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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部分

冥公子-第49部分

小说: 冥公子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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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那之后,这个不知道到底从哪里来的小孩,就住进了舟老板的家,被舟老板的妻子当做亲儿子那样抚养着。

    舟老板很害怕,他怕这小孩是他老婆受了丢钢笔的刺激后,从别人家里偷来的。但一晃大半年时间过去,始终没见附近有谁家报过孩子失踪,也不像是从人贩子那里买的,毕竟人贩子那里买需要花钱,他妻子从不管家里的钱,所以没钱。

    那么这孩子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呢。

    有一天舟老板见到了一件奇怪的事,于是给了他一个奇怪的想法。

    他看到自己的妻子在给舟羽喂奶。一岁多的孩子喝奶本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但舟老板却发觉,他妻子手里拿着的奶瓶,里面装的根本不是奶,而是半瓶黑糊糊的东西。

    是什么东西?他一直没办法知道,因为妻子在他面前总是把孩子抱得紧紧的,奶瓶也总是喂好了就洗掉,他根本就没接触的机会。不过那时起他就留了个心眼,有一次,终于被他逮到机会拿到了没有洗过的奶瓶,这一打开一闻味道,可把他吓了一跳,原来他妻子每天给舟羽喂的,竟然是墨水。

    难怪那阵子抽屉里的钱总是会少上几块十几块,原来不是他记错账,是被他妻子拿去买墨水了。可是怎么能把墨水当奶喂,而且那孩子吃了还从不见有事呢?

    这念头突然让他想起在他把他妻子的钢笔扔掉前,他妻子的种种奇怪举动。这给了他一个非常古怪又大胆的想法,他想,该不会这孩子就是那支钢笔变的吧,要不然当初他老婆整天对着支钢笔小羽小羽地叫,而且他前脚刚把那支笔扔掉,后脚这孩子就出现在他家里了呢?

    这想法让他既害怕又惶恐,因为如果这孩子真是钢笔变的,那就说明那支老旧的钢笔已经成了精。常听老人们,家里如果有东西成精是很不好的,说明要倒大霉,不是有句话叫国之将亡必生妖孽么,家里东西成精也差不多预示着这样一种厄运。

    果然那之后不多久,才刚过了十二岁生日的女儿就被查出,得了慢性再生障碍性贫血。

    他妻子家里代代家传的遗传病,很不幸地被她遗传到了,这对于这个本来经济条件就不怎么好的家庭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打击。原本两个孩子的抚养开销和妻子常年的中药花费,就够吃力了,虽然家里开着旅店,但位置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生意本来也就只够维持日常开销,稍微有些剩余,如今再加上女儿的医疗费,那简直就是入不敷出了。

    但那个时候,舟老板打击归打击,还不至于到酗酒的地步。那时候他赚钱还是挺卖力的,除了每次见到自己这个“儿子”就又是害怕又是恨,但一想到女儿的病要治疗,也就只能埋头工作,除了旅店的生意,还在外面做做短工之类。

    但几年后发生了一件事,让这个家彻底遭了秧。

    一场股灾让舟老板半生积蓄打了水漂。

    这积蓄来得不容易,尤其是多了儿子而女儿又病倒之后。而更糟糕的是,偏偏这个节骨眼,他女儿的病转化成了重型。

    通常慢性障碍性贫血转重型的比较少,而且一般要过很多年之后才可能发生。但他女儿偏偏就这样不幸,在家里经济条件最困难的时候,病情转重,并需要住院治疗。

    女儿住院当天舟老板把舟羽毒打了一顿。

    拿他的话来说,打死才好,索性判刑枪毙或者进监狱,从此一了百了。但终究没敢下得了那个毒手,于是给后来发生的悲剧埋下了一个隐患。那是几天后,由于实在负担不起医疗费,在得到基本的治疗后,舟老板的女儿被接回了家,打算跟她妈妈一样,常年吃中药,保守治疗。

    但到家后,看到遍体鳞伤的舟羽,他女儿难受极了。

    生病的人精神总是特别脆弱,也容易胡思乱想,他女儿下意识认为舟羽被打,以及家里发生的一切不幸,都是她的责任。所以第二天一早,当舟老板和往常一样去房间叫她起来吃药的时候,发现她竟然上吊自杀了。

