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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部分

中国五十年儿童文学名家作品选-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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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电表,矛盾暂时缓和。可是厨房公用,只好每家各拉一个灯头,谁家进来做晚饭洗碗,开谁家的电灯。有时三家同时做饭,六平方米的小厨房里三盏电灯同时大放光华。一次,自己家的灯泡坏了,大舅母做好饭,离去时毫不留情面,啪喀拉灭了自家的电灯。他正帮母亲熬小豆粥,一时黑灯瞎火,粥汤溢了满锅台,慌乱之中又拉亮了二舅母家的灯。想不到二舅母正好进来,哼的冷笑一声:“怪不得这么费电!”几天之后,大舅母又说厨房碗柜里的卤牛肉不翼而飞,僻僻叭叭拍打儿子的屁股:“是不是你偷吃啦?”从这天起,大舅母、二舅母家的碗柜上添了两把锁。三家亲骨肉之间,为了一盏灯、一块肉,常常闹得不愉快,到后来竟弄得像乌眼鸡一般。 
  也许正因为处在这种不愉快的气氛中,母亲才萌发了要自己千里寻父的主意吧! 
  十七年来和父亲惟一的联系,就是每月去邮局领取从黄河源头寄来的二十元抚养费。再有五个月,自己满十八周岁,和父亲的惟一联系,按照法律的规定将一刀两断。从此,永无见面的可能。也许,有朝一日,父亲退休回到中原定居,两人即使对面相遇,也如同路人,想起来多么可怕而可悲。 
  不管他曾经对待母亲怎样薄情,毕竟是自己的生身父亲啊!再说他在高原工作了二十多年,已快到退休之年。像大多数支边干部一样,会用一笔可观的退休金在老家盖上一幢新居,举家迁回。到那时,再去认父,岂不为时太晚。母亲说得对,在满十八岁之前,父亲对自己仍负有一部分抚育的责任,他不能任长子在亲友们令人屈辱的眼光中生活下去…… 
  汽车颠簸着吼叫着吃力地朝山坡上爬去。空气越来越稀薄,有几个外地来的游人已经将氧气袋的粉红色软管塞进鼻孔,面色苍白地靠在椅子背上。一阵眩晕攫住了他,呼吸越来越急促,他不得不把头倚在靠背上,张大嘴,贪婪地吞吸着氧气。 
  汽车终于越过海拔四千五百多米的峡口,缓缓地驶近一片碧蓝的海子,一面面海子犹如翡翠,映着天上的白云。几座黑色的帐篷落在海子旁。几个藏民在这下车,路晔也想跟下去透透气。他觉得肺叶仿佛因为吸不够新鲜氧气而萎缩了,紧紧贴到肋肢上,心也抽缩成一团,随时都会沉下去。“会不会……”听说有的人因为缺氧产生高原反应,会窒息而死。啊,我才十七岁,还不能死。我要找到父亲,从草原上带回去新的希望,要让妈妈和弟弟生活得好一些,从此不再寄人篱下。 
  他摇摇晃晃刚跨出车门,眼前翡翠般的海子,鲜花盛开的草原,轻柔如棉絮的白云,突然像风车似的旋转起来。他一头栽倒在草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苏醒过来。一股浓郁的香味在四周飘散,一阵低语在耳边响着。 
  “门巴!” 
  “哦,他醒了!” 
  一双如母亲般柔软的手将自己扶了起来。他睁开眼,一片白蒙蒙的雾气,什么也看不清。原来是一杯凑近嘴边的奶茶,一个穿着紧身棉袄的女人和一个穿一身藏袍的老妈妈,正欣喜地瞅着自己。 
  她们是谁?这是什么地方? 
  透过茶炊冒出的水汽,瞥见一个留有俏皮胡子的藏族大叔正倚在门口冲着自己乐哩,不就是那个在车上大啃羊腿的大叔吗?难道是在他的家里吗?凭借刚刚恢复的体力,他双臂一撑,坐了起来。原来他在一顶拱形的帐篷底下。 
  “尕娃,门巴救了你!”胡子大叔朝他挤了挤眼,“休息,我去给你打野兔!” 
