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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部分

闺中记-第76部分

小说: 闺中记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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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竟一个箭步跃上楼,又冲到栏杆旁往下看去,

    此刻楼下,沈老爷跟几个早起的客人正三三两两坐着看戏,楼梯口处亦是空无一人。

    宋先生紧锁眉头,左右打量了会儿,才又匆忙快步回房。

    薛君生靠在墙上,手握着脖颈,声声低咳。

    云鬟来不及理会宋先生,急忙下来扶着他,问道:“怎么样?”

    君生掩口又咳了数声,勉强停了道:“没什么大碍。”

    云鬟见他白腻的脖颈上多了几道微红的指印,心中不由又惊又怒。

    薛君生见云鬟动怒,却轻轻握住她的手腕,道:“他竟如此……必然是因为做贼心虚,怕我们……坏了他的事,你说的不错,此人必然就是真凶。”

    云鬟听他声音带哑,心头一紧,忙道:“且别做声。”当下扶着薛君生慢慢地上了楼。

    两个进了房,云鬟仔细看了看他是否伤的厉害,又叫露珠儿取清音丸,再去做一碗鸡蛋茶。

    薛君生不由道:“当真不碍事,凤哥儿不必担心。”

    殊不知云鬟心头忐忑,心想:这本是该名满京城的红角儿,一把妙嗓清音,宛若天籁。倘若因此事而伤了他的嗓子,岂非绝大造孽。

    而对薛君生而言,跟云鬟相识到如今,这还是她首次如此张皇,纵然昨夜经历那骇人情形,她兀自一派镇定自若,如今却是如此。

    薛君生不由莞尔,却也不再拦她,顷刻服了清音丸,云鬟又亲捧着鸡蛋茶给他,道:“慢慢地喝,有些烫。”见薛君生犹豫不喝,云鬟便道:“先前我生病了嗓子疼,我娘便给我喝这个。”

    薛君生忍不住又笑起来,便接过鸡蛋茶,温声道:“多谢凤哥儿。”当下慢慢地一口一口喝了起来,心底也莫名一阵一阵地熨帖。

    云鬟坐在桌边儿,便看着他喝“茶”,等薛君生喝光了,便问道:“好些了么?”

    其实仍有些疼,然而对上她急切的眼神,薛君生抬手在喉头抚了抚,道:“果然有用,竟不疼了。”

    云鬟闻言,便舒心一笑,薛君生见她双眸闪闪,此刻虽是阴雨天,他却如见了阳光一般,瞬间竟然无言,连那微微地疼也不复存在。

    云鬟却跳下地,对露珠儿道:“好生照料薛公子。”

    薛君生见她要出门,才问道:“凤哥儿去哪里?”

    云鬟道:“不必担心,我去外头走一走。”

    薛君生想到方才宋先生穷凶极恶的模样,自是忧心,云鬟道:“不打紧,我会叫人跟着,他总不会光天化日里下手。”

    云鬟出门后,站在栏杆前往下看了会儿:方才宋先生原形毕露,本一派肆无忌惮,不知为何竟忽然收手,看他的反应,却像是在怕着什么。

    云鬟往下看了会儿,见大堂内零零散散坐着十数个住客,沈老爷也自在其中,却并不见什么异样。

    云鬟端详了会儿,便让晓晴将陈叔叫来。

    顷刻陈叔来到,云鬟便低低吩咐了几句,陈叔领命而去,下了楼后,先找了沈老爷,低语数句,两人便又双双去找店掌柜。

    云鬟在上头望着,见三人商谈了会儿,店掌柜便透出颓丧无奈之气来,沈老爷却是兴高采烈。

    陈叔回身,扬首对着云鬟一点头,云鬟便知道事成了。

    正在这时,云鬟听得旁边的门扇轻轻一响,竟是宋先生又开门走了出来。

    正好儿底下掌柜招呼了人,竟从楼下开始,挨个房间敲开,细细搜寻起来。

    原来云鬟虽然信林嬷嬷所见,知道这客栈内发生了凶案,然因始终没有头绪,她倒也并不是那一味强求之人,本想今儿大家伙都各奔前路,那便不了了之而已。

    谁知竟见了宋先生对薛君生如此,反激出她心底的一股恨怒之气来:为何行凶者竟如此肆无忌惮?竟毫无顾忌地想要再加害无辜之人?

