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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7部分

如果这是宋史-第3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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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点在“粉昆”、“司马昭”两词上。

    粉昆,粉字指的是“粉侯”,这是历代对驸马都尉的别称。在文及甫写信时,宋朝的粉侯是韩琦的儿子韩嘉彦;昆,指哥哥。两字合在一起,特指韩嘉彦的哥哥、当时的次相韩忠彦。

    司马昭,说的是元祐时期的大宰相吕大防,这人当首相的时间太长了,外界说他独揽大权。

    前后联系起来,这封信里潜藏着可怕的内容。文及甫指证,吕大防为首,韩琦系官员刘挚、韩忠彦等人为爪牙,他们有司马昭之心。

    何为司马昭之心?废除魏明帝是也。对照到宋朝,吕大防等人对宋哲宗不利。

    这封信成了章惇全盘计划的基石,有了它,可以给全体旧党首脑安上弑君造反的罪名,名正言顺地抄家灭族。说干就干,章惇迅速把最关键的证人,文家的二世祖文及甫抓进了京城。

    文少爷终于如愿以偿地返京了,只是下榻的地方不再是玉堂金马的堂皇大殿,而是摆满了刑具的同文馆。这个地方在后来非常有名,因为他在这里受审,整个过程被称为“同文馆之狱”。

    文少爷慌了,谁想到当年一封发牢骚的信会突然间引出这么大的麻烦,虽然他作为文彦博的儿子,非常高兴看到韩琦系的人倒霉,可是万事有个限度,文、韩都是旧党的元老,他怎样都不能变成新党人手里的刀。

    那会让他失去立身之本的。

    但是章惇怎样应付?别说是他,旧党有多少名人现在还漂在江南生死不知,敢不合作,扒皮章随时能捏死他。思前想后,他决定有限度地合作。

    文及甫玩起了文字游戏,把信里的关键字“粉昆”、“司马昭”重新解释了一下。司马昭不再指吕大防,而是刘挚;粉昆也不是韩忠彦,而是王岩叟。

    粉,是因为王岩叟皮肤好,所谓面如敷粉;昆,指王岩叟的表字叫况之,况字如兄,可引申为昆。

    平心而论,文少爷真是煞费苦心了,说文解字改得漂亮。经他这番解释,把德高望重的前首相、韩琦的大公子这两个最敏感的人剔除了,所有的问题都集中在朔党人身上。这不是很好吗,反正刘挚、梁焘他们现在都在流放中,死猪不怕开水烫,重点轻点都无所谓了。

    就当是为党国又做了点贡献。

    扒皮章看着这份口供有点小满意,又有点不满足。不满足是说打击面缩小了,没有预想的华丽;小满意呢,是事情还能继续下去,大的方向没变。

    而且吕大防已经死了,韩忠彦和新党走得很近,这两人放过也就算了。

    宋哲宗看着这份口供有点恍然大悟,有点迷惑不解。他一直对元祐年间大臣们对他的态度想不通,他是皇帝,早晚亲政,这是最浅显的道理,可为什么吕大防、刘挚等人就敢于漠视他呢?如果用一直想颠覆他、谋害他来解释就清楚了。

    他们是敌人,自然不会尊重他。

    可是万事讲证据,无论是文及甫最初写的那封信,还是这时的另类解释,都只是单方面指证,拿这个定罪还不如直接杀人让人心服,这一点让他很迷惑。

    他找来了办案人问,这些元祐大臣真的谋反了吗?有没有证据?

第340章 同文馆之狱(2)() 
回答是,他们确实有叛逆的打算,只是还没有表现出来微妙吧,这句话要看怎样去理解。大多数人会说,这根本是欲加之罪,没有表现出来的罪过,怎么可以定罪呢?这是个冤案,旧党是被冤枉的;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呢,刘挚等人对宋哲宗的蔑视可以说是叛逆的前奏,至于没有实施具体行动,可以和带着炸药走进人群视为同例。

    没爆炸就不算犯法吗?!

    就算解释起来很牵强,但在君权时代、专制时代里,这理由足够了。宋哲宗下令,把刘挚、梁焘从南方流放地押回来,进京受审。命令没过长江,南方的消息传进了开封城。刘、梁两人在各自的流放地不约而同地死了。

    死了死了也不算完,下令刘、梁的子孙全部迁过岭南,地方严格监管;王岩叟死得早,子孙勒停官职,南迁;命好的刘安世让他在南方尽情地旅游,带着他的老娘在“春、循、梅、新,高、窦、雷、化”等最恶劣最恐怖死人最多的八个州挨个贬过去,看他能挺多久。

    这些做完之后,旧党的元老们基本上都死翘翘了,旧党剩下的兵卒们在颤抖之余开始庆幸,章惇再狠全砍光了还能怎样,终于熬过了这道坎。

    他们想错了,这一步只是章惇的铺垫,更大的目标在后面。

    章惇提出了一个问题。问,从高滔滔得病到死,无法办公的这段时间里,宋哲宗并没有亲政,那么国家的事务是谁处理的?