  路晔喝了奶茶,浑身舒畅,向门巴道了谢就要走。 
  “不行,刚吸了两袋氧气,脱离了危险,怎么能走?躺下,快躺下。” 
  说话的就是被人称作门巴的女子。她脸色黝黑,颧骨和嘴皮紫红,像个土生土长的高原人。但一开口,声音柔和悦耳。她的汉话怎么说得这样流利?他胡乱猜想着。半天过去了,他实在忍不住了,跳起来,原地旋了几个圈儿,微微显出唇髭的嘴角挂着狡黠的微笑:“门巴,瞧,我全好了。放我上路,我还要到鄂陵湖的黄河口去,我有地图,有指南针,我能走到。” 
  门巴注视着他,为少年的勇气折服了,默默地点了点头。 
  路晔背着行囊,走进了茫茫的草原。一会儿,一阵马蹄声在身后响起来,回头一看,门巴骑在一匹雪白的马上,长长的黑发飘散着,大声冲他喊:“我去巴颜喀喇山,捎你一阵!”“不!”“那,给你!会变天的。”她从身上掀下一件羊皮大氅,扔给他。“我不需要。”“傻孩子,大风雪就要来了,可别迷路。这儿伏天温度也在零度以下。” 
  路晔接住大氅,朝马背上看去。门巴哈哈一笑,露出光亮、洁白的牙齿。这一笑,把她黝黑的脸整个儿地照亮了。修长的眉梢、眼角和小巧的嘴唇显出南国女子的娇美。眉梢上有一颗黑痣,三伏天她穿一身褪了色的旧棉衣,惟一惹人眼目的装饰品是系在脖子上的一条黑底洒金蝶的围巾。这种寓娇柔于粗犷,寓佻挞于严肃的特点,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要记住她,永远记住她。是她救了自己,让自己的梦可以继续做下去,可以去寻找父亲,可以把母亲的信亲手交给他。 
  “哦,大夫,上哪儿还你的大衣?” 
  “放哪儿都行,谁都认得我。” 
  就这样,连个名姓都没留下,她趴在马背上,向远在天边的雪山飞驰而去。 
  怀着感激和敬意目送她远去,路晔开始了自己的跋涉。按照父亲每月寄款的地址,终于在大雪纷飞中找到了黄河河口第一个水文站。想象中有一座乳白色的小楼,还有一艘天蓝色的测量水位的小艇,可是眼前只有几间红瓦白墙的平房,孤零零地立在黄河旁。周围是一望无垠的草滩,雪白的江鸥栖歇在水边,不时扑棱着翅膀,迎着风雪飞旋。 
  没有帐篷,没有人声,只有流水哗哗。 
  路晔整整衣衫,忐忑不安地一步一步走过去。木栅栏就在面前了,一片色泽浓艳的美兰子像翩翩起飞的蝴蝶,扇动蝉翼似的花瓣。红的似火,黄的似金,白的似雪,蓝的似海水,紫的似彩霞。一朵朵在风雪中争奇斗艳。他卸下行囊,轻轻推开栅门,走近小屋。啊,现在再也没有勇气朝前跨一步了,要是父亲看了信以后勃然大怒,要是父亲不承认自己,那怎么回去见母亲? 
  门虑掩着,门帘在风雪中摆动,他叩着门,一下,两下,三下……没人应声。他鼓起勇气掀开门帘撞进去。屋里一个人影也没有,当门一个铁炉子,燃着一堆马粪饼,一壶奶茶在吱吱地冒着热气。 
  父亲,父亲,你到底上哪儿去了? 
  墙上玻璃镜框里挂着几幅照片。路晔把行囊一扔奔过去,急切地寻找着对自己是那么陌生的亲人。照片上几个精壮汉子赤着脊梁站在一艘小船上,手里拿着标尺和绳索。船头高高昂起,迎着劈面而来的浪涛。还有一幅上几个人身穿紧身小袄站在黄河的巨大冰块上,在测量水下的什么。一个个肤色黝黑、肌肉结实,可到底哪一个是父亲?不管怎么,他们在风雪屹立在冰块上的情景太动人心魄了。十几年来对父亲的怨恨,一瞬间烟消云散。他站在照片前,不禁浮想联翩。 
  门外嘟嘟嘟一阵响,他急急奔出去,只见一艘小汽艇从浪花上飞掠而来。上面立着两个赤脊梁披着羊皮大氅的汉子,这形象猛地使他想起小屋墙上挂的那张照片。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一霎间好像遇到休止符,停了一拍,又扑通扑通狂跳起来。左手下意识地按到胸口那封信上。 
  一个汉子咣啷咣啷把船锚下到河里,另一汉子跳上岸,将缆绳缚在石墩上。他们脚蹬高腰胶鞋,背着测量仪,迈着大步过来了。 
  路晔呆立门旁,低下头,不敢直视他们的眼光。 
  “进去呀,小伙子,喝碗奶茶!” 
  这声音听起来多亲切,都是中原口音呀!路晔满怀希望地抬起头来。原来是两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年轻人。他不再局促不安,跟着他们进了小屋,可若有所思地频频回头朝门外张望。 
  “喂,丢了啥?” 
  “没……”路晔惶恐地说,“请问,这儿就你们两个吗?” 
  “嗯哎。” 
  “那……嗯……”路晔好不容易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肖河东在这儿吗?” 
