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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0部分

如果这是宋史-第4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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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赶走是没用的,宋朝官员的第一功能是复读机,每件事都会不停地反复做。比如谢恩至少三五次,请辞至少七八次,给皇帝提建议,皇帝不听,那么更要不停地重复,才能显得素质出众、功能超群。

    留正六天之后又来了,他再次提议建储,本想着还得被暴捶一通,却不料赵惇微笑着回复了两个字:“甚好。”

    留正一愣,皇帝急拐弯,这是在搞什么?他当然没法理解一个精神病人的思维波动,但为达到最终目的还需趁热打铁他还是记得的。

    他立即赶回都堂,集结宰执,赶制册立皇太子的文件。由于速度很快,比赵惇的思维波动的改变还要快一些,所以他再次赶进皇宫,要求赵惇签字时,赵惇非常痛快地签了。

    留正捧着文件往回走,赶去翰林学士院正式起草建储诏书。一路上他忍不住嘀咕,就这么简单?事情就办成了?

    他的担心是有必要的,就在当天晚上,赵惇的脑电波换了个新频道,他又写了一封御札送去了翰林院,上面写着八个字:“历事岁久,念欲退闲。”

    翰林院、留正的工作马上停了下来,皇上是啥意思,白天说的建储还有没有效,是不是又反悔了。如果不是,“退闲”怎么理解?

    这个疑虑让建储的程序停了下来,让留正的大脑沸腾了起来。他前思后想,想得越多心里越乱。想着想着他的脑电波居然也换了个频道,从皇家建储联系到了他个人的运气。

    留正是个坚定的赵宋文人派,和赵氏一系列的皇帝一样,深信命运。他在进入官场之初,就把这一生的岁月都卜算过了。

    卦相上显示,他到了甲寅年有“兔伏草、鸡自焚”之凶灾。当时不明所以,眼下则全部明白了。甲寅年,正是今年;皇帝赵惇是卯年生,属兔,意欲“退闲”,隐含了“伏草”;而他本人是酉年生人,正是属鸡,“自焚”之说该不是说他没事找事,引火烧身,死路一条吧?!

    六十多岁的留正越想心里越发毛,越恨自己为什么没在搞事之前先翻出来一生卦相看看呢。现在傻了吧,这可怎么办啊?

    他每时每刻都在恐惧、懊悔的煎熬中,将官场复读机的功能开到了最大功率,反复质问自己为什么这么蠢、蠢、蠢。结果,在上朝的途中把脚崴了。

    这简直是凶兆中的凶兆,不祥到了极点。留正再也受不了了,他简单收拾了下行李,跟谁也没请假,直接跑出城消失了。

    两宋三百余年,第一次出现首相跑路不知所踪的事。

    宋之宰执,尽在东西两府。东府的首相跑了,自然要轮到西府枢密使当家。这时的枢密使叫赵汝愚。赵汝愚,字子直,生于1140年,现年五十四岁。身世显赫,乃是宋代汉恭宪王元佐的七世孙。

    元佐,赵光义的长子,那位看不惯父亲灭侄囚弟而纵火焚宫,弃天下至高宝座如敝屣的本真少年,还有人记得他吗?

    赵汝愚身为赵宋皇室,本是没有资格进入东西两府的,但是此人的履历表明,不让他进,是件很不公平的事。

    此人素有大志,少年时曾说:“大丈夫留得汗青一幅纸,始不负此生。”志高才更高,他在公元1166年,二十六岁的时候高中进士第一名,状元。进入官场后,先在文官系统里一路升迁,任吏部侍郎,再转修武职,出任福建军帅,又入四川,平定羌族骚乱。堪称文武全才。

    赵汝愚任枢密使,没有任何一个人不服。这时留正跑路了,大臣们都聚集到了他的身边,说什么的都有,他始终保持镇定不表态,直到赵彦逾来找他。

    赵彦逾是来向他辞行的。太上皇的安葬,按礼应该由首相担任山陵使,奈何留正不知去向,只好由别人代替。赵彦逾以工部尚书,专门负责国家建筑工程的部门主管中选了。他临走前决定和赵汝愚说点心里话,他也认定了赵汝愚一定会和他交心。

    因为他们都姓赵,都是赵宋皇室。

    同样的东西,在不同人的眼睛里是不一样的。“退闲”两字能把留正逼疯,落在赵彦逾的眼里,看到的却是机遇。

    他问赵汝愚:“枢密大人,陛下写这八个字,明显是当皇帝当累了,那么为什么不如他的愿呢?你要成就一番事业,在青史留得大名,眼下正是机会。”

    赵汝愚一下子激昂了起来,他说几天前还做了个梦,梦见死去的孝宗皇帝授他以汤鼎,他背负一条白龙飞上了青天。

    难道命中注定,这件大事将由他来完成?!

