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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0708a醉醒石 作者:明.东鲁古狂生-第18部分

小说: 0708a醉醒石 作者:明.东鲁古狂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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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道:“你打我不得,借他打我么?”嚷起来,魏推官便不敢做声。要考问把私衙皂隶,又怕声张,只寻他空隙,道他不常川守衙,打了二十五一个,消气,闷闷的阁了几日。上司来催,没奈何,也只得照前问拟。那单外郎,要发卖手段,还要奶奶逼勒魏推官,把陈梗龈龈删唬曜幼龈錾贰W源顺鹿}高枕无忧,龟子延颈受戮。

  初无杀人意,奈擢杀人钱。落笔如矛戟,冤魂泣九泉。

  魏推官也因这节,怕奶奶又做出来。私衙关防甚严,酒也不甚出去吃。

  未几按院发牌按临武昌府,魏推官先期到府,将衙门封固,转头都塞了。叫本府知照二员,轮放水菜。又对奶奶说:“只可一不可二了。”奶奶道:“真穷鬼,真穷鬼。且看。”出门,将门上著实吩咐一番方去。只因魏推官原是本分要好的人,因这事觉得违心,又怕人知道,心中抑郁。将近圣寿寺,巴不得一步跨上岸,与寂和尚一谈。不期转过林子,并不见钟响鼓乐响。到了寺门前,亏得一个小沙弥看见,忙去叫时,走得几个来接。也有只带搭子,没有僧帽;也有著得短衫,不穿偏衫。赶上来,香棒儿也拿不及一根。到方丈,桌上灰尘堆满,椅子东一张,西一张。寂和尚摸了半晌才走出,连道失迎。草草吃了些茶,到晚吃斋,也只些常品。恰好服事的,仍;日是那捣鬼快嘴和尚。魏推官对他道:“你师祖怎不前知了?”这和尚道:“委是师祖不曾分付,有慢老爷。”寂和尚也急请罪,道:“委是有个缘故,老僧也不解说。”魏推官道:“有甚缘故,上人不妨说来。”寂和尚道:“这事说来近诞。敝寺伽蓝,最是灵显。凡遇贵人过往,三日前托梦报知。先前张阁老乡试时,避风来敝寺,伽蓝都来说。所以张阁老大贵了,舍田十亩供常住,还留一个神灵显赫匾额,在伽蓝殿中。今老公祖累次来都报,只今次误了。也不知伽蓝他出,也不知有他故,躲懒不报。”魏推官道:“果有此事!”寂和尚道:“老僧不敢谎说。”魏推官道:“我去武昌,往回不过十余日。上人可为我一问,是甚缘故。”这一问,魏推官还在疑信之间。不料这老僧果向伽蓝前鬼混,道:“你是一寺之主,寺之兴废,全靠于你。你怎失报了贵人,以致触误魏推官。他若发恼,便为阖寺之害。如今要你还不报之故,你快快报来。”说了又说,念了又念,就像泥神道有耳朵的。只为:胸中利害纷纭扰,出口言词不厌频。祝罢,这神人果然有灵,夜中托一梦,将所以然之故,说一个分明。老僧甚是惊骇。

  莫言天厅高,神目无不照。

  相隔半月,魏推官又来,仍不是前番远迎光景。魏推官看了,又笑道:“伽蓝想仍不灵。”只见这老僧口中趑趄,道:“灵是灵的。”魏推官道:“既灵,怎又不报?且我前日,央你问得何如?”寂和尚欲言不言,又停了半日。魏推官大笑:“伽蓝之说,还是支我。”寂和尚又沉吟久许,欲言怕激恼推官,不言只道他平昔都是诳言,真是出纳两难。才道得个“不好说”,魏推官道:“我与和尚方外知己,有话但说。”和尚道:“伽蓝是这样说,和尚也不敢信。”把椅移一移,移近魏推官,悄悄道:“伽蓝说,老公祖异日该抚全楚,位至冢宰,此地属其辖下。”魏推官笑道:“怕没这事。”和尚道:“平日通报,以此之故。”魏推官又道:“今日不报,想我不能抚楚了。”和尚道:“真难说。”推官又催他。和尚道:“神人说,近日老公祖得了一人六百金,捉生替死,在断一人。天符已下,不得抚楚,故此不报。”这几句,吓得魏推官:

