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和面团-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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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我还不会知道，有着这个名字的男孩儿，将会在我的生命扮演一个怎样重要的角色。
“清澄的宇宙。”病床上的美丽女子无声微笑，“我们希望那个孩子有很宽容的胸怀和坚强的意志，但在这个世界中，仍然有一颗相信童话的心。”
父亲点点头。
“很美好的愿望，不过……算了，baby呢，怎么不在这里？”
我知道父亲要说什么，他教给我的，恰恰是一颗不能相信童话的心。
“喝了奶以后就被抱回育婴房了，箫先生要去看看吗？”
陈叔叔问父亲。
“那就不用了吧，既然baby休息的话我和振泽也该回去了。”
“我要去看！”
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脱口而出。
父亲看看我，他微微一笑。
“也好，小陈，你带振泽去看看宇澄吧。”
陈叔叔带我出了病房，顺着长长的雪白的走道朝某个方向走去。
我隐约有些紧张，但我不知道那份紧张从何而来。其实，只是去看一个我从未曾见过的小baby，为什么离育婴房越近，我的心就跳得越厉害……
“振泽，我们不能进去，只能站在这里看。”
隔了厚厚的玻璃，我愣住了——
很多很多的小baby。
我目瞪口呆看着，每个育婴箱里都睡了一个粉嘟嘟圆滚滚的baby，有的在睡觉，闭了眼睛，嘴巴象只小猪一样撅了高高，有的醒着，睁了又黑又亮的眼睛看我，还有的在玩儿手指头……真是神奇。
就在这时，我看到了他。
粉红的皮肤，头顶一点点淡柔的头发，睁大的眼睛象星星一样闪亮，他看着我，笑得很开心的模样。
“叔叔，他就是宇澄对不对，从左边数的那个，就在那排，是不是？”
陈叔叔很吃惊。
“你怎么知道？对，他就是宇澄。我刚才指给你了？”
我摇摇头，却没有说话，只是全心全意看着那个baby。
那么多的baby里，只有他朝着我笑。我把脸贴到玻璃上，也露出一个笑容，他更高兴了，挥动着小小的手脚，小嘴咧开来。
“那孩子，口水都流出来了。”
陈叔叔的声音里满是宠溺。而我只是很专心看着他，看着那个可爱的baby，看他灿烂的笑，看他黑色湿润的眼睛，看他舞动的小手……我喜欢他。
七岁的我，第一次知道心动，第一次知道喜欢一个人时心里是怎样的喜悦和酸疼。
从医院回来的路上，我坐在车里，静静看着窗外飞快闪过的车流。
“振泽，怎么一路上都不说话？”父亲问我。
我转过头。
“爸爸，我喜欢那个孩子。”
“谁？宇澄？”
我点点头。
他看着我，然后大笑，“振泽，你才七岁……是不是想要弟弟了？”
母亲生下我去世之后，父亲再没有爱上任何女子。他的生意越做越大，但他告诉我，他仍然只爱母亲一个人。
“不……不是弟弟。”我摇摇头，有些迟疑。
父亲已经转过了身，他亦很安静看着窗外的景物。过了许久，父亲叹了一口气。
“振泽，如果你喜欢，记得快些说出来……”
我扭过头，看到父亲的侧影。
“爸爸……”
我过十七岁生日时，父亲病倒了。
他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可精神却越来越好。
我去医院看他时，他会把公司的业务拿出来和我一起讨论，我很努力学习着一切，我知道，我不会让他失望。
“振泽，我终于可以放心离开了。”
父亲松了一口气，看着我签下第一份契约。
“爸爸，您一定会好的。”
我站在床边，静静看着和从前相比几乎小了一圈的父亲。
“不会……振泽，你不用这样看着我。”父亲看上去很快乐，“你知道我现在有多高兴吗。振泽，我终于可以去见你的母亲了。”
一个星期以后，父亲去世了。
我穿了黑色的西装，在病床前站了很久……父亲的神情很安详，仿佛这样一个结局是他等待多年的宿命。
参加葬礼的人不多，我让父亲的助手尽量封锁消息，不让太多的人，尤其是媒体知道。
“振泽……”
我转过身，看到一身纯黑的陈叔叔和陈阿姨。
“节哀顺便。”
我点了点头，很恭敬朝他们鞠一个躬。
“谢谢叔叔阿姨。”
“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振泽你记得告诉我们。”
我微微一笑，“我知道。叔叔，现在就可以请你帮我一个忙吗？”
他略略一怔，然后微笑。
“当然。”
“请您先回到箫氏，协助我。”
他扭头看了看自己的妻子，后者轻轻点了点头，于是他转回头来。
“振泽，箫先生果然没有说错……你会比他做得更好。”
我无声微笑，轻轻开口，“谢谢您。”
公司的人事异动，即将开始。
花去整整五年的时间，我重新牢牢掌握住了箫氏。
父亲留给我的一切，我终于把它们变成了自己的，而这个时候，我忽然发现自己的心变得硬了，从大学早早的毕业，早早进入这个社会，看尽世间百态，终于让我对感情这种东西感觉到了淡漠。
