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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部分

新宋-权柄-第2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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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用人之际,且其情可原……〃丰稷自有他的顾虑,种姚两家在军中的影响实在太大,如果追究这件事,种杼与姚凤必然是死罪无疑,但是……   
〃种家与姚家敢造反不成?!〃石越厉声道,目光发出慑人的光芒,〃朝廷重视人材,但是,相之,你要记住一件事,天下从来不缺人材!〃〃是。〃丰稷读懂了这句平淡的话背后的杀气。   
〃武人是国家之鹰犬爪牙。不服从命令的鹰犬爪牙,没有任何存在的价值。朝廷对武官不为不厚,但是他们亦必须恪守自己的本份。〃石越冷冷的说道,〃小节有亏,或可优容。身为职方司官员,却凭一己之好恶之杀人纵火,目无国法,此风若长,国家终有一日,必陷入万丈深渊不可自拔。〃〃下官……〃石越摆了摆手,道:〃相之放心,大宋之体制,种姚二家若有不臣之心,是自蹈死路。莫看三种手绾兵权,姚家世代从军,朝廷若要诛杀之,只须遣一介之使,便可持其首级而归。〃〃是。〃石越说得如此笃定,丰稷倒并不怀疑。〃只是种杼、姚凤,是否移交卫尉寺,押解至京审问?〃丰稷如此处分,全是替石越着想。   
〃居上位者,贵在能持天下以公,赏罚严明。一昧以私情讨好下属,适为下属所轻,乃自取败亡之道。种杼、姚凤之事,你可修书分送三种二姚,不必多说他语,七日之内,朝廷自会收到他们自劾之表章。〃石越淡淡说道,但神色却甚是坚决,〃种杼、姚凤若至汴京,谁能担保无人从中求情,败坏制度?本帅连这点担当都没有么?非止种杼、姚凤,其事必有同谋,须一体查出来,按军法处置。文焕来长安是极机密之事,种、姚如何得知?有无人泄密?职方司内有无知情不报者?有无纵容者?一个也不能放过!〃丰稷倒吸了一口凉气。石越这样说,不仅是不想大事小化,而分明是要办成大案。   
〃石帅……〃别的什么倒也罢了,丰稷却是担心时机不对。但是石越却不容他多说,毫无回旋的说道:〃此是不赦之罪。本帅不但要在长安给职方馆、职方司立个榜样,还要上奏皇上,请严订职方馆、职方司之条例,申明纪律。赏功之外,当以严刑峻法罚过。〃〃是。〃石越走出书房几步,忽然想起一事,又停住,问道:〃折可适与这案子关系有多大?〃〃下官旁听了审问,似乎折可适是意外卷入其中。〃丰稷道,〃在场人作证,若非折可适大吼示警,文焕有所警觉,那一箭极可能射中要害。故此,当时便送折可适回驿馆,只是派了几个人守卫,以防意外。〃石越点点头,道:〃将那些人撤了。明日相之替本帅去送他,亦不必太热情,尽到礼数便可。他此番进京,少不得皇上会亲自接见。〃丰稷心里一动,立时明白了石越的用心。对折可适故意冷淡,不仅可能招致折家的怨恨,而且也显得太做作,招来种种误会。但是太亲热了,从长远来看也不是好事。毕竟安抚使与边疆实力派的武将关系太好与太坏,都不是朝廷愿意看到的事情。这一瞬间,丰稷似乎都有点明白了石越丝毫不顾忌得罪种、姚两大将门的行动——称得上是老谋深算。如果石越此时向他解释,他要严惩种杼与姚凤,只是出于对特务政治的恐惧与厌恶;他不怕得罪种姚二家,只是出于宋朝制度的深刻理解与对三种二姚性恪的了解,丰稷是一定不肯相信的。   
事实有时候就是如此的令人啼笑皆非。   
石越刚刚跨入戒备森严得几乎与帅府不相上下的长安西驿,仁多保忠便气急败坏的走了过来。   
〃仁多将军,慕将军,受惊了。〃不待仁多保忠开口,石越先安抚起二人来。   
仁多保忠却不吃这一套,文焕生死未卜,自己的生命安全也受到威胁,但是宋人却不肯向他透露半点风声,这已让他十分不快。而且他也知道,这是向石越施压的好机会。   
〃石帅。长安末将已无法久住。〃仁多保忠的不满溢于言表。   
