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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部分

当代-2006年第4期-第63部分

小说: 当代-2006年第4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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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鹗的续书,把小红写丢了,简直够不上个角色,又把贾芸写成家难当头时与“狠舅”王仁合谋拐卖巧姐的“奸兄”,这完全不符合曹雪芹的本意。 
  脂砚斋批书时,在涉及贾芸的情节流动中,他对贾芸印象都很好,称赞他“有志气,有果断”,“孝子可敬。此人后来荣府事败,必有一番作为。”可见到八十回后,他不可能是“狠舅奸兄”里的那个“奸兄”,那使奸耍猾、见死不救、一毛不拔、不积阴骘的奸兄,应该指的贾兰,我在《揭秘》第二部中有具体分析,可以参看。值得当代读者注意的是,由于汉字简化,贾的字被简化为了兰,显示不出其草字头辈的特点,有的读者会忘记他与贾蔷、贾蓉、贾芸、贾芹、贾菖、贾菱等一样的辈分,都是巧姐的堂兄或从堂兄。 
  脂砚斋头一遍读文稿就觉得贾芸是个正面形象,但头一遍接触关于小红的描写,就实在参不透曹雪芹究竟是怎么给这个人物定位的,以正统封建礼教为圭臬来衡量,就觉得小红很糟糕,写下了“奸邪婢岂是怡红应答者”的批语,但后来就在旁另写一条批语:“此系未见抄后狱神庙诸事,故有是批。”后面这条纠正性的批语署名畸笏叟,从其自我更正的口气,令人觉得脂、畸应为一人。 
  曹雪芹是把《红楼梦》大体写完了的,八十回后许多文稿脂砚斋是看到过的,前面既然花这么大力气来写小红,让她两次上了回目,那八十回后她不可能没戏,脂砚斋在批语里透露:“狱神庙回有茜雪红玉一大回文字,惜迷失无稿,叹叹!”那么茜雪和小红到狱神庙干什么去了呢?另一条批语就说:“余见有一次誊清时,与狱神庙慰宝玉等五六稿被借阅者迷失,叹叹!”茜雪是一个在第八回里,因为一杯枫露茶,无辜被撵的丫头,小红后来应该是与贾芸离府,建立了自己的小家庭,他们在贾府“树倒猢狲散”以后,到狱神庙里,去安慰被逮入狱的宝玉,可见他们不但有自救的能力,还有救人于危难的高尚情怀,曹雪芹通过这样的情节,也是为了告诉读者,你也玉,我也玉,谁也别自以为只有自己配称玉,仿佛别人都只是在拿玉字来沾光得益,世事难料,人生多变,指不定哪一天,你这块玉就陷于泥淖了,到头来,那你原本看不起的玉,觉得人家不该称玉的,却来救援你,闪烁出真正的光彩,体现出真正的玉精神来! 
  贾府被抄后,凤姐下场最惨,锒铛入狱之后,“哭向金陵事更哀”,一命呜呼。那时监狱里都设有狱神庙,在特定的情况下,允许犯人去拜狱神,而同情和救援他们的人,也就多半会通过贿赂狱卒或托付人情,利用那一机会来与犯人相见,茜雪小红既然到狱神庙慰宝玉,应该也慰凤姐,特别是贾芸小红两口子,他们都是被凤姐任用提拔的,在贾府倾覆之前,小红就获自由身出去跟贾芸结合,落户西廊下,因此贾府被抄,他们得以幸免,他们不避嫌疑风险,跑到狱神庙去安慰凤姐和宝玉,体现出知恩能报的美德和助人于危难的勇气,虽然他们的安慰和援助可能并不能解决凤姐和宝玉的问题,特别是凤姐,她还是会面临灭顶之灾,但在那样屈辱狼狈的情况下,她忽然看到小红也来探望她,一定大为感动,她或者已经忘记自己说过“讨人嫌的很!得了玉的益似的,你也玉,我也玉!”。在狱神庙与小红也就是林红玉邂逅的一瞬间,也许,她从心底里浮出的一句话倒是——“得了玉的益啊!” 
  2006年3月25日绿叶居 

圣杯盈盈
程绍国
  程绍国1960年生于温州,《温州晚报》编辑。在《人民文学》、《北京文学》、《中国作家》等刊发表过小说和散文。曾获《中国作家》“1991-1993年度优秀短篇小说奖。 
   
