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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部分

斩邪-第48部分

小说: 斩邪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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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三郎微微一笑,张口回道:“匹马陷身泥里,看畜生怎样出题。”

    周围的人先是一愣,随即有人拍手叫好。

    同样的一语双关,同样的指桑骂槐,针芒对麦芒,丝毫不落下风。

    秦羽书冷哼一声,倒没有自乱阵脚,他本就不期望一下子就能将对方击倒:“好了,轮到你出对了。”

    陈三郎淡然道:“你是前辈,又是陈某童子试的保人,理该让你三对。”

    此言一出,人群一阵骚动。对对子这种比试,出上联者往往能占据上风优势,陈三郎却甘愿让秦羽书先出三副对子,这可要有很大的胆识才行。又或者,相当有自信。

    几位教授都露出赞赏之色:学院里头总有流言说陈三郎狂妄自大,不懂尊师敬道,如今一看,根本就是子虚乌有之事嘛。

    听着人群发出的低声议论,秦羽书脸色阴沉,不再废话,立刻出第二对:“竹本无心,皮外偏生枝节。”

    这是将两人恩怨过节归咎于陈三郎身上的意思,反正就是说一切事端都是因为陈三郎不懂进退而起,无事生非。

    陈三郎回得很快:“藕虽有空,腹中不染泥沙。”

    以下联表明立场,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所谓错对,彼此心知肚明。

    两个对子不能把对方难倒,秦羽书有些急了,眉头皱起,略作沉吟,出第三对:“墙上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

    把新晋秀才的陈三郎比喻为墙上芦苇,纵然受到眷顾获得科考第一,获得乡试资格,但只是昙花一现的现象,因为头重脚轻根底浅,迟早会栽跟斗。

    其先出的三副对子,每一副都含着踩陈三郎的意思,咄咄逼人。让得围观看热闹的人都有些看不过眼,觉得秦羽书心胸未免过于狭窄。句句上联都包着刺,意气用事,以辱人为目的,超出正常同窗之间的交流切磋范畴。

    陈三郎长笑一声,片刻间就有了下联:“山间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

    到了此时,也不需要再留情面。

    秦羽书听着,额头青筋凸露,却无可奈何,再听见同窗们的拍手叫好声,其中赫然包括宋珂婵,差点眼前一黑。他强忍住,要保持风度:“好,三对已过,你出联吧。”

    迅速调整情绪,不管如何,得对上陈三郎的上联,才能保存颜面,也许还有胜机。

    陈三郎并不急着出对,背负双手,慢慢踱着步。

    秦羽书颇为不耐,追问道:“想好了没?想不出来不要勉强。”

    陈三郎笑道:“长联当然得慢些。”

    听说是长联,生员们无不精神一振:看来这三郎被逼火了,不发则已,一发致命。

    秦羽书心里一个突兀,忍不住问:“长联?有多长?”

    陈三郎瞥他一眼:“你且听好,就知道有多长了……”顿一顿,干咳一声,开始念起:

    “几千里泾江,奔来眼底。披襟岸帻,喜茫茫空阔无边!看东骧神骏,西翥灵仪,北走蜿蜒,南翔缟素。高人韵士,何妨选胜登临。趁蟹屿螺州,梳裹就风鬟雾鬓;更苹天苇地,点缀些翠羽丹霞。莫辜负四周香稻,万顷晴沙,九夏芙蓉,三春杨柳。”

    噗!

    一位教授正在悠然喝茶,听到这一副长联,登时一口茶水喷出。陈三郎所出的何止长联,神联都称得上了,叫秦羽书如何对得来?

    一众生员相顾茫然,虽然陈三郎念得并不快,但他们还是没有听清楚这副上联,而或当时似乎听清楚,可转头又忘掉,因为这一句实在太长太长了。

    秦羽书失魂落魄,完全不知该说什么好。他倒是听清楚了,勉强记住,然而想要理解通透,起码都得推敲个把时辰,更遑论对下联。

    欺负人啊……

    见着众人愕然的神态,以及秦羽书郁闷得要跳江的表情,宋珂婵莫名想笑,她的心思倒单纯,就是觉得这个陈三郎真是太坏了。

    对对子,本是比试诗词之外的一项不甚正规严格的消遣活动,互相酬和,你一句,我一句,其乐融融;而或互相看不过眼,你损我,我损你,彼此讥讽,哪里有像陈三郎这样的,张口吐一句近百字的对子?

