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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恋君已是二十年-第9部分

小说: 恋君已是二十年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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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营业部职员有重要事情,可电话联络。     
   他去了广州,这就意味着,没有会议与重要工作,他不会在中山出现了。洗手间里,大家因为这个消息又聚集在一起。小秦可怜巴巴的语气说:“轻轻的,你来了,轻轻的,你又走了!恨心的人儿哦,你怎么如此绝情……情……情……”     
   华姐说:“你不是把他打入冷宫了吧?”     
   小秦做出窦娥喊冤的跪拜姿势,念道:“我的一片痴情,天——可——怜——见!”     
   展翔,我不知道该把突然出现的你放在怎样一处位置之上。爱情开始的时候,我还是个孩子。而故事的开始,你已成了现实中让人无法直视的王子。我还在留恋你等我长大的许诺,而昨天对于你,却这般的云淡风轻。     
   我该怎样和你相处呢?或者,不必去费心思想吧,只是这样静静的存在着就好,只是这样静静的偶尔说些话就好。我看着近处的你,并不曾和记忆中的你告别。不说怅然,总是会有一些偶然,总是会有一些必然。终究,都是要回到现实当中的,终究,都是要在现实的煎熬中面对一些东西的。我学着调整自己。却仍然能够感觉到自己变了,曾经是一个可以很轻易抓住别人心思抓到别人特质的女子,渐渐的思想混沌起来,再没有昔时的明了。是因为我长了一岁?不知道该算自己退化了,还是近处的你却模糊了。就这样轻易的困在一场情绪当中,不肯突围。于是暗夜里伴随着轮船的汽笛声而落下的眼泪,浇灌着我心中的那株大树。我开始写日记,为我的青春,挥笔写下一篇又一篇的遗书。发在一个并不知名的社区,一个你绝对看不到的地方。   
 17. 
   5月的长假里,我每天穿着棉质的吊带背心,牛仔的低腰短裤,参加旅行社的一日游,都是附近的城市。     
   1号,小秦打电话问我在哪里,我说在珠海珍珠乐园的摩天轮上好高呀好高呀好高呀;     
   2号的时候,她又打,我说在深圳的世界之窗呢人好多呀好多呀好多呀;     
   3号,我主动告诉她,我在番禺的长隆欢乐世界好好玩好好玩呀好好玩呀。她说,你真无聊。我说是,可你猜得出本宫明天的安排吗。她问明天干嘛,我说,去参观新白云机场。她在电话那端直接晕掉。     
   一个人坐汽车到广州的新白云机场。人山人海,人满为患,人头攒动……双手插在口袋里遛跶。新白云机场,一切都崭新崭新,大理石的地面,晃得眼睛睁不开。大堂的上空悬挂着很多国家的国旗,我昂着头,一步步走过,嘴里念着中国、美国、日本、意大利……站在通往下一楼的手扶电梯上,把头抬高,再抬高,想到上次在另一个城市的机场,与展翔的不期而遇,眼泪涌进眼眶,溢得满满的,我只要稍一晃头就有可能掉下来。我不想流泪,所以,我把头招高,再抬高。可是,泪水太多了,就要顺着眼角往下流出,于是低下头去包里找纸巾。低头,抬头,擦干眼泪,看向另一条电梯,我下,它上。然后,我看到了站在电梯上的一个人,展翔,我的叔叔。和他并肩而立的,是一位和他年龄相仿的女性,他的手,揽着她的腰,他们亲昵的交谈着,旁若无人般的柔情似水。瞬间,我的心被一点一点的冰冻起来。双手冰凉,找不到可以驱逐寒冷的途径。夏日的艳阳,在玻璃门外面热烈的照耀着。可是,我却犹如处在冰天雪地的漠北,泪水结成了冰,再化成了水,流回心里。     
   坐在返回的汽车上,仍是头昏脑涨。生平第一次,在车上呕吐。     
   我想我终于明白,为何他如此冷淡,如此疏离,如此遥远。原来,他不需要什么长大的孩子,他已经有了登对的红颜。   
接下来的三天,我只睡觉。身体睡不着的时候,就吃安定,靠药物的力量,让自己入睡。极少吃饭,更少思考。行尸走肉,是最确切的形容。     
