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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人民文学0611-第12部分

小说: 人民文学0611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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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完全在旁听市民的预料中。 
但是;法庭调查一开始;旁听席就隐隐波动起来。 
相继被带进证人席的八个证人(卢老高龄;谢绝出庭);不约而同;对自己曾经的证词;全部进行了微妙的修正。而他们踏进证人席之前;都依照法庭要求;手按《宪法》庄严宣誓:自己今天的证言;是绝对真实的。 
卢老(证人一)是书面证词;他说;事实上;他根本没有看清楚假山后面有没有人;他的视力极差;他承认自己老眼昏花。 
煎老二陈满舱(证人二)说;他不敢肯定是不是梁详过去;因为他正在和几个不讲理的游客吵架;只是在眼角中瞟到一眼。 
水清清老师(证人三)说;当时楼下后院的确是传来声音;是不是叶青芒和大歪个或者是谁;她都不能肯定。既然是法庭;事关生死;她应该负责地说;我没有伸头看;我就不能肯定。 
陈法扁(证人四)说;我回忆清楚了;当时确实是电视剧里的惊叫声。后来我到路口去接我老婆的槟榔芋时;隐隐约约看见一个高个子从我们楼的后门出来。那人好像没有梁详个子高。路灯是快亮了;主要是我没有认真看;所以我不敢肯定。 
乌皮赵伟国(证人六)和他老婆何梅红(证人七)说;当时天都黑了;院子里面又没有路灯;光线太暗了;我们只是看到一个大个子和谁推推打打。我原来说是大歪个;是我以为的;因为他和老渡轮是老朋友了;以前经常来。现在;在法庭上。我不敢以为是他就肯定是他。我毕竟并不是真的看见的。 
余志刚(证人八)和成柴(证人九)主任说;案发前一周那天;在轮渡老茶楼;是听到隔壁有人剧烈争吵;还摔了东西。但其实。我们始终没有看到到底是谁和谁在里面吵。眼见为实;万一我们听到的声音并不是梁详本人;只是和梁详声音很像;岂不是冤枉人?人命关天;所以;我们今天在法庭上负责地说;的确有人在剧烈吵架;但我们不知道究竟是谁。 
旁听席在巨大的惊愕和费解的冲浪中:这一个个证人都怎么了?怎么说得和原来不一样了?都不一样了!旁听席上的骚动和尽量克制的窃窃私语;传递的信号是:这是为什么?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的所有这些证人证言中;最令梁详律师头痛的就是五巴掌周世炎的证词:根据他的证词;就可以确定他的委托人案发当时就在杀人现场;而这个证词的成立。那么;综合其他证人证言;以及凶器上的大半个指纹、音乐票等;要为他的委托人洗刷杀人罪名;几乎是不可能的。现在;其他证人证言已经发生了变化;五巴掌周世炎会怎样作证呢?律师心里没底。其实;开庭前一个月;他已经向周世炎调查访问过两次;周证人的态度是很“四角”认真的。律师当时问:你确定——老渡轮厨房的人影;就是梁详吗?怎么不是?五巴掌说;他的块头就是再不熟悉他的人;看一眼也记住了。律师又说;那么;你有叫住他吗?打招呼什么的?五巴掌说;没有啊;我只是隔窗看到他;我叫他干吗呀?律师说;傍晚光线不太好;没有打招呼就想是他;可靠吗?五巴掌说;你什么意思呀?看得清看不清我自己知道。 
五巴掌周世炎(证人五)最后一个出庭;他穿着海外亲戚以前寄回来的灰格子西服;散发出箱底樟脑片的味道。他显得很正式也很拘谨。审判长才问他名字。他的脸就红了。 
被告席上的梁详始终垂着头;但他的律师看到自己的委托人;额边冷汗津津。 
