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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摆脱危机者的调查书-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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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希望你把我如此强调的语言默默地记述下来,并且使读到这些记述的非特定多数的第
三者能了解继续固执己见的我和既怀疑我所坚持的内容却又记述的你的两者之间的能动的关
系。为什么呀?那是因为在第三者看来,我只能生存在我(=强调者)和你(=怀疑但又记
述我的语言的人)的对峙的关系里呀。如果我突然从这个世界上被连根拔掉,那么,以后能
使我在现实的时间里复活并且给我重新成为实际存在的机会的,就只有你记述的语言了。我
不愿把“转换”的故事传达给第三者,而要以我和森“转换”的命运形成立体荧屏继续宣扬
它所映出的人类、世界、和宇宙的命运。我要让那样的我在第三者的想像里生存和活动。我
采用了你的专业术语啦,哈哈。只有到了那时,我才作为现实的亡灵而复活呀。而且,为了
这一目的,就有必要支持把我所坚持的论点和你的无声的怀疑从紧张的对立的角度上记述下
来呀。因为你如果一直怀疑下去,第三者在阅读当中就会拒绝,他们会想,你在说什么?而
在那一瞬之间也会对你的怀疑产生对立而站在我一边。你的怀疑应该被当做发条,在固执己
见的我和阅读的第三者之间造成生动的关系啊。
    这是我的专业领域里的力学的初步应用啊。哈哈。你们这些作家也在创造,使第三者产
生想像力的语言结构吧!难道那结构不是以力学原理为基础的么?如果像我经历过的那样,
在现场的研究人员兼技术人员的语言是因为需要才形成的话,它就是无用的废物了。譬如,
我写出关于原子反应堆产生应力侵蚀裂缝的语言,但是负责该项技术的人员想出了将那危险
化为零的措施时,那就完啦,我的语言就没用啦。
    然而,对于你们作家来说,恐怕永远都要依靠发动想像力的·结·构来连接,你们所要
写的语言啊。大概没有在现场想出了对策而又把你的语言当做用旧了的废物的实际的技术人
员吧。因此,要想把原研究人员兼技术人员的一贯坚持的语言变为第三者的想像力的起爆剂
时,我所提议的·结·构不就是有效的了么?我再一次坦率地说,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的
话,请你最起码也不要假装相信。


    我出了便门儿,小心翼翼地走在踩实了的又脏又冻的像
    狗脊梁似的覆雪的田埂上,从死胡同的里边绕到大楼的正面门厅。这时,虽然没有什么
根据,可是我确信壮年的森纵然带着那位女学生,也会在深夜的马路上等我。虽说机动队控
制了这一带,就很难在会场大楼前边等待,但是,无疑他会找到像在回声号月台上那样的地
方,一边为刚才没理睬我而后悔,一边等待着。
    我对森的等待坚信不疑,所以,当那位接近了高压电流而惊慌失措的未来电影家为了安
慰她的不安的耳朵而小声地絮叨时,我只是像保护人似的姑妄听之。
    “……显然,我们已被集团的那些孩子们的运动和以集团为基点的、一向共同奋斗的市
民团体、以及革命党派的集体疏远了。不是么?如果今天没有反革命流氓的袭击,(他妈
的,那些法西斯坏蛋!)集会的组织和动员就成功了,因为准备工作已在我们集团里以我为
中心完成了啊。那是客观事实啊。可是,我觉得,现在的青年活跃分子们,不但不能和七八
年前的年青人相提并论,就是和四五年前的青年对比,也是难以捉摸的呀。虽然也有热心
地、踏踏实实地散发传单、当我感冒时彻夜不眠地守在梦魇的我的身旁,不事休息就打工的
孩子;但是,我却在担心他们在默默地制造炸弹。说不定他们就正在和不曾到我这里来的另
外的孩子制造定时炸弹,甚至制造原子弹。在某处挖地下室……”
    “挖地下室,那能行么?如果真想造原子弹的话,那地下室起码要有网球场那样大呀。
没有专家恐怕挖不成吧。而且,天花板也要很高呢。”
    “……温顺、诚实的孩子们,如果把这些美德视为平凡,他们就是平凡的孩子。但是,
他们作为活跃分子和热爱生活的人生活得很扎实,不过,当他们自己人集聚在一起时,说不
定就不声不响地造原子弹了。这些孩子们当然就把我排挤出去,当作局外人了。因此,我就
不能对他们说星期天做原子弹么?让我也加入吧!之类的话了。”
    我们走到会馆的正门,但在我的视野里并没发现森!这使我感到就像炮弹从我身体的正
当中水平贯穿!”你以为那是一天以前在东京车站丢失了“转换”前的森时的冲动的再现
么?那可不是!我虽然觉得身上穿了一个窟窿,可是在那窟窿的正当中却埋藏着滚烫的嫉
妒!对那个把森带到无人知晓的地方去的女学生的嫉妒、对抛弃了我而和别人建立关系的森
的嫉妒!
