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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3部分

如果这是宋史-第4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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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这次宋、金议和是什么样的体制?”

    秦桧很郁闷,这人怎么比张九成还直接。体制,这是问两国之间的名分问题。秦桧想了想,没必要瞒,也瞒不住。

    他举了个例子,说:“就像高丽对我朝一样。”

    曾开顿时就怒了,这是当面骗人。高丽对宋朝一向称臣,可两者不接壤,宋朝想控制也没办法,这和金国、南宋的关系能比吗?稍加一句,曾开之前是在直学士院上班的,很有学问。他当场引经据典驳斥秦首相,从古人的正义正理开始上课。

    秦桧气得发抖,老子当年是状元好吧,用得着你来上课!怒火上头,他回了一句:“侍郎知道古时的事,唯独我秦桧不知道吗?”

    被曾开抓个正着,明知故犯,罪加一等!

    秦桧被气疯了,急火攻心,再也没法保留所谓的面具与体统了。他公开声称,这是陛下决定的,你高尚,可以“自取大名而去”,我秦桧只想成就国家大事而已!

    第二任礼部侍郎迅速被罢免。第三任礼部侍郎名叫尹焞。尹侍郎的来头很大,是北宋圣人程颐的入室弟子。大概是赵构等人觉得程圣人的门下一定会尊王守法,与皇帝步调一致吧。事实证明,他错得很离谱。程圣人纵有千般古板万般讨厌,说不出的不近人情,也从来没有教学生当卖国贼!

    尹焞不屑与秦桧说话,他要找的人是皇帝赵构。

    尹焞抄录了礼记曲礼中的一句话寄给赵构——礼曰:“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兄弟之仇不反兵。”现在,金国与陛下有父母之仇、兄弟之仇,你不共戴天了吗?不反兵了吗?反而要议和。这样做孝顺吗?有礼吗?要知道国之大事,无非“礼”、“孝”二字!

    赵构急得焦头烂额,他一直以来都以老妈的自由、所谓的“孝”道来做挡箭牌,这时根本无从解释、无法掩饰。他能做的只有沉默,然后迅速罢免尹焞。

    一个小小的礼部成了秦桧的梦魇,挥不去绕不开。秦桧无奈、懊丧之余找到了问题的关键,他的实力有短板。他得形成一个更大的权力集团才成。目前这样事出突然,他在高层中只有敌人没有帮手,简直举步维艰。为此,他拟了一份名单,有勾龙如渊、施廷臣、莫将、沈该等亲信,并提交给赵构,请他立即将这些人安插在重要部门。

    赵构同意了,下令特事特办,马上实施。

    另一边,文官集团立即识破了秦桧的意图,不敢单打独斗了,想组团群殴吗?开玩笑,想都别想。这一次,由兵部侍郎兼吏部尚书张焘带头,合兵部、吏部、刑部、礼部之力,集体上书反对。秦桧不按干部考勤制度升官,建立私人小集团,他居心叵测,破坏制度!

    如果这些人升官,我们就立即辞职。

    赵构呆了,他可以轻松地任免某一部门的长官,可三省六部中的四部集体辞职,这让他没法承受,这会使国家大半职能瞬间瘫痪。

    这还没完,国家干部基地、馆阁方面的人也站出来发言。胡珵、朱松(这是未来的朱圣人他爹)、张扩、凌景夏、常明、范如圭等人联名上书,哪怕不要前程,也要弹劾秦桧。这些人的文字里,以范如圭的话最为犀利,他单独写了封信给秦桧。

    “苟非至愚无知,自暴自弃,天夺其魄,心风发狂者,孰肯为此。必且遗臭万世矣!”

    以上这些事、这些人,大家以为怎样?是不是觉得没什么,只是一些文人之间的口舌之争,不见血、不砍头的,没啥大不了的。骂得再狠,也不见秦桧掉一根头发,中华得半分好处。

    这么想就错了,毫不夸张地说,上面这些事迹对一个国家、一个民族而言,是最重要的,没有之一,就是最——重——要。

    因为它涉及风俗。

    风俗是什么?在传统观念里,大家对之很轻视。所谓风俗习惯,不就是大家每时每刻都在做的、不自知的一些小动作而已嘛。

    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这事非常大,堪称最大。风俗是由一个民族的日常习惯性思维、习惯性动作组成的,简单地说,就是一个民族的性格!

