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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于川作品集-中关村倒爷-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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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睡哪?”
  房东健壮的胸肌上闪出星星的亮,脸上笼着掩饰不住的兴奋。
  “没有。”
  他挥手赶开一只饥饿的蚊子。
  房东在他旁边蹲下身来,接过他递过去的烟,于是,黑暗中便忽明忽暗地闪起两点红红的光亮。
  象他这样的房客和房东之间的关系永远是一种各取所需的利益所在。房东很满意这个从不拖欠房租的年轻的房客,尤其是他从不会直勾勾地盯了那还有几分姿色,年纪尚青的女房东看个没完。当然,他也很少和房东一家交往,早出晚归的他永远不会给这个小院带来任何麻烦,即或在周日的闲暇中,那个整日叫嚣不休的小男孩闯进他的世界,他也会很耐心地把他哄骗得兴高采烈地跑回家去纠缠他的父母。房东们却永远也不会知道在夜半时分他和她激荡出的扰人的浪潮,让他们的房客把牙咬得紧紧地恨。
  “最近生意还成?”
  房东挪动了一下身子,耐不住沉寂。
  他在黑暗中点了点头。
  “还成。”
  然后又是一阵难堪的沉默,只有两点火红地亮着的烟头和间或喷出的两团灰白的雾。
  家乡小镇的夏夜有同样的宁静。
  父亲在夏夜中和某个来访的朋友泡了一壶并不很好的茶,在自家的小院中默默地抽着烟,偶尔也会扯几句小镇上的新闻和旧事,但在大部分时间里他们会一句话也不说地坐在那里,静静地抽烟,品茶,那似乎是小镇上劳作了一天的男人们最大的享受。屋内低低地传出母亲轻轻地哼出的催眠小调,他闭着眼睛假睡,耳朵尖着听着窗外父亲们很忘我地品茶声。不知什么时候,他睡着了,梦中有时会听到父亲送客的声音,但眼皮总是很沉很沉地张不开。
  “你屋里够闷的吧?”
  房东把抽完的烟头弹得老远。
  “还凑合。”
  他很违心地说。
  “热了就到这边儿坐坐,有空调。多少都凉快点儿。”
  房东很诚恳。
  他感激地对他笑笑,却不知黑暗中对方有没有看到。
  “谢啦!”
  房东摆摆手,一副不值一提的样子。
  “有什么呀,一个人儿出门儿在外的,不易啊!”
  他忽然忿恨起来,为了这一份无端的怜悯,于是,他在心中把房东的祖先中的女性们和他那还残存着几分姿色的女人蹂躏了一千遍,为一只吞噬老鼠的猫的慈悲。
  房东打着呵欠回房去的时候,月亮已经升得很高很高。
  那一夜,房东房里竟然没有孩子梦中的哭闹,也没有女人被撩拨出的呻吟,只有房东很雄壮的酣。
  一个头发凌乱的女人却扰得他整夜未眠。



第十章 黄勇与吴主任的阴谋
  25
  黄勇在他的空调生意最红火的时候,忽然有好几天没在公司露面了,就连他手下的王京和陈义也不知道他们的老板究竟跑到哪儿去潇洒了。当然,在不到发工资的日子,老板不来监督,雇员们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感到一丝不快的,生意要想做成也许很难,而要想不做却是再容易不过的了,于是,连沈清也乐得清闲,不用跑银行,也用不着开发票,对账款,整日趴在角落中,在信纸上对着一衣带水的邻邦,密密麻麻地倾诉相思。
  “你账上这两天宽余吗?”
  他把当月的柜台费和管理费交给她的时候,沈清问。
  “?”
  他不解地看着她。
  “钱紧就晚两天再交。”
  沈清把支票递还给他。
  他很惊异,她今天竟然当家做起主来了,这绝对是她在自做主张,黄勇是绝不会有这份儿善心的。
  “你没病吧?”
  他满脸关切地对她俯下身去。
  沈清被他问得一头雾水,愣愣地望着他。
  “说什么哪?”
  “我说你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这柜台和管理费……”
  他用食指弹着手中支票。
  沈清恍然而悟,呸了他一口。
  “你才有病哪!”
  “那,你就不怕那万恶的‘黄世仁’,剥了咱们的皮,抽了咱们的筋?”
  他做出一脸的凶恶。
  沈清笑了,笑得很自得。
  “他呀,一时半会儿的不会顾得上你这点儿小钱儿!”
