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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部分

鉴宝娘子-第62部分

小说: 鉴宝娘子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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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慧姑已经进去,苏暖控制着自己的脚步,跟了进去。

    房间挺大,里头脏乱不堪,光线有些昏黑,苏暖却是清清楚楚地瞧见了一个人正静悄悄地坐在地上,赤着脚步,低着头,一动不动地坐着。

    苏暖的心怦怦地跳着,她脚步软绵绵地,慧姑走了两步就不肯再往里走了,里头气味实在难闻,一股尿骚味混合着霉味扑鼻而来。

    她皱着眉头,扭头看向外边。

    苏暖却是一直走到面前,颤抖着声音问道:“可是贺司珍?”

    一连问了三遍,那人才缓缓地转了过来,苏暖的心霎时就揪了起来:这个满面呆滞,脸色腊黄,左脸上一条长疤斜挂在右耳处的妇人是师傅么?

    昔日那个连每日睡觉前都要拽平每处衣角,不留一点皱的贺司珍,那个最是注重仪表的女子,如今竟头发篷乱,一件乌黑辨不清颜色的麻衣,上残留着斑斑让人生疑的暗色污渍。

    她呆望着苏暖,一愣,随即伸手指着两人,呵呵地笑着,袖子乌黑发亮,晃动间一股味道似乎也扑过来。

    慧姑皱眉,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又向脚下张望了一下,跺了一下脚,生怕有什么虱子之类的爬上来。

    贺司珍哈哈笑着,挥舞双手,苏暖呆呆地立在那里,被贺司珍一把抓住衣袖,门外的婆子惊呼一声,忙扑了上来,扬起鞭子就要抽下来。

    苏暖忙摇手,示意她退后。

    她眼睛顺着衣角望过去,见她紧紧抓着,五根手指乌黑,印着那富丽堂皇的灯笼锦,很是骇人。

    苏暖忽心口一震,贺司珍的手脏污,在她袖口留下了污印,可是五个手指甲却是干净得很,没有一丝脏污。。。。。。

    她眯眼,尽力平和地对慧姑说:“姑姑请先到外候一候,这里狭窄脏污得很,我与贺司珍说几句就走。”

    慧姑正警惕地领了裙摆,听得苏暖如此说,说:“小姐也请快点,此地污秽,不便久留,奴婢先到外头候着。”

    说着急急地退了出去。那个婆子站在门口,仰着头,也不知与慧姑说着什么,满脸是巴结的笑,见慧姑出去,想跟了过去,又回头望着苏暖,露出一脸关心:“小姐,这人是个疯子,你小心着点。”

    苏暖微笑:“姑姑在外边歇一歇,无碍的,有事我自会叫。”

    那个婆子这才退到门外,搬了长凳来,在院子当中坐了,与慧姑说话,一边不时拿眼瞥一眼屋内。

    苏暖这才转身,背身对着门外,挡住了门外的视线,眼里噙着泪花,双手小心地握住贺司珍的手,轻轻围拢,哽着声:“师傅,含香来看你来了。”

    贺司珍正笑嘻嘻地抽了手,闻听,身子猛然一震,她大睁了眼睛,惊骇地打量着苏暖,须臾,又嘻嘻笑了起来:“含香?嘻嘻,我要吃饭,肚子饿。”

    她歪着头,使劲地往外抽着手,可是苏暖却是眼睛敏锐的发现她眼底一闪而逝的痛苦。

    她缓缓蹲了下来,双眼望着贺司珍,缓缓地:“含香托梦于我,托我来替她看您,她不放心您。她。。。。。。”

    她停顿了一下,抬头望着:“您是含香的师傅,她惦记着您,托我务必来看看。她说你是她母亲一样的人,她说你最是爱干净,她说您要她。。。。。”

    她低声絮絮地说着,贺司珍的身体簌簌发抖,不再挣扎,忽然一把抓住苏暖的手,攥得紧紧的,紧紧的,喉咙里咕哝了一句:“含香,在哪里?”

    苏暖点头,侧转半个身子,望了一眼门外,那里慧姑正端着茶水,听那婆子说着什么。

    她紧了紧手,说:“含香在外边,她抽不开身。。。。。”

    忽然手中一痛,被贺司珍一把推开,随即双手乱舞:“滚开,都滚开,我要吃东西。”

    外边婆子闻声探头进来,苏暖退后一步,示意她放心。

    婆子瞪了一眼贺司珍,呵斥到:“老实点,不然就不给吃晚饭。”

    贺司珍立时停了下来,嘻嘻笑着望着苏暖。

    婆子重退了出去,说:小姐别怕,这人虽疯,但不会攻击人,好歹,以前也是个司珍。”

    又继续与慧姑聊天。

    苏暖见贺司珍不再理会她,只管剔弄着手指,很是仔细。

    她忽然靠近,贺司珍惊了一跳,苏暖快速附耳说道:“含香已经死了,9年前就死了。她托梦,叫我来看看师傅您。她说,她最放不下的就是您。”

    果然,贺司珍手一顿,突然抬起头来,静静地看着苏暖,神色认真,苏暖缓缓点头,重新蹲了下来:“师傅知道?”

