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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君心泪-第7部分

小说: 君心泪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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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要赐大皇子宫殿,又准备赏侍妾,大皇子不愿意,说要行了冠礼之后娶自己心爱的女子终身到老。我知道时下有很多的文士都有这种愿望,心里也觉得是天朝女子幸事。但他是皇子,若等到冠礼,还得六年。六年的时间,对于皇子来说是很宝贵的。于是皇上一怒之下让大皇子马上就行冠礼,否则就送到西北边关去。没想到那大皇子平日里看着和和逊逊,使起性子来和他的父皇一个样,当时竟一口应承了下来,还要马坊使带他去挑选战马。
  天颜盛怒,前朝后宫都如履薄冰,每个人的脸上战战兢兢的。当然,也有例外的,便是那甘惠妃,连着几日来,她走路的步子都快要飘起来了。
  有一日,纪贵嫔来椒室的时候,说了一件事,前些日子大皇子写的一些风花雪月的诗句不知怎的给皇上看见了。说这话的时候,她带着些冷笑,连我也有些纳闷。皇上向来不喜欢这些,或许在他看来,成日里摆弄那些东西如何能成大气候?
  淑妃特地待众人都走了才来请安,神情似有些恍惚。自我入宫,从未见她有过这种神情,以往的她总是带着雷厉风行的眼色,冷观身旁的每一个人,努力捍卫自己的地位。
  但是,皇上的心意,如何能拗?
  她的语气带了些恼恨:“没想到皇上会对焰炽狠心至此!”
  “淑妃,皇上这般对大皇子,用心良苦,你可知道?”我轻声问道,亦是劝解。心中仍叹了一句,女人一辈子到底是为了什么?枉她平日里那么精明慎重的一个人,一提起儿子的事便乱了方寸。帝王家再薄情,再寡义,又岂是你一个嫔妃能说的?
  “眼看着皇上马上要过三十大寿了,前朝也越发忙碌。虽说后宫不可议政,但凡事都得以皇上为重,才有我们这些女人孩子的平安喜乐。”我的声音虽仍带着几分稚气,可说出来的话一点也不含糊。整日里都是这些个话对来对去的,任你如花年华也消磨殆尽了。
  “皇后的意思,焰炽不听我的劝,当真要把他送去西北?他才十四岁!”我的话被她全部否定,眼下她的心中只有孩子,忘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淑妃自皇上十五岁的时候就是侍妾了,你想一想,皇上那会在做什么?”我柔声问道。
  她一窒,没有回答,我知道她是想到了许多事情。她十五岁即侍奉皇上至今,我不知道年少时的柔情是什么样的,但一定是教这宫廷的岁月都磨去了棱角,亦磨去了别的。
  “其实皇上对大皇子的疼爱,较淑妃也不少一分。只是他心系朝堂,难免心有余而力不及。让大皇子去西北一说,即使你舍得,皇上也未必舍得。”若是舍得便不会这般震怒了,所谓爱之深,责之切便是这般吧。“你平日太过维护大皇子,对他并非好事。他是天朝的皇长子,该担当的还是要担当!在你眼中还是孩子,在他人眼中就未必。你若再这般一力承担,一味维护,只怕反成其害!”说到最后,我的言辞带了几分严厉。
  秋风阵阵拂过,带着清爽的味道,她的脸上又重新现出希望的神色:“臣妾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封氏刚走?聊什么聊了这么久?”刚送走淑妃,便见皇上自椒殿一侧走了出来。
  他高兴的时候会来椒室,不让人通报就到了我跟前。顾不上一旁的侍应,一把将我抱起转上几圈,难后双双坐在榻上,从来也不告诉我他为什么高兴,我只是知道他很高兴。
  他心烦的时候也会来椒室,一声不吭,还是不让人通报。四下找我,找到了,就拉着我的手,在榻上坐下,然后圈住我的腰,将脸埋在我的怀里。
  久而久之,连知秋都了解了他的这个脾气。他高兴的时候,知秋会送进来一壶香茶,几块点心。他心烦的时候,椒房殿的人一下子都消失了。你无论大声小声说话他们都听不见,你一喊他们的名字,总是会慢半拍才出现在你面前。
  今日这样子,大概是心烦吧。不知道是因为前朝的事心烦,还是因为看到了椒妃。
  “因为大皇子的事,与臣妾多聊了几句。”我避重就轻,但绝不隐瞒,因为在他面前,我从来都无可隐瞒。他时而炙烈时而柔和的目光下,教人无处藏身。但是只除了一件事,不过不是我刻意要隐瞒,因为从来没有人当面同我说过。
  腰上的手搂得更紧,头也埋得更深,有闷闷的声音传来:“颜儿也认为朕做得过分了?”