  他心里一阵的紧,真担心那个总被瞎了眼睛的幸运女神撞个满怀的家伙,一不留神又发了什么横财。
  “怎么了?”
  沈清坏坏地对他眨眨眼。
  “你是不是特怕他又歪打正着地撞上了哪路女财神?”
  沈清道出了他的担忧。
  他也笑了。
  “知音!”
  “这回倒没那么美的事儿。”
  沈清忽然压低了声音,很神秘的样子。
  “‘小白菜儿’要出国啦!”
  “‘小白菜儿’?‘小白菜儿’是谁呀?”
  他莫名地问。
  沈清为他的孤陋寡闻不屑地撇撇嘴。
  “‘小白菜儿’都不知道?不就是黄勇的媳妇儿吗!”
  “他媳妇儿不是姓周吗?”
  他记得那个怀孕的新娘叫做周卫红。
  “咳,你连这里的典故都不知道!他媳妇儿是叫周卫红,可黄勇总夸她长得象电视剧《杨乃武与小白菜》中的女主角儿,所以,我们就给她取了个‘小白菜儿’的外号!”
  他很开心地笑了。
  “哎,她不是怀孕了吗,怎么又出起国来啦?”
  “投资移民!”
  沈清的眼睛里荧荧地亮着,脸上的表情很复杂,说不清究竟是忌妒,还是羡慕。他知道,她也是个“出国迷”,每当提起她那屡次三番的因为“严重的移民倾向”而被日本使馆拒绝发放签证的惨痛经历,她都会伤心欲绝一番。
  “挺着个肚子?”
  他依旧有些怀疑。
  “孩子生下来可就成了正经八百的洋人啦!”
  沈清眼睛蓝蓝的。
  他想着那个甚至就是在北京这样布局规整的城市中,也永远分不清东西南北的周卫红,为她担起忧来。
  “‘黄世仁’又从哪儿晕出这么些钱来啊?”
  沈清酸酸地翻着眼。
  “贷的呗!”
  “又是吴主任?”
  他早就应该想到。
  “除了她,哪儿还又那么不开眼的人哪!”
  沈清鄙夷着。
  “她知道黄勇用这笔钱送老婆出国?”
  他惊异于吴主任博大的爱心。
  沈清摇摇头。
  “不知道?”
  他问。
  “是我不知道。”
  沈清不得要领地回答。
  “那你怎么知道‘小白菜儿’要出国的?”
  黄勇的保密工作为什么总是做得这么差呢!
  沈清很得意地昂起头。
  “上星期黄勇让我帮他换点儿美元,我给他换好了,他没时间到公司来拿,让我给他送家里去。我去的时候,只有‘小白菜儿’一人儿在家,我们俩儿就瞎聊了一会儿,我问她黄勇换美元干么,她说是为他出国换的零用钱,我一听就开始套她,那个心里藏不住话的东西就把一切全都合盘儿端出来啦!……”
  看来周卫红确实是脑袋里少根管用的筋。她把自己的秘密泄露给一个女人,这秘密就再也不能成其为秘密了。女人们的嘴巴除了每日闲来无事地大嚼零食以外,最大的功用恐怕就是议论别人的隐私了。
  “吴主任要知道了这件事儿,还不得背过气去!”
  他很替那位痴情的老女人不值。
  “她那叫自找!”
  沈清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那我这柜台费?”
  他又晃晃手里的支票。
  沈清很大方地摆了摆手。
  “不着急!黄勇前天带着二百万的汇票到广州去了,听说他那边有朋友可以帮他把人民币串成外汇,汇到境外去。估计他还得等几天才回来哪,这钱你就先周转着。……”
  他很郑重地谢了她,揣起支票,走开了。
  26
  吴主任对黄勇用她通过关系给他贷的款送周卫红出国去做“投资移民”的事情知道得一清二楚,而且她也绝没有因此气得背过气去,因为,这一切都是她和黄勇共同策划的。
  女人往往比男人更容易被感情迷惑,尤其是象吴主任这样已经不再年轻的女人。为了一份在她们看来弥足珍贵的感情,尽管这种感情往往是逢场做戏或是利益的驱使所致,她们也会竭尽全部的情爱和能量来维护它,于是,从古至今才会有那么许多凄凄惨惨的痴情的故事。
  久居官场,一呼百应的吴主任,对她和黄勇的忘年恋的珍视远远超过她对亡夫的感情,虽然她和那个很忠厚的男人一同生活了二十多年,但那种当年由组织包办的婚姻却从未诱发过她的情爱。二十多年的夫妻生活中,她所能做到的就是把自己尽可能地装扮成一个尽职尽责地工作,本本份份生活的模范干部和贤妻良母。他们夫妻之间的一切都顺乎自然,不温不火,包括做爱,只要丈夫需要,她随时都会毫无怨言地默默给予,当然只是她的身体。除去在新婚之夜忍受不住撕裂的疼痛而嚎叫过一次,她甚至在二十年的夫妻生活中没有欢快地呻吟过一声。
  现在,当她刚刚体味到一个男人带给她的从未体验过的快乐的时候,却又被一个比自己年轻、漂亮许多的女人分走了一半,不,也许是一大半,甚至会是他的全部。
  她痛苦,痛彻心腑的苦。
  冷冷的汗浸湿了她的胸衣,冰冰地把她从一个玫瑰色的梦中惊醒。
  枕边空空的,枕上甚至还散着黄勇那旺盛的体油的腻腻的醉人的味。
  独自拥着松软的被子,眼中有很涩的泪淌出来,一直淌进白日中永远矜持的嘴角。
  他原本是属于她的。
  他也应该永远属于她。
  恨恨地她切了齿:一定要把那个应该只属于她一个人的男人夺回来!