  两个年轻人几乎同时喊了一声,互相对望了一眼。年龄稍长的开口问:“你找肖河东干啥?你是他的什么人?” 
  路晔用手按住胸口的信,嗫嚅着说:“嗯,是亲戚。” 
  “你们家关于他什么消息也不知道?” 
  “他……怎么啦?” 
  “半年前就去世了。” 
  “骗人!”一声孩子气的喊叫,带着令人心颤的绝望,他伸出一只手,嘴唇哆嗦着,好像一个溺水的人。几个月都接到父亲的汇款,字迹和以往的一模一样,他怎么会不在人世了呢? 
  他的惊愕和绝望神色,打动了年轻人,问他到底和肖河东什么关系。这个秘密,他不愿意背着父亲告诉任何人,就谎称是他的侄儿。 
  “你是什么时候见过你叔父的?” 
  “没见过,从没见过。” 
  “哦……”年龄稍长的拿起火钳,朝炉中添了一块马粪饼,侧过脸去,并不瞅着路晔,声音颤颤地说:“听说他来这儿整整二十五年了。每年伏天发水的时候,他划着羊皮筏子到河口去测量水的流量,每年冬天大冰凌下来时没法子划船,他就从一块冰跳到另一块冰上,测量冰的流速和冰下水的流速。他积下的水文资料有厚厚五册,成了开发利用黄河的宝贵的不可缺少的依据。今年春天,我们刚从黄河水利学校分到这儿不久,他让我们留在岸上观测,自己跳到冰块上,冒着零下四十多度的严寒坚持测量冰下水的流量和流速。哪知冰块突然暴裂成几个碎块,互相碰撞。他正在专心测量,没有防备,被撞落河里。我们打捞了几天几夜,也没有找到他……我们难过得心好像被人摘掉一样……” 
  “要不是想到他生前说过的话,我俩就是跑到黄河出海口也要把他找到!” 
  “他……说的啥!”路晔忽地跳起来,一阵疑虑像闪电一样从脑海里闪过:也许是关于那笔数以千计的退休金,也许是关于如何处置他多年的积蓄,也许是…… 
  年轻人站起来,走到墙上挂的照片前,久久地凝视着,声音硬咽起来:“他好开玩笑,说自己老了,不定哪天会倒下。比他年轻的退休后回到内地因为低原反应活不了几年就去世了。他说,这儿有老婆、孩子,丢不下,可老家也有亲人。将来死了就囫囵个儿扔进黄河里,一直随水流过老家,流到大海,也算魂儿回去走了一遭。” 
  路晔听了,身心受了重重一击,好一会儿恢复不过来。他走到照片前,炉火把昏暗的小屋照亮了,先前模糊的轮廓变得清晰了。年轻人指着上面一个体魄魁梧的壮年汉子,他两腿叉开,牢牢地钉在一块浮冰上,正在测量水流。冬日的阳光从他身后射过来,使他的面容更显得黝黑。哦,父亲,父亲,生前未得相见,只有此时才能默默相望。一霎间,心底那委琐的愿望变得那样渺小那样无足轻重。母亲的愁容,亲人间的争吵和眼前父亲的形象,对比多么鲜明,真属于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这一切,对于他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他觉得自己被一种外来的重力挤扁了,压垮了,心中涌起一种莫名的幻灭感。他呆呆地站在照片前,可再也没有勇气瞥一眼父亲。 
  年轻的水文工作者留他住下,热情地用中原风味的烙饼卷鸡蛋和草原风味的奶茶款待他。以为他为失去这么好一个亲叔叔而过于悲恸,好心地劝慰他,还答应明天雪后放晴带他去看望婶婶和堂弟们。 
  第二天,火红的太阳升起来了,把远处的巴颜喀喇山上的积雪映得蓝幽幽的。近处,乳黄色蘑菇从溶化了的薄雪底下冒出来,像天上撒落的琥珀珠子。美兰子、马兰花、人参果花,还有无数叫不出名的花,经过一夜的风雪,舒展开花瓣,那色泽比昨天更加娇艳。 
  一夜的思索,路晔感到自己本来就不该来向父亲索取什么退休金,也无脸再在父亲献身的地方待下去,更无脸去见继母。他决定像来时一样悄然离去。他把羊皮大氅交给年轻人,嘱咐他们一定亲手交给牧民称之为门巴的女人,还把她骑在白马上的身姿和眉梢有一颗黑痣的特征告诉他们。 
  “嗬,小家伙,华大夫你不认识?她就是你的婶婶呀!” 
  “啥?” 
  路晔瞪圆了眼睛:那个被母亲和自己一直诅咒过十几年的恶女人就是她!为什么正是她在花石峡鬼门关救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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