周世炎声音很绵软;很小。检察官不得不提请他大声点。五巴掌周世炎说;当时的叫声;是辛甲的;后来我注意观察过;辛甲拉琴时发出的声音就是那样。还有;厨房里有个人影晃过;我原来以为是大歪个。但其实我突然站起来容易眼花;我有低血糖;也许那里根本没有人影。我不敢肯定的…… 
检察官说;你以前一直是很肯定的;你看到的是被告人。 
五巴掌嗫嚅:以前我忘记我有眼花的毛病了…… 
检察官:你能再仔细回忆一下吗? 
五巴掌头更低;声音也更低了:可能……真的什么人也没有…… 
五巴掌的证词刚落;法庭哗然了。 
搂着儿子坐第一排的阿荔;抖动着肩膀;突然发出拖拉沉重物品的奇怪长音;像一忍再忍终于憋不住似的;突兀的哭声猛然袭击了法庭。法警立刻走过去制止了阿荔的抽泣。但阿荔热切感激的目光;红地毯一样;一次次铺向五巴掌周世炎;就像前面一次次铺向证人席上依次上去的证人们;但是;却没有一个证人想对接她的目光;他们甚至表现得很冷漠很厌恶。一个个都这样相似的目光;让精明的阿荔困惑而畏缩;她不明白这些可以联手置她丈夫死地的人;怎么突然一致改变了证词;更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又好像都很厌恶她感激的目光。菩萨啊;阿荔想;是菩萨显灵了! 
旁听席上的人们;理解力达到极限;他们再也无法理解;所有的证人;为什么都发出了那么一致的声音。五巴掌周世炎涨着通红的瘦脸走下证人席时;旁听席彻底乱了。有人站起来又坐下。人们在急急忙忙地交头接耳;有人公然转过头和后排的听众讨论;人们急不可耐地要交换看法;法庭顿时变成股市交易大厅;法官不得不连续重击法槌;重建法庭秩序。 
法庭辩论只是两轮就结束了;因为诉辩双方都不再有新观点。辩护人是梁家从市里请来的刑案资深老律师。老律师说话平和简洁;所作无罪辩护的三个观点逻辑清晰。展开紧凑;他不煽情;却对法庭极具影响力。他说;法庭调查已经充分显示:被告人不具备杀人动机;也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被告人在案发当时。进入案发现场。实施杀人行为。而警方现场提取的半个指纹;只有八个特征点和被告人一致;达不到同一性认定的十个特征点的要求。在没有其他证据的支持下;警方的半个指纹毫无意义。结论是:他的委托人故意杀人罪不成立。 
公诉人是两个有激情的年轻人;他们声调激越;疾恶如仇。他们指控梁详犯有故意杀人罪。但九个证人证言一致性地“倒戈”;使控方本来就够“确实充分”的证据链;全部溃败。 
法庭休庭三十分钟后再次开庭。法庭宣布:梁详的故意杀人罪;因事实不清、证据不足;罪名无法成立。 
百来号听众的旁听席一片寂静。太寂静了;以致法官们有些不自在;审判长一直在揪自己的耳垂。 
审判员和陪审员都站起来;整理卷宗离开了审判席;旁听席依然十分寂静。直到书记员用孤独的声音;招呼相关人员在庭审笔录上签名。 
旁听席这才嗡嗡有声音;随着人们起身;一张张椅子也啪啦啪啦地响起来。有人怪叫了一声;又有两声尖利的呼哨划过法庭;有人很突兀地哈哈哈笑;有人骂了粗话。人们三三两两离开第一法庭;就像一场周末音乐会的散场。还有一些岛民意犹不足。驻足看着大歪个和儿子拥抱在一起;甚至看着他搂着儿子;看完了庭审笔录签名。 
警察老侯和新警察小易也在法庭散出来的人群中。随后两名年轻的公诉人从法庭后门出来;文件袋和帽子抱在手上。老侯笑了一下;说;辛苦;兄弟。新警察小易说。窝囊啊。他绝对是凶手! 
两个检察官也臭着脸笑笑。 
孩子们的合唱一阵阵传来: 
去年我回去 
你们刚穿新棉袍 
今年我来看你们 
你们变壮又变高 
你们可曾记得 
何时荷花变莲蓬 
花少不愁没有颜色 
我把树叶都染红 
两名警察和两名检察官一路无话;在童声合唱的《西风的话》中远去。 