  黄勇永远最能体谅她的心。
  结束了密月旅行回到北京之后的第二天,他就捧着两个熟透了的榴莲来看望他忘年的恋人。
  在吴主任哀婉地偎依在他怀里的时候,黄勇对着她头顶上那闪烁于黑色的染发剂的威力之外的花白的发丝,眼里闪过一片怜悯。虽然有时这个年龄比自己的母亲还老的女人的扭捏作态会让他感到一阵阵难以抑止的恶心,但当一个并非铁石心肠的男人面对一个全身心地爱恋着自己的女人的时候,除去仇恨之外的所有感情都会很自然地流露出来,何况在不少的时候黄勇还会在志满意得之后感念到她的造育之恩。
  “你和她离婚吧!”
  吴主任甚至象一个很年轻的女人那样脸上挂着泪珠,乞求着自己的爱人。
  黄勇紧紧地揽了她的肩。
  “你答应我!”
  他看到她很执著的目光。
  “自从你结婚以后,我越来越觉得不能没有你了。你不来的那些日子,我整夜整夜地睡不着,早上起来的时候,枕头上掉得头发一把一把的,……”
  她的声音开始哽咽。
  黄勇用嘴堵了她的嘴。
  她的唇已经失去了弹性,松松地往下坠着,没有了那种年轻女人们的诱人的甜香,潮漉漉、湿洎洎地淡着,没有任何滋味,象是在亲吻两片将融的热沥清。
  “她已经怀孕了。”
  黄勇脸上有很深刻的无奈和自责。
  她花白了的顶发摩挲着他的喉结。
  “你知道,法律上是有规定的,男方是不能在女方怀孕和哺乳期间提出离婚的,更何况我们刚结婚一个多月,肯定是离不成的。……”
  吴主任绝望地望着他的眼睛,嘴角抽动着说不出话来。
  黄勇开始爱抚着她的身体,一只手已经很熟练地探进了她的睡裤。他看到她的怨艾的目光渐渐地朦胧了,微微张开的双唇间露出了渴望的舌尖。
  “我爱你!”
  她的嗓音已经有些苍老了。
  “我也一样!”
  黄勇朗朗地答着。
  “可你究竟让我再等上多久呢?”
  她嘤嘤的啜泣起来,在他的颈间不轻不重地咬。
  黄勇很动情地吻去她脸上皱纹间褶着的泪。
  “很快!”
  “很快?”
  她的身体忽然间鼓荡起一阵热切的希望。
  黄勇开始给她讲述自己的计划:先拿出一笔钱来送周卫红出国,在这期间,他们自然能够双宿双栖,而不会再被她打扰,外国不是外地,想回来也不那么容易;过几年以后,他和她长期人分两地,周卫红的感情自然淡漠了,说不定在国外那种开放的环境里,弄出了金发碧眼的情人,也来个移情别恋,到那时离婚自然是水到渠成的事,他们就能永远地厮守在一起了。当然,这打发周卫红出国还需要一笔数目不算太小的款项,这个么,自然只能麻烦她来筹措,为了他们不朽的爱情吗!
  “你说的都是真的?”
  她的脸上放着光。
  黄勇很郑重地点点头。
  “真的!”
  她紧紧地搂住了他,把他贴在自己滚烫的怀中,恨不得把他融在自己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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