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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部分

如果这是宋史-第1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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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个严重的侮辱。富弼的身份就算了,身边的太监非同小可,他是宋朝皇帝的代理人,和仁宗皇帝没区别。

    富弼冷冷地看着,问萧英你搞什么。

    这个契丹人不阴不阳地回答,我脚疼,站不起来。

    立场鲜明,要说契丹人就是诚实可爱,从一开始就摆明了态度,就是不再把宋朝当回事。我是来勒索的,跟以前不一样了,懂吗?

    懂,富弼懂,在场的每一个宋朝人都懂。这是个常识,国与国之间没有永恒的争斗,更没有永恒的和平。尤其是那些条约、盟书。誓言就是用来背叛的,这个道理每一个成年人都懂!

    但是也有契丹人不懂的事。有些人看重的是金钱,尤其是权势,所以他们见着了钱和威胁就会腿软,比如契丹、党项。一个刀兵相见,一个乘人之危。宋朝人不同,也许从古到今的汉人们都不同,他们让其他的种族费解。

    你们为什么那么多的啰嗦,什么叫做气节,哪来的那么多道理,谁强服谁,这个世界不是“狼性”才最优秀吗?

    的确很费解,汉族人自己也搞不大懂这些问题,但几千年以来一直这样做着。这时的富弼冷冷地问,以前我也做过使者去你们契丹,当时病着,可闻命即拜,绝不失礼。现在我们的中使(太监)在这里,你说有病,就这么坐着,这是什么礼节?

第202章 1042年的北风(2)() 
说实话,这话问得实在很一般,不严厉也不刺激。富弼得守着外交礼节,总不能直接说出来你们契丹人难道没有腿脚好的,非得派你这个瘸子出来?后果妙不可言,连富弼都不敢相信,一下子就试出了契丹人的深浅。

    萧英突然间站起来了,他可能真的是腿脚有问题,要两个下属扶着,才能给宋朝的中使跪倒磕头。呸,在场的宋朝人肯定集体暗骂了一声,见鬼的契丹人,这就软了?还以为你们得多凶呢,原来就这点颜色。

    富弼的心里也有了底。宋朝的官方史书说,整个过程中,富弼一直认为,辽国在单方面破坏“澶渊之盟”的友好精神。由于很卑劣,所以实际操作中契丹人肯定会心虚、难堪,在宋朝一方,就要加倍的理直气壮,无所顾忌。

    要做什么,讲什么,都要放开了来,千万别胆小,根本没必要。

    真是这样,富弼的气节、民族自尊就要被放大一万倍才成。他根本不该当什么谈判使者,应该直接站到边境上把契丹人骂回去,卑鄙无耻的东西,滚回去告诉耶律宗真,派什么大使,宋朝只是把你当一坨屎,回去等死吧!

    谈判首先是个技术活儿,得先琢摸出来对方的成色才行。现在富弼清楚了,开战基本不可能。之后他才变得既大胆又坦诚,在从边境到京城的十多天时间里,和两个辽国人紧密接触,随时随地的聊天。渐渐地辽国人也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打住,一般史书写到这里,就直接说两位辽国大使开始泄露国家机密,原因就在富弼的高超谈话技巧,好像光是一顿忽悠,就能把辽国人洗脑。实际情况远比这复杂。

    路过澶州,这个当年宋、辽两国君主结盟的地方时,富弼突然问刘六符,这里是名城,此时此刻更有位名人驻扎在这里,和你们也蛮熟的,有兴趣去看看吗?

    谁?两个辽国人问。

    富弼的神色很骄傲,那是宋朝此时硕果仅存的一位先朝名将,真正在战场上叱咤风云威风八面的人。

    王德用。

    他的名字早就成了传说中的一部分。少年时千里奔袭,把李继迁赶出青、白池老巢;28年前澶渊大战,他和父亲王超指挥定州大阵,近15万精兵,截断了萧太后和辽圣宗的退路,种种威胁,终于让辽国签下了“澶渊之盟”。在宋朝,乃至于在辽国和西夏方面,他和真宗朝末期、仁宗朝刘娥当政的十年间的名将曹玮一个等级。

    两个辽国使者一听,立即来了兴趣。一定要去拜见。

    走进澶州城,两个辽国人大吃一惊。他们这次来要挟的理由之一就是宋朝不守规矩,在边境线增兵、修堡、挖沟,可双方都心知肚明,增的是民兵,根本不构成威胁。这时澶州城里布满了正规军,大街小巷上警戒森严,完全是战时标准。这是怎么回事?