17 

凤凰岛渐渐从凶杀案中脱离出来;慢慢地恢复了昔日美妙的生活。两个月后;叶青芒从深夜最后一班渡轮上投海自杀。人们说她是下岗;后来证实;她的确是下岗了。但一说是暂时的;因为他们华联被一个外资大卖场收购了;岗位是没有问题的。 
老侯和小易得以再度进入老渡轮的家。他们在桌子上看到一张包装纸上;画了很多脚丫子。画得很幼稚。每一只脚上的五个指头;分开得像一把扇子。每一个趾甲都涂得黑黑的;也许。那表示涂了指甲油。 
其他没有任何异常。没有遗书。 
梁详看到了报纸上关于华联收银员小姐坠海自杀的报道。 
他吹了声非常流利的口哨。 
'责任编辑 杨 泥' 

摘自:《人民文学》2006年11期 作者:须一瓜
 


销签




1 

B国使馆坐落于北京著名的三里屯东街。那里位于城中心的二环路边缘;眼见得大马路上车水马龙。红尘滚滚;使馆区却从路边旁逸斜出。直插进胡同深深的内部;独成一个清幽的世界。这里闹中取静;绿树成阴;一座座铁门灰墙;门口有当兵的守卫。栅栏篱笆疏疏密密;门前行人车辆无几。每天只有个别有点洋务要办的人才得来此。走到使馆街上;车子一停。把人卸下;赶紧驶离。每座使馆门前都不挂汉字牌匾;只有墙上一块小四方金属牌牌上刻着该国字母文字。一切都显出外交重镇的庄严神秘。 
与使馆区隔条马路的三里屯酒吧一条街;就完全不同了;要多闹有多闹。最早出入这里的都是一些外国人;他们会用一小杯遮住杯子底儿的威士忌;打发掉一整个无聊的晚上。后来。酒吧街渐渐名扬海内外。游客全都慕名前来;把那一条十分逼仄的小街;挤得愈发不像样。一个又一个卖酒的门脸铺子。用那些橡胶、原木、大车轱辘什么的装饰得很有特色;仿佛是从欧洲街头的酒吧咖啡馆的脸上照扒下来的。一到夜晚;酒吧街里人头攒动;歌手和摇滚乐队也来里面练唱演出;制造出许多大分贝声响。周围的居民开始还相当有意见;后来他们索性搬出去;将老房屋出租;就势改成门脸房供人倒腾外贸转内销的衣服、箱包、小礼品。整个街筒子就变得洋气扑鼻。气氛撩人;连白天也不得闲。说起来;这三里屯酒吧一条街还正经应该算是中国走向全球化的最早符号哩! 
凡一丁坐在办事处的车里;一大清早就在三里屯东街兜起了圈子。虽说九月的北京天空晴和;秋风送爽;但是大清早就迷路绕圈的滋味并不好受。他们着急忙慌四处打问着B国使馆的位置。司机有点想当然。一听说使馆在三里屯东街;就按照三里屯酒吧的方位。从二环主路上下来;见弯就打方向直拐进来。哪承想。三里屯路东街分成好几条街;从东一街、东二街、东三街、到东五街等等;遍布的都是使馆。使馆和使馆相像;门卫和门卫相近;一般不事先问好地点;不太容易准确找到。使馆门口都挂着旗;但B国的国旗具体什么样;一着急还想不起来了。他们只好时不时地停下车子;摇下车窗向大门口警卫打听:请问;这是B国使馆吗? 
那些脸蛋红扑扑的小门卫都挺着胸脯说:不是。再问在哪里;就说不知道。然后还使劲摆手;让他们的车赶紧驶离。那样子就像撵一只讨厌的苍蝇或者恐怖分子。 
司机很生气;边发动车子边骂:妈的;操蛋!一个个小农村兵;进城给使馆把门站岗就了不起啦?熊样!一问三不知;连个屁也问不出来! 
凡一丁虽说也气;也急;心里火烧火燎的;但还是耐着性子;摆摆手说;算了;赶紧找。别起大早赶晚集。迟到了麻烦。 
B国使馆他曾经来过;好像是离道边不远的位置;但一晃;五六年时间过去;当初又是被协会小车送来的。哪里还记得住!办事处的司机不认得使馆的路。也有情可原;像这种外省驻京办事处的司机一般比较熟悉机场、火车站、相关部委以及有关领导家的住址。类似于使馆这种地方;一年半载用不上来一趟;让他熟悉道路也是强人所难。 
凡一丁这会儿头晕脑胀;浑身内分泌紊乱;眼里布满血丝;连脸都是肿着的。胸口憋闷得要命。连续半个多月的欧洲之旅;回来还没空倒时差;就赶忙飞回省城去开商贸洽谈会;剪彩、谈判、签合同;这一通忙活!气儿还没喘匀;又马不停蹄赶乘周一早班飞机飞到北京;忙着来使馆销签。 
“销签”这回事儿。他还是头一回听说;而且还是在一切出国手续都办好、马上要到北京来集合出发时。旅游团导游小吕才告诉他的。小吕是他们这回游欧洲团雇用的全程导游兼翻译。虽还没有见过面;但电话里听小姑娘说话声音嘎嘣溜脆;好像岁数不大;娇滴滴的舌前音一听就充满了稚气和活力。吕姑娘通知完他具体集合时间地点;又有点很不好意思地说:凡总;还得给您添点麻烦;咱们这次欧洲游回来后;还要麻烦您到使馆去一趟;当面销签。 
凡一丁不解地问:销什么签? 
吕姑娘说:“销签”就是注销签证啊!凡是持私人护照和旅游签证到欧洲旅游的团队游客;回国一周内;必须将护照和登机牌交回使领馆注销签证。 
凡一丁说:注销签证?签证还用注什么销?我怎没听说? 
小吕说:这也是二oo四年九月一日开始;欧洲游对中国大陆公民个人开放以后才实行的。主要是怕游客滞留不归。 
凡一丁仍不解:怎么个滞留不归法?回国时机场海关不都有盖章入境证明吗? 
吕小姐说:原先有出入境盖章就可以;现在不行了。中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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