〃将军莫要中奸人之计。〃石越恳切地说道,〃梁乙埋派人刺杀诸位,便是想离间仁多统领与大宋之关系,以逞其志。本帅疏于防范,让贼人得手,文将军受难,已是亲者痛仇者快。若将军竟中其计,岂非使梁乙埋笑我等无谋?还盼将军三思。自今日起,本帅自当加强驿馆防范,断不再使梁氏有机可乘。〃虽然下定决心要严惩种杼与姚凤,但在公开层面,石越绝对不可能承认是职方司的武官来行刺文焕这个〃叛逆〃。至少现在不行——他可以不在乎三种二姚的感受,但却必须在乎仁多澣与众多可能招降的西夏将领的感受。好在有个天生的替罪羊存在——今天晚上的纵火、混乱,罪名都毫无疑问的要归于梁乙埋。职方司公开承担的责任,亦只是怠于职守。   
这样的谎言,好处是显而易见的。长安的人们会增强对梁乙埋父子的敌视与愤怒,而这也是仁多保忠可以接受的解释。   
果然,〃是梁乙埋的奸细?〃仁多保忠诧道。   
〃暂时可以如此断定。〃石越说道,〃梁乙里派人潜入陕西作乱,是有先例的。〃说罢,目光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直沉默的慕泽一眼。   
慕泽忙欠欠身,道:〃当年……〃〃过往不提。〃石越微笑着打断了慕泽的话,道:〃本帅甚为欣赏慕将军的才干。〃慕泽眼中闪过一丝热切的光芒,见仁多保忠望过来,连忙垂下眼帘,淡淡回道:〃不敢。石帅之胸襟,让人钦佩。〃〃不料竟是梁乙埋的奸细。   
〃仁多保忠并不在意真相是什么——刺客果真是梁氏派来的,其首要目标应当是他仁多保忠,但是弩箭分明是射向文焕,且一箭之后,并不再发,他虽没看到真切,但也隐约见着刺客一箭之后,亦不自杀,亦不逃跑、反抗,梁乙埋虽然不怎么聪明,但他的细作能潜入戒备森严的长安西驿之内,却也不可能有这么笨。不过这些并不重要,他需要的只是一个可以接受的解释,〃奸贼对天朝的敌意,朝廷难道可以容忍?在长安城中纵火,不知有多少无辜百姓遭难,是可忍,孰不可忍?且其既能遣细作来此,则末将一行之谋早已泄露无疑,末将愿朝廷早下决断。若梁氏从容稳固其权力,则是养虎成患,不仅是敝国之大祸,亦是朝廷之大患!〃   
〃征伐之权,在于天子。〃石越推脱道,〃然梁乙埋倒行逆施,朝廷必不能容。将军放心,凡犯大宋天威者,必难逃诛戮。然本帅亦盼仁多统领能受朝廷封敕,以期名正言顺,行征伐之事。本帅愿保荐仁多统领为从三品云麾将军,封世袭安西公,兼判韦州;将军为正五品下宁远将军,封静塞侯。其余诸将,皆有封赐。〃石越从容开出了价码。以官职而论,宋朝表达了相当的诚意。须知宋朝为了恩宠少数民族首领,有专门的从三品武官归德将军之职,但是拜授仁多澣的,却是云麾将军——这是正式系统内的武官,是多少人一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而且判韦州与仁多保忠的侯爵名,明白无误的告诉仁多保忠,他们仁多族可以继续保有自己在静塞军司的领地——并且是世袭。   
慕泽的眼中,闪过不易察觉到的热切。连仁多保忠,在这样的价码面前,也要迟疑起来。   
“石帅。”仁多保忠想了一阵,终是拒绝了眼前的诱惑,但却在言语中留了几分余地。“主君蒙难,为人臣者何忍弃之?愿石帅全我仁多家君臣之义。朝廷与石帅之恩德,臣等铭记于心,不敢或忘。若破贼之后,主君愿举国内附,则臣家自当为朝廷之忠臣。”   
到了这时节,石越已经很清楚地知道仁多澣的底线了。仁多保忠面对这么大诱惑亦不肯松口,毫无疑问,是受有严令。在大势未明之前,仁多澣是一定要保持着夏臣的名份的。这方面仁多澣不肯让步,那么仁多澣本部人众在战争中的地位,才是将来谈判的重点。总之,石越是绝不能容许仁多澣这样一个危险的因子留在宋军身边的。   
尽可能的消耗仁多澣的兵力,分化、拉拢他的部将——石越不经意的又将目光扫过慕泽,“职方司收买慕泽,不是难事。他不是有个族中兄弟在职方司效力么?”石越在心里打过种种念头。除此之外,再设法安插军队加以防范,应当不是问题……但这些,都不是现在要做的事情。   
虽然已经承认退让,但是石越在口头上暂时却不肯松口,“仁多将军不妨再考虑一下。朝廷恩典,绝不轻下于人。”石越缓缓说道,“本帅先看看文将军的伤势……”   
