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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部分

丁香花-第27部分

小说: 丁香花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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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挣扎着,努力将李梓封狠狠地甩开。然后继续躲藏,继续平静地慢慢遗忘的日子。 
然而终于有什么让他安静了下来。 
水滴。 
一滴,两滴,温热的水滴落到丁翔的面颊上。 
落雨了么,可是刚才还是万里无云。 
睁开眼睛望向上方,于是发现了那水滴的源头,李梓封的眼。 
凌霄花不停地飘落着,飘到两人的交迭的身上。 

这泪有多么美。 
不顾丁翔的反抗,李梓封为两人订了第三天上午的机票,他要带他回去,在熟悉的地方,重新开始。 
丁翔一直沉默着,自从他在k城自己的卧室里见到了招袂的纸条。 
给李梓封消息的人,正是招袂。他说这三年的时间,根本没有让任何人淡忘任何的事。 
这三年,自己究竟遗忘了些什么呢? 
拿着父亲的礼物,他和招袂在这间海边小城开了白屋,然后将生意交托给了招袂,他依旧读他的书,慢慢地,开始写作,可这三年,他究竟写了些什么呢…… 
翻开那厚厚的活页稿纸,那密密麻麻的蓝色字迹,竟然满篇都是过去的影子。 
是谁说过…… 
“对于你们这样的孩子,人生又有什么可以记录的呢?” 
于是拜那个人所赐,自己有了不少可以记录的东西,而现在这个人又来寻回自己。那么就让这个人继续陪着自己,写完这一部故事,然后…… 

第五十七章 
“翔……想什么呢。” 
第五十次想要主动挑起些话题,但是第五十次没有得到回应。 
一路上丁翔的态度都是如此,虽然对李梓封的大部分举动没有规避,但面对某些过分的行为,从前的惊慌失措已经蜕变成了沉默与反抗。 

现在正是正午,在空姐送上午餐之前,丁翔从口袋里取出几板药片,用指甲抠开来堆在手心。李梓封斜睨着眼睛看过去,胃药,各种各样的,还有……止疼片。 
“你的胃,还没有好?” 
将空姐送来的冰镇饮料挡回去,又要了杯椰汁放在丁翔面前。伸手去抚他落在额前的碎发,却被轻轻避开。 
皱着眉头,李梓封注意到每隔一段时间丁翔就会不由自主地捂住腹部,想来也是胃的问题。 
丁翔摇摇头。 
“是小病。” 
小病? 
李梓封记起了发生在公寓中的那幕,那披纷淋漓的鲜红。 
已经到了要呕血的地步,就绝不是什么小事。已经过了三年,怎么还是这个样子…… 
“回去我带你看医生。” 
他担忧地提议,可立刻被拒绝。 
“不用了,我已经看过医生。他开了药,说坚持吃很快就不痛了。” 
丁翔仰头将药片就着饮料吞下,然后平静地接过午餐,若不是另一只手依旧捂住胃部,外人几乎觉察不出他正为病痛所困扰。 
可是李梓封觉察得到。 
能够感受到那种痛苦,也想替他分担,但目前丁翔并不愿意坦白,他说过,不需要自己的“怜悯”……也许就这样由他去,给他的自尊留下点空间才是正确的选择。 
但自己的感情,绝不是怜悯。 
如果有可能的话,李梓封倒更希望丁翔能够怜悯下自己现在一片焦灼的心,至少给他一个笑容。 


下午一点,李梓封带着丁翔回到二十五楼的公寓,经过了三年的岁月,这大屋已经不复往日的荣光。按照李梓封的脾气,早就应该另觅佳处。可他一直守在这里,守着逐渐泛黄的记忆,颇有些空巢老人的悲凉。 

“你的房间,一切都还是原样。如果……你不习惯和我睡,可以睡那里。” 
将手中的行李放到地板上,李梓封忙抢下丁翔拎着的东西。 
“我想去洗澡。” 
轻轻地说道,然后径自走向洗手间。长途旅行让丁翔疲惫到了极点。他不想让李梓封这么快就发现自己的秘密,发现这三年来,自己过得并不舒适。 
掬捧清水洗去一路风尘,抬起头来正对上台前的大镜,上一次望进这面镜子的时候自己是什么模样的呢? 
已经记不清楚了。 
壁柜里,丁香味的洗发水被放在最显目位置。全新的好几瓶,等待着他的开封。 
微微一笑,拈起一瓶,走向浴缸。 
放水,入浴,笼罩起熟悉的氤氲。 
没过多久,耳边传来了敲门声。 
“翔,我进来了。” 
还没有等他回答,门就被打开了。 
“我很累。” 
背对着门坐在浴缸里,丁翔努力抹去脸上的疲惫。 