    尤其是想到薛君生身负绝佳天赋,却差点儿被此人毁了……

    云鬟竟再也无法平息心情,亦无法坐视,便叫陈叔下去同沈老爷说,叫劝服掌柜,将整个客栈彻查,势必要找出那尸体不可。

    沈老爷正因行程受阻,百无聊赖的,恨不得找一件事儿来做一做呢,闻言自然乐得闹腾。

    掌柜本不肯,是陈叔道:“我家主人说了,昨日接连两次把我们的人吓坏,不是凶案,自然是闹鬼了。若掌柜仍坐视不理,咱们便闹出去,告上官府,到时候衙门派了人来,不仅要搜个底儿朝天,只怕还要耽搁店家做生意呢,且这闹鬼的名头再传出去……”

    掌柜的听了这些话,自是胆战心惊,本来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然而若再闹出更大的事来,自然得不偿失,再加上沈老爷也在旁,当下不敢不从。

    云鬟在楼上静看,见宋先生出门来,她仍是站着不动,面无表情。

    宋先生打量楼下情形,看到陈叔跟沈老爷在内,又看云鬟如此,自知其情,便冷冷道:“小丫头,你到底是什么来历?”

    云鬟道:“我不过是个过客罢了,不知宋先生是什么来历?”

    宋先生闻答,目光森森看她一眼:“我奉劝你,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不要多管闲事。”

    云鬟道:“然而我已经管了,你待如何?”

    宋先生眉峰一皱,握在腰后的手猛然握的紧了紧,却仍不动,道:“你倒是有恃无恐,看不出,你这样的小丫头,竟有那样的高手……”

    云鬟听到这里,方看向他。

    宋先生打量她的神色,蓦地停口,目光变幻了会儿,才说:“你既然想找那尸体,那就找好了,掘地三尺都使得,你若真的能找到,我就心服口服。”

    云鬟不答。

    宋先生冷冷一笑,转身欲回房。

    云鬟忽道:“你方才说井水不犯河水,却是错了。”

    宋先生回头看她,云鬟道:“可知你最错的是什么?”

    宋先生喉头一动:“怎么?”

    云鬟道:“你不该对他出手。”她微微扬首看着宋先生,双眸明定如星,又道:“你笃定我找不到尸体,却不知我年纪小,是最受不得激的,竟一定要找出来不可。然而到时候找出来,只怕先生就不能只是一个‘心服口服’而已,岂不闻:杀人者死。”

    宋先生直直地盯着她,半晌咬牙笑道:“好。”转身进屋去了。

    此刻楼下已经喧闹起来,众人慢慢地找了两间房,有些没住人的房间自然无碍,但是有些入住了的客人,自然有些不乐意,就口角起来,掌柜的被两头挤逼,只好陪笑罢了。

    云鬟看了会儿,便也下楼,跟着走了一遭儿,连伙计们的住处,厨房,杂物间等也一一翻找过。

    如此,足足地忙了一个时辰多,才把底楼的房间都找遍了。

    因又上了楼来找寻,不免又打开宋先生的房门重新找了一遍,宋先生也不说话,袖手冷眼而已。

    眼见过了吃中饭的时候,沈老爷过了兴头,又饿了,便派了四个护卫跟随搜寻,他自个儿却去堂下要了中饭吃。

    掌柜的有气无力,却只得强撑着,终究把楼上一层的楼房都找了个遍,却果然一根毛儿也没找到。

    掌柜陪笑的脸都僵了,此刻见什么也没找到,底气便足了起来,满心恼怒,便抱怨道:“如今可消停了么?难道真的要把整座楼翻个个儿?”