    宋朝早有准备,根本就是在准备打仗?

    带着满肚子的问号,他们见到了传说中的少年英雄。王德用这时须发皆白,已经整整62岁了。花甲老将威风不减当年,辽国的使者一见面就奉送了一顶高帽子。

    “您的大名我们真是久仰了,今天相见,实在幸运。今年澶州这一带大丰收,都是您治理得好啊。”

    王德用微微一笑,做过枢密使的人,宋朝的顶级高官,什么样的客套话没见过?他很轻松地就把话题引入正轨。

    “我们的天子圣明仁德,所以才连年丰收。”

    没滋味的套话,精彩的在下面,王德用把他们引进客厅,谈话中给他们介绍了一些在座的名流。这些名字,就让萧英、刘六符聚精会神甚至警惕戒备地静听(竦听)。

    原枢密使王德用现真定府定州路都部署,再过些日子就加封为定州兼三路都部署,总领北方军事;以前的三司使程琳,现在知大名府,兼北京留守司,再兼河北安抚使;前宰相陈执中知青州,兼青、淄、潍等州安抚使,这三个顶级人物之外,还有大批量的人员职务调动。方向只有一个,向北。

    这些都清晰无误地显示出宋朝正在向东北方向集结力量,面对威胁,宋朝选择了强硬对抗。

    这之后,才有的辽国使者对富弼的私下聊天。这两个人先是把辽国皇帝真正的目标说了出来。有两个,要么把土地交出来。

    要么,把宋朝的公主嫁过去。两者必得其一。

    土地和公主,先不要说土地,宋朝立国以来的确丢失过,比如西夏方面的灵州。但是公主,宋朝不是唐朝,更不是汉朝。汉朝从刘邦开始,历代君主就有市井无赖的气息,为人做事的时候只讲手段,难得讲到品味和正规。比如刘邦见着儒家弟子,就把他们高高的帽子抓下来当众撒尿。汉武帝的朝廷标新立异,大男人裸体穿着纱料上殿,居然大为欣赏。

    尤其那时更没有后来的所谓道学理教,女子再婚,甚至私生子,都没有什么不光彩。比如汉人的绝世名将霍去病,一点都不隐瞒自己是私生子,并且是奴仆所生的私生子身份。所以他们为了国家和民族的利益,可以把自己的女儿嫁给北方蛮族。

    当然了,他们做这种事时同样的不正规,通常都用宫女代替;

    唐朝,是一个胡汉难分的时代。李氏王朝的皇室血统里就带有胡人血脉,由此衍生出后来一次次地向异族求援,来平息国内叛乱。直到出现安禄山,胡人终于尾大不掉,挖出了唐朝覆灭的大坑。在这种心态下,他们不介意与异族人通婚。

    何况他们的强者身份,也让通婚没有屈辱感。

    但是宋朝不行,赵匡胤、赵光义虽然出身平民,但向往文化。礼教大防,汉本位思想,都在这时复苏,后来的程朱礼学能在宋朝发芽壮大,绝不是偶然的。在这种思想的主导下,尤其是这时宋朝处于劣势,如果通婚,就是比战败求和,丢失领土更大的奇耻大辱!

    说出了条件,两个辽国人很可能看到了富弼愤怒的神色,他们立即又加了一句话。“可从,从之。不从,更以一事塞之。王者爱养生民,旧好不可失也。”

    能答应就答应,不答应就算了,找个理由搪塞过去,您可千万别发火,咱们两国的友好关系才是最重要的。还得指望您办事哪。

    进了开封城,这两人的嘴脸再次变化,和刚到边境线上差不多。高高在上,趾高气扬,当然给仁宗皇帝跪下磕头是免不了的,说出来的话却完全是上国身份。

    怎样,笑话这两个契丹人吗?千万别,人家的使者功夫很地道。台面上一套,台下面一套,身上带着使命呢,两面三刀是这个活儿的基本功。

    本着契丹的国书精神,他们要求宋朝先得把以往几十年虐待辽国的理由解释清楚,捎带着又来了一段慷慨激昂的临场发挥。

    刘六符说,你们南朝总在边境挖沟干什么?不就是提防着我们的骑兵吗?告诉你们,那半点用都没有,我们扔点芦苇了、稻草了就能跳过去。实在想来狠的,我们索性把沟堤挖开,10万骑兵每人扔一包土就足以填平它!

