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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4部分

山河血-第814部分

小说: 山河血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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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广播中传出的播音员的声音。

“天皇陛下将向全国颁布诏书,我们受命转播御音,现在即将开始。”

第1195章这一天(中)

民32年,西元1943年12月31日,清晨。又是极为寒冷的一天。

“一切都完了……”

随着一名少佐垂头丧气的像是垮掉了似的道出这句话之后,控制着日本广播协会大厦的的军队在宪兵到达后,大楼内的叛军便全都无声无息地撤走了。

七时二十一分,负责清晨新闻的主播馆野守男向全国播送了一个特别通知:“今天中午,天皇广播诏书。全体国民要尊敬地聆听天皇玉音。将给白昼没有电的地区送电。各工厂、火车站和政府部门,公众均可听收音机。今天中午十二时可以听到广播。”

在播放这个新闻之后馆野的心里冒出了一个念头,刚好是绕了一个圆圈,两年前的十二月八日,他就是在这个麦克风上第一个发表开战消息的。

而现了,终于停战了……

尽管天皇陛下没有亲临,玉音广播还是很隆重的。第八播音室里挤满日本广播协会的工作人员和来自内阁、情报局,宫内省和陆军的证人。临近播放时,广播协会会长把标有“正本”字样的录音唱片从保险箱里取出来。有人建议先试播一下,但这样做会不会是对天皇不敬呢?最终,所有人都达了一致的意见——先试一下是明智的,以免发生差错。

但是试播却引来了麻烦,天皇的声音惊动了站在第八播音室外的一个宪兵中尉。他抽出军刀喊道:

“要是广播投降的话,我就把你们全砍了!”

这时一个陆军尉官忙把他抓住,叫卫兵把他带出去。

在播音室内,日本最有名的广播员和田信贤脸色苍白,紧张地坐在麦克风前,两眼盯着时钟的分针与时针在十二点时重叠。十二时正,他对着麦克风说道。

“这次广播极其重要。请所有听众起立。天皇陛下现在向日本人民宣读诏书。我们以尊敬的心情播送玉音。”

在奏过国歌《君之代》后,广播稍停了一下,接着便是很少人听见过的声音。

“朕深鉴于世界大势及帝国之现状,欲采取非常之措施,收拾时局,兹告尔等臣民,朕已饬令帝国政府通告中、美、英三国,愿接受其联合公告……”

随着天皇玉音的播出,日本举国上下数千万民众、军人以及政府公务人员,无不是全神聆听,几乎失真的声音使得每个人的神情都显得敬畏至极。陌生的皇室语言,加上收音机接收不好,天皇陛下的臣民只有少数人能听懂他究竟在说些什么。

明显的是,只有投降或发生了同样灾难性的事情。

“举国一致,子孙相传,确信神州之不灭。念任重而道远,倾全力于将来之建设,笃守道义,坚定志操,誓必发扬国体之精华,不致落后于世界之进化,望尔等臣民善体朕意。”

此时的日本上下,一片寂静。站着或安静地跪着的听众,无不是抽搐着脸,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千百万人悲哭,其人数也许超过世界历史上其它任何一次在同一时刻哭泣的人数。然而,在羞辱与悲痛之余,却也无可否认有某种得救之感。连年战争、死亡和破坏所造成的伤害终于结束了。

在御文库内,通过战前的美国无线电公司出产的收音机,天皇也在聚精汇神地倾听自己的声音。在宫内省,重光外相的反应是却是百感交集,一方面即为日本的失败而悲伤,而在另一方面却又为自己所致力的事业得以实现而暗中洋洋自得。

在大本营的一个昏暗礼堂里,数百名军官,包括首相东条英机在内,全都穿上整洁华丽的军服,戴了白手套,佩带勋章军刀,肃立恭听着天皇的昭书,每一个人都是泪流满面,似乎对于他们来说,让天皇发布战败昭书,是他们莫大的耻辱一般。

当日本列岛在所谓的“鹤声”中颤抖着的时候,当所谓的“天皇鹤声”第一次降临凡间,日本民众为第一次聆听“鹤声”而激动而又悲伤之时,“鹤声”同样传到了本土数千公里外远至满洲新西伯利亚的部队那里。

在西伯利亚的第五师团司令部内,山本友已参谋在聆听“鹤声”时,心里却浮现出一种异样的想法,他因为发现那个高于凡人的声音踌躇地颤抖而感到懊丧。自己过去怎么会朝皇宫方向鞠躬那么多次呢?

