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谱电子书 > 文学名著电子书 > 2004年第03期 >

第54部分

2004年第03期-第54部分

小说: 2004年第03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在弥漫着一片古雅之风的书房,陈文增挥毫为我题写了一幅斗方:“一如梅洁”。好吧,让我们这些崇尚大自然梅之风骨、梅之品格、梅之精神的人,相互勉励吧。责任编辑  伊丽霞 


乡间俗事
■  刘家科
  闹洞房
  二狗三十娶妻,四十得子,熬得儿子长大成人,自己已经年过六十。六十岁的人操持一桩婚事虽然有些力不从心,但二狗凭着那一股人逢喜事来精神的兴头儿,总算顺顺当当一步不落地将喜事办下来了,只是最后一关还没有过,若过了闹洞房这最后一关,这桩喜事就算圆圆满满,到那时累倒在炕上病一场也值得了。
  村子里千百年来的习惯谁也改不了,不闹洞房仍然算没结婚。闹洞房的人越多越好,闹得越厉害越好,闹得时间越长越好,只给新郎新娘留五更里那一点时间就行。可是闹洞房也有失了分寸的时候,当年二狗结婚时,二狗爹放出风去,说俺二狗娶妻虽晚可俺也是娶的黄花闺女,谁不到俺家闹洞房就是他看不起俺。结婚这天倒是大家捧场,全村该到的人都到了。洞房闹得也蛮有意思,喝交杯、啃苹果、猜灯谜、逼恋供等等,凡是合风俗的闹法都闹过了。二狗爹心满意足地提前回房睡觉去了。谁也没有想到,他这觉儿刚刚睡着,就被后院洞房那边传来的惊叫声吵醒了。原来闹洞房的人中一个叫二蛋的光棍,硬是要和新娘亲嘴,可是新娘说什么也不从。二蛋一时冲动,上去抱住新娘强行亲嘴,由于用力过猛新娘被二蛋压倒在炕上。众人见二蛋动了真的,也都跟着一块儿起哄,又有三五个小伙子善搞恶作剧,接二连三地叠压在二蛋和新娘身上,偏巧新娘的一支胳膊被反压在身子下边,只听喀吧一声胳膊被压断了,新娘失声大叫,那几个人才纷纷起身站到一旁。等二狗爹赶到洞房时,已有几个当家子的女眷将新娘扶起。于是请大夫,找偏方,一家人忙得脚不点地。闹洞房的人也闹了个不欢而散。就因为这回闹洞房失了分寸,让二狗媳妇落了个残胳膊。
  二狗为儿子的事特别加了小心。他吸取爹的教训,一刻不离洞房门。他一会儿给闹洞房的人递烟,一会儿又给大家分发喜糖,目的是观察闹洞房的情况,以防闹出毛病来。就有个小伙子嫌闹得不解气,招呼几个人要蹴新娘。一下子从地下跳到炕上五个人,新娘的两条腿,两只胳膊,一个脑袋,分别被五人抱住,他们同时用力,将新娘高高抬起,正准备往下暾,二狗一个箭步冲到炕上,一个骑马式将儿媳接在手上。公爹干涉儿媳的洞房本来已有点过火,更何况公爹将儿媳接在怀里!大家一阵哄叫全都离开了二狗家。不知道的人都说二狗这个当公爹的不懂情理不知羞耻。其实二狗是不得已而为之。二狗儿子和媳妇因婚前偷吃了禁果而致新娘怀上了身孕,为这二狗还将儿子打了一顿。可是打碎的牙只能往肚子里咽,不能对任何外人透露。在关键时刻,二狗儿子被一伙人缠着不能动身,二狗媳妇又是个折胳膊,只有二狗能保护新娘,二狗心想这事担点骂名也得干。可是闹洞房的人都走了,就等于喜事最后落了个不欢而散。为了求一个圆满结局,二狗又挨家去求,让人家赏个面子再来洞房闹一会儿。
  乡里乡亲的,大家还倒是赏光,一会儿人们又挤满了洞房,只是有一搭无一搭地说笑取乐。二狗此刻仍不敢擅离,他搬个凳子在二门外边的枣树底下坐着,等着自己的儿子回来。儿子被一伙半大小子连拉带拽到外边去吃酒,如果二狗再去睡觉,就等于唱了个空城计。他要等儿子回来,让儿子和新娘一同向闹洞房的人道谢,然后插门睡觉,他才能回屋睡个安稳觉。极度疲劳的二狗在凳子上坐着打起了瞌睡,他又犯了一打瞌睡就做梦的老毛病,他梦见可怕的一幕突然在他家发生了,于是惊叫一声,猛地醒过来。