  似立华山顶,似落沧海滨。汗透重裘湿,身无欲主神。

  强打著面皮道:“下官素颇自砺,一时不明,枉人有之。得财螅Хǎ凳敲挥小!弊欢ㄉ碜樱鹕砩洗<藕蜕信闵闲砭靡笄冢胱铮羲蛔。坏糜谒旅畔嗨汀N和乒僦粗值溃骸笆什胖裕豢汕嵝埂!焙蜕辛桓摇U馕和乒俟橥竞蒙ǹ欤谷私泄曜映鲎矗约貉胪朔校鲁鹿}知道,倒赃。况这宗案,又经达部了。若是抹杀,怎真窝家漏网,假窝家典刑,都为我得钱之故。笑是:?因贫成乳虎,从悔作藩羊。到得府,传梆开门,竟入书房闷坐。这奶奶又揽得几件公事,巴不得推官回。听得竟入书房,道:“这甚作怪。”也走入书房。只听得魏推官在房内,将靴脚跌上两跌,道:“一个八座,轻轻丢去了。”魏奶奶带著笑,走进相见,道:“甚么八座丢去了?若是好的,还叫人寻将来。”魏推官道:“只为你六百两银子,卖去了我一个吏部尚书。”奶奶道:“若买卖得个吏部尚书,还是银子好。”魏推官把从前一段事,细细说与,道:“暗有鬼神,驷马莫及。”叹息悲伤,几于泪下。

  漫喜筐篚盈积,谁知天道彰明。聚尽魏州城铁,铸他错字不成。

  奶奶见他怨怅,道:“你是怕我又做甚事,说这鬼话。想还是秀才时,穷鬼附你体说的。”奶奶见是说不入头,洋洋去了。未几,是张江陵新例:南边江洋与北地响马,审实俱决不待时。旨下,部文到,这龟子与众强人,俱各押赴市曹斩首。可怜:

  正是烟花主帅,何关斩揭渠魁。萧艾尽归删刈,彩笔织就风雷。

  魏推官闻之,越发杌陧。不及考满,病弱,只得告假回籍,不数年身故。可见不当而得,明有人非,暗有鬼责。丈夫心地光明,一介不取;便没有鬼神,也不可苟且,况是图财害人。至于浅见,最是妇人,如何可令做主?这病源,先在未读书做官时,便畜了富贵利达之心。一到得官,大家放肆,未有不害事的。我请问众守财虏,贪财是要顾妻子,要营官职?若并一身不能保,应得禄位,俱为削去,不可警省么!幽冥之事,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在法擢钱,敲剥百姓,更是不可。

  若到听分上,虽云他人得财,罪过终是我作。作聪明任性,虽云此中无染,终是明而不明,有负洗冤雪枉四字。近来又见党护书役,听其脱罪。真逼死人的,反作原告,无辜的破家杀身。草刈无罪,芥视青衿。催牌如火,批驳如云,必欲锻炼成狱。盖批驳假手书役,宜乎任其穿鼻。但一人之冤不伸,反又杀人身破人家,悍然不顾。只怕人怨天怒,恐亦有所不免也。故古断狱所戒,曰:惟官、惟反、惟内、惟货、惟来,其罪惟均。官是官宦势力,反是报复恩仇,惟内是妻子、或私人请托,货是贿赂,来是干谒书札。总之在法杀人一也,按狱者慎之懔之。

 
 
第十二回 狂和尚妄思大宝 愚术士空设逆谋
 
  《乌夜啼》:

  夜月几番春夏,夕阳多少兴亡。营营自作无端梦,容易费思量。

  腐焰浪思空耀,井蛙妄冀天飏。骈首悲看燕市上,洒血碧黄壤。

  自古道:天心有属,大宝难据,即如李卫公、张虬髯,何等英雄,又当隋失其鹿,群雄角逐之时,自谓取天下如反掌。及见了李世民,一个便俯首从龙,一个便窜身海外。其时李密,亦是一时豪杰,只为不识时务,不肯降唐,旋就擒灭。况在天下一统,太平无事之时,乃欲以区区小丑,窃窥神器,犹以卵投石,有立碎耳。却亦有一说,天生一个狂人,无论事成不成,生时定有一个好兆,生下便具一个异相。又凑著一班妄人,便弄出大事来。唐明皇时,并州牧夜间露坐,见东南红光一道,惊讶道:“此天子气也。”明日访民间,生子的都取来看,却无好相。又查到部曲中,生一子,取看时,相貌甚异。州牧道:“此假天子也。”左右道:“既是假天子,日后必定叛逆,何不以此杀之,以绝后患。”州牧道:“天之所生,谁能杀之。”你道此子是谁,便是杨贵妃的乾儿子安禄山。相传说道,安禄山是磨灭王转世,故此杀害生灵,逼迁乘舆,几成大事。究竟身死族灭,挂一个乱贼的名。然犹做得些事业,占得些城池,也曾称王称帝一番。至有毫无因藉,又际平成,只因方面大耳,便自许是天生帝王。结连无赖,思占江山,事未举行,束手就缚。还不如齐万年、宋江等横行一番,岂不可笑!