    死前连封遗书都没有,似乎仓促间就做下了这么一个冲动又决然的决定。这个悲剧的发生再次打垮了舟老板妻子的意志,她疯了。

    整天漫无目的在旅店各处走来走去,说要找女儿,说她女儿没死,只是在旅店的某处藏起来了。随着精神问题的出现,她身体状况也愈渐糟糕,本来只是比较严重的贫血,但后来出现了跟女儿一样的症状,之后到医院一查,果不其然,那家族病到底是没有放过她。

    时间一久,店里的住客越来越少。

    没人肯委屈自己住在这么一个疯人院般的地方,而且老板娘不仅疯了,样子看起来也像个吸血鬼一样,苍白,消瘦,五官比尸体还憔悴。因此哪怕它是这地方方圆几十里唯一一个旅店,别人也宁可走更远的路,去远处寻找干净安全的旅店。

    于是生活变得更加贫困糟糕,糟糕到舟老板完全丧失了继续挣扎在生活里的**。

    他开始终日酗酒,并日复一日将心里的苦闷和愤怒发泄在舟羽身上,天天诅咒他不得好死。

    甚至想过自杀,但有一次拉着他妻子一起试图跳楼的时候,被舟羽拦住了。

    舟羽哭着说不要杀他妈妈,为了他妈妈他什么都肯做。

    而就在那天,他们旅店来了个和尚,他说他不为住店,而是为了这个店里的人而来。

    然后他问舟老板,你们店里是不是有个很缺血的女人。

    舟老板想了想,知道他指的是自己的妻子,就点点头。

    和尚便又道,现在是不打紧,但时间长了就不好了,你想治好她吗?

    舟老板说,当然想。

    和尚说,那好,你店里二楼靠西面有个房间是不是一直都不太好,住不了人。

    舟老板说,对,因为太旧,里面的气味也不大好。

    和尚说,当然不好了,但对那个女人会比较好。所以我教你个办法,你按着这个办法把那个女人在这间房里锁上一阵,大约需要个几年,几年后,她就没事了,你的店也没事了。

    说到这里,舟老板像是还在想着当天跟某和尚的那番对话,因此愣愣地看着前面那片墙壁,半晌都没再吭声。

    所以也就没能听见冥公子的问话。

    直到冥公子第二次开口,并且在他肩膀上轻轻一搭,才让他如梦乍现,抬头看了他一眼:“您说啥?”

    “我问你,那个和尚大致生得一副什么模样?”

    “……这个,”舟老板想了想,傻傻笑了声:“又不是女人,我怎么会记得,就记得很年轻,像个学校刚出来的后生。”

    “他教你用这面具封在墙里,然后将你妻子锁在了这间屋里?”

    “对。”

    “那时候这面具有头发么。”

    “这个……面具怎么可能有头发……”

    “那为什么现在面具长出了头发。”

    “这个……”这问题不仅让舟老板语塞,也让屋里所有人目光都朝墙壁集中了过去。

    是啊,为什么面具会长出头发来。

    “那么关于这间屋子的所有事,你都说完了?”这时冥公子又问了句。

    “嗯。”舟老板点了下头。

    “你确定都说完了。”

    “是啊,可是不知道阿芳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白天她还好好的……对!是舟羽这小子!一定是这小子!”说着转眼怒气又上来了,他扭头朝棺材处狠瞪了一眼,才意识到舟羽早就变成了一支笔。

    “舟羽?”

    “这小子老是不听我的话,没事跑到二楼去看他妈,有时候还会放她出来,让她在楼里东游西荡的吓客人。”

    “是么,那可就有点难办了。”

    “什么难办?”舟老板愣了愣。

    冥公子没有回答。

    因为就在这个时候,一直沉默着在一旁静观的老道士突然嘴里嘶地一声响,连退两步略带惊诧地朝四周扫了两眼,然后匆匆扭头问身后两个徒弟:“这是什么地方??阴气这么重??叫你们前面看着点路,怎么一不留神一下子就被你俩带到这里来了?!”

    “道爷这是在做梦呢?”闻言冥公子侧头朝他淡淡一笑。

    而听见这话,老道猛一眼朝他望过来,随即眼神一下子就吊住了。直愣愣朝他看了半天,嘴里咦地重重吸了口气:“我见过你!我在梦里见过你!这怎么回事?!”

