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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人民文学0611-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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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清泉般的声音;像轻盈飞翔的鸽子;一阵阵腾起;越过凤凰木绿叶缝隙;越过白色大礼堂尖顶;越过哥特式闻天老钟楼;向蓝天遨游而去。 
去年我回去 
你们刚穿新棉袍 
今年我来看你们 
你们变壮又变高 
你们可曾记得 
何时荷花变莲蓬 
花少不愁没有颜色 
我把树叶都染红 
真是舒服啊;什么乐器都比不上童声合唱。小易感叹;这什么曲子? 
老歌啦;歌颂秋天美丽的变化。就要放学了;水老师也就要出来了。 

8 

水老师住在嘉良楼二楼;其实就是筒子间的两小间;外带在红砖阳台上搭盖的一个小厨房。看那窄长的老式中开木门;以及有一个人手臂长的铁管式铸铁门闩;再抬头看天花板上精致的荷花雕饰;新警察小易猜这是一个二十年代的豪华大卧室隔出来的房间。 
有个房间外带一个仅容一人的老式微型阳台;围栏是铸铁雕花的。站在那;倾点身;可以看到老渡轮客厅里的尸体;也就是说;这个角度正对犯罪现场;但水老师不在那个房间;更没有在小阳台看风景。那是赶晚饭的时间啊;水老师说;那只海鸭那么多毛!我就在厨房快快地拔毛;赶着下汽锅呀。 
水清清家那个简易搭盖的小厨房窗口;可以看到嘉良楼的后花园那座衰败的假山。但是;水老师抱怨说;区里五一文艺演出的会开得那么迟。回来我赶拔海鸭毛都来不及;我哪里还会注意其他什么情况?好像楼下后院子有讲话的声音吧;是青芒和谁;可能是大歪个。好像是在小声争论什么;我没空听;也不想听。凶杀案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反正一点声音都没有。只有辛甲在拉琴;老 

侯你知道她的习惯;昏天黑地她一直在拉琴;所以我根本听不清楚;也没有注意什么异常动静。那么贵的一只野海鸭;你又舍不得把皮都撕了。哎呀咳;人都死了。坏人也跑了;你们问来问去能解决什么问题呢?赶紧把这个安全搞好吧!现在的治安这么糟糕;杀人都杀到家里来了!我是受够了;区文化局再不给我在市里安排房子;我也不干了。现在;你问问这个楼里的人;谁在市里没有一套房子啊;人家不说!那边房子租出去赚钱了;这边又图个生活工作方便!现在的警察真是越来越没用了。 
辛甲持琴;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厨房门口;站在阳台上不知谁人遗弃的几盆歪歪倒倒的但十分茂盛的芦荟丛前面。阳台上的风;把她瀑布一样的卷发横扫遮掩了半个面孔。巴赫;一个粗哑的声音;从一张黑发掩映的嘴里;瓮声瓮气地发出;她含混不清地说《E大调第三组曲》。 
辛甲;没你的事;你练琴去;去。水老师说。 
辛甲把琴往颈子下一夹;一串急速的旋律奔腾而出;她边拉边走。小易一下就被她吸引过去;巴赫《E大调第三组曲》的前奏曲?小易梦游般地跟着她;离开了厨房门口。他们进了起居室;辛甲折进那间带有微型老式阳台的卧室。在那个小括号形的铸铁围栏里;她躬身猛力拉琴;眼睛直视老渡轮家;就像探视着一个惊天机密。阳台上的风;一阵阵试图撩起她掩面的长发。但辛甲顽如顶牛;拉得疯狂而冷峻。尽管知道她是精神病患者;新警察小易还是为她无懈可击的琴技震撼;风中;旋律飞荡中。辛甲隐隐现现的美貌线条也令小易有点手足拘谨。 
巴赫《E大调第三组曲》的前奏曲。老侯说。老侯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两人听了一会儿;老侯拍拍辛甲的肩头。表示精彩;也示意告别。他们转身走了;琴声中;辛甲瓮声瓮气地讲话了;一开始他们没有反应过来;后来新警察和老警察都恍然大悟。她是在陈述案情。只是指代混乱。 
……他(她)进来了;没有笑;他(她)不高兴;看上去不愿意;他(她)被推椅子上了;脱鞋;脱袜;脱掉脱掉。不脱不行。逃跑不行;哭也不行。高高的脚丫子;像花一样被亲、亲、亲、亲;舔、舔、舔、舔;长长的舌头;蛇一样;在每个脚缝;舔、舔、舔…… 
辛甲保持着弓身操琴。她甚至不明白讲话的时候;应该拉得轻一点。小易老侯屏声静气;在这数分钟的前奏曲中;吃力地剥离着关于案情的目击叙述;无奈辛甲旁若无人;纤细而坚韧的指头在弦上飞速地抖动滑翔;狂疾如电;她就始终倾身直视着老渡轮房间;在她僵硬的目光里;似乎对面一楼房间里死去的和过去的一切又复活了;一切都历历在目:……他(她)怎么就小便了;他(她)叫起来!茶壶打翻了。他(她)就进来了;很尖的刀;刀一下就捅过去了;不许随地大小便;当然不许小便;舔脚也不卫生啊;臭。捅人啦!杀人啦……辛甲纤细的身子在剧烈振荡。小易觉得这样狭小的楼梯;她这样激烈的动作;会不小心倒栽下去。 
也许是琴声异样;水清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这个房间;围裙还在腰上。她像旋风一样;扑上阳台;一只手拽过辛甲;一只手扬手就是一巴掌;还带着水渍的浅红手印;就留在辛甲的脸上。老侯和小易瞠目结舌。 
你们有病啊!水清清说;为什么让她上这个小阳台!——这平时我都是锁死的!你看看!这些一百年的铁围栏;早都烂心了!有等于没有!摔下去你老侯负责得了吗?你们难道也疯了?! 
警察老侯和小易难免尴尬。阳台上有些铸铁的雕花茎蔓;确实已经锈断。有的地方被岁月风沙磨损得非常尖细;锈云一片片浮起脱落。在水清清对辛甲严厉搜身寻找锁头的时候;两人悻悻离去。 
天知道那疯子在说什么!老侯叹息。 
我猜里面有个女人……小易说;是正当防卫吗;或者……还有个复杂的第三人? 
唉;别想她了。就是辛甲什么都看清了;一个没有行为能力的人的证言;有什么意义?没有任何意义。妈的!我现在最烦的就是更年期女人;其实她不更年期也很可怕;总以为别人要巴结她。你看看她那样子!有什么了不起;难怪她老公要离。何况更年期!我老婆最近也和疯子差不多;我根本不想回家…… 
喂;小易说;你还记得我们最早到现场时;椅子下那些有点黏滑的东西吗?你说那会是什么? 
精液。老侯说。 
小易无限惊奇;你也这么看? 
那能是什么!辛甲说的小便——能是指什么? 
至少有个家伙掏出了……而且现场是有摔碎的茶壶…… 
唉;辛甲说话也不算数。算了。专案组只是让我们地段配合;该走访的我们都走访到就是。支队那边破案有能人呢。 