  二狗梦见的是爹给他讲过的一个发生在本村的事件。本村一个叫大桩的青年,由本村媒婆保媒,与外乡一个闺女完了婚。女方是个跛脚,而大桩是个垫脚。媒婆为了挣一份彩礼,竟将双方的缺点都互相瞒过了。媒婆精明得很,为了日后不落埋怨,还安排了一次相亲。她说现在虽还不兴相亲,咱为了事情妥当就破例安排一次。她让女方的妹妹陪着闺女,让大桩的弟弟陪大桩,双方在一个胡同的两头,远远地打个招呼,这就算是相了亲。女方按媒人描绘的样子,一猜就认为大桩的弟弟是大桩;大桩这边按媒人描绘的样子,一猜也认为女方的妹妹就是要相的女人。于是双方都认为占了便宜,哪有不同意的道理。等到结婚这天,大桩将新娘的盖头一揭,看到新娘面目清秀也就放心了,随后就被一伙朋友拽出去喝喜酒了,可是新娘在慌乱中竟没有看清大桩的模样。
  这一天闹洞房的人都走了,大桩竟醉在外边没能回家;一个叫二黄的光棍,竟冒充大桩来圆房。待到天将亮时大桩醒过酒来急忙往家赶,此时二黄把该办的事都办了,已经离开大桩家。新娘仍以为二黄真的是大桩,与大桩没说两句话就把二黄的勾当露出来了。大桩一怒之下,去找二黄算账,而新娘也满怀羞辱匆匆拾掇自己的衣裳,拎个小包袱回了娘家……
  二狗摸一摸眼睛,再拧一把自己的大腿,确实已经醒得很明白了,他知道刚才是在做梦,梦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在自己家里,这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此刻,儿子已跌跌撞撞地赶回家来。他眼看着儿子进了洞房,看着儿子和新娘共同将闹洞房的人们送走,并听到洞房闩门的声音,才一跌一撞地回屋睡大觉去了。 
  蜂王的死
  在这个村子里生活了九十二年的蜂王,此刻正在做他今生最后一件事情。他把三间土屋打扫得千干净净,把两只木凳放在正间屋的北墙根,然后吃力地卸下一块门板搭在木凳上,做成一个简易的灵床。灵床上铺一张稿荐,稿荐左首放一个当枕头的黄草捆,右首放一块垫脚的新砖。一切安排停当,他就洗脚净脸,整理衣帽,周周正正地躺在灵床上。当下正是晚秋时节,天高气爽。躺在灵床上的蜂王,透过缺了一块门板的屋门,眼睛的余光看得见院子里那一排土坯做的蜂。窝,透过落尽秋叶的枣树冠,看得见蓝天白云。院门反锁着,没有谁来打扰,只有白天蜂窝旁边进进出出的蜜蜂发出轻微的吟唱,夜晚墙角砖缝里蟋蟀们弹拨着单调的琴弦。这样,蜂王在灵床上躺了七天七夜,七天来他除了必要时去院里茅房排泄之外,就一直躺在灵床上不吃不喝也不动。现在,他觉得周身的污秽已排泄干净,只是脑袋里的杂念尚未完全清除,朦胧中,还不时闪现一生中某些印象颇深的片断……
  十七岁那年的春天,正是村南枣林里枣花盛开的时节,村旁的荒草地里来了一个放蜂的南蛮子,他雇了三驾马车,拉着百十个蜂箱,卸下车后,就地搭起了帐篷。那时被乡里人亲昵地称作小秃子的他,在很短的时间就与南蛮子成了朋友。到了五月,枣花将要开尽,有些树上的小枣已经在落了花的骨朵上生出来。南蛮子要雇车北迁。小秃子就在他临行前的那个下午,到他的帐篷内置酒相送。二人饮酒正酣,突然平地里生出一个大旋风。转眼间在帐篷旁边呼啸而过。当二人急忙出帐篷察看时,但见有一小半的蜂箱被旋风卷走。南蛮子不顾一切拼命去追赶旋风,小秃子也紧跟其后追了上去。就在邻村的一片柳林中,旋风消散了,只抛下那几十个被摔的歪七扭八的蜂箱,箱内的蜜蜂都涌出箱子,在那一片柳树上集结成一个一个牛奶状的蜂窝。南蛮子说谢天谢地,这旋风还给我留下这些蜂。于是在这个村子里收购一批捞米的大笊篱,回去取来一桶蜂蜜,开始一窝一窝地收拢这些分散在柳树上的蜜蜂。他俩每人左手握一把椿树叶,右手握一个沾满蜂蜜的大笊篱,屁股蹲在树杈上,耐心地把蜂群收进笊篱内,然后再一窝一窝地装箱。第二天,南蛮子走了,说是明年这时候再来。他没有将蜂箱都带走,留下被旋风刮了的那一部分,让小秃子筑土坯蜂窝养起来,此后小秃子就成了一个养蜂户,后来小秃子为养蜂献出了毕生精力,竟也没有娶妻,被村里人称作蜂王……