    一个民族地大物博又怎样?历史悠久又怎样?出产丰富,男性强壮,女性漂亮,儿童聪明,各种优秀品质集于一体又怎样?这一切都相当于一座超级恐怖的火炮阵地。什么都齐全,可缺少发射按钮。

    那个小得不起眼的按钮,就是风俗。

    当危机、考验来临时,全民族都得勇敢面对,敢于迎战,才能按发射钮。这样,才能万炮齐鸣,使敌人灰飞烟灭、尸骨成堆。

    否则,那些了不得的素质,那座设施齐全、超级恐怖的火炮阵地,就只是一堆摆设而已。如果觉得上面说得很抽象或者夸大的话,去参照一下近百年以来中国与日本的关系、英法百年战争记录,都会得到佐证。小小的岛国凭什么欺侮比之庞大、富饶不知多少倍的大国?

    面对同一场战争,为什么会有截然相反的两种决策出现?现代战争打的是纵深,拼的是消耗,那么,为什么巴掌大点的岛国敢于向幅员辽阔的大国主动叫板呢?

    原因就在于民族的内核——所谓的风俗习惯、民族性格上。

    这时,秦桧、赵构所看到的就是汉民族虽然大受欺侮,但没有摧眉折腰的整体性格。汉民族仍然从心底里认定自己是优等人种,是发达、文明、富裕、勇武的代名词。女真人也好,从前的契丹人也罢,都只是乘虚而入,在汉民族自我堕落时,捡了一个大便宜而已。

    事实也是这样,如果没有赵佶所做的一系列蠢事,怎会有靖康之变?如果没有无厘头的耶律延禧,辽国怎么会灭亡?所谓的金国怎么会出现?

    这时,面对金国的压迫,拥有强烈自尊心的汉民族集体反弹,文臣武将空前地团结起来,要求对外强硬,绝不接受屈辱的报价,向仇敌屈服!

    奈何汉民族的皇帝、首相并不这么想。

    赵构、秦桧注意到了风俗的巨大作用,两人在正式场合认真地讨论了解决问题的办法。结论是“待疆事稍定,当须明政刑,以示劝惩,庶几不变”。

    等议和的事办成了,再秋后算账,以政府的法令惩戒说事。

    也只有这一个解决办法了,因为风俗不是一两天形成的,改变一个民族的性格,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

    可这时,风俗的力量正排山倒海一样向他们压来!文官集团继续行动,这一次站出来的人没有之前那人的脾气好。听一听监察御史方庭实所说的话:

    “天下者,中国之天下,祖宗之天下,群臣、万姓、三军之天下,非陛下之天下!”

    “陛下纵未能率励诸将,克复神州,尚可保守江左,何遽欲屈膝于虏乎?陛下纵忍为此,其如中国何?其如先王之礼乎?其如百姓之心乎?”

    这是多么强烈、独立的思想,敢于正式地、公开地对皇帝宣讲,千年以后读之,也不禁拍案而起,对方庭实起敬。试问之后的元、明、清三朝,明朝除外,另外两朝有没有这样的言论?有没有这样的反抗精神?那时,中华民族的风俗怎么了?

    是谁搞的?

    方庭实的话让赵构震惊,终于有人敢不买他的账,蔑视他那至高无上的皇权了。下面会发生什么事?苗、刘之变的阴影再次笼罩了他。没等他做出反应,更强烈的动荡又开始了。

    临安城里各大主干道、显要地段,出现了大批榜贴,上面写着:“秦相公是细作!”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秦桧是汉奸。

    这让秦桧心惊胆战,更让赵构惊慌,他的回忆是完整的,他没有忘记十几年前,就在他现在所在的这块土地上,曾经出现过声势浩大的起义,反抗他父亲的苛政。眼下,他的作为比他父亲恶劣万倍,他爸只是要汉人的钱,他是要汉人的脊梁!

    怎么办,需要军队介入吗?可是,自从淮西兵变以后,他最担心的就是军队。剖析心理的话,现在,他兵强马壮,却仍然卑躬屈膝,向女真人求和,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他不信任自己的军队。

    试想,如果他的军队在北伐中不断壮大,会是怎样的局面?

    是金国的末日,还是他赵构的死期?