当第一个女人为了我哭泣时，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一双黑色清澈的眼睛看着我，而眼睛的主人……
无论我在梦中怎样努力，都无法看清楚他的模样。
“总裁。”秘书推门进来，“陈先生来了。”
我没有抬头，只微微挥了挥手。
“请他进来。”
“振泽。”
我抬起头，换上了笑脸，“陈叔叔。”
仍然是那张温文尔雅的面孔，无论对谁都那么温柔，而一旦面对公事时仿佛变了一个人，强硬而且坚定。
在我刚刚接手公司的时候，终于知道父亲为什么一定要让他回来帮我……如果不是他，五年的时间，我无法一手掌握住箫氏。
“最近很忙？”
我们在沙发上坐下来，秘书送了咖啡进来。
“不算很忙……叔叔呢？”
“我？轻松得很。”他苦笑一下，“如果那件事也能这样轻松就更好了。”
“怎么，叔叔遇到什么不能解决的问题？”
“家事。”他微微一笑，“和我们今天要说的事无关。”
我也笑，然后拿过了文件，“那么，就让我们先说和今天有关的事。”
大致的意向是早定下的，这一次让陈叔叔过来只是商议了几个细节的问题。算起来我也很久没见到他了……有些东西，其实就在不知不觉中会慢慢淡掉。
当然，那对我来说没有多大关系。
陈叔叔合上契约书，“振泽，你可越来越精了，比起你父亲来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微微一笑。
“叔叔你这样说我我可是会脸红的。”
“脸红？”他哈哈大笑，“说起来，我可是听秘书们不只一次提到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
“对，商业版头条，还有娱乐版头条。振泽，这点上你和你父亲完全不同，箫先生自始至终从没有过绯闻，但你……”
“有时候，这个也是一种广告形式。”
他先是一愣，然后大笑。
“振泽，你还是这么出人意料。唉……”他叹口气，“就算是这样，有时我还真是羡慕箫先生，有你这样优秀的孩子。”
我略略一怔，隐约想起一个人来。
“叔叔你的意思是……宇澄？是不是宇澄，他出什么事了？”
在温室里长大的孩子……我在心里冷笑一声，就算出什么事也是情理之中。更何况陈叔叔和阿姨看上去就是一对对孩子只会惟命是从的父母。
“没出什么事，澄澄是个很乖的孩子。”他很温柔微笑，“可他太乖了……不，应该说他完全相信他妈妈跟他说的那些童话故事，我们害怕以后如果他走出那座童话小屋会不适应这个社会。”
我愣了愣，现在还有相信童话的孩子？
我以为所有人都随着这个世界的变化而变化，学会了很多，也忘记了很多，而其中就包括童话——这种最单纯的心境。
“那个孩子……”陈叔叔叹了口气，声音里却是满满的宠溺，“很想让他学习长大，学习独立，可是，我和他妈妈又舍不得让他受半点苦……一直矛盾，唉……”
我沉默着，没有说话。
“振泽，让你见笑了。”
“哪里……”作为客套，我接着问，“叔叔，那你和阿姨决定怎么办？”
他迟疑了一下。
“我们倒想了一个办法，可是……到现在都无法下定决心。”
“喔？”我来了点兴趣，还有办法可以让一个相信童话的孩子在这样一个世界中学习长大？“什么办法？”
陈叔叔没有立即回答，他苦笑了一下。
“振泽，你知道……我们实在是对无能的父母……所以，才想出这样一个办法。”
我想了想。
“叔叔，我想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一对父母不会不为自己的孩子着想，你们也是……其实你们也可以继续这样宠着宇澄，把他关在玻璃屋里永远都不出来。但这不是解决的办法，因为叔叔和阿姨，不可能一直陪着他……”
陈叔叔迟疑了一下。
“……振泽，那么可以请你帮我一个忙吗？”
“当然。只要是我能做到的。”
陈叔叔微微一笑，“你肯定可以做到，麻烦你了。”
一个星期之后，陈氏总裁夫妇在一次旅行中神秘失踪，搜寻工作开始的时候我打了电话过去，让他们结束在该结束的时候。
紧接着要做的事，便是和陈叔叔商议好的，从表面上接管了陈氏。
签字那一天陈叔叔的律师打来电话，问我要不要过去。我没有考虑便摇了头，在这件事上，我不想介入太深。
毕竟那是一对父母和自己的孩子玩儿的一个游戏，他们会始终在暗处默默看着那个孩子。而游戏的结果……没有人知道会是什么。
一个星期之后，我接到陈叔叔的电话。他告诉我，宇澄现在在一个货运公司做事，而公司的老板林海山，说起来我也认识。那时陈叔叔便是带了他到箫氏帮我的忙，
“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陈叔叔叹一口气。
“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呢？”
我有些心不在焉。
陈叔叔在电话里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