  林斤澜的九妹,藏有一张家庭生辰单子,上书“百福并臻”。先是一句“中华民国浙江省永嘉县东北六堡八仙楼口”,是说家庭位置。“永嘉县”,当时指的就是今天的温州市。“东北六堡”即温州城百里坊一带。接着记述父母大哥的生辰,其后一句“次子庆澜癸亥年四月十七辰时”,是说林斤澜生于农历1923年4月17日7至9时。 
  林斤澜原名林庆澜。外祖父没有亲子,少年林庆澜改名鲁林杰。林斤澜是成年后改的名字。 
  林斤澜兄弟姐妹十人,四男六女。“百福并臻”上的排列,先男后女,大姐二姐,排在林斤澜的后面。 
  一次,我在北京机场,闲来无事,给林斤澜爱女布谷发了一条信息。不想回电道:“农历1923年4月17日,阳历是几月几号?”我答道:“六月一日,儿童节。”我是从万年历上查到的。布谷道:“哈,这老家伙”。 
  林斤澜身份证上的出生月日是8月25。林斤澜说原因不详。他曾到派出所要求更正,户籍警看了看他,回答是,这事办起来麻烦,凑合着用吧。林斤澜便凑合着用,但心中还是惦记住这事。 
  国人户口簿、身份证上的错误是很多的。 
  可是在网上,所有介绍林斤澜的,都是正确的,“1923年6月1日”。这事奇怪。 
  大约布谷说给了父亲。有一回林斤澜电话里还是问我:“我的阳历生日是6月1号吗?” 
  林斤澜对什么事,有的可以不计较,但心里都要弄明白。 
   
  林斤澜1946年冬和谷叶结婚。两人同龄。两人认识已经十多年,在闽浙边抗日干部学校又是同学,在前哨剧团中又一同演过戏。林斤澜1946年从重庆回温,找到谷叶。谷叶这时在温州联合中学(今温州二中)教务处。两人定情。林斤澜到台湾去,做地下工作。写信给谷叶,叫她也到台湾来,谷叶来了,在台中中学教音乐。 
  邓友梅,是林斤澜一生交往最多的朋友(特别是八十年代之前),他在《漫话林斤澜》中说:“我向上帝起誓,林先生是我见过爱情最忠贞、婚姻最美满的男人……举案齐眉,从没发生过口角……”我反复问林斤澜:“你婚后曾经有过其他女人吗?”他说:“你无论怎么问也问不出来,你无论怎么查也查不出来。”他说他未婚的时候恋爱过,或者有些近似恋爱的情形,婚后就什么都没有了。他又说:“我不是没有机会,而是不去做。有些关系不让它发展下去,不发展下去就没有绯闻了。我一生没有其他女人,但我不后悔。”有一次,在酒桌上,他又说:“没有绯闻,不知是好还是不好,反正我一生就一个女人。” 
  从八十年代开始,林斤澜出行的机会就多了。他总是处心积虑把夫人带在身边,忽南忽北,到温州来就不用说了。年纪大的作家,夫妻走路往往一前一后,林斤澜夫妇总是并排着走。直到1997年,夫人得病。夫人得了脑萎缩症、脑血管硬化症,中医、西医,包括针灸,什么偏方都用过,无济于事。医生说不可逆转,林斤澜非常痛苦,他是深明自然规律的人,与我通电话时,竟然悲伤而泣! 
  温州多方面多次邀请他来温,尽管家有保姆,他都说:“我多么想到温州啊,可阿叶病了,我没法走。”直到2003年秋,温州召开两个会议,一是“世界温州人大会”,二是“唐诗歌研讨会”,后者来的人多是林斤澜的老朋友,其中包括邵燕祥、谢冕和牛汉。林斤澜这才动身来温。在温州,隔三隔两给家里打电话。保姆接了,林斤澜劈头一句就是“大妈好吗?”有时问:“她知道我在哪儿吗?”保姆答道:“她说你在隔壁看电视。”林斤澜微笑,似乎放心。 
  2004年,夫人谷叶去世。殡葬时,温籍作家陶大钊在侧。陶告诉我,夫人火化前,林斤澜掀开被子一角,全身一颤,但看了夫人很长时间。买骨灰盒时,先选定一个,林斤澜拿起来细看,微有裂痕,旋再选。后来看上一个红木的,最贵的,3800元,问女儿:“布谷,这个怎么样?”布谷也说好。 
  坐在陶大钊边上,林斤澜指着一张椅子说:“大钊,怎么那张椅子在晃呢?”陶大钊说:“没有啊。” 
  我和几个朋友到北京,已是五六天后了。一见林斤澜,情形很不对:憔悴!戴着一顶厚帽子,说自己怕冷,睡不好,没有食欲。这三项和平时全反了。在北京作家里,他以善睡能吃闻名。保姆在,床让给保姆,他夜里就躺在沙发上睡,很香!他吃家乡菜,风卷残云,拉他吃夜宵,照样痛快。 
  那天中午吃饭,他吩咐说:“越素越好”。可是素的,他也吃不了一小碗。他平时每日必酒,那天也叫他喝一点烫的绍酒,他喝了几口,兴味寡淡,厚帽子一直没有摘下来。还说: 
  “我晚上就不出来吃饭了。” 
  他说自己神情不定。他用了一个词:“恍惚”。说:“恍恍惚惚,总好像阿叶还在。” 
  我等黯然回温。作家刘文起听了我的叙述,摇头说:“许多老人失去老伴,就蔫了。” 
  好在林斤澜很快恢复了常态。如布谷所说:“我爸爸是理性的。”他终于挺住了。 
  我曾半开玩笑地同布谷说,倘若你爸再娶,就娶一个50多岁的女人。布谷说:“我都近50了,那不跟我差不多了,六十多岁总要吧。”我说你爸身体多好,倘若娶年龄仿佛的,还要照顾她呢。布谷说:“这倒也是。”林斤澜听到这话,说:“你们怎么有这种想法呢?奇怪。” 
  2005年初秋,我到北京,和林斤澜谈起大他两岁的朋友、温籍艺术家黄宗江再婚,对方说“伴他五年”的话,林斤澜徐徐地说: 
  “有人也让我再婚。我根本没有这个心思。我现在常常梦到我的老伴,我在睡,她轻轻过来,给我掖被角。” 
   
