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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3部分

国士-第373部分

小说: 国士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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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片恸哭声里只有魏胜板着脸,黑红的污迹下面目如常,李庭芝笑道:“鄂州数十万人里,只有魏老虎不畏死耶?”

    魏胜面无表情的说道:“出征之时相公书信中有言道,援兵早晚赶到,但必在鄂州城破之前,相公自领兵以来,言无不信,我害怕什么!”

    郑云鸣哼了一声,旋即沉了声音问道:“你的部下;;;;;;就只剩下这点人了吗?”

    他自然觉得就像是挖心一样的痛楚,二十年以来,练成数支大军,但最终他真正信赖的,也不过就是韩锋的骑兵和魏胜的步卒而已,接下来,将要在广阔的中原大地上和蒙古人进行真正的大决战了,可是这个时候他手里却已经没有猛虎的步卒可以使用。正所谓真正的用兵者对待精兵就像是对待自己的血肉一样珍惜,为了赢得这一场以生死为赌注的大战,不得不割血肉以为牺牲,但郑云鸣真的看到他用以攻无不克的猛虎步卒只剩下这么一点点兵力,还是忍不住动容。

    魏胜轻描淡写的回禀道:“能走得动路的弟兄们都出城找便宜杀敌去了,这个大好光景,能动得了的谁还愿意坐在城里发呆。”

    郑云鸣顿感惊讶,他只以为魏胜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却不料魏胜还有余力开城追杀敌人。但见魏胜笑道:“丞相说过的,哪怕到了最危急的时候,都不要让自己陷入毫无办法的地步,鄂州内城和敌军接触面狭窄,所以各部编成小兵团,轮番上前和敌人交战,虽然不能大批歼灭敌人,但可以拖时间,同时让各部有休整的时间,在蒙古军突破内城的时候各部的确是出现了体力上的极限。但并非伤亡殆尽,因为相公说过,用兵之善者,首用天时地利获胜,其次兵革,再下体力,最恶者是人命堆出来的。今日虽然敌军万重,还没有真的到逼迫俺用人命填进去的地步。”

    郑云鸣没有夸赞他,他已经不需要对这位自少年起就跟随在身边的心腹将军有多余的赞语,二十年来,他麾下的四名少年将军疾速的成长起来,成为大宋赖以生存的柱石之臣,在即将展开的更加宏大的战争里,更加需要魏胜这样的智慧,而不是一股脑的勇猛冲突。

    远方突然一骑快马飞奔而来,来到郑云鸣近前下马禀奏道:“王都统已经将张柔围困在蓑衣渡,请示相公是否擒杀此贼!”

    郑云鸣笑了起来,他大声说道:“都多大岁数了还不改这邀功请赏的脾气,难不成我不亲眼目睹他湘军将士奋勇击贼的场面,不来几句嘉许,他王子秋就不会打仗了不成?叫他速擒此贼!”

    话一出口,他马上又犹豫起来,喝道:“且慢,待我亲往一行。”

    蓑衣渡的岸边,数百名残存的蒙古军下得马来,组成了严密的环形防线,各自高举铁盾,一面面的紧靠在一起组成了盾墙,在这个时代中密集队形构成的盾墙在火炮面前已经毫无作用,但火炮还没上来之前,他们还是能够凭借坚定的纪律和手中加重分量几乎不能举着行动的铁盾连构筑一条临时防御带的。

    当他们看见那柄青罗伞盖正在缓缓靠近的时候,虽然已经明知必死无疑,不过是为了万户的恩义才决定一同殉主的这些百战健儿也心中发慌,二十年以来,青罗伞盖正如对面的九麾大蠹一样,所到之地敌军土崩瓦解,人人望之夺气,早就在整个蒙古军中种下了恐惧的种子,这一场空前的大败,不过让这颗种子更加迅速的生根发芽,成为千百万蒙古军民心中永恒的阴影罢了。

    转眼间青罗伞到达前线,伞下督视相公郑云鸣高声喝道:“张德刚!汝已经是笼中残鼠,马上弃甲归降!我念你骁勇能战,立刻弃暗投明,吾并不加罪!若持强顽抗大军,转眼齑粉!休得迟疑,速速放下兵器投降!”