“我知道,就让我这样抱抱你……什么都不做……” 
这样说着,李梓封在浓浓的水雾中靠近。在淡淡丁香的芬芳中。一切都朦胧而又清晰。拿过浴液轻轻涂抹在丁翔光洁的背上,看着那||||乳白色的液体慢慢溶释在光洁如丝缎一般的皮肤表面,泛出银色柔和的光晕。 
也许是疲累到了极点,丁翔没有反抗。 
于是李梓封小心地抚触着,如同擦拭珍贵的瓷器。从脊背来到四肢,托起那细长的双腿,极轻极柔的打着圈儿,丁香花的味道固化成朵朵七彩的皂沫,在月白色的灯光里绽开在平静的水面上。 

不知怎的,李梓封发现自己最后也坐进了浴缸里,心口紧紧地贴着丁翔的后背,像是要将心声传达过去。而被自己紧紧拥在怀中的人,已经在温暖和平静中沉沉地睡去。不再是一个梦幻,再没有任何的屏障与束缚,真实地赤裸地靠在自己怀里。 
爱怜地梳理着丁翔那颜色偏浅的短发,然后印一个吻在他额上,封住一段誓词,在心间。 
翔,我的爱人,我的弟弟,我肉体和精神上最亲爱的人。我会守着你一辈子,只希望你不要再主动离开我,我再等不了,下一个三年。” 

生活的流水就在三年后的这天又一次恢复到了从前的水位。带着初夏特有的温度。 
李梓封照例每天去公司,家族的重任使他逐渐褪去三年前的浮躁与轻狂,变得沉稳了起来。 
虽然李梓封屡次提出可以让丁翔重新回到他所喜爱的电视圈,可丁翔选择了留在公寓里写作。他带回来的厚厚的一迭稿纸就是一本小说的雏形,而书的内容他从来没有让李梓封看过。 
又过了没几天,就听说君麟阁在k城拓展事业时遇到了个棘手的竞争者。竟然让以“冷面冷酷冷血”著称的总裁君凌吞也不是,吐也不成。 
   
“小招绝对是一个商业天才。” 
这是丁翔主动对李梓封说的第一句话。虽然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可这个历史性的突破依旧让李梓封狂喜了大半天。 
这之后,两人间重逢时的薄冰慢慢消退了些,交流也多了起来。李梓封开始一点点打听在离开s城后的这三年丁翔究竟经历了哪些事情。 
k城的美景,纯朴的民风。观光者和寻找灵感的艺术家,商机,生活的片刻宁静。丁翔只是淡淡描述,好像用水溶性彩色铅笔慢慢描绘一副风景。人物都是上面的点缀,渺小到经历的一举一动都兴不起任何波澜。 
可李梓封知道,丁翔记忆中的,远不止这一些。 
初来乍到的茫然。身体的孱弱和心灵的创伤。创业的艰辛丁翔并没有提到,也许那也是他尊严的一部分,于是李梓封选择了倾听,保持缄默。 
唯一被丁翔提到的悲伤,就是母亲的去世。丁慧玲是在去年冬至的晚上走的。丁翔把她接来k城的家里,可是她弥留之际依然想回到s市。想着那一段她到死都没有告诉丁翔的过去。 
她最后嘴里含糊不清地念着的那个名字,不知是谁。 
得知了丁慧玲的唁讯,李梓封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表情的匮乏。 
他还记得那天,她突然出现在门前的表情,记得那扇在自己脸上的三个耳光,那一个下跪,还有随之而来的那句话: 
我就是你的母亲。 

妈……妈…… 
第一次尝试呼唤出这带些稚气的称呼,可是那个被呼唤的人却已经永远听不见了。听丁翔说她被归葬到丁家的祖坟。墓碑是以丁慧玲的兄长的口吻题下的。也就是说……她的两个孩子,虽然真真实实地存在着,却又都被抹杀了,在将来的族谱里不留一点痕迹。 
“我现在已经是个完完全全透明的人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丁翔的声音有些哽咽。于是李梓封将他紧紧地抱在怀里。以兄长和爱人的双重身份。 
“你不是透明人,你还有我。” 
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李梓封决心永远不让丁翔知道他们血缘上的联系,本就充满了禁忌的感情,已经脆弱得经不起所谓不伦的罪名了。 