  一命不易邀,九重宁幸得。平楚兆先机,徒然血凝碧。

  而今说成化间,保定府易州有一个人,姓侯。他生了一个儿子,叫立柱儿。是生他那一会,恰遇著邻家造屋,在那厢立柱。那老子道:“好是个吉利日子。生的他大来,必替国家做根擎天碧玉柱。”就叫做立柱儿。自小多灾多病,爹娘要舍到佛寺里,还不曾肯与他。六岁上学,叫名得权,也会读书。不料父母相继病亡,无所倚靠。有个邻舍金公,依他父母旧日念头,送他到狼山广寿寺去做个和尚,叫名明果。剃了头,方面大耳,广额耸鼻,真也是个异相。到二十外,他要参方,要会天下明师善知识,装束,辞了本寺寺主。

  笠欹朝月影,屐碎晓霜痕。洗钵寻溪溜,安禅倚树根。

  殆风宿雨,历尽艰苦,来到河南少林寺。这寺传得好棍,天下闻名。又明朝仙真周颠仙,梁时达摩祖师,俱曾在里边托迹,是个天下名流挂搭所在。明果到里边,参了住持,到客房里安下。先有一个道人在彼,两个相见。次日,同走到佛殿上,只见外边走进一个人来。

  须飘五绺带仙风,秋水莹莹湛两瞳。

  口若河悬波浪泻,英雄多入鉴衡中。

  把明果看了一看,道:“好相!”明果便与和南了,道:“先生善相?”这人道:“略晓得些,星平是我专家。”明果道:“这等到客房求一指休咎。”到得房中,这先生取出纸笔,明果便念出自己生辰。那先生把手一轮,李密一一隋未瓦岗军首领。降唐后以反唐为由被杀。写下八字。排了大运,一看,卓然大惊,道:“和尚!你有这贵造。这贵造富贵绝伦,威权无偶,是个帝王之造,不数卿相之尊。将来有妻有子,贵为九五,富有天下,命相俱合。只是得志之日,不要忘了小子江朝。”明果道:“小僧一瓢一笠,云水为朋,梦也不到富贵功名。先生想是错看。”这先生道:“和尚,我朝太祖高皇帝,是甚么人,也曾皇觉寺为僧,后登大宝。和尚竟与相似,事在人为。学生也算过多命,从没有这个命。算过多人,也没有一个差。”我想江湖上算命的,一味胡说哄人。经商的,个个财主,千金万金。读书的,个个科甲,举人进士。却没个敢以皇帝许人的,这江朝真是丧心病狂的了。但人当著奉承,也没个不喜的。就是做不来的事,始初惊恐,道没这样事。后边也毕竟疑道:这人怎轻许我,或者有之么?

  本是驾骀,妄许骐骥。长鸣栈豆,也思千里。

  那明果,凝著神,含著笑,心中想道,怎一个皇帝,轮得到我来?这先生说话,定是有因。却又是这个胡说道人,叫周道真,在旁边道:“如今真主已有了,北边人都有晓得的,咱这里也写得有。”却在自己行囊中,取出一本书来,上写著:“陕西长安县曲江村,金盆李家。有母孕十四月,生男子龙,有红光满室,白蛇盘绕,长来当有天子之分。”众人都看了。周道人道:“若是李子龙是个真主,和尚也只是公侯之命。”江术士站起身道:“这事可以妄许得人的?若后来不准,我也不算命。登基只在丑字运,申西之年,须信我这‘铁冠道人袁柳庄’。”明果欢喜得极,拿出钱来,在酒肆中请这两人,吃得沉醉。明果忻忻的,认定是个“太祖高皇帝”。江朝认定是“铁冠道人”,周道真也待思量做“刘伯温”了。

  狂奴懵无识,漫起富贵心。鱼水咤相合,宁知入祸林。

  这两个痴物,都道“富贵莫忘”,叫明果乘机图事。明果别了,心中想道,据江朝讲,咱是个天子;那周道人又道是真命天于是李子龙。咱不若认做个“李子龙”,这真命不是我了?就是我太祖,也是蓄发做个皇帝。咱还蓄了发。初时和尚做了头陀,后来束起发,似一条好汉。在少林度了些棍棒,要交结豪杰。大抵北人强悍,重义气的多,识道理的少。一个性气起,也不量这事该做不该做,这事做得来做不来,做来好做来不好。譬如患难相扶,艰险不避;为国死忠,为子死孝;这是该做的。做得来也好,做不来也好的。若在为兄弟朋友,就要恩量,为他不要反害他么?不要为不得他,害及自己,做个从井救人么?这该做,也就还要商量个做得来,做来好了。这不是个畏怯。书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兄弟之仇,不反兵。”也就有个分寸了。

  正气不可无,客气不必有。惩忿念一朝,明哲善为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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