  “不!臣妾不认为皇上做的过分,淑妃也不这么认为。”我执着于他话语中的那个也字,即使淑妃没敢当着他的面说些什么,但以他的睿智,岂会不知道?
  “朕想,她是听了你的话才不这么认为了吧?”他终于从我怀中抬起头,拉着我坐在了他的腿上。我惊讶于他的每一句话往往直指靶心,利落干净。而当这个时候,通常他的怒气已被他自己成功的压制下去了。
  “大皇子确实也该成家立业了。但成家之意义,不外乎繁衍生息;立业之意义,不外乎实现价值!成家立业也好,立业成家也好,岂有相悖之处呢?”
  “你说的不错,朕亦觉如此。可是,真正教朕生气的,是他的想法!他居然抱着和底下的文士一样的想法!是朕让他过得太安逸了,学起晋安王来了!”晋安王的生母卫氏是先帝后来比较宠爱的女子,只是先帝碍着原是皇贵妃的甘太后,一直未晋她的位。晋安王子享母福,日子过得比身为嫡皇子的他安逸得多了。皇上的双眉拧得很紧,差不多要将浓浓的怒气锁住,再也挥散不开。
  我心下了然,真正让他生气的,不过是大皇子“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的想法而已。连我也觉得,那种想法,真的不合适在宫中生存滋长。若是可以,我也愿意啊!
  我不出声,或许是让心情影响了自己,只盯着他发愣,直到他的眸子突然深幽起来。
  “颜儿?”
  我一愣神的功夫,心中的话不由脱口而出:“这怎么能怪大皇子呢?换做谁都愿意呀!”
  话音落下的时候,泪也涌了上来。寂寞的深秋,枯黄的深秋,满园子、满屋子的深秋,都化成了眼中的泪水,是否秋天的仙子是泪水做的?我突然很委屈,到底是他在等我,还是我在等他?若觉得大皇子是不可思议的,为何还要说那样的话?说什么等我们的心意都确定。你要确定的心意到底是什么?
  我是痴了,所以怨了,竟然枉想着皇上对我的心意是那美丽聪明的女子所吟唱出来的“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在这寂寞深秋的后宫里,枉想着一个骄傲的帝王会对我生出那样的情意!会吗?我无声探询。
  他无语,只是锁住眉头,静静地看着我眼中直欲滚出的泪终是被我忍了回去。
  
  东宫殿里,唯独焰行在和乳母玩,大皇子将自己关在房中,二皇子都去了尚书房,三皇子说是在惠妃那里。
  我问焰行:“告诉母后娘娘,你最喜欢哪位皇兄?”
  焰行不假思索就回答了我:“皇儿最喜欢大皇兄,最讨厌三皇兄!”
  我抿着嘴轻轻一乐,稚龄儿不若大人想得那么多,心里有什么便是什么,难怪小儿无心事,因为都教嘴给说出来了。
  “吱呀”一声,东首的房门开了,出来的是大皇子,有些日子没见,他的脸色清减不少,较先前脱去了一份稚气,也令我对他刮目相看。也是,正如夏季是杨柳的时节,而现在正是他的时节,转眼功夫就窜出一大截。
  “儿臣参见母后娘娘!”我进来的时候没有通传,他定是听到我与焰行的对话才出来的。
  “大皇子有些日子没去尚书房了吧?”不过是多此一问,其实我知道是皇上禁了他的足。
  他没说话,只是将挨着他站着的焰行抱起来坐在了自己的腿上,一脸平静的逗着他玩。此情此景不由得让我一阵心酸,想起自己儿时的模样。大我十岁的二哥也是这般怜爱的让我坐在他腿上,给我说着有趣的事儿。……非此地,非此人,却又是那般相似的……似那地,似那人。
  “见你待焰行的兄弟情谊,本宫甚觉欣慰!焰行有这样的父皇,又有这样的皇兄,是福气!”
  他回过头来,有些不敢苟同:“母后娘娘认为生在皇宫里是福气吗?”
  每一回他称我为母后娘娘的时候,我的脑子好像就差些。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他,脑中想起史书上记载的一位儿皇帝对着世上嘶喊出最后一声:“愿生生世世,再不生帝王家!”每当看到那里,我便止不住的落泪,是心酸的泪。
  “大皇子难道认为生在普通人家就一定有这样的福气?”