    这很尖锐,问到了要害。要知道高滔滔的命是相当硬的,不像仁宗那样突然死亡,而是拖了很久。这段时间里到底谁才是国家元首、谁在行使着天子权柄?

    经过仔细查问,找到了两个人。一个叫陈衍,一个叫张士良,都是太监,具体的职务在御药院。御药院在北宋皇宫里很重要,当差的人地位很高,最高时它的主管在宫里当差,能遥领外界的团练使。

    团练使,和苏轼被贬时一个级别了。

    另外它负责着皇帝的健康,只要有个头疼脑热的,御药院的人就会24小时守候,这就造成了每一个最高领导人卧床不起时,御药院都和领袖零距离。

    陈衍利用这个机会当了好几个月的皇帝,每天大臣们的奏章送进宫里,都由他接着,怎样处理随他心情。批好了之后,他会有选择地念给高滔滔听,高滔滔有指示他记录,没指示他盖上御玺,就成了宋朝的官方最高命令——圣旨。

    在这个过程里,有时他会看到些特别的奏章,是催促高滔滔还政的。这时他会把奏章狠狠地扔到地上,咒骂一句:“这个不忠不孝的人!”

    种种行为,显示他是高滔滔的死党,无论如何都敌视宋哲宗,侵犯皇帝的合法权力。

    张士良是他的帮凶,负责书录谕旨、登记在案。

    有人会问,这两人这么搞,会没人察觉吗,要在五六年后才由章惇揭露出来?答案是错,早就有人盯着他们了,哲宗刚刚亲政,就把他们发配到了大地的最南端,靠海的雷州城。

    现在是章惇发现了他们的剩余价值,不利用一下实在太可惜了。

    怎样达到目的,是一个很讲究的学问。陈、张两个人,要他们配合,得用什么办法?章惇想了想,派人到南方先就地杀了陈衍。

    这是个死硬派,对哲宗的仇、对高滔滔的爱都达到了顶点,没法动摇他。杀了正好震慑张士良,让他知道拒绝的下场。

    张士良被万里押解进京,扔进了大牢里。蔡京、章惇亲自出面,摆出了一整套的刑讯工具,鼎、镬、刀、锯俱全,告诉他,老实交代当年的所有机密,说得好官复原职,还去御药院当官;不配合马上体验逼供设备,保你不死不活。

    张士良吓坏了,他全都招了,很多没问世的第一手资料就此曝光,堪称高滔滔执政秘史。

    据张士良说,高滔滔的政治能力很白痴,绝大多数时刻里非常迟钝,大臣们汇报工作,别说立即反应过来、洞察秋毫,就连正常的探讨理解都成问题。好在她有特长,不管对错,特别地能坚持,为了达到目的,能和大臣们隔帘子吼半天,不赢不行,不死不休。

    所以还是能镇得住场子的。

    但长此以往,不是办法。高滔滔某天灵机一动,悄悄地给陈衍派了个任务。从此陈衍和大臣们亲密来往,比如和首相吕大防互赠礼物,和两制官苏轼请客吃饭,在交往中他提前知道了三省长官们第二天的工作内容,于是晚上报告给高滔滔,并且给她出主意,明天怎样和宰执们说话。

    张士良还承认了陈衍的确滥用皇帝御玺,哪怕在高滔滔弥留之际,都独揽大权,架空宋哲宗。

    蔡京很高兴,章惇很高兴,这不是冤枉吧,狼子野心罪大恶极!张士良,继续老实交代,高滔滔临死都不放权,宁可放纵死太监都压制亲孙子,她到底有什么用心,是不是曾经密谋废除哲宗皇帝?!

    说着鼎、镬、刀、锯火花四射,大放光明,提醒张太监这些东西是很可怕的哟。

    可惜失败了,张士良仰天大哭,说:“太皇太后不可诬,天地神祇何可欺也?”宁可去死,也不承认高滔滔有谋废宋哲宗的想法。

    蔡京傻眼了,他再想表现,再想通过立功走上升官发财的光明大道,也不能真的狠打张士良。这是手边唯一的人证了,打出了事死无对证,全盘计划都会落空。

    事到如今,好像真的没有办法了。之前哪怕是弄虚作假,哪怕是屈打成招,都有个名义上的罪证。现在没人指证高滔滔,没控告怎么定罪呢?