   可这揪心的疼痛并没有持续多久。我奇怪人类本身的潜能到底有多大。反正节后上班的时候,仍是四月时候的我。换去冬装的身材,并未瘦到脱形;神情,一点点憔悴。我把这点异常,解释为工作压力的疲惫。所有人都接受这个说法。发工资时,多了的那几张,是对我工作的奖励。小秦的一个消息,也粉碎了诸位美女绮丽的梦:展翔有女朋友,是代表取缔役社长的千金。在洗手间,小秦仰着脸说:“人家可是千金大小姐,眼霜当面霜搽!”我无动于衷,面无表情。     
   我真的心如止水吗?如果真是那样,就太好了。我的内心,还未强大到如此地步。     
   但,我接近崩溃和疯狂一样撕扯着自己的回忆,真的很没意思。除了让我自己难受,没有任何好处。于是,我拿着两张白纸,左边的那张,写的是如今的展翔,高高瘦瘦的成熟男子,一笑倾城,再笑倾国;右边那张,写的是记忆中的叔叔,那些过往不曾如云烟般消散,盘距在我的脑海挥之不去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的无奈。我逐一对比,得出结论:今天的展翔,和今天的夏翎翙,我和他之间万水千山的遥远。我不必祭奠我那不曾开始已经结束的爱情,不必哀悼逝去的那份希冀与渴望,不必可怜自己,更不必埋怨他。岁月的洪流中,我们一天一天的画着自己生命的年轮。如果以前时间的流逝是成长,现在的每一秒我们却是在更早的奔赴那个再世轮回的约会。都要经历生活坎坷,容颜老去,爱情凋零,相见无期。     
   花开花落,彼岸馨香。我的彼岸,谁在绽放?是一种支离破碎的离别的感伤。展翔,我要和你告别。维护我心中的美好,独自守着过往,也许很苦。但不失为一种幸福,因为毕竟还有一份可以随时回忆的过去,可以守候的美。一份人间天上无以伦比的凄美和,遗憾。我要以最平静的心面对你,你只是我在公司里的上级。见到你时,有着淡定从容的样子。     
   毕竟,我们都是世俗的红尘里,需要生存的凡人,食尽人间的烟火。无论是怎样的明天,面对就好。无论他年,我们是不是会有再相知。在彼此的路上,我们保重就好。在彼此的世界里,长乐未央。   
18. 
   我真的做到了。     
   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他来公司,总是来去匆匆。他的办公桌,空在那里。他的每次返厂,总是在开会。大会议室,小会议室,商品陈列室,是他短暂停留的处所。看到办公室的美女,仍会和气的打招呼,举止里,竟已有了日本人式的谦恭。小秦已经忘记对他的爱恨情仇,或者有了新鲜的事物来充实她单调的生活,因此她不再在他的面前撒娇装嗲,是正常的语气。因为部门一个同事的离职,我的工作量陡然增加。我感谢这份工作的沉重,因为它分散了我有限的精力。让我在展翔出现的地方,无暇去用目光追巡他。     
   我们的工作与生活,都没有交集。     
   我仍然每天写日志,再发表在博客里。有时候很长,有时候很短。权限当然是“绝密”。     
   我仍然跟着颜老师学习古筝。会为某个节奏狠掐自己的手指。     
   仍然每周打电话给父母,每月打电话给大姑。     
   我偶尔会接受桑晨送来的礼物,虽然我已经明确的拒绝他的追求。有时候是加班时浓浓送来的外卖。有时候是学院级的玳瑁指甲。     
   我心血来潮时会和小秦她们穿着很长的裙子去公园。照自己最佳角度的相。自恋的对着镜头笑。     
   天气炎热的夏天,我们去长江水库游泳,对着穿了泳衣的身材指点评价。     
   芒果也熟了。     
   荔枝也熟了。     
   夹竹桃开了又谢。     
   就这样到了9月。     
   月度早礼时,老总眉飞色舞底气十足的讲话:“随着电视广告的投放及平面媒体的宣传,以及西单、香港名店街、淮海路、中华广场、流行前线等专卖店的开张,加上易初莲花、沃尔玛、万宁、莎莎等店的铺货,公司旗下三个品牌的知名度,全国范围内达到41%。屈臣氏“健而美”销售评比,公司的四种产品荣获金奖。截止到8月底,国内销售达成目标109%,出口达成达成目标134%,公司总体目标已经达到73%,按照目标消化率,正常是66。6%,而且我们还有四个月,这都是振奋人心的数字。和大家的努力是分不开的,当然,更要感谢销售部及办事处的员工。所以,本月增加目标达成奖金,感谢每位同事的辛苦工作。 