  他三十八岁那年的一个炎热的夏日,三个掉队的日本兵到村南大湾边的柳树下歇凉。村里人听说鬼子进了村,都仓皇逃走,只有蜂王圆自己一人在大湾内洗澡,未能逃脱。鬼子用枪比划着让他上来,他就用手比划着让他们下来。三个鬼子也真热得够呛,脱吧脱吧就下了湾。湾周围是一棵一棵的大柳树,柳阴遮住大半个湾,湾里的水挺凉爽,三个鬼子在水里觉得痛快极了,唔里哇啦直叫唤。蜂王借机上岸,三五两下穿上衣服,正想脱身,一个鬼子光着屁股蹿到岸上,抓起步枪直吼:走的,死了死了的!蜂王站住脚,做了个鬼脸,朝着鬼子比划着说:我的,给你抓鸡吃的干活!鬼子紧逼着:抓鸡的不要,,花姑娘的干活!蜂王连声说:花姑娘的有,你的上来上来的!说着就反身往自己家走,那个鬼子在后边紧跟。另外两个鬼子听说有花姑娘,也一齐蹿到岸上,抱着步枪和衣服,也跟上来。就这样,蜂王被三个光屁股的鬼子一步一步紧逼着进了自己的家门口。蜂王从屋里取出来半碗蜂蜜,三个鬼子争着吃起蜜 来。蜂王借此机会,打开三个蜂窝,他用笤帚在每个蜂窝内搅几下,成群成群的蜜蜂就涌出来。这些蜂在院内打个盘旋,就直奔三个正在喝蜜的光腚鬼子,刹那间三个鬼子满头满身都落满了蜜蜂。三个鬼子号叫着在院内乱转,摸起步枪就胡乱开枪。这时蜂王早躲到屋内透过窗户看热闹去了。三个鬼子被蜜蜂蜇遍的脑袋一会儿就肿成锃光瓦亮的肉蛋,眼睛什么也看不见了。蜂王见时机已到,抡起割蜜的哨刀,将三个鬼子一个一个捅死,还缴获了三支步枪。随后,蜂王把乡亲们找回来,在村后芦苇地里挖了个深坑,把三个光腚鬼子埋了。后来,他又将三支步枪交给了游击队……
  他六十岁刚露头那两年闹饥荒,村子里饿死很多人。小学生放学后饿得眼黑回不了家,老年人闹水肿蹲在墙根像无家可归的人,那些壮劳力半肚子草根树叶扛起锄头走不动路。蜂王的那些蜜蜂也因采花困难割不了多少蜜。尽管如此,蜂王仍是每天为向他伸手的乡亲提供一些救命的蜜。这年秋天的一个黑夜,突然下起了大雨。蜂王怕破旧的西屋被雨淋坏,屋内存放的两罐蜂蜜他要去看一看。当他进入西屋点灯照亮时,突然发现西屋的外墙被挖开一个洞,有一个人的半截身子钻进来,因为洞口太小,也因为挖洞的人已用尽了力气,身子卡在洞口,进不来也退不回去。蜂王借灯光一看,此人正是村南头的大老黑。蜂王看着大老黑羞愧而无血色的脸,伸出双手把他拽到屋内来。蜂王说你千不该万不该挖墙偷蜜,你需要蜜给我说一声不就得啦,何必冒这个风险呢。蜂王说着打开蜜罐装一瓶蜂蜜给大老黑,并找个破蓑衣给他披在身上,送出大门……
  蜂王躺在灵床上,这些生活片断在他大脑屏幕上闪现着,逐渐逐渐模糊起来,逐渐逐渐淡化消失,当他脑袋里完全成了空白的时候,蜂王就停止了呼吸。
  村里人好长时间不见蜂王,觉得有些纳闷儿。看看他家的大门,总是反锁着。开始,人们以为蜂王是被哪里的养蜂户请去传授养蜂经验,见总不回来,便产生了怀疑。终于有一天,几个乡亲卸下他家的大门,才发现早已死去一个月的蜂王正安详地躺在灵床上。尸体并没有丝毫腐烂,脸上的肌肉还挺活泛,嘴角尚留着浅浅的笑意。
  出
  殡
  大丑心里想,谁家出殡就等于谁家演一台戏给村里人看。这倒不是按乡俗必请的吹鼓班演的那种小戏,人们要看的重头戏是出殡那天孝子一家的“哭戏”。孝子一家不能只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心里怎么难过就怎么哭,要知道最重要的是要让看出殡的人对你的哭给个很高的评价。一般地说,男人哭要惊天动地,女人哭要活来死去,孩子哭要满脸鼻涕。会看的看门道,不会看的看热闹,这三条标准就是门道,孝子要冲着这样的标准去努力。村里人的评价不可小看,你在村里树个什么样的形象,你在村里人心目中占个什么位置,你今后说话在村里的分量,都与这些评价密切相关。
  大丑最怵头的就是这个“惊天动地”。他是一个挺古板的蔫人,平时很少说话,更是少有吵吵闹闹、吹吹唱唱能锻炼嗓门的活动。一下子要让他哭出个惊天动地来,实在是难为他。但大丑是心里亮堂的人,他知道此事的重要,从他老母亲卧床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