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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国士-第8部分

小说: 国士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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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又错了,这人虽然从未到过埋尸的地点,但是你,”杜庶突然转身,眼神一下子变得锐利无比,紧紧的盯着那亲兵说道:“确是真真切切的到过那里!”

    “没有,小人没有!小人冤枉啊!”亲兵一面说着一面又以头抢地,向着刘虎蹦蹦的磕着响头。

    “你道是没人看见,所以欺瞒么!我来告诉你,当日晌午时分,有芦苇荡里捡拾鸭蛋的渔家儿子藏在芦苇中看的清清楚楚,他说有一约莫六尺的穿着招军袄的黑脸汉子,用车载着一个草席捆着的东西来到池塘边上,将其弃之塘泥上。我秘密让他再暗中指认,这黑脸汉子原来却是指证他人谋杀的王德统制的亲兵!”

    “小人真的没有,小人冤枉!小人冤枉!”那亲兵眼见被揭破了谎话,也不敢再多说半句,只是顾着喊冤磕头。

    “休要遮遮掩掩了!我想真实的情况应该是这个样子吧。”杜庶摸了摸自己那尚且稀疏的胡子:“我听说前日你在东百花街喝醉了酒闹事,被李统领撞见,教训了你一顿,又要你出钱赔偿。那日你看李统领在宴会上也喝醉了,独自出门,你却突然心生恶念,一路尾随他到后山竹林,拔出刀来将他杀死。然后丢弃尸体到城北的水塘中,这时你想到了嫁祸于人之计,于是趁着这壮士不备,偷偷将凶器放入他房中。你还觉得单凭一把凶器诬陷这位壮士不够有力,于是又找人伪造了蜡丸书信,献与王德,构陷于他,是也不是?”

    “小人没有!小人没有!王统制会给小人做主,小人所说的都是实情!”

    郑云鸣看着杜庶声色俱厉的样子,心中已经有了七八分明了,若是此时卖他一个人情,在安丰军杜杲面子上也会好看一点吧。于是站起身来,冷笑道:“真与不真,一试便知,你可知道福建提刑司宋慈宋大人近日开发了一种指纹辨认术,使用磷光粉可以从尖刀手柄上提取使用者的指纹。郑某离京的时候恰好见识过这法子,就便在这解腕尖刀上一试,若是只有秦武的指纹,那某当亲自给你赔罪澄清,保你官升五级,若是验出你的指纹,哼哼,休怪安庆军刽子手的刀不够锋利!”

    杜庶也赶紧附和道:“说吧!幕后指使是谁!若是汝实情交待,还可以申请有司减刑一等,留得性命。这个时候还不悔悟,企图隐瞒,那就别怪国法严峻无情了!”

    那亲兵被这两个年轻人一吓唬,登时软了,头捣蒜一般的喊道:“两位老爷休要怪罪,这不干我事,全是那王统制。。。。。。”

    “住口!”一直在静静的听着两人审断的杨恢突然喝道:“分明汝等杀害长官,又诬陷良人,现在居然还敢牵攀汝等上峰!真是大胆的狗贼,以下犯上,混账之极!来人!”

    两边几个虎狼似地牙兵一起站出来,将那亲兵捂住了口,牢牢架住。

    “先打入监牢,而后严刑拷问,看这厮招是不招!”

    亲兵答应了一声,拖着死狗一样的证人匆匆下去。

    郑云鸣和杜庶无奈地对望一眼,人说官官相护,其实武臣之间的袒护比文臣要严重许多。须知文官都是学圣人礼法,相互之间不过是攀些年兄年弟,老师门生之类的关系。武臣们那真是要斩鸡头摆把子,不然很难在官场上混迹的。不要说如今的这些无赖将佐,就连绍兴年间人称中兴名将,也不能免俗,韩岳张刘,吴璘吴玠,杨圻中等辈,无不是结为异姓兄弟。武将间无事就勾心斗角,有事则互相遮掩。早已成为武官中的一种循例,更是大宋国防方面难以治愈的痼疾。杨恢这么做,也是为了淮西都统李虎和淮东都统司的面子着想。

    堂上这两个算是官场新手的年轻人,对于这种延绵国朝百年的顽疾,根本没有半点办法。

    郑云鸣只好灿灿的笑着转移话题:“制置使能立辩是非,真有古时名将风范。”

    “身为一方主将,当然不能不辨真伪。”杨恢点点头:“既然查得此人无罪,速速将其释放,不得再留在衙中。”

    丘震一言不发的来到秦武面前,双手抱拳一辑到地,然后转头也向着郑云鸣和杜庶拜了一拜。

    杜庶笑道:“这回可得到了教训,凡事没有查证清楚的时候,一定不能冤枉了好人才是。”

    “不用多说,这次是俺鲁莽了,稍后事情一了,俺马上摆个酒向这位好汉赔罪就是。”

    虽然是条粗汉子,但知道自己不对的时候也能够爽利的认错。这种人将来一定有用得上的地方,郑云鸣想着这桩事,杨恢却开口问道:“公事已了,今天就在衙门里设个便宴,为郑官人接风洗尘如何?”