    “怎么啦?看你那副样子,身子不舒服么?”
    未来电影家借着街灯的光亮重新审视转换了的我,发现了我茫然若失的神情。她这样公
平地安慰我,虽然她尚未从刚才受到的冲击中恢复过来。
    “我以为森等在这里的,可是他不在呀!虽然他已不是昨天迷路的森,而是转换了的
森,他和我颠倒了,他已经是二十八岁的森了……我在会场里最后看见他时,他保护着一位
女学生往门口走……”
    “……我虽然不大了解,可是……如果像你说的二十八岁的森,还带着一位女学生,难
道不是被机动队带走了?我们一旦开始援救一同来开会的那些孩子的活动,就会收到有关森
的消息啊。”
    “不,我不跟你去!因为对你来说,森只不过是那些孩子
    当中相对的一个,而对于我,森却是绝对的一个呀。所以,我要单独去找!”
    “对我来说,那些孩子们中的每一个人都不是相对的一个呀。”麻生野悲伤地说,她已
经恢复了政治活动家的举止上的敏捷。“你先坐那辆出租车去吧,找一找森可能去的地方。
如果救援活动的现场收到森的消息,不论多晚我都给你家打电话。”
    不料,我在激情这一点上几乎“转换”为幼儿了。尽管我无意义地反驳了麻生野,说要
单独去寻打森,可是,当司机板着面孔回过头来时,我却叫他开往我的住址了。
    “喂。你身上没沾着瓦斯吧,催泪瓦斯!因为那些四处逃奔,躲避拘捕的暴力学生们身
上沾着催泪瓦斯,如果刺痛下一位乘客的眼睛,人家会抱怨的。”
    虽然他说的话如此刺耳,我还是忍住了默不做声。的确,我已经“转换”到打群架的高
中生的年龄了,而且由于集会上的群殴早已弄得狼狈不堪,要想反击那司机又浸在上衣里藏
着铁棍,所以,只好低姿态了。
    “客人,生病了么?请你不要旁若无人地唉声叹气,现在夜深人静了,怪吓人的。”司
机继续向我挑衅,不过,他也许是出于幽默啊。
    然而,到了这时,我和麻生野一样再也没有心思笑了。不仅如此,而且还产生了可悲的
情绪。我并不希望“转换”呀,同样“转换”了的森拒绝了“转换”为十八岁的我,和那个
不知来历的女学生逃走了。我要恢复到“转换”以前的我啊!我希望不要再“转换”了,
“转换”只是一场梦!我希望从梦中醒来,恢复为被老婆讨厌而且终于被那老婆抛弃了的带
孩子的中年男人啊!
    ……好歹到了自己家,下了车,在我走到门厅前面从衣袋里取出钥匙之前,我一直在这
样忧虑着,当我要插钥匙时,发现门锁的位置上全是带毛刺的窟窿,连拳头都能杵进去!?
    “哎哟,糟啦!”我呻吟了一下,立刻陷入了恐惧。
    某革命党的人用铁棍和切割机摧毁了敌党地下指挥部,这类袭击报道不是连篇累牍地出
现在报纸上么?但是,现在,我即使想逃避迫在眉睫的危难,在这夤夜的大城市里,又向哪
里逃。根本没指望啊!何况我立下了寻找失踪的森的大志,却一筹莫展地回到家来,未免太
难堪了。
    正当我呆立在砖地上犹豫不决时,从破坏了的门锁周围的窟窿里漏出了灯光,门从里边
开开了!在十八岁的心脏被恐惧提到了舌根的我的面前,而且是在门里,“转换”以后从面
额到下巴的胡茬子长长了一点儿的森站在那里!如同我越来越像十八岁的崽子一样,森不论
在精神上和肉体上都彻底“转换”了。
    我对貌似豁达的森不打招呼就走进屋里,可是,我不免为他关门以后如何上锁而感到为
难。因为门锁周围的胶合板已被连锁一起挖掉了。不料,从正在从容不迫的观察不知所措的
我的森的身旁走出来那位女学生,她立刻敏捷地去固定那个门。她赤着脚,在寒冷中翘着脚
蹲着,像一条狗,哈哈。她把缠在冰镐柄上的钢缆从锁洞穿出去,将一头绑在门钮上,按一
下,再按一下,至此就把门子严严实实地固定住了。我像平生头一次十八岁那样被比我年幼
两三岁的不足挂齿的女
    孩子征服了,那女孩的手运用笨重的工具那样熟练,我简直为之叫绝了。不过,冰镐和
钢缆,我家不会有那种东西呀。肯定是显露出熟练手法的姑娘从家里带来的。至此,有些迟
纯而且又缺乏经验的我的十八岁的脑细胞也能领悟眼前的情况了。
    “你们用冰镐砸坏门子时是很勇敢的啦?用冰镐冲进来、打倒反抗的人、再用钢缆捆
住,那是她的党派的战术么?难道我家是被受过袭击训练的职业活动家占领的么?”