    两难中,赵构等到了议和事件中,来自文官集团的最强烈的攻击。这一次,他和秦桧都承受不住了。

    胡铨,字邦衡,庐陵(今江西吉安)人。非科班出身,因贤良方正被推荐,跻身官场,时任枢密院编修官。这是个没有多少实权的位置,相当于国防部里的一个小科员。

    胡铨写了一份奏章,字数不多,共一千两百四十个。与当时动辄万言以上的文章相比,实在很不起眼,但要看他写的是什么。

    以金国诏谕江南事件为背景,胡铨将涉及此事的南宋官员从上至下,从赵构、秦桧到使者王伦,都尽情地批判了一番。他的用语或许没有方庭实那样干脆透彻,但他的要求却震撼官场。他要求宋廷杀秦桧、王伦以谢天下!

    以国贼之名杀秦桧。

    这篇讨伐投降卖国主义的檄文一问世,立即传颂四方。宜兴有位名叫吴师古的进士出资刻板印行,让它以最快的速度传遍全国。

    讨伐秦桧的声浪达到了最高峰。

    世人皆曰可杀,初入相府的秦桧顶不住了。宋朝的宰执们哪受过这个,一般来说,几句谣言就会让他们自动辞职,比如赵鼎那样的人,那才是爱惜羽毛的君子。这时,舆论到了这种程度,无论如何,他都得写辞呈。秦桧真的写了,一边递上去,一边转头对亲信说:“就让皇帝杀了我吧,这样才能平息民怨。”

    赵构气得满脸青筋,这都怎么了?上书又有人要当陈东!胡铨是吧,真不知他是怎么混进干部队伍的,好,杀了他。

    可秦桧不让,他说这样会让舆论爆炸的,已经有人在说陛下不孝了,这时再杀言事者,就会不孝到太祖皇帝那儿去。

    赵构深吸了一口气,他忍!他下令将胡铨发配得远远的,尽可能地远,到岭南昭州(今广西平乐)去。立即起行,哪怕他的小老婆有孕在身,也不得耽误。

    秦桧长出了一口气,他爽了,对政治犯就是要从重从严。可是,偏偏有人又说不,还是他的亲信,“只莫睬,半年便冷了。若重行遣,适成孺子之名”。

    真知灼见啊,秦桧一下子明白过来了。胡铨不必去那么远的地方了,改为去广州管理盐仓。如此这般,文官集团的对抗愈演愈烈,金使也离临安越来越近了。

    这样不行。赵构非常无奈,此情此景,只有开启官场“第二形态”,才能应付的了。那就是——官场无赖。谁都知道,为官之道千奇百怪,有一种人通常被形容成“官场流氓”,因为他们不讲道理,倚势欺人。可那太初级了。

    官场流氓是欺负别人时的做派。而被人欺负,陷入困境时,官场无赖才能逢凶化吉。无赖们像一团烂泥一样,随便你怎么样,躺倒挨锤随你砸,只要你不敢真的下死手捶死我,那我就赢了。

    赵构就这样干了,他决定不管官员们怎么反对,抗议到何种程度,他都要安排接待金国使者的事宜。当然,这些都交给秦桧一个人全权处理。

    可秦桧却不干活儿了。秦桧很想促成这次议和,可因此导致他丧命的话,他还是不会那么情愿的。现在,举国沸腾,形成了谁议和谁去死的局面。你是皇帝,你不出面,啥事都让我扛,这现实吗?

    更何况,恋爱中的小伙子也不要太慷慨,什么都答应,这样做,只会让女孩儿不在乎你。这时,秦桧还不能让赵构觉得万事无忧。

    结果,赵构就郁闷了,他一个人呆呆地坐在皇位上,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这帮士大夫真无耻,想当初朕在明州(今浙江宁波)下海逃难时,朕就算下跪一百次,他们也不见得反对!”

    周围一片沉默。

    赵构更火了,说:“王伦本奉使,至此亦持两端。秦桧素主此议,今亦来求去。去则无害。他日,金人只来求朕,岂来求他秦桧。”

    秦桧很高兴,终于等急了吧,这样才好办事。于此无可奈何之际,秦桧说出来的办法,赵构才会不打折扣地采纳。

    秦桧的亲信之一给事中楼炤翻书翻到了宝,在礼记丧服四制和尚书无逸中找到了这样一句话:“高宗谅阴,三年不言。”也就是说,在三年的时间里,在工作层面上,赵构可不出面。

    这让赵构一下子轻松了。古人真是太可爱了,什么事情都为后世想到了,真不愧是永远正确、永远值得怀念的古人!

    他再次强调议和的事情由秦桧一个人全权处理,任何人不得干涉,不得阳奉阴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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