    贺司珍眼眶慢慢转红,她忽然回头飞快望了眼门外,伸手再度扯住苏暖的袖子,用力握紧,哑声:“你,到底是谁?怎么会见到我家含香?”

    苏暖的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我家含香!”

    师傅一直就是这样说的。

    师傅无儿无女,把她当做了自己的女儿,她每每都会骄傲地:“我们家含香。”

    她迅速地擦了一下泪水,深深吸了一口气,从师傅的表现来看,她是在装疯,可见,这里并不是可以肆意说话的地方。

    “我是郑国公府的表小姐,我叫苏暖。月前,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叫做闽含香的人,与我说话。。。。。她托我代替她照顾您,把您接出去。”

112照顾() 
她尽量快速地说完,在贺司珍面前说谎,她没来由地心里发慌,像做错事的孩子般,低了头。

    又生怕贺司珍不信,伸手拔了头上钗子,在地上用梅花体划了几个字。

    是“闵含香“三字。

    “香”字独独少了中间一笔。

    刚放下,就被贺司珍抓住了她的手,轻轻抚摸着,很是小心,脸上似喜似悲,嘴唇哆嗦,却是说不出话。

    苏暖心头悲呛,使劲抑制着想拥抱贺司珍的冲动,呜咽了一声。

    贺司珍是个绝顶聪明的人,苏暖从她的眸子里已经看出,师傅已经隐隐猜到了什么。可是,她只仰了头,细细地端详着苏暖,从眉眼到嘴角,贪婪地瞧着,有泪从眼角缓缓溢出。。。。。

    苏暖吸了一口气,转头,却见院子里的慧姑不见了,一凌,探头一瞧,原来是那婆子端来了茶水瓜子,两人坐到那廊下去了。

    院子里寂静得很,连那两个妇人也不见,想是被李婆子赶了别处去。

    她快步回到屋子里,却见贺司珍已站了起来,哑声说:“当日到底是怎么回子事情?好好儿地,你。。。。。。含香怎么会不见了?”

    原来,当年,出宫的前一日,她去寻寒香,准备临行再叮嘱几句,到了琉华宫,却发现房门虚掩,含香不见踪影,东西也不见。心道来迟了,就赶去宫女署,那里眀日要出宫的人都集在这里,却是被告知闽寒香并没有来。

    她又跑了回来,恰巧见到绿萍,回说寒香已走。

    她狐疑,她刚从宫女署回来,并未见人。

    她又跑了回去。。。。。。

    第二日,一夜未睡的贺司珍偷偷跑去西直门,眼瞅着一个个排队等着出宫的人,却是搜寻了数遍,并没有含香的人影。。。。。。

    这才知晓,寒香怕是遭遇不测了。

    苏暖哽着声,只说了几个字,就捂了嘴。

    贺司珍泪流满面:“我该想到的,我早该想到的,当日并没有宫人出宫,只有去燕山皇陵殉葬的一批宫人。。。。。”

    她泣不成声,揪紧了胸口的衣物,指节发白:“寒香,我的孩子!”

    贺司珍两眼空洞,泪水汨汨而出:“我以为,她找了好去处,早知,该拦下她的。”

    苏暖双目通红,仰脸望着贺司珍:“师傅的脸。。。。。”

    贺司珍微笑着,晃了一下头:“我不甘心,偷偷地去寻。。。。。。,总觉得她没走。那日,我又去琉华宫,去寻绿萍,打听寒香的消息……”

    她眸子深沉。

    回来她经过花园子游廊,当时天已昏黑,忽然被人从后猛一把,给推了下来,她当时就仰了下去,数日后醒来,发觉身边围了一群人,是司珍房的人,还有一个大夫。

    她在床上躺了三个月,这期间,一直是一个叫冷雪芳的女子在她身边,除了她,她再没有见过其它人。

    她叫她师傅。

    那是司绣房的冷雪芳,何时成了她的弟子了?直到有一日,见她一身司珍的衣服,她明白了。

    三个月后,贺司珍疯了,搬离了司珍的住处,因为疯癫,被发落到了金明所。

    这之间,断断续续地也有人来探她,但似乎都在套她的话,想知道她是否真的疯了。。。。。。

    直到这二三年才消停了。

    贺司珍絮絮地说着,脸上神色平静。

    苏暖的指甲早掐紫了手心。

    她仰着脸,张着嘴,不能哭,回去还要见郑容,要是被她瞧出端倪来,师傅会受到连累的。

    眼见时候不早,她说:“师傅,那个林嬷嬷有个妹子你可知晓?”