“多谢石帅。”仁多保忠谢道,他与慕泽都有几分惊异。宋人对文焕的仇视,仁多保忠与慕泽是可以理解的,但石越如此作态关心文焕的伤势,在二人看来,无疑是一种政治姿态——这分明显示着宋朝决心笼络所有西夏的将领,对过往的所作所为,既往不咎。对此,仁多保忠倒也罢了,慕泽却几乎按捺不住心中的沸腾。   
“石帅这边请。文郎君一直昏迷不醒。大夫说,若能熬过今夜,便不会有事。否则……”仁多保忠引着石越往一间房间走去。他与文焕毕竟有几分情谊,且文焕在西夏所娶之妻,正是仁多族的,二人又是亲戚,说起文焕的伤势,仍然忍不住担心。而慕泽却有几分兔死狐悲的伤感。   
“仁多将军尽可放心,本帅必定会严惩凶手。”石越用愤怒掩饰着自己的伤感。   
热,四周全是滚烫,仿佛有烈焰烧灸着自己的身体,直达自己的内心。他觉得自己如处洪炉之中,正被炭火煅烧着。   
他在无边的痛楚海洋中漂浮,黑暗笼罩着一切,他却觅不到可以依恃的稻草浮木。   
神思既恍惚,却又清醒。人生中无数的片段纠葛,似乎在这一刻纷至沓来,争先恐后的在他眼中浮现。   
啊,那是何处,如荫绿盖,无边翠障,道上青草延绵,嫩绿可喜,那绿忽似一股清泉流过他的心,让他在焦热中感到一阵沁人的凉意,那,哪是那儿?他竭力的思索着,这地方是如此的熟悉,本应该是刻在他心底深处的呀,可为何,为何竟想不起来,那是那里?   
几个青年正在那里飞驰,谈笑风生,意气方雄,他们正纵马追逐着一只牙獐。其中一个白袍青年猛一夹马,竟比众人快出一箭之距,便在这毫不间歇的一鹿,那英气勃勃的白袍青年迅速抽箭搭弓——见弓如满月,箭似流星,牙獐应声倒地。青年们顿时发出欢呼。   
洁白的羽箭,直刺入牙獐的脑内,这可怜的小兽还不及挣扎,便即毙命。   
“好箭法!好彩头!好状元!”   
有人高声称赞着。   
他的头突然剧烈的痛了起来,“状元,状元……”那个声音也似利箭般,刺入了他头颅。   
“侥幸!”他听到一个自己无比熟悉的声音,按捺着喜悦,故做谦逊的说道,他忽然觉得自己突然进入了那声音的内心:“这本就是十拿九稳的一箭。”   
“文兄!”又一个他所熟悉的声音道:“你今后有何打算?”他猛然间辨出,那个声音的主人,是薛奕!薛奕!   
那个他无比熟悉的声音,慷慨的,激昂的高声道:“我们这些武人,无非是为国家战死沙场。若有一天,能观兵灵夏,克复燕云,纵死无憾。”   
“好个文焕!”   
文焕……文焕是谁?他的头又刺疼起来,这个名字,是如此熟悉,却如空中的飞羽一样无法抓住。众人也齐声喝起彩来,“壮哉斯言!壮哉状元!”“果真能观兵灵夏,克复燕云,平生更有何憾?!”   
“是么?”薛奕的表情是那么地不可捉摸,“可是我却想替朝廷去控制那无尽的大海。石山长说,国家未来之财富,必来自于海洋。”   
“海?”众人轰然笑起来,“薛世显(注一),真是福建子!无怪都说南人乘船北人骑马!”   
“世显,人说海上风高浪险,只怕不那么好相予的。控制大海,谈何容易?”也有人好意的相劝。   
那个男子,真是骄傲啊。但是我却打败了他,我才是武状元……我?我是谁?   
还是那个无比熟悉的声音,“我相信你。我们都会名留青史!不让卫霍专美于前,我们定有机会建立超越李卫公的功勋!”   
“我们会的!”   
两只手掌,在空中击出清脆的响声。   
他静静的听着他们高谈阔论,觉得自己身处其中,却又无比的遥远,他听到众人齐声的喝彩:“壮哉斯言,壮哉状元……”不知为了什么,心突然间绞痛起来。   
绿荫与清泉在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更加刺骨的灼热。“啊,啊,”他不禁呻吟起来,“嫡母,嫡母……”   
“阿焕,阿焕!”一个温柔的声音回应道。   
“啊,娘娘,娘娘,”听到这声呼唤,那些灼热与痛苦似乎又在瞬间远离了他,他惊喜的叫着,看着母亲从小径上缓缓行来,脸上带着温柔的微笑,但那柔情目光却没有落在他的身上,她正全心全意的看着一个正在摆弄小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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