    说完甩手下殿,留下宋朝君臣在那儿喘粗气。好半天,赵祯问,大家说话,问题怎么答,沟的事怎么办,是不是辽国人真的容不下它,有它就能招来10万骑兵外加土包子?还是说我们修这些工事完全是掩耳盗铃,除了让人笑话,根本半点用都没有?

    注意,从这时开始,历史就变得非常儿戏,两个当时世界上最富足最强大的国家,讨论最严肃最重大的领土问题时,使用的手段、说法、提问、解答,都像小孩子在做游戏。之所以会这样,不是说宋朝和辽国在退化,这一代的君主都是废物。而是揭露了一个真相,这个真相在当时只有少数几个人能看破,但不包括赵祯和耶律宗真。要在随后进行的各种争端中,他们才会渐渐地明白。可那时早己事过境迁,发生过的,早己无法更改,更绝对没办法后悔。

    这些争端,决定了宋、辽、西夏三国的国运走势。

    看着最怯懦无能的,最吃亏屈辱的,反而最平安稳定。五千年历史里最被人向往的传说盛世就在之后形成;最强悍进取的,最朝阳奋发的,变得一蹶不振,之后一百多年里剩下的历史再没有半点值得骄傲的业绩留下;至于那个最想占便宜,也真正两边都占了便宜的,它吃的亏最大,之后亡国灭种的大祸就种在这时!

    这都是后话,现在看看他们都做了些什么。

    首先是智力问答,辽国的提问,由宋朝的顶级文人,前状元、现翰林学士王拱辰答辩,王大人翻阅浩如烟海的历史资料,很快找到了一个辽国的小纰漏。

    他说,太宗皇帝当年打下北汉之后的确突然进攻了幽州,但那是在另一个突然发生的情况下,才做出的决定。辽国人先是表示中立,派正规使者到行军大营中送礼物、套交情,可是另一边又悄悄地发兵支援北汉,被我们发觉,才在石岭关发生激战,我们的郭进将军大获全胜。在这个历史桥段里,我们宋朝完全是被迫应战,至于进攻幽州。

    面对挑衅,我们还不能发泄一下吗?

    关于边境上的水沟问题,王拱辰的看法是不理会。理由很简单,契丹人要是真的把防骑沟渠看得一钱不值,他们就会闭嘴不说了,留着开战时突然袭击,那是多大的好处?现在说了,不过是口头威胁而已。理都不要理,当什么都没听到。

    这样就进入了第二个阶段,要挟勒索。

    面对辽国人的战争威胁,宋朝还价。割让领土是绝不可能的,联姻的事小有商量,正牌的公主就别做梦了,宗室旁枝的女孩儿或许可以。宋朝能答应的,只有加钱。在每年的30万两之上小有浮动。除此以外,再没商量。

    四月初七日,富弼跟着辽国使者上路,去辽国和耶律宗真面谈。临行前,发生了一个小插曲。宋朝决定给富弼升官。这是惯例,当年澶渊大战时,宋朝的谈判使者是曹利用,身份只是枢密院的一个小办事员,为了国家的体面,临时升职到阁门祗候、崇仪副使。这时富弼是右正言、知制诰,已经相当的高了,尤其是知制诰,仅次于翰林学士。

    照例升官,水涨船高,升他为礼部员外郎、枢密直学士,这就接近了宋朝顶级官场,可以说一步登天。让人心跳,多少人做梦都在盼着,像前面提到的一些熬资格的无耻老官,居然跑到皇帝面前痛哭流涕,就因为年纪大了,没机会进入两府,实在是不甘心,实在是想要啊——

    富弼的回答是,国有急难,臣唯命是从,来往奔波,是臣的职责,为什么要用官爵来贿赂我?(奈何逆以官爵赂之!)

    富弼原职上路,一路向北,从始至终,都享受着辽国方面上下串通的红黑脸待遇。由于地位的原因,黑脸的自然留给了耶律宗真,红的,就是两位使者中的刘六符。

    临近辽国国都,刘六符私下里找到了富弼。富大人,要是我们的皇帝一定要割地,其它的都不答应,这事怎么办?

    富弼明白,往好里说,这是先探一下底牌,为马上就要进行的国家元首级谈判定个基调。往坏里说,辽国人已经在杀价,刚开始就把宋朝的后路堵死,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

    对策只有一个,决不让步。哪怕一寸的后退,都会惹来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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