似乎在这一瞬间,神圣的、不属凡间的天皇,在他的心中便“轰然倒塌了”,所有的神话在这一瞬间都崩溃了。

但是,尽管如此由于受周围的同僚们的哭泣声的感染,山本友已自己也抑制不住的哭起来,甚至的他还是出于习惯转身面朝司令部大楼大门上方悬挂着的天皇纹章,对它行了作为日本军人应该行的最后一次礼。

然后他和所有人一样,等待着向盟军的投降,至于他是会成为苏联人的俘虏,还是会成为中国人的俘虏,恐怕只有听天由命了。

在泰南,曾经顽强地在泰南山区坚持着战斗的志村大尉仍然在同缅甸国民军打着游击战。为了突围到南方去,他正在试图偷一辆华军的军车。猛然间,曳光弹在空中飞舞,尽管是白天,但曳光弹依然是五颜六色的,有如美不胜收的烟花一般的灿烂。他忍不住想到,这大概是他梦寐以求的日军的反攻吧。但是,就在这时侦察兵报告说,那是中国人在庆祝胜利。

他们在饮酒作乐!还朝天空放枪!

这是什么灾难又降临在日本身上了呢?志村忍不住想到了谣言中,那降临在日本的原子弹,尽管身处雨林之中,从抓获的缅甸或者泰国俘虏的口中,他依然知道了有关原子弹的新闻,难道,中国人又一次把原子弹投在了日本?

这一次会是那一座城市呢?

但是光凭语言,即使是天皇的语言,也不能立刻结束两年多的战争所培植的感情。在九州的福冈,约十六名被俘的b…17/24中美机组人员被装上卡车,运至火葬场附近的一个小山旁。四天前,他们的八名战友就在这里被砍了头。中美两国的飞行员被迫脱光衣服,一个接一个被带入树林,然后被日军用武士刀斩首。

尽管中国对日本投降一事所作的答复尚未收到,但海军部队已接到命令在午夜前停火,而根据同北平方面达成的协议——东南亚所有日军,只得向中**队投降,但不得向盟军开火。

在新加坡,这座生活着近百万华侨的城市,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一直处于高度紧张之中——准确死守新加坡的日军将华侨视为潜在敌人,他们甚至计划屠杀华侨,若不是害怕因此倒置满洲军哗变的话,在这一天的中午,突然之间,他们惊讶的看到,街道上的日军不见了,而消息灵通的准确的来说,是家里有收音机的人们,突然喊了出来。

“日本投降了!”

在满洲军的军营之中,那些正在为大起义作着准备的军官们,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打蒙了!

什么!

日本人投降吗?日本天皇宣布投降了?

与外间的那些欢呼的民众不同,对于许多伪满军官来说,听到这个消息,却如同末日到来一般,甚至即便是那些正计划着与这两天发动大起义的军官来说,同样也是如丧考妣一般,他们明白,他们失去了最后一次“漂白”的机会。

在昭南饭店的房间里,那些曾监督着饭店内满洲军官的日本宪兵,这会都已经消失了,他们在聆听“鹤音”后,便同饭店内的“满洲同僚”告辞了,然后离开饭店前往军营,以等待进一步命令,现在,这些满洲同僚被“抛弃”了。

在日本宪兵撤出后,一时间,整个饭店内到处是一片混乱,那些军官们纷纷返回自己的房间内,匆忙的脱掉身上的军装,换上一身便装,以避免为远征军所俘虏。

“师长,现在走还来得急!”

在其中的一个房间中,邵德明一头是汗的劝说着师长,虽说他知道师长一直在实施着起义计划,但是现在还未起义,日本就投降了,国内自然会抛弃这个“寸攻未立之辈”。

“师长,再不走说来不急了,您,您可没立功啊!”

下属的劝说换来的却是的苦笑,他看着在过去一段时日,一直忙活着为自己联络部队,以发动起义的亲信,只是摇了摇头说道。

“逃?还能逃到那?”

还能逃到那呢?逃到马来亚?自己说着一口东北话,那些华侨不是傻子,他们会把自己扭送到远征军宪兵队中,还有必要逃吗?

“明新,你跟我这么多年……”

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转身从保险柜中取出了厚厚的一叠纸币,那并不是不值钱的军票,而是英镑,足足了三四万英镑。

“走吧,没人会在乎你这个少校的!”