    贺司珍缓缓摇头。

    苏暖起身,瞧着无人,忽然伸手一把拥住了贺司珍,用力抱紧,贺司珍挣扎了一下,苏暖不管,把脸紧紧地贴在她的耳边:“师傅,以后您就是我的师傅。您就把我当做含香可好?”

    贺司珍的身子一僵,嘴里呜咽出声。

    听得外边传来脚步声,苏暖缓缓松开了手,:“师傅,您多保重,一定要保重,等着我,我一定会把您接出去的。”

    她双目含泪,一眨不眨地瞧着贺司珍。

    “师傅,你点一下头。”

    贺司珍听着这熟悉的娇憨声,身子一震,下意识地点头。

    苏暖刹那间绽开了笑颜,如同一朵花,灿烂得灼目,泪珠却蓦地落下,挂在腮旁,亮晶晶地。师傅答应她了,每回她这样一说,师傅就会答应。

    贺司珍双目发亮,贪婪地望了苏暖一眼,忽急促开口:“你可去找一找刘福,当日林月花与他关系极好,还想结成对食。林家妹子的事情,或许他知晓。”

    苏暖还想再多问一句,门外脚步声响起:“小姐。”

    她飞快擦干了泪水,理了理裙子。

    回头见贺司珍已坐回去,两手抓着一块饼子,正往嘴里塞。。。。。

    婆子探头进来,满脸堆笑:“小姐,可是要起身了?”

    又惊叫一声:“哟,小姐,你的衣服。”

    。。。。。。

    苏暖微笑,随着李婆子向外走了两步,从腰间荷包里掏出二锭银子,塞给她:”姑姑,这个贺司珍,还请姑姑多加上心,有人托我们娘娘照拂她,只是她现在这样。。。。。。可否请姑姑给她另换一间单人房?您这里我瞧着屋子也还是有的。”

    李婆子握着手里足两的银子,心下欢喜,万没有想到,被发落到金明所里的,也有人要求照拂。

    看来这个贺司珍果真与别人不一样,也是,要不是疯了,应该是去惠馨苑的。

    在这里的都是那无人问津的。

    她点头,利索地:“小姐放心就是,您下回来,管保会看到一个轻轻爽爽的贺。。。。。司珍。只是,您也知晓,她这有疯病,万一发作起来,也怨不得小的。”

    苏暖自是知道她的意思,她拉着婆子的手,又塞了一张银票,说:“劳姑姑费心了。”

    李婆子笑容如花,连连点头,殷勤送苏暖出了门子:“小姐慢走。”

    身后,一直专心埋头吃饼的贺司珍,手中顿了一下,又继续埋头吃,吃得很仔细,全用手兜了,一滴不曾落下。

    慧姑早瞥见婆子手里的银票,她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苏暖,笑着告辞,婆子一直送到宫苑外,才止住步子,笑哈哈地双手一合,回去了。

    慧姑与苏暖往回走,两人闷头走了一段路,慧姑忽然说:“小姐,你不该给那个李婆子银子,这些人惯是贪得无厌的,你给的那些银子她未必会用在贺司珍身上。”

    苏暖低了头,长长的睫毛掩下,轻声说:“我晓得,只是觉得她有些可怜。况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既然是她托我,我就须得诚心去完成。虽然那个李姑姑未必会有多照顾,可是但凡她能多关照二成,或者不去为难,我也就心安了。举头三尺有神明,想必那个含香在天上瞧着呢。”

    慧姑被她说得一默,她在这宫里,见多了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谁不是明哲保身?像那个贺司珍,在位时,弟子无数,可在她疯癫后,却是。。。。。。。那李婆子也说了,初始,还有人来瞧她,但贺司珍都又哭又笑的,弄得后来就没人了。

    如今这个表小姐,只是受人之托,就这样诚心,方才那情景,实在是。。。。。。她能呆那么长时间,着实不容易,且身上崭新的褙子上,有些地方已污了。。。。。她再度认真瞧了瞧苏暖,如今这样的人,在宫里实在是稀有。

    她叹了一口气,说:“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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