    徐元杰心中一惊,他平日见郑云鸣劝降口气,总是谦和平缓,引经据典之外,以大势迫人,从未以言语相逼,却也没想到郑云鸣也有这般气势汹汹的迫降的时候。

    张柔咬牙不答,扭头朝江面上望了望,搭载着其子张弘范和数十名子弟兵的船只估摸着这个时候已经抵达北岸了,当他命令张弘范登船撤退的时候,这孩子宁死也不肯上船,一定要留下来和父帅同生共死,是管军何伯祥将他打晕了抬上船去。易州万户部下军马全军覆没的结局既然无法避免,那么无论如何总要为这支钢铁之师留下一些种子,只要蒙古还在,只要张家还是河北燕京封地的主人,迟早能够将这支军马重新建立起来。

    至于郑云鸣的劝降呢?张柔冷笑一声,厉声吼道:“我辈纵横江南十载,休说军卒,便是杀妇人孺子也是杀的够本了,郑云鸣!你管辖的领地里多少老弱妇孺因你而死,这般战功,可称得上是千古名将么!”

    他这根本在故意激怒郑云鸣,此言一出,宋军大阵一片哗然,王子秋面沉似水,大声喝道:“刚刚张柔的话都听到了没有!听到了就给本将把他撕成碎片!”

    “慢着。”郑云鸣举手止住了王子秋的暴怒,抬高了嗓门冲着对面喝道:“张德刚,用不着用言语激我!你大可放心,本军以仁义为本,等北伐之时,绝不荼毒无辜妇孺!”

    他轻轻的挥了挥手,喝令道:“火炮队,送张万户上路!”

    王子秋大声应诺,翻身下马,三两步抢到一门虎踞炮前,伸手比划了一下距离,喝道:“敌前!七十步!三号霰弹,装填!”都统的话就是全军号令,数十门占据了发射阵位的虎踞炮旁装填手各自手脚麻利将一大袋火药填入炮膛中,然后倒入霰弹,用铁杆压实,发射手奋力将引线填进火门中,抬起头等待着都统的最后号令。

    王子秋抬眼望向对面的数百残兵,虽然已经面临最后时刻,但人人从容安静,并没有半分慌乱或者畏惧的表现。就算是敌手,王子秋也忍不住在心中称赞,只有这样的军队,才堪称苦战二十年的劲敌,他右臂高扬,狠狠了挥了下去,喝道

    “开火!”

    临安皇城的垂拱殿外站满了当值的班值卫士们,经历军事革新的班值也变了大模样,每一班都设火铳手、长矛手、刀盾手,以三十人为一战斗小队,进退行止一如前线部队,是郑云鸣用以训练青年军官的集中营。这个当口每个年轻的御前侍卫都将身板挺的笔直,他们知道那重大的消息随时可能抵达,若那是个大大的捷报,皇帝定然会因为片刻的延误而勃然大怒,若那是不幸的消息,对大宋来说固然是灭顶之灾的前兆,对于这些急于上战场立功的年轻人来说却未尝不是一个天大的机会,当年郑云鸣以功曹小吏一跃而成为天下之臣,他们也可以

第八十五回 山河重整待后生(10)() 
皇帝如此安排,态度彰显的再明显不过,在阶下一片啧啧赞叹声中,皇帝站起身来,尽力做出一副庄严的姿态,朗声宣布道:“中书省拟旨,以郑云鸣为河南、河北、河东、燕山经略大使,兼右丞相,节制前方诸路军马,圣旨到时,即刻督率全军,兴师北讨,勿让胡人新败之余,有片刻喘息时机!”

    皇帝的旨意即便是用金字牌传递,也终究还是慢了一步,圣旨抵达鄂州的时候,聚集在这里的二十余万大军已经尽数开拔,前往收复襄阳。襄阳的收复则是以一种异常轻松的方式实现的,侥幸逃到江北的亲王莫哥都不敢久留,搜罗了数万败兵之后仓皇北走,临行之时将襄阳防务交给了荆湖经略使乞实力台,照说这并不是不妥的处理,自襄阳军马万户李桢被南朝俘虏之后,论职衔乞实力台就是襄阳方面的最高长官,但乞实力台手下也只剩下了一千余人,尽管这些天来溃败的蒙古军不停的通过襄阳向北而去,但并没有人愿意留下来和襄阳共命运,任是三岁小儿也明白,南朝的郑相公马上就会率领大军直取襄阳,这一回,没有任何军马可以阻挡得住他的得胜之师了。

    乞实力台用尽了办法,最终也只凑到了万余败兵,他懂得这些新败之兵根本不足当郑云鸣之一击,情急之下,他选择了一个糊涂到有些离谱的办法来增强兵力,他命令军队在襄阳城中签丁,令城中十三岁以上男子悉数上城墙守备,他以为凭着自己这万余人的兵力弹压城中男丁绰绰有余,用南朝的人力抗衡南朝大军是最便宜不过的事情,他忘了一件事,襄阳的百姓,乃是被郑云鸣训练了二十年的后备军人,他们手中没有武器的时候,面对蒙古大军的淫威只能忍气吞声的话,将武器发到他们手中无异于纵虎狼出牢笼。