  林斤澜是个美男子。人说“远看像赵丹,近看像孙道临”,我以为赵丹和孙道临都不及林斤澜匀称。赵丹的颧骨过高,而孙道临的眼睛太大,林斤澜怎么看都没有缺点。连我朋友们的妻子也这么说。他“自叙”道:“生无格言,相难漫画”。漫画家总要抓住一个人特出的地方,林斤澜没有特出的地方,因而漫画家束手无策。丁聪为林斤澜画了一张,可他哪里画得像?林斤澜的五官太端正了。 
  林斤澜还会跳舞。刘心武写过一篇《王子的脚步》,说:林斤澜“……在戴爱莲麾下,学习过芭蕾舞,并曾有过若干次公开演出的经验,这就难怪他不仅轮廓俊秀,身材也非我等蠢男可比,站有站相,坐有坐相,却又毫无做作,称为‘美男’,实不过誉。” 
  我常常想起林斤澜这句话:“我不是没有机会。”“有些关系不让它发展下去”。他说的“机会”是怎么样的?“有些关系”具体是什么?林斤澜不说。林斤澜不说自有道理:倘若个别老太太站了出来,说林斤澜自作多情怎么办? 
  黄宗江的弟弟、黄宗英的哥哥黄宗淮,对林斤澜说: 
  “你长得那么好看,可一生就吃那么一盘菜,你是浪费了资源。” 
  亲眼见到一件事。温州一位文学女青年,多次央我约林斤澜,说是请他吃饭。后来便坐到瓯江边“东海渔村”里吃海鲜。此女喝酒,话很多,后来送林斤澜到宾馆。下车,她对林斤澜说:“你让我拥抱一下好不好?”林斤澜双手一扬——但不是拥抱的姿势,此女已把林斤澜紧紧抱住。松开后,又扑上来拥抱一次,方才离开。这是我欣赏的,只是后来再也没有央我,更没有直接去找林斤澜。 
  又一天,在抗日战友联谊会上,马骅(诗人莫洛)紧紧拉着一位来自青岛的老女人之手。老女人鹤发童颜,风采很好。马骅又拉来一位温州中学的退休女教师,这一位风度不凡。马骅大声叫道: 
  “斤澜,我们一起照个相。” 
  林斤澜箭步过去,步子上似乎有些兴高采烈。 
  刘庆邦写道:“……我把酒喝多了,竟向林老请教:‘男人上了年纪,对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是不是仍然很喜欢?’林老哈哈一笑,说:‘那当然!那当然!’”
  林斤澜说,黄药眠的孙女写一篇文章,孩子时见爷爷目不转睛盯着一个漂亮姑娘,直到看不见为止。当时她为爷爷的好色而难为情。多年过去,爷爷早死了,她感动于当年的爷爷:啊,那是爱美! 
  林斤澜也是个人。 
   
  “我有故乡情结。”林斤澜说。他每年都想到温州住一段时间。他和夫人都是温州城里人。夫人老屋在谢池巷,“谢池”因谢灵运而得名,《登池上楼》云:“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池上楼就在谢池巷东端、积谷山脚。林斤澜老屋所在的百里坊,是当年温州城主要街道,号称“百里”,走得人脚疼。林斤澜家边,是温州有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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