    “出于无奈才砸坏门子呀。因为您拿着钥匙,你看,现在你还攥着那把钥匙!”
    让女学生代为作答,森却安闲地、静默着。现在已是壮年的森似乎已经去掉了当年因为
不得不掩护头部的伤而呈现的丑态、现在按照与遗传基因相附的原来的肉体结构成长了。虽
然我的妻子,也就是前妻,是个阴郁的小个子女人,但是,她的弟兄却是大和民族中的巨
人,他长着大大的阳性的脸和巨大的身躯。他们的遗传基因越过了我的妻子,也就是我的前
妻,传给森了。现在,在“转换”了的森的身上,显示出那血统的特点啦。
    “我进屋里,这位小姐不会有意见吧,森?因为这里本来就是小弟的家呀!”
    虽然我宽容大度地说出这些话,但在声音里却对那个面对我的归来既不表示欢迎也不感
到羞愧的壮年汉子表达了极大的愤慨。
    森悠然自得地微笑着,他那望着我的眼里露出好奇,但也有点为难情绪。那位姑娘又在
森的身旁露出头来,她立刻成了我说话的对手。她翻着白眼,炯炯目光像锥子一般尖锐,虽
然长得不算丑,但是露着太大的门牙。
    “你说这个家是你的?不要对我们大喊大叫地争论小资阶级的房屋所有权了,不要只顾
那些事,进屋来吃点东西不好么?虽然我们承认你有和父亲平等的发言权!”
    什么、什么?本来我是父亲、森是儿子呀!?虽然“转换”之后年龄颠倒是事实,可
是,怎么能父子关系也颠倒了啊?那样的话,遗传基因的方向性又怎么解释?这简直没道
理,胡闹!?我本想如此对她咆哮一顿,但是,我不知道那姑娘怎样理解“转换”,所以不
能轻率地乱说呀。暂且不管那些,我忍着浑身疼痛、慢慢腾腾地弯下腰脱鞋,然后跟着一直
注视着我的森走进起居室。刚才攻击我的那位姑娘,好像相信她在舌锋上取得了胜利就不再
追击,早就到厨房里干活儿去了。虽然她就是在混乱的会场里被森保护出来的那位女学生,
但是,她已不再穿那时的长袍连着裙子的牛仔服了,上身穿着毛线衣,下身却围着西班牙或
者那一带风格的色彩单纯却很华丽的衣料当裙子。但是,当我诧异地从背后注视她的时候,
不得不立刻回避了。因为她的下身赤裸着,只用我的浴巾像围裙似的围着啊。当她弯腰在水
槽上取餐具而灵敏地动作时,坐在光光的地板上的我的视线恰恰看到她瘦峭的屁股,我刚才
的忿懑已变为冲动,脸红心跳,眼都看直了。森憋屈地把硕大的身躯挤在他在幼时经常听音
乐的地方,也就是整个房屋里音响最均衡的地方,仿佛现在他的灵魂里没有任何不舒畅似地
坐着。我必须设法恢复父亲的权威,你高兴什么?我向他用目光表达这番意思,他仍然那样
得意,好像那股热劲儿一下子就把我凉水般的目光烤成了蒸气。森在“转换”前,对我的态
度、声音以及不能直接用语言表达的暗示,都特别敏感啊。
    “这猪肉能够腌一夜就好啦。”女学生一边辩解一边端来了上边摆着谁家着了天火烧出
来似的大块烤猪肉的炒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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