  “可是,没有这么多无奈!”
  “人活在世上,本身就是一种无奈!因为凡人总是有欲有求,不能自足,所以有许多不满。常常为三餐发愁的穷人总想着要能饱食终日便是幸福的了,而衣食无忧的富人则想着要飞黄腾达,官至高位的人总会不满足自己的权势。你看,这世上哪有事事尽如人意的呢?便是到了如意那一地了,你又滋生出来许多的不如意!大皇子至少是高枕无忧的,不必担心明天会如何。”
  “母后娘娘呢?也有自己的无奈吗?”他一直瞅着我,似是不明白为何我眼中有晶莹的雾气,才轻声地问道,年轻英气的眼神中总有一丝东西我看不懂。
  我?我无奈吗?好像没有思考过这样的问题。生在君家是无奈吗?离开生母是无奈吗?二哥的离去是无奈吗?成为中宫是无奈吗?或者,爱上帝王也是无奈吗?
  “大皇子为何这般执着?莫非是有喜欢的人了?”我本以为在淑妃百般呵护下长大的他,在这个年纪的时候,至少没有这样的主见,除非,他是已经动情了。
  “也许是吧!”他淡定如水的目光里还始有了隐隐的愁思,可能是为了那朦朦胧胧的心动,也可能是为了明暗不辩的未来。
  “既然如此,为何不告诉你父皇?”讶异于他的用辞,一时也顾不上揣测那有可能存在的女子究竟是何人。
  “她(他)不会愿意的!”他飞快地说着,我竟不清楚他所指的是皇上还是他心中的女子。
  外间有人急冲冲地小跑进来,是乔公公。他行了礼之后忙说:“皇上宣大皇子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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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我不喜欢这些纷纷争争之类的,但是一不小心就会身陷其中,纵观诸多史书,无一不是血泪史,无一不是争斗史,或明或暗的。
  愿生生世世,再不生帝王家:南宋升明三年,齐王萧道成命部将王敬率兵入宫逼刘准逊位,刘准泣说:“愿生生世世,再不生帝王家。”随后禅位于齐王萧道成。建元元年五月,丹阳汝阴王府门外马蹄声杂乱,奉命监视刘准的卫士以为有人欲劫持刘准叛乱,遂将刘准杀害,时年十三岁。萧道成闻听此事后大喜,赐谥“宋顺帝”,刘宋诸王宗室皆被诛灭。(我本人看到这里真的哭了,脑子里总会浮现一个稚龄少年哭泣的模样。据说,他因为害怕躲在佛堂里,后来太后因惧怕叛贼便命人四处寻找,终于将他找到,交给卫士。那么小的一个孩子,为什么身旁连个可以保护他的人都没有?)
                  桃花幔落琴瑟和
  那晚,皇上饮着葡萄酒淡淡地对我说,大皇子宫殿定下来了,侍妾终究是免了,西北之行也再没提。我默默地听他说话,最后求了他一件事,就是在椒房殿内辟个地下的储藏室,这样就能多酿一些葡萄酒存起来了。
  我对他说:“若能如此臣妾每天都能陪着皇上喝葡萄酒了!”
  酒红红的,映在两个人的脸上,也都是红红的。
  他伸手拭过我的樱唇,许是上边还有残存的酒汁,而后将我抱起放在床上,而后——他自己也躺了下来。
  外面,有幔子放下的声音,然后是关上殿门的声音,然后是卸下灯笼的声音。末了,只剩下飘摇的烛火忽明忽暗,亦只能听到我们二人的呼吸声。
  良久,他轻叹了一声,似有惆怅:“朕所以怪他,是因为羡慕他,可以如此轻松地说出来,只怕朕,终其余生,都是枉想了!”
  我翻了个身,错愕地望向他:“皇上?”
  他却未看我,仍自顾自地说着。
  “朕自懂事以来,每日皆生活在看不见的刀光剑影之下,所想的都是尔虞我诈,争权夺势。女人对于朕来说不过是工具,只是功能各异而已,淑妃如此,惠妃如此,贵嫔亦如此。”
  “朕常想,假如我们早早就相遇,朕也一定会像焰炽那样,只愿与心爱之人相守终老,又想倘若当初没有让君大人送你入宫,兴许我们二人再无交集,朕的日子亦会好过许多!”
  “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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