    别人没办法,不等于章惇就绝望,他的心里只有结果没有过程,只有获得没有所谓正义或者邪恶。他想做,就一定要去做。

    他坚信自己是对的,历史必将用惨痛的事实来证明这一点。

    章惇把蔡卞叫来,两人私下里商量了很久,写了一篇文字。只能叫它是文字,因为它绝对不是奏章,它的语气、用辞、命令格式等一切的一切,都是最标准的宋朝官方最高指令。

    圣旨。

    章惇不想在这事儿上再犹豫了,他决心一锤定音,哪怕宋哲宗本人还要迟疑都无效,他写好了给高滔滔定罪的诏书,哲宗可以停顿大脑了,只要明天上朝颁布就成。

    历史的进程摆在了宋哲宗的手里,看着这份诏书,他非常明白意味着什么。如果真的颁布出去,破坏神宗朝政局、打压新党官员、开历史倒车的旧党立即会万劫不复。只要宋朝还存在一天,哪怕后面出现了纯度达到99。9999%的旧党思维皇帝,都没法给旧党翻案。

    除非他想背上不敬祖宗忤逆不孝的罪名,那样皇帝也就当到头了。

    宋哲宗可以终结一切,他郁闷的早期生活,变得死气沉沉、经脉错乱的宋朝,都会因为这条命令而获得释放和新生,乃至于后世子孙,哪怕到了南宋,都不敢有反对意见。

    千载一时的机遇,他在烛光前犹豫不决,突然间阻力到了。

    神宗的皇后、哲宗名义上的嫡母向太后一路哭喊,脚上连鞋子都没有,从太后寝宫冲进了哲宗的卧室。历史记载,这女人当晚已经睡下了,可是突然间知道这事,立即不顾一切地跑了过来。

    跑来后声泪俱下地哭诉:“我天天随侍在太皇太后的身边,她做了什么我都知道,那像正午的太阳一样明亮,如何现在有追废她的命令?”

    说着痛不欲生,就差立即死了。

    哲宗看着这个女人,很长时间不说话。他实在不想理会这女人,就是她,在高滔滔的指使下打压他的亲妈朱太妃,堂堂皇帝的亲生母亲,在儿子亲政后居然只是个嫔妃!这时她来哭,嘿嘿,哭死算了以宋哲宗恩仇必报的性格,实在是想趁机扔给她两个铜板,让她哭得更卖力些。

    可惜的是,在这个紧要关头,一个令他无法拒绝的人出面了。尘世间亿万生灵,只有这个人才能勉强他。

第341章 与弗取,反受其咎(1)() 
哲宗的亲妈。朱太妃闻讯也跑了过来,她也哭了,说:“且上必行此,亦何有于我!”她说皇上你一定要这么做,是不想让我活了。

    哲宗一听心就软了,他是个孝顺的儿子,亲妈的眼泪打动了他,他没有再往深里考虑,就把章惇送进来的诏书放在了烛火上面,当着两个妈的面烧了。

    后宫顿时一片欢腾,人人喜笑颜开,歌功颂德之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宋哲宗真是位难得的孝顺、理智、仁义、智慧的好官家啊!

    这一夜就这样过去了,第二天早朝时章惇和蔡卞按计划请求哲宗颁布诏书,哲宗摇头,再请求,哲宗突然大怒,把身边的纸本扔在地上,怒吼了一声:“你们是不想我再进英宗皇帝的神庙了吧!”

    英宗,是高滔滔的丈夫、宋哲宗的爷爷。这是亲的直系血统,理论上真的废掉高滔滔,还真是以孙灭祖,没脸去见爷爷。

    百圣孝为先,这顶大帽子扣下来,章惇也没办法了,只好郁闷地退了下去。至此,元祐旧党基本都打压成功了,只是在废掉高滔滔这个最关键的环节上出了差错,导致功亏一篑。

    事情的过程就是这些,我们仍然先回顾正规史书上的评价、主流史学家们的看法,再对照我们自己的眼睛看到的。

    主流们一致认定,以上的事,无论是“同文馆之狱”的前期对旧党大臣们的调查、定罪,还是后面对高滔滔的指责,都是以章惇的新党刻意的诬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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