    皇亲赵汝愚在激昂的壮志中决定发动政变,激动过后却发现不知道该怎么办。按计划,他们需要太皇太后吴氏的支持,以她的名义授予嘉亲王赵扩皇位。这样虽然程序上仍然不合法,可总算是说得过去。

    至少宋史上有类似这样的事发生,比如北宋时强悍的奶奶高滔滔等。可是实施起来的话,有个巨大的、几乎难以逾越的鸿沟挡在前面。

    赵汝愚是皇亲不假,可皇宫不是四合院,这宅门实在太大,再近的亲戚也别想随便溜达进去串门子。那么要怎样联络到吴太皇太后,并说服她,让她插手此事呢?

    这事儿姓赵的人做不到。

    皇族无力,国戚上场。一个能办这件事的人,一个在之后的历史里主导一切的人终于登上了舞台。他叫韩侂胄。

    韩侂胄,字节夫,相州安阳(今属河南)人,北宋名相魏忠献王韩琦的五世孙。他虽身世显赫,但本人的履历上没有任何闪光点,完全凭恩荫当上了知合门事。

    这个官职的官方解释是“掌皇帝朝会、宴享时赞相礼仪”。说白了,就是官员不论大小,哪怕是宰执;皇室不分亲疏,哪怕是亲王;再加上外国使节、少数民族的首相,这些大人物来觐见宋朝皇帝,见面时的礼节、告别时的仪式、吃饭喝酒时的举止,都由这个官来指点改正。必要的时候,还要充当引座员,把与会人员带到指定地点去。

    皇家服务员而已。

    可见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哪怕是韩琦,他的五世孙也混到了服务生的地步。那么请问,一个服务生怎么可能参与到宫廷政变里去,并且起到关键性作用?

    答案很简单,韩服务员的家庭成员太给力了。她的妈妈是太皇太后吴氏的亲妹妹,他的老婆是吴氏的亲侄女。

    这人可以轻松且亲密地与吴老太后见面聊天。

    赵皇亲找到了韩国戚,双方的接触很成功,韩国戚同意加入到政变的队伍里。吴太皇太后这边由他负责。赵皇亲转而去鼓动下一个目标。

    禁军。

    自古宫廷政变必须把禁军军权抓在手里,没有这一手,搞什么都是胡闹。这时南宋宫廷禁军的殿帅名叫郭杲,他本来不想掺和进来,奈何他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赵彦逾在临行前抽出时间去找他,两人翻了一下账本,郭杲就点头了。

第499章 两朝内禅(2)() 
禁军加入。

    之后他们度日如年地等着原重华宫现慈福宫的消息。韩侂胄能不能鼓动得了这位久历险事见识超凡的老太太,将最终决定整件事的成败。

    这时没人对韩国戚有信心。他要官职没官职,要资历没资历,眼放着那么硬的后台,这么多年下来居然只混成了一个高级服务员,这让那些精英如赵汝愚之流拿哪只眼睛看他呢?

    几天之后,事情却办成了。

    万事俱备,东风劲吹,至此政变基本已经可以宣布成功。赵汝愚们开始准备诏书,看管玉玺,制订政变的细节步骤。

    他们没去留意韩国戚,更没在意韩国戚说服吴老太太的具体过程,要不然他们会深深地打量一下韩侂胄,然后才去造反。

    韩侂胄没有亲自出面,而是鼓动了两个宫里的熟人,让他们具体执行了说服行动。他自己远远地躲在宫廷外面,这样成功了自然有他的好处,失败了他没有亲自参与,以他的后台,谁能把他怎么着?