“师长……”

不待邵德明说话,摆摆手说。

“什么都别说了,走吧……”

“走?去那?”

突然,就在这时,门边传来一个声音,顺着声音看去,赵的脸上先是一喜,随后又是一黯。

“张站长,我……哎,我知道,我是罪有应得,可,邵……”

“得了,别说这个了!现在没那个时间!”

走进的房间,盯着说道。

“现在,根据家里的命令,你们要立即起义!”

第1196章这一天(下)

雪,在民32年的最后一天,又一次降下了,在长春,这座满是饿殍城市边缘处处皆是废墟,尽管城市中心地区基本上未受战争的破坏,但实际上,这座城市已经成为一座死城,此时,围城战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近百万关东军和日本侨民,正在饥饿与寒冷中倍受煎熬,这座拥有大量绿化的城市,公园内以及街道两侧的树木早已被砍掉以充当燃料,甚至就连平整柏油路亦变得坑坑洼洼的。

在寒风刺骨的街道上,总有一些步履蹒跚的人在那里艰难的走动着,可走着走着就会跌倒在地,然后再也无法站起来,恰如同每时每刻在一个个房间中死去的人们一般。饥饿、寒冷折磨着这里的每一个人,在这座城市,此时充分展现出了人类最丑恶的一面,当一个人死去的时候,总会有人冲过去,用刀肢解着尸体。

人吃人,已经成为这座城市中最为普遍的现象,对于许多士兵、平民来说,他们最害怕的并不是死亡,而是死亡后沦为锅中的肉汤,但没有人能够阻止饥饿的人们绝望之举,甚至一些人会主动的杀死那些体弱之人。

在风雪中,一队数百人的妇孺朝着城外的方面走着,几乎每天,在通往城外的道路上,总有这样的队伍试图通过中日两军的战线,逃到城外去,对于城内的人来说,城外意味着生存,同样也意味着耻辱,至少在许多日本军官的眼中,这是耻辱!

一开始的时候,军人们会用枪弹与刺刀阻挡人们外逃,试图让城中的日侨与他们共存亡,以为天皇尽忠,而现在尽管没有鼓励,可却没有人再用枪口去阻挡他们,也许是残酷的现实使然。

安全的通过一片阵地后,惠子拉着太郎的手,在难民中间,漂亮的惠子那苍白而没有一丝血色的脸蛋依然显得很是俏美,她那双大大的眼睛中所流露出的却不是少女应有的神采,而是绝望的神采,在她的身边难民们的那菜色的脸上此时所流露的尽是恐惧。

一具又一具尸体!

在两军的交战区,在满是废墟的街道上,到处都是尸体,尸体像小山似的堆在路边,那些尸体上布满了雪花,透过雪花可以清楚的看到,其中既有军人,也有平民,甚至还有妇女和儿童,成千具尸体就那样散落在街道上,任由风雪吹袭着。

这是怎么回事?

没有人去追究,也不会有人去过问。

归根结底,围城战是以粮为武器,以饥饿为武器,这或许是人类史上最残酷的围城战了,两国的军人都吝于同情,对于中国、军人而言,无论是日军亦或是日侨都是他们的敌人,更何况日侨亦非普通侨民,他们大都在中国犯下罪恶,自然谈不上同情,而对日军而言,他们同样将那些试图出城投降的侨民,视为“叛徒”,自然也就无所谓同情了,于是乎,在这片大多数时候都处于休战中的战场上,两军的枪口实际上对准的并不是两国、军人,而是这些侨民,数以万计的侨民,实际上并不是死于饥饿或者寒冷中,而是死在双方的枪口下。

是走,还是停!

这是摆在每一个人面前的问题,他们知道,现在,对于那些军人来说,他们是叛徒,是否开枪完全取决于军人的心情,这意味着,就在此时,也许,黑洞洞的枪口已经瞄准了他们。

可是如果不走,他们就会饿死或者冻死,甚至,他们已经无法再回城了,因为在通过哨卡的时候,军人们曾告诉过他们——不要再回来了。

虽是正午,可是太阳却被遮挡于云层之后,铅灰色的天空中雪花纷飞着,刺骨的寒风让这些裹着破布片的人们无不是在寒风中颤抖着身体,他们绝望的看着前方,是走?还是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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