    尤其还是在南朝大军来临的时候。白翊杰的间谍装扮成败兵混进襄阳城之后,马上组织起被签发的壮丁们,杀死了看守城门的蒙古军军官,打开了西门和南门,宋军一鼓突入,而城中各处的壮丁也同时发动,几乎在一瞬间就将城中的蒙古军扫荡一空,并生擒了乞实力台和他的数十名亲信,等到天明郑云鸣进城的时候,城中已经到处插满了宋军的旗帜,以及无数热泪欢呼的襄阳百姓。

    京湖制置大使的府衙内已经是一片欢乐的海洋,襄阳各大酒楼的仆役们流水也似的将美酒佳肴呈递上来,襄阳城中窖藏二十年的美酒,名字唤作“匈奴血”,还是在襄阳第一次保卫战胜利以后使用新的蒸馏法酿造的美酒,到了今日,正是谈笑渴饮匈奴血的良时。

    堂上高坐的可谓是大宋赖以立国的半壁江山,除了几个主要战场的现任负责人之外,南朝精锐悉数到齐,首座的王登显然面色寂寥,谁能想到这场他念兹在兹多年的总决战真的到来的时候,他与杨掞竟然无一在场,真可谓是人生中最大的缺憾,杨掞生性疏阔,加之在云南正是天高皇帝远,还不觉得怎样,对于嗜兵如命的王登来说,的确是最难接受的事情。原本枢密院预计即便蒙古军大举来攻,重点也必然放在四川境内,以郑云鸣麾下第一大将镇守于此,走的是针尖对麦芒的路数,不想竟突然有襄阳之变,而蒙古人顺势将攻击的重点放在了京湖,王登率领三万蜀中精兵竟然受阻于峡口的万余蒙古水陆军,是他用兵以来前所未有的困局,最后王登用诈败之计将蒙古军诱入白帝城附近的峡谷中,将其全部歼灭才得以顺利突破峡口防线,解了江陵之围,但这个时候鄂州之战已经接近结束,蒙古军已经全军败溃了。王登的斩获不要说最多,就连负责清扫南线战场的向士壁都有所不如。

    白翊杰看着王登气闷的模样,挥着羽扇大笑道:“景宋何必苦恼,如今大好山河都摆在你的面前,洛阳、长安、太原、大名、济南、燕山乃至于汴梁,多少光荣等待你去摘取,又何必为了这一战没有得到的功劳而自扰?”

    王登沉声说道:“我非为功劳,只是不能和蒙古人的主力一较高下,实在心中难平!”

    魏胜猛的一口将盏中美酒干了,大声说道:“有甚要紧,鞑子实力我已尽知,若是放在二十年前,他们的确是天下无敌的力量,但他们已经落后了,即使有了数十万斤的巨炮,仍然不可能攻克我军防备坚强的壁垒,这不是武器落后的缘故,这是训练、战术、补给、技术诸方面全都落后的缘故,非相公是什么比拟孙吴的天下奇才,也不是我等真的比韩岳前辈名将更加骁勇,乃是大宋之国家水准,已经超乎蒙古国家之上多矣,今后的征伐,我军当无往不利!”

    “说的甚好!”坐在左首位上的吕文德站起身来,扔掉了手中的羊腿,论功劳,除了鄂州官兵之外,当属吕文德和大宋水军高居次席,他自然有底气说这个话:“昔日张柔有言道,十个宋兵也不是一个蒙古兵的对手,今日之后,我看要换一个说法,一个宋兵可以打他鞑子五个!破之,你说是也不是!”

    坐中依旧保持着冷静的只有韩锋,作为整个战役里斩获最多,俘虏敌军最多的头号将领,他的应对却是出乎寻常的平静,他淡然说道:“蒙哥将数十万大兵,汇聚鄂州促狭之地,又不能用围城打援之策,以我军援兵为第一打击目标,这才是他大败的根源所在,蒙古骑兵的优势,在于大踏步的前进和后退,享有机动性的完全自由,若是结阵死地,拼力奋斗,乃是自曝其短,但若是在中原,在齐鲁燕赵的广阔大地上,他们绝不会再次踏入同样的陷阱,尤其是将来在漠北或者西域的一望无际的草原和荒原地带,那更是蒙古骑兵的本土,想要轻松取胜,绝不可能这么容易。”

    张胜大叫道:“说起话来就跟那相公一模一样,好生无趣!来来来,今日祝捷盛宴,不论他日血战!军师,敢与我赌赛否?”

    众人都知道他是个莽汉,而且嗜赌如命,军中有严令不准扑搏,但只要他离开军营,十有**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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