    上峰给低阶官员接风是不常见的事情,这自然是不常见的事情。郑云鸣于情于理都不可能拒绝。于是将郑云鸣让入后堂,杜庶作陪。只将丘震和秦武二人从衙门里放了出来。

    丘震执意要拉着秦武去喝酒赔罪,秦武本是光明磊落不记仇的汉子,看见丘震实在热忱,也不能驳了他的颜面。二人寻了一家酒肆畅饮起来,相谈起来,才觉得有一见如故之感,酒越喝越精彩,待到月上梢头的时候,酒肆中又进来两个人。

    丘震一见二人,便大着嗓门喝道:“郑官人和杜官人不是在副使老爷处吃酒么,怎么半路跑出来了?”

    “官面上的迎来送往,总是气闷的很。”郑云鸣笑着说:“所以我编了个不胜酒力的理由,拉着学长来这里讨两杯酒喝。”

    秦武站了起来向两人施了一礼,说道:“今日若不是二位官人给我洗脱罪名,还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这份大恩,秦某只有日后图报了。”

    “秉公直断乃是为官者的本分,这既不是我们施的恩德,你也用不着感谢。”杜庶说道:“反正我在堂上说的那些也都是瞎编的。”

    郑云鸣大惊失色:“哪些部分是瞎编的?”

    “这位秦壮士何曾有什么气胸病?若说城北的芦苇荡,他一定是能去的。我之所以能料定他没有去过城北而那凶手去过,靠的是另一件小事。”

    “城北正在开塘挖沟,准备对付北边的骑兵,现在到处都翻出来略带暗红色的泥土,这种泥土是安庆府别的地方难以找到的。昨日我特意留意了秦壮士和那凶手所穿的靴子,秦壮士的靴子上并没有暗红泥土的痕迹,而那凶手的靴子上却沾满了暗红色的泥点,这岂不是太明显的证据了么?”

    “我料这凶徒一旦知道自己的靴子是最重要的证物,说不定会舍了性命将这靴子毁去,反正他不是本地军士,只要矢口抵赖谁也奈何他不了。所以我以秦壮士有气胸病为由,拖他入局,只要他老实招认了罪状,自然也就不会去管那靴子了。”

    郑云鸣恍然大悟的拍拍额头:“学长瞒的我好苦!不过说句老实话,我也有事瞒着学长。”

    那三人好奇道:“是什么事?”

    “那磷光粉取指模的法子也是我编的,宋大人还没来得及发明。”郑云鸣说完这句话,四个人一起大笑起来。

第四回 黄州界孟珙破贼众(1)() 
更新时间:2013…11…08

    第二日上午,郑云鸣的官船在安庆码头上准备拔锚。

    杜庶、秦武和丘震三人一起来送行。

    “送了官人走,俺们也要拔营啦。惹了这一桩官司,兄弟们都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丘震的嗓门依旧是很响亮。

    “那你们准备去哪里?”

    杜庶说道:“我昨日跟杨副使已经谈好了,借丘将军这一支队伍去安丰帮助守城,安丰杜知军爱兵如子,加上有我从中照应,弟兄们也不用担心什么了。”

    郑云鸣点点头:“我正好要对你说说淮东的事情,学长,我从临安出发以前就得到过消息,蒙古人正在简拔齐、鲁、幽、并各地的汉儿,一齐前往山东前线集中。从中都到东平府的官道上,每天都有人看到鞑子的骑兵整队南下。照这个架势,他们要动手不过就是一年以内的事情。”

    “这个你大可以放心。”杜庶轻松的摇着折扇:“鞑子想从正面突破两淮之地,还早了一百年。淮河方面聚集了不下十万人,而第二线随时支援的部队,至少也有十万。相比之下要忧心的,是你要去的襄阳。”

    “兵凶战危,小弟只有随机应变。”郑云鸣把话锋一转:“秦兄弟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需要回山东一趟。”

    郑、杜二人对望了一眼:“你不会是赶回去当兵吧?”