9 

梁详在老渡轮家邂逅十九岁的叶青芒时;差点没认出她就是当年那个小黄毛丫头。但女孩子看他一眼就垂下眼帘的怯懦神情;唤起了他几个月前在水果批市转弯路口的记忆。当时。一辆摩托车从小路冲出来;梁详他们的运钞车一闪;就把汽车旁边一个骑自行车的男子剐倒;他一倒;就带倒旁边一个女孩;女孩手里的水果顿时满街乱滚;场面变得很大。押运车顿了顿;梁详他们几个经警子弹全部上膛了。这是训练课里说过的可能的抢劫设计场景;押运人员绝对不会受这个事故影响;更不可能停车。在路人愤怒的谴责中。梁详他们这辆写着“武装押运、请勿靠近”的黑棺材一样载满巨款的车;疾速远去。 
在运钞车后窗;梁详看到了那个被路人扶起的、不知所措的姑娘。她似乎没有愤怒;更多的是惊恐;眼光像卷帘门一样;才提起又放下。这样无助又惊惧的眼神;给了梁详记忆。 
但究竟是不是她。直到老渡轮被杀;梁详也没有问过叶青芒。那天;她下班推门而入的时候;梁详说。找谁?显然叶青芒认出了他。她笑了笑;垂下眼帘说;叔叔好。 
三个人一起吃饭的时候;看得出;老渡轮对这个继女关怀细致;甚至把鱼骨头挑了再放到继女碗里;若发现继女碗里的鱼肉上还遗有一根鱼刺;会很紧张地、简直有点大惊小怪地赶紧伸出筷子帮她拿掉;好像继女马上就要被卡死了。继女似乎并不愿意这样被照顾;那表情有点羞怯难堪又有点隐约的无所谓。梁详看着爱屋及乌;觉得也有必要对新来的小女主人客气一点;于是没话找话说;女孩十八变啊。小时候只记得你来做客拼命学吹口哨的样子。现在会吹了吗? 
叶青芒笑笑;也许觉得不是真要回答的问题。 
叶青芒到底没有学成像男孩一样的口哨。如果生活没有那么多的变故;这个少女完全有可能吹一嘴婉转动听的口哨;就像她自己设想的那样。但是;叶青芒始终停留在干巴生涩的阶段;她的全部生活似乎都搁浅在那个阶段了。 
梁详在老渡轮家碰到叶青芒次数并不多;但总能看到老渡轮对那姑娘体贴入微的呵护;有一次竟然撞见;老渡轮在水龙头下洗一条不知是掉色还是经期的女内裤。老渡轮曾说过叶青芒生父那边的情况;所以;梁详打心眼里感叹叶青芒的幸运。只是;叶青芒看上去却有点不太明白事理的样子;老渡 