    南宋绍熙五年(公元1194年)七月二十四日。

    这一天在皇家大丧礼仪中名为“禫祭”,是除去丧服的日子。南宋所有的上层人物都要去大行皇帝,也就是到宋孝宗赵昚的棺椁前,与他进行最后的道别。

    赵昚,他终于走完了人生路程,退出了历史的舞台。关于他的一生,如果尽量精简地总结一下的话,我勉强归纳出了这样一句话:

    他的父亲赵构,做了一生的坏事,得到了所有想得到的东西;而他,尽了一生的努力去做好事,想得到的,却没有一样得到

    他是如此自尊,却没料到,连他死后也无法得到平安与荣耀。这一天,就在他的棺椁前,他的儿子就被一场宫廷政变所推翻。

    不知道到了这一步,他是否还会在乎所谓的面子,然后从棺材里爬出来,阻止将要发生的一切。

    当天的过场走得很匆忙,程序由枢密使赵汝愚主持。他站在孝宗的棺前,向坐在帘后的吴太皇太后陈述过往各种事情,请吴氏定夺。

    如皇帝因病,至今不能执丧,更无法上朝,他亲笔批示了准许册立皇太子,还有那八个字。太皇太后,现今要怎么办?

    吴氏回答:“皇帝既有成命,相公自当奉行。”

    这样滴水不漏的几句问答之间,就越过了赵惇,使南宋的皇权顺利转让到了赵扩的手里。至此,南朝开国四代间,已经内禅了三次。

    程序走完,新皇帝上位,却不料突然间卡壳了。

    赵扩说什么都不同意,他绕着柱子躲避,一心想着逃跑,多少内侍阻拦都不管用。关键时刻,一个人影冲了上去,在最醒目的地点,留下了永恒的影子。

    韩侂胄。

    韩国戚抢在所有人之前抓住了新皇帝的胳膊,和他一起在柱子边乱转。这是最出彩的时刻、最具历史性的时刻,政变呸,是内禅已经成功了,他再也不必躲藏起来,当然要及时露脸,显示自己的存在。

    这两个人亲密地纠缠在一起,像是韩侂胄在拉着新皇帝,更像无助的新皇帝扯住了韩侂胄,从而得到了依靠。两者从这一刻起,有了长久的信赖和友谊。

    混乱在吴太皇太后的一声断喝下结束。

    她命人取过一件龙袍,喝道:“我来给他穿上!”

    赵扩仍然不停地躲藏,喊着:“告大妈妈,臣做不得,做不得!”

    太皇太后大声喝令他站定,取过龙袍,亲手为他穿上。她看着这位新皇帝,突然间流下了眼泪。

    也算是百感交集吧。吴氏堪称南宋史的见证者,她亲历了赵构、赵昚、赵惇、赵扩这四位皇帝的上位,以及前三者的落幕,一生至此,难免感慨。

    内禅结束,即日起赵扩上位。

    皇宫的深处,大内寝宫里,赵惇对这些一无所知,最初通知他的人是他的亲信——阉货杨舜卿,第二个是国戚韩侂胄,赵惇直愣愣地看,硬生生地问,最后转过身向里躺去,谁也不再搭理。

    这是他生命中最后六年里的主色调。

    他先是牢牢地守住了自己的寝宫,无论谁说什么,他都绝不搬出去。按理,他是太上皇,要给新皇帝腾地方。而宫外面也给他选好了新家,先是在原秘书省,后是他老婆李凤娘的外第,名叫“泰安宫”,可他就是不去,于是只好让新皇帝搬家。

    赵扩活得也无奈,他爸可以对他爷不孝,而他不能对他爸不孝。他决定每五天探望一次赵惇,文武百官每月探望两次。

    比当年赵惇探望孝宗的法定次数还要多些。可是很遗憾,都没成功。赵惇是个始终如一的人,当年决不看爹,现在也决不让儿子看。

    他每天紧紧地关上房门,呆呆地坐在角落里想着从前的是非得失。想得久了,偶有心得,他会突然间怒形于色痛骂自己,有时候伤心得没法克制,便号啕痛哭,更多时候他喃喃自语,像是在和很多人争论事情。每当这时,李凤娘就出场了。

    这个女人终于暴露出了本色。她之前之所以无往而不利,完全是因为孝宗皇帝太在乎皇家脸面,那真是咬碎了牙齿和血吞,就为了不让外人见笑,所以她才能依仗着无耻、泼辣、尖酸、狠毒等人世间女子最丑陋的恶习占据了上风。

    现在她的公公死了,她的好日子也到头了。政变也好,内禅也罢,根本没有任何人搭理她,就当她是一团污秽的空气而已。

    而她也什么都做不了,眼睁睁地看着丈夫失去了一切,只能陪着她的疯丈夫困坐愁城,躲在寝宫里苦闷地熬日子。

    大家都知道,生存空间的大小直接影响生存者的情绪。赵惇从前主宰整座皇宫,每天歌舞宴饮,连他老爹病重去世期间都没耽误过,何等逍遥自在!现在只能守着一间寝宫过日子,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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