    “那怎么可能,我就是因为在家乡受不了鞑子的鸟气,才到外面来闯荡的。但是我与山东的一位好朋友有承诺,要到南方来寻找他的家眷,现在家眷已经找到,还要把这小娘子一路护送到北边去和他郎君团聚。”

    “孤男寡女一路相随,于名节似乎不妥。”杜庶皱着眉头说道。

    “当逢乱世,如果我不出手帮他们一把,难道叫这夫妇二人永远天各一方不成?至于名节什么的,只要秦某持身端正,别人也说不了什么闲话。”

    “急人危难,君子正该如此。”郑云鸣说道:“秦兄弟办完事情后勿忘再赴江南,你要记着襄阳府永远都有你一顿酒在。”

    “自然记得,待北方事情一了,我马上就来襄阳拜访。”

    “我在襄阳虚位以待。”郑云鸣又转向杜庶:“那亲兵做蜡丸书,伪造笔迹,岂是一人能办得到的?必然是背后有人指使。”

    杜庶苦笑道:“这还不是明摆着得事情?今早去看那亲兵,早已经在大狱里七窍流血而死了。这背后主使的人虽然不在自己的地方,行事倒还利索。”

    郑云鸣道:“话只需挑明了说,这王德既然敢干掉自己的部下,又不愿意负责。其人并不可靠,我只担心一旦鞑靼来袭。。。。。”

    “大可放心,此人在暗中观察的名单上已经不是一日了。”杜庶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如此我也放心了。”郑云鸣拱手罗拜:“乱世未平,英雄豪杰正是大有用武之地的时代,云鸣愿诸位保重身体,勤修文韬武略。将来大家总有再度相逢的日子。”

    说罢转身上了官船,站在船尾处挥手作别,官船扬起了风帆,很快就将灰白色的安庆城池和送别的三人抛在了身后。

    正月里的江南还不似北方那样万物枯萎,江岸上点缀着点点绿色,时不时有水鸟野鸭被路过的行人惊起,从江边的芦苇丛中扑扑楞楞的飞向南方。

    郑云鸣似乎全然没有被刺骨的寒风影响了心情,悠闲的观赏着两岸的景色。这并不是因为身上那件灰布棉袍有什么特别,而是藏在棉袍下面的黑貂内衬抵御住了寒冷,当然这件衣服他是不会穿在外面的,倒不是说郑云鸣刻意的表现出低调,若是从这北方来的物件上牵扯出郑府与北边有什么瓜葛,对父亲的声名难免是一种拖累。也正是他这种少年老成之处,特别得到老师的赞许。

    宪儿正在忙着将夹单衣服一件件的叠好,放进雕花小木箱中。突然开口道:“少爷,再过几天就是上元节了,咱们在黄州过完了节在走好不好?”

    “也好,看这样子到襄阳还有一段路程,不如我们就在黄州过了,起码能沾点人气,胜过在荒山野地里过个冷清的上元节。”郑云鸣向船老大招呼着:“船老哥,咱们在黄州歇歇过了十五再走罢!”

    船老大欢天喜地的正要答应,突然岸上远远的传来了呼叫声:“救命啊!蒙古人杀来啦!!!”

    郑云鸣心中一凛:“是蒙古人!怎么会来的这么快!不,他们是全骑行的军队,应该会有这样的速度。。。。。。遭了,黄州的兵将这么短时间如何集结,州城的城门说不定现在都是大开的,如果蒙古人能够夺下渡口的船只渡江的话。。。。。”

    护卫的兵丁更是紧张,教头一声唿哨,兵士们各张弓箭,手忙脚乱的准备迎敌。

    郑云鸣看着众人气势汹汹的样子,心下也自稍定,扶住了船帮向岸上看去。

    呼救声是岸上一个瘦小的少年发出的,穿着麻布单衣的少年背上裹,正拼命的在大堤上奔逃着。背后是数十名披头散发,哇哇大叫的壮汉,各持兵刃,气势汹汹的正在少年身后追赶。

    一旦心神镇定下来,郑云鸣立马瞧出了破绽,大声吩咐道:“船老哥,把船靠近岸边,我们接那孩子上来!”

    船老大一时竟然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您,大人您是说。。。。?”

    “勿要惊慌,”郑云鸣突然间觉得无比清醒:“靠近岸边,接他上来。”

    教头慌忙拦阻:“少爷的安全是要紧的,岸上谁知是不是贼人引人入套的把戏?照我说且休管他,自家赶路是正事。”

    郑云鸣板起了面孔说道:“若是做官不管百姓的死活,与土偶瓦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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