    五言六字,更多些也就十几二十个字,几乎便是对联极限,他倒好 ,整这么一出,不说秦羽书,恐怕宋志远和周分曹在此,也未必能对得上。

    但话说回来,在短短时间,陈三郎能整出这么一副长联,本身就是一种难得的本事,堪称怪才。

    瞧着一张脸憋得通红的秦羽书,学院生员们心有戚戚然,心里暗叹一声:原来陈三郎才是最不能得罪的人呀……

    一位教授咳嗽一声,站起来打圆场道:“羽书,道远,大家都是同窗,又同期乡试,要是同榜考上,乃是一大美事……嗯,不如就此作罢。”

    听着这话,秦羽书却感到无比刺耳,颓然开口:“这场切磋,我输了。”

    这句话出来,浑身像泄气的皮球,软绵绵;一颗心空荡荡的,仿佛某些本来属于他的东西,飘飘然离体而去,再也抓不住,再也叫不回来了……

    至此,今年南阳学院端午诗会落下帷幕,船只靠岸,众人下船,或回书院或回家。

    遭此挫折,秦羽书只感无颜见人,连几个平时交好的同窗都不理会,灰溜溜独自走掉。

    与他成为鲜明对比的,是一大群生员簇拥着陈三郎,兴高采烈。秦羽书平时太傲,太讲规矩,人缘并不咋地。而且这次之事,完全是他咎由自取,不值得同情。

    “道远,你那个长联是怎么想出来的?”

    “对呀,跟大家讲讲……”

    “下联是怎样的?”

    其实诸人最为关心的就是下联,上下相对,才算完整,才真正能被称为“一副”。

    几位教授也忍不住想知道下联如何。

    陈三郎道:“抱歉,我就只想到上联,下联暂时没有……晚了,各位先生各位同窗,先告辞。”

    说着,赶紧迈开步子走掉。

    已是子时,由于今天端午的缘故,没有实行宵禁,街道上灯火通明,甚是热闹。

    顺路逛了一下,还买了一碗馄饨吃——陈三郎觉得自己自从练武修法,肚子真是饿得快,一日三餐无法满足,必须加餐才行。但这并非坏事,而是好事,表明他体魄正在变得强壮。

    小龙女所传两门术法,自非凡品;未来岳父教的扎马步,也不是大路货;一个淬炼精魄,一个增强体格,相得益彰,恰到好处。

    回到宅子,打开门,迈步进去,猛地觉得不对劲,就见到一团黑影扑过来,陈三郎毫不犹豫,一脚就飞踢过去,将对方踹倒在地。反手一抄,从门后摸出一根扫把,没头没脑就砸。

    这一连串反应身手敏捷,一气呵成。

    “哎呦,公子莫打,是我呀!”

    听出声音,陈三郎住手,借着星月熹微的光芒仔细看,可不是蟹和那货嘛。

    “大半夜的,你鬼鬼祟祟在这里做什么?”

    蟹和扑来,一把抱住他大腿,干嚎起来:“大事不好,公子快回去救命!”(未完待续。)

第七十六章:大事不好,公子救命() 
“大事不好,请公子救命!”

    这货叫着,眼角居然挤出了两滴泪。

    陈三郎眉头一皱,问道:“蟹和,你不要嚎,快说发生了什么事?”

    蟹和就站起,一五一十诉说起来。

    当日它受敖卿眉调遣,给陈三郎报信后就返回泾县,要辅助敖卿眉当一方河神。

    对于所谓神,其实陈三郎了解不多,只想到句老话:这个世界本没有神,拜的人多了,就有了神。

    如今听蟹和一说,才有一个比较直观的认识。

    首先有正神野神之分,正神之意,是受到朝廷册封认可的;而野神,多为异端邪类,不被朝廷承认,一旦发现,便会进行剿灭。

    社稷神器,岂容乱来?对于思想上的统一,尤其严苛。而奉儒家圣贤之外,封禅泰山,拜祭洞庭,选立国师,册封道释两家,却是要将众多势力招安进来,纳入体系。

    这个体系,就算更朝换代,往往也不会轻易被打破颠覆,而是能够得到传承,最多就是势力内部之间的洗牌而已。

    其次,神之所在,核心便在于香火。俗话有说: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足以说明香火的重要性,不仅仅代表着颜面,更表示着力量的源泉。