第五十八章(上) 
“你又瘦了。” 
从背后搂住爱人的腰,李梓封已经习惯用自己的臂弯去度量丁翔的健康。而每次的拥抱他都能够清楚地感觉到爱人的消瘦。 
“胃好了些么?” 
发现他已经渐渐地停止服药,李梓封猜测他的病情是不是缓解了些。 
“坏起来快,好得又哪有那么容易。” 
轻轻推开爱人,将桌上的碗筷放回水池,剩下的一切就都交给李梓封。看着这个商界的风云人物笨拙地洗涮碗碟,倒也别有一番乐趣。 
“我去书房。” 
怔怔地看了一会儿“李总”笨拙的表演,丁翔起身往书房走去。 
这段时间来,他一直坚持每天花费大量的时间在创作上,有好几次李梓封都几乎要妒忌起他握着的那支笔了。 
但是隐约地,他知道写作就是丁翔的精神支柱。自己不能再去破坏,否则倒塌下来的世界,受伤害的人的不仅仅是丁翔。 

“梓封,掩盖痛苦的方法,究竟是什么呢?” 
放下笔,丁翔转头。他有些近视,加了副无框眼镜,显得更加清秀。 
“掩盖的方法……” 
怔了怔,李梓封不知如何回答,答案有很多种,如果是针对自己而言的话,掩盖痛苦的方法就是…… 
然而丁翔并不想要得到他的答案。 
“听说女人分娩时,剧烈的疼痛让她感觉不到插进腿中的利刃……” 
停顿一会二,丁翔摘下眼镜,略带倦意的眼睛直视梓封。 
“那是不是只有制造出一种更强烈的痛感才能够将从前所受到的伤害掩盖呢?” 
他提问的时候,眼中带着笑。可是神情却凄惶。 
李梓封没有回答,只是快步上前将他拥到怀中。 
“问这个干什么。” 
“…………只是写小说的需要。” 

最近这段时间,李梓封总是觉得心神不宁。有好几次在夜间醒来,他都发现丁翔不在身边。不安地跟出去,几次看见他在书房里写文,还有几次发现他把自己关在洗手间,一阵轻微的咳嗽声和水声之后再推门出来,然后回到自己的卧室。 
第二天丁翔总是第一个醒来的,准备早餐,和往常一样。 
原来,自己熟睡之后依旧是一个人。 
极度的不安和怀疑泉涌上来。迫使他就采取极端的方法。 
激烈欢爱,一次次索需,仅仅旨在让丁翔整夜地留在自己身边。 
然而每当欢爱之后,丁翔依旧会起身离开,只不过背影更为疲惫。 

慢慢地李梓封觉得无力,他第一次觉得留不住什么。从前的那段苦苦追寻是自己咎由自取,然而现在这种表面柔和而内部空虚的生活却又是是为了什么。 
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够赎清犯下的过错,重新开始心无芥蒂的生活呢。 
也许这种生活,还没有开始,便要结束了。 

又过了几天,有客人登门。 
居然是招袂。 
相对于丁翔的孱弱,招袂比三年前长高不少,整个人也泛出熠熠神采来。前段时间还听说他和君凌在k城的“战役”,而今天他就站在了丁翔面前,笑容满面地宣布自己的胜利。 
“打击一下他的气焰,果然是件过瘾的事情。” 
看着招袂兴奋地诉说着这个月分别后发生的事,丁翔露出由衷的笑容。为了招袂而高兴,虽然年纪比自己小一些,但是对于自己想要的一切 

很久没有看到丁翔如此开心过了。 
坐在一边旁听一边痴痴地贪看着那张久违的笑颜,李梓封想从他们的对话里找出过去三年发生过的点点滴滴。可所有的对话都是翻来覆去的那么几件事,听了几分钟,他就悻悻地低下头去出神。 
没有自己插足的空间。 
也许是见到旧友过于兴奋,丁翔开始微微咳嗽几声,似乎嗓子不太舒服的样子。慢慢地,手又捂住了胃部,脸上的笑容却一直保持着,直到遮掩不住的痛苦将那勉强的表情完全淹没。 
“小翔,你怎么了……” 
捂住嘴,来不及回答招袂的关切,丁翔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听见咳嗽的声音,李梓封抬起头,却看见丁翔飞快地冲进洗手间。而紧跟在后面的招袂,眼中也是一片疑惑。 

“翔……怎么了?” 
李梓封敲门。 
门内一片寂静,轻微的几声咳嗽,然后又是水声,下意识里李梓封觉得那水声正在掩盖着什么。 
“我现在就进来。” 
急促地瞧着门,声音因为焦虑而变调。 
“别进来。” 
门里终于传来丁翔的回答。 
虽然是拒绝,但语气却出奇平静。李梓封已顾不得去咀嚼那怪异的感觉,一把将门推开。 
洗手间灯光暗淡,和客厅里洒落的阳光形成视觉的反差。在视觉恢复清晰后,李梓封看见了丁翔的背影。 
背对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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