轮对她的呵护;她好像总是反应迟钝;有时还夹着“逆来顺受”的小样。梁详想;不是亲生的到底不一样;但话说回来;就是亲生儿女;又有几个知道父母的苦心呢。梁详回去把见到的告诉老婆阿荔;觉得那继女有些不知好歹。阿荔听了几次后;突然哼了一声;说;不要以为你干爹那老狐狸真有多么大的善心。 
大歪个呆了几秒后。觉得阿荔说话真狠。实际上;老渡轮在梁详心目中的光辉形象;也只有在阿荔的影响下开始了摇晃。老渡轮在梁详心目中最终走下神坛;和阿荔的长舌头有关。梁详对她既讨厌抵制;又被潜移默化;看老渡轮的眼睛多了一只。比如;老渡轮挖金矿一事;阿荔是岛上最快加入质疑和嘲笑队伍的人;为此;梁详和老婆还激烈争论过;但是;战斗归战斗;硝烟过去还是留下焦痕。这个摇晃只有梁详自己知道。比如;去年大型经贸洽谈会;梁详帮老渡轮促成了一个出口日本的竹凉席购销生意。可是;最终;梁详什么也没有得到。 
那一个仲夏之夜;梁详喝完同事的喜酒;乘坐十点的渡船回凤凰岛。等船的时候;看到了叶青芒。这是叶青芒上岛居住半年后的他们第一次在轮渡碰到。叶青芒看到梁详主动笑了笑;很乖的样子。梁详就走到她旁边;说;下夜班吗?叶青芒说;是呀。粱详说;辛苦啊。叶青芒说;也没有。 
单位还好吧? 
还好。就是又收到一百块假币了。刚才又赔钱了。 
真倒霉啊。不过;等你父亲的金矿开动起来;就什么都好了。 
会有这一天吗? 
那当然。我和你父亲交往几十年;还没看到他有什么做不成的。他可不是一般的人物。这事是拖久了点;可是好事多磨呀。那时候;你就不是什么千金小姐而是万金、万万金小姐啦。 
叶青芒吃吃笑起来;叔叔乱讲。 
看叶青芒兴致挺高;上船后;梁详就邀请她到渡轮楼上雅座;要了两杯柠檬水;并熟练地带她到一个工作人员才常坐的船侧位置。两人都把脚踩在船护栏上。海风通透。 
梁详说;这么热你怎么还穿球鞋呢?女孩子穿那种高跟鞋不是又漂亮又凉快? 
是呀;我汗脚;最好穿凉鞋啊;可他不让。 
谁不让?梁详说。 
叶青芒不说话了。 
是老渡轮?他管那么宽啊? 
叶青芒声音小得几乎像没说;不喜欢吧。 
不对呀;记得有一次他出差回来;包里滚出一瓶指甲油。我替他捡起的;他说给你买的涂脚指头呢。梁详想了想说;金粉一样油亮亮的——有没有? 
叶青芒没有回答有还是没有。 

10 

五个证人和老渡轮比邻。陈法扁家、五巴掌家和乌皮家;警察老侯和小易在凶杀当天夜里就去访问了。陈法扁老婆去幼儿园接孙子了;那个时段只有陈法扁在家看电视。陈法扁说;他去洗手间的时候。听到一个女人的惊叫声;搞不清楚是电视里的声音还是隔壁的声音;等他出来后就接着看电视了;那天看的是《天龙八部》第十一集。还有就是小提琴的声音;不知是不是疯子拉的;一直在拉着。和平时也差不了多少。后来我儿子打电话;让我到路口接我老婆;她从我儿子家拿了几个槟榔芋。我在路口的时候。看到大歪个从我们楼的后院小门出去了。 
那是几点? 
路灯快亮的时候吧。 
肯定是梁详? 
不是他是谁呀;歪歪的大高个! 
五巴掌家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他们统统考上大学走了。五巴掌的老婆在做饭;说什么也没有听到;五巴掌自己在和老渡轮家一墙之隔的小卧室里;调整儿子们留下的小提琴。五巴掌是竹器社的工会主席;小提琴手风琴都还拉得不错;只是为人羞怯。从来不敢到社区里参加活动。居委会劝请了几次了;这次他是下决心和另外四个竹器厂的老同事;一起参加本岛五一节会演的小提琴四重奏;就是凤凰岛街头表演的那种。活跃节日气氛的;很多游客老外都会即兴参加进来载歌载舞。所以;他想把琴收拾好。 
五巴掌说;修琴的时候;好像有人叫了一声;我当时觉得是很远的声音;又怀疑是辛甲在叫;有时辛甲就是这样;拉着小提琴在整个楼里游走;边走边拉;有时用力怪叫一声。辛甲的琴拉得好;而且叫也叫得是地方。来劲。那天;我还想辛甲今天叫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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