    香火,说白了就是民意民心。人们成为香客,虔诚拜神,将自己的想法心意倾诉出来,或表达,或祈求,或还愿……形形色色,这些意念落在神像上,就会被吸收掉,从而转化为法力。

    因为那些神像,本身就是一件特殊法器,具备吸纳功能。

    当然,天下之大,庙宇道观数不胜数,并非说每一间都具备神性,其中许多不过是泥塑木偶,毫无灵验之处。

    不过这神仙也不是那么好当的,一分民意民心,就是一缕念头,数量少的时候倒没什么,一旦凝聚起来,成千上万,等于万千人在耳边言语,万千种意愿在脑海激荡,那种感受,非同小可。一不小心就会精神分裂,成为疯子。

    有见及此,各种流派都有过滤吸收香火的独门法诀,从而避免负面问题,由于涉及宗门核心道法,外人自是不得而知。

    得到朝廷册封的正神为数不少,山头林立,千百年来,对于神位之争从不曾停止过。故而每当王朝式微,有合久必分的趋势,诸多宗门便会派遣得意弟子下山行走,寻找潜龙,抢扶龙之功。如果扶持的人逐鹿天下,终成天子,那么扶龙有功,获益匪浅,具有极大好处。

    想当年,释家僧侣白马驮经书,不远万里,入驻中原,便是看到了王朝更迭的契机,终成基业。

    夏禹王朝重佛轻道,根源便在于此。当今王朝国师,便是一名得道高僧,法号“净往”。

    百年春秋过,又到逐鹿时,近年来暗流汹涌,各大州郡都显得不大安分;世俗之外,关于神位竞争也是十分混乱。土地、河神、山神……反正见缝插针,一个位置一伙人抢着坐;实在抢不到位置,得,自己按一个新的去,只要走通门路,拿到了玉符敕命,便能号称为“神”。

    互相之间,要是起了冲突,决定地盘归属,最简单的解决办法就是开打,谁赢了,谁就能坐到位置上;输的,只能灰溜溜走开,甚至被对方降服,收为手下,最惨的结果就是当场被打死了。

    神仙不好当啊!

    对于下面的这些争斗,大门大派一般是不知道,也不会理会的。好比小县城里士绅发生冲突,朝廷哪里会管?

    就是看中这么一个空档,敖卿眉想在泾河当个小神,藉此吸纳香火,加速疗伤速度。她从洞庭湖逃离之际,身上带着一枚空白的玉符敕命,恰好派上用场。在玉符敕命上刻上泾河河神,便等于得到正统册封,可以建立庙口,接受香客拜祭了。

    泾江千里,支流不胜枚举,泾河只是其中之一,流域不宽,很是清幽,不失为一处休养地方。

    为了预防万一,敖卿眉并不直接出面,而是让蟹和顶在前面。蟹和自然毫无意见,摇身一变,变成一尊河神,不知多潇洒。

    泾河岸边之上,本就有一间河神庙,只是香火凋零,年久失修,显得有些破旧。至于原本占据此庙的家伙了无影踪,不知是死是活。

    蟹和毫不客气地取而代之,变化人身出来,将河神庙修葺一番,收拾干净,接下来便是等待香客上门。

    如何让人们心甘情愿地入庙祭拜却是学问,很讲究。依照蟹和想法,它是想直接托梦,亮出形象,然后鼓弄风浪,发一通大水,那人们自然就信奉了。

    然而敖卿眉毫不犹豫就否定这个想法:“身而为神,岂能恫吓民众,然后得香火?这般做法,已是邪门外道行径。”

    蟹和唯唯诺诺,不敢反驳,但心里着实不同意:世道不同了,人心莫测,谁管那么多?用句世俗之言形容:成王败寇,拿到香火供奉的才是神。既然如此,用些手段又如何?要怪,只能怪那些人愚蠢,要是求神拜佛,心诚则灵,那天下早为公,人也不会有贫富贵贱之分了……

    但求心安而已。

    不能用手段,只得安分守己经营。无奈泾河水流缓慢,风平浪静,一年到头也不见有事发生,河神想要有所作为,却难有用武之地。故而河神庙的香火依然稀落,每逢初一十五,才有些人进来拜祭,惨淡得很。

    守着这个小庙,蟹和只觉得空有一身本领无处施展,好生郁闷。

    但就在昨天,有事发生了。一头雄鱼精,带领两只虾兵,手执兵器,来势汹汹地来到泾河,亮出一枚玉符敕命,说受了泾江大统领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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