”
　　“去了？”洛涯强笑着，面色惨白，不敢相信的问“去了是什么意思？”
　　“她死了。”
　　噩耗像惊春的雷，敲醒了每一个沉睡在内心深处的自己。沉稳的、狂躁的、乐观的、消极的或是没有情绪的。每一个自己都争着冲出禁锢，一时间，洛涯有些承受不住。心脏像是要爆掉，不断地膨胀，跳动的失去了规则。
　　踉跄的退后了几步，扶住身边的座椅，大口的喘了几口气。如鲠在喉，呼不出咽不下。
　　右手狠狠的敲打着自己的胸膛，紧闭着眼摇晃着头，背后整齐飘逸的发丝，变得凌乱不堪。心中的压抑无处发泄，隐藏的思念狠狠地揪扯他的心。
　　“怎么会……”
　　洛祁上前扶过他，劝慰道。
　　“洛涯，去告个别吧。其他的就不要插手了，人各有命，这些事不是你我能左右的。我和父王斟酌了很久，才决定告诉你。你应该明白，父王所担心的，别为难他。”
　　“谢谢你，二哥。我知道该怎么做。谢谢…”
　　谢谢你，告诉我这一切。谢谢你，让我还能与她道别。
　　“你就打算这样一直下去了吗？”
　　一袭紫衫，出现在梁府。
　　朝歌眨眨眼，没有说话，或者说是无话可说。
　　他不这样还能怎样？去要了瑾怡的命吗？
　　满心的疼痛与愧疚，已经赘的他无力还击了，或许他一开始就是错的，为什么要带未晞去九天呢！为什么这么自私的来破坏她的生活，如果不是这样，也许此时未晞正捧着一本书，看的投入，或者轻轻上扬着嘴角，俏皮的唤他一声“叔父”。
　　撒娇也好，生气也好，对他笑也好，不理他也好，都好过现在这样，一冷一热，一生一死。
　　如今，他只能在一旁看着，看她苍白的脸，感受她冰冷的体温。
　　愿她只是睡着了，只是做了很长的梦，只是梦中没有他而已。
　　“莫离，你想不想就她？”
　　黑眸中的神色一晃而过，朝歌终于侧过脸看他。
　　那人也是一愣，才片刻不见，朝歌竟憔悴了这么多。眼角深陷，眉头紧锁，就连唇角都开始干裂。
　　“莫离，你何苦这样折磨自己？”
　　朝歌没有理会他的关心，语气冷肃。
　　“你有办法救她？”虽然面色冷静，但语气里还是带着一丝焦急。
　　朝歌手臂微微颤抖，他太希望得到肯定的答复，此时此刻，他就是一个落水的人，急需别人拉他一把，让他脱离这种无止境的折磨。即使…即使这个人是莫尘，也无所谓。
　　“你知道怎么救她对不对！”
　　莫尘看着朝歌的模样，心疼不已。
　　在来的路上，他也曾怀疑自己，为什么要帮助莫离，为什么要亲自跑这一趟。
　　然而在看到朝歌的这一刻，他才明白，他才找到答案。
　　“是，我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让大家久等了。
　　忙着过年了，你懂哒。
　　在这里祝福大家新的一年，一切顺利。
　　

　　☆、岁月忽已远

　　这世上最说不清的道不明的，除了爱情还有手足之情。
　　莫尘从来没有这样矛盾过。
　　凌霄殿之中，他看见未睎的身体中忽现一道白光，便叫青言跟去看看。
　　哪知青言竟一路跟到了雪啸崖。那是神魔交界，莫尘想不通。以他的认知，那道白光多半是未晞的魂魄，可人死之后，魂归故里，应该依附着躯体，怎么会无端飞出，还飞到了雪啸崖去？
　　神魔三千年来，一直各自为界，互不欺犯。青言不能靠近，也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不知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莫尘却是一阵心悸，这之中必然有什么蹊跷。
　　他本身是掌管六界的统领司命神，但也并不能轻易决定人的生死或是窥探人的生死。这一次，他怕是要动用私力来一探究竟了。
　　每个人的前世今生，缘起缘尽都有命格记录，莫尘派人查了一下未晞的命格，结果大吃一惊。
　　未晞的命格竟然是空的。
　　这种情况，他从没有遇到过，空的命格预示着什么呢？
　　无法得出结论，只好派人再查一查未晞的前世。
　　这一查，还真的查出了端倪。
　　“什么端倪？”朝歌疑惑着问。
　　“她的前世…是厉染晴。”
　　莫尘看着朝歌阴郁的脸色，幽幽的说出口，这个名字他应该不陌生吧。
　　朝歌猛地站起身来，几步走到莫尘的面前，眼睛死盯着他。
　　“你说未晞的前世是厉染晴？！……是那个魔界公主！”
　　他果然记得。
　　莫尘笑了下，他并不意外，三千年前的神魔之战，莫离正是利用了还在襁褓之中的厉染晴，才取得了胜利。
　　“莫离，那次大战之后，厉染晴就奄奄一息了。她在镇魔塔里整整呆了三千年。”
　　朝歌觉得窒息的感觉又席卷上来了。
　　“…莫尘，说下去。这是怎么一回事？”
　　厉染晴，这个名字已经太久没有出现在他的生活中了。
　　三千年前，那场神魔之战，他主动请兵，可他心里明白，如果不能速战速决的话，他向东海借来的兵将根本抵挡不住。情急之下，他将目光锁定到魔界那个刚刚出生的婴儿身上。
　　这个婴儿就是厉染晴。
　　最终他如愿以偿的赢得了胜利，将魔后与厉染晴镇压在镇魔塔下，他心里也清楚自己胜之不武，但他没有别的选择。年少时，父王的信任，众神的认可才是他最想要的，就算心中有自责，但想想也是为了六界的安宁，也就放下心来。
　　如今想想也不过是给自己的良心，找个释放的借口。
　　没想到未晞的前世竟然是厉染晴，她死了么？不然怎么会转世？
　　朝歌瑟缩着，整个身体都不住的颤抖。
　　真是一段孽缘，千年之后我又遇见你，千年之后你再次因为我而死去。
　　眼里的泪滴答滴答的往下掉，朝歌哽咽着掩住自己的脸，屈身蹲下，在角落里缩成一团。
　　莫尘从没有见过这么脆弱的朝歌。就连动都不敢动一下，深怕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