    说着浑身上下一阵乱摸,大约是想摸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解答他心里的困惑。

    但片刻后放弃了,他朝冥公子指了指,又慢慢看向地面上那个静躺在棺材边的女人:“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不是忘了什么,道爷?”

    老道士嘴唇用力抿起,像是不愿意回答这问题。

    冥公子见状,朝他再次笑了笑。“所以必须要想起来才行咯,否则,你叫我怎么把你们完整带出去,是不是。”

第79章 血棺十六() 
十六。

    有时候,我觉得在一个恰当的距离默不作声看着冥公子,是一件颇为有趣的事,因为他的样子是我曾经笔下最理想的人物,集中了我所感兴趣类型异性的种种优点,于一身。

    画他的时候,我从未想过有一天能看到他活生生站在我面前,走路,说话,思考,沉默,或者微笑。这几乎能给人一种上帝般的感觉,因为上帝创造了人类,而我创造了冥公子……他的外表。

    现在我看着他气定神闲地对着老道士微笑,但却并不觉得有趣,因为这微笑是为了一些不太妙的事。虽然我不知道那到底会是种什么样的事,但从老道的脸色看起来,相当糟糕。

    “想起来了么。”过了会儿,冥公子又问他。

    他摇头,但不知怎么动作顿了顿,然后掐指飞快地心算了一把。“这不可能,”然后他脸色更加难看地望向冥公子:“难道我们都死了?”

    “他说啥呢?”一旁的舟老板显然没有听懂,扭头朝冥公子问了句。

    冥公子没有回答,因为这个时候老道士倏地转过身,踉踉跄跄朝自己两个徒弟方向跑了过去。但没跑两步戛然而止,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因为嘴里突然碰触一口血。

    这动作并没能挡住血从他嘴里汩汩流出,不过老道并不在乎,他是被眼前一个骤然的发现给惊呆了,惊得瞪大两眼面孔憋得通红,直到心口里再次一团老血喷出,他一屁股跌坐到地上,喃喃说了句:“都死了……”

    什么都死了?

    困惑中我循着他目光朝他看的方向望去,不由吃了一惊,因为我看到老道的两个徒弟一前一后坐在地上,大概离棺材三四步远,所以裤子都被棺材里流出的血给浸透了。

    但他俩没有任何感觉,就那么一动不动坐着,面对老道那副震惊骇然的样子完全无动于衷。

    但即便他们对此有任何反应,我也没办法从他们脸上看出来,因为他们脸上一片空白。

    就那么白森森的一片,但刚刚舟老板跟冥公子说话的时候,明明他们还没有任何不妥,为什么这么短短片刻时间,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难怪老道说‘都死了’。没有鼻子没有嘴,谁能呼吸?没有呼吸,谁能活?

    所以才始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敢情在我们全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这两个人竟然是被这么活活给憋死了……

    可是,这死得也太奇怪了吧,怎么会五官都消失了呢?

    琢磨着,没防备舟老板突然跳起身,指着棺材惊惶失措地大叫了声:“人呢!阿芳她人呢?!”

    阿芳不见了。

    那个至多两三分钟前还一动不动躺在棺材边的女人,突然在棺材底下那一片浓稠的血液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同样消失无踪的是道士两个徒弟的五官,难道阿芳和两个小道士的五官,都被这片血给吞掉了?

    正当我被脑子里这突然冒出的古怪念头给惊得一跳时,忽然喀拉拉一阵响,舟老板面前那堵墙上的裂缝突然扩张了开来。

    哗啦啦一阵掉下一大块石灰,露出水泥背后青灰色的砖头。

    砖头很湿,扑面冲来一股浓重的腐臭味,乍然闻到这味道几乎让我吐出来,但我没吐,舟老板却吐了,因为那片砖头缝隙里长满了头发,就是那张面具脸侧的头发。

    头发像植物一样密密层层,在水泥突然剥落后,大约被空气吹得翻飞而起,露出底下半张脸。脸烂透了,除了枯叶似的皮肤勉强包裹着干枯的颅骨,看起来是一具被砌在墙壁里很久,久到已经木乃伊化的干尸。让人感到可怕乃至恶心的是,它明显看起来是活着就被砌进墙壁的,因为它虽然只有半个头颅露在砖头外,但那是它活着时奋力挣扎,所以导致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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