   一片掌声。   
第二天,周五。我去广州,为办事处的几十台电脑安装新的人事考勤系统。并没有看到他。全部安装调试并向同事讲解清楚后,已经是下午三点。他仍未归来。我准备走,却被他的助理拦住:“夏小姐,展经理说他的笔记本电脑也要装新的系统,他现在在外面接受一个采访,电脑他拿着呢。麻烦你等他回来。”     
   我在会客室坐下。等他。却已不是彼时日落时分等他归来的心境。     
   四点。助理通知我:因为第二天地下购物广场的旗舰店开业,所有工人员现在要过去做最后的检查。展经理一会回来,请再稍等片刻。     
   人去楼空。在陌生的地方,我一个人。     
   五点。他还没回来。     
   六点。我抽出一张A3纸,用粉红色的胭脂啫喱,写字: 
   山抹微云,天粘衰草,画角声断……     
   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秦学士的词”。     
   我不曾回头,却把即将要写出的“谯门”二字改成“斜阳”。继续写,直到一首《满庭芳》写就,白纸上,是桃花般的颜色。我拿起,像小学生朗诵课文样的念: 
   山抹微云,天粘衰草,画角声断斜阳。 
   暂停征辔,聊共引离觞。 
   多少蓬莱旧侣,频回首,烟霭茫茫。 
   孤村里,寒鸦万点,流水绕低墙。 
   魂伤,当此际,轻分罗带,暗解香囊。 
   漫赢得青楼,薄幸名狂。 
   此去何时见出?襟袖上,空有余香。 
   伤心处,高城望断,灯火已昏黄。     
   念完,把纸揉成一团扔掉,有点讽刺的意味说:“海归同志,这可不是秦学士的词。”     
   他把提包放在桌上,左手随意的扯了下领带,解开了衬衣最上面的那粒扣子。坐下时,脸上是疲倦的表情。     
   他把笔记本掏出来给我,我坐在他的对面开始工作。     
   房间里,很宁静。笔记本电脑的键盘没有太大声响。以致于,当我点击关机键时,他竟然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我靠在椅背上,双手环胸,看着他沉睡的脸。     
   只是几秒钟。关机的音乐响起时,他睁开迷蒙的双眼。模糊的问:“好了吗?”     
   我合上电脑,答:“可以了。”     
   他起身,收回电脑,说:“我送你回中山。”     
   “为什么?”     
   这是我脱口而说的话。脑袋里一闪而过的,是白云机场的电梯上,他的右手,放在红粉佳人腰上的画面。     
   他却像受伤,把提包的拉链狠狠的拉上,盯着我:“你非要我找理由吗?你的戒心可不是一直都这样重。”     
   我低下头,为自己辩解:“明天不是旗舰店开业吗?你应该很忙的。”     
   “不劳费心。我回去有事,带你是顺便。”     
   他开蓝色的天籁7230。以至于后来,我对大街上行驶的同款车型,以及对这个品牌,总会有莫名的好感。     
   周末或是别的原因,广州市区堵车严重。他一言不发。从那句“不劳费心”之后,下楼,去停车场,上车,他都不再说话。我亦 
  沉默。车厢内的气氛,有点尴尬,还有点,暧昧。     
   将近八点,我们还没上高速,静止在某个地点,前后皆是长长的车队。周围喇叭声此起彼伏。     
   他用左手肘支着车窗,以手撑额,半眯着眼。     
   我很想推门离去。因为这样狭小空间内,与他的相处,需要勇气。     
   可,还是坐在车上。我掏出一盒KFC的葡挞给他。     
   他问:“从哪来的?”     
   “办公室主任给的。我可是从总公司来的,他们哪敢慢怠。”     
   他终于有了点笑意,接过去拿起一个给我。我摇头。他便放到了自己的嘴里。边嚼边说:“我快饿死了。”是可怜兮兮的口气。 
  他下车,到行李厢拿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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