    陈叔只当没听见的,便拉着云鬟走开,掌柜兀自在背后嘀咕,只不敢高声。

    陈叔悄然道:“凤哥儿,我亲跟着看的,委实找的仔细,只怕不在这客栈内。”

    云鬟心也纳闷的紧:昨夜客栈外也都仔细找了一番……难道宋先生竟有神法儿,把尸体凭空弄的不见了不成?

    满心疑虑往回走,忽然眼前一暗,抬头时候,却见是宋先生,低头望着云鬟,满眼邪恶嘲笑之意。

    云鬟虽憎恶此人,却因瞧不破他的手法,倒也有些佩服他的奸猾。

    正在此刻,却听楼下沈老爷道:“这菜是不是不新鲜?味道有些怪。”

    云鬟转头去看,无意中却见宋先生脸色稍有变化,也低头仔细看楼下。

    掌柜的正也下楼,却不敢得罪沈老爷,忙赶上前道:“不至于?今儿下雨,虽不曾去买,但都是昨儿的,天这样冷,一夜罢了,自坏不了。”

    沈老爷又吃了口,咂摸了会儿,笑道:“也罢了,这样大雨,自也不能叫你们冒雨出去。”

    掌柜的心头一宽,又忙说了无数好话。

    云鬟看了会儿,瞧不出什么意思,便又看宋先生,却见他脸色缓和,隐约似松了口气。

    下午时候,雨下的仍紧,因不能上路,店内的客人都有些焦躁,三三两两挤在客栈门口,往外看雨,陈叔耐不住,也转过去看了会儿。

    掌柜见住客如此,只得叫戏班子打点精神,装扮起来,认真演了一出《白娘子水漫金山》。

    一时之间,青白蛇,法海许仙,各色的水族妖怪等,舞舞打打,吹吹唱唱,重又喧腾热闹起来,引得客人们都落座看戏,方少了许多抱怨。

    云鬟看了会儿,耳畔听有人道:“他们演的好么?”

    云鬟回头,见是薛君生,她便道:“我不懂这些,只看个热闹罢了。你必然是懂的?”

    薛君生笑笑:“其实若认真看,是能瞧出好不好的……只你心不在此,故而不入戏罢了。”

    云鬟听这话说的颇玄妙,随口问道:“要如何才算入戏?”

    薛君生道:“你只瞧……比如白娘子的手指动作,以及眉眼表情……你便能看出她是不是用心,你的心若能随之而动,就算是入戏,也就算是她演得好了。”

    薛君生的声音十分温柔,只听着他说话便让人极受用的了。

    云鬟随着他指点看去,心中却想:“他的嗓子无碍,这便极好。”

    耳畔是锣鼓胡琴等乐器奏响,是法海头顶僧帽,手持法杖,喝道:“孽畜,还敢胡言!”

    那素衣劲装的白素贞手持双剑,便愤愤唱道:“堪笑你秃驴无道,向吾行舌鼓唇摇。却便似悬河泛滥云霄,因此上赶灵山到霄台费牙敲,任你活如来将他板倒……”一头的珠翠绒球乱摇乱滚,白衣挥动,又凄凉又激愤。

    正唱到好处儿,门外忽地又来了两个客人投宿,见里头这般热闹,都笑道:“我们在外头被雨浇的厉害,原来是因你们这里唱水漫金山呢!再多唱一会子,白马寺也都淹了!”

    另一个也笑说:“快且住,白马寺里可没有法海,让白娘子移驾罢了,只苦了咱们走路的人。”

    掌柜的忙招呼,便问两人自何处来,这两人道:“先前白马寺里躲雨,见这雨也没个停歇的时候,索性赶路过来了。”

    掌柜呆问:“往白马寺的路不是堵住了?两位如何过来的?”

    两人笑道:“我们才走过来,哪里堵住了,你听谁说的,想是耍弄你的。”

    掌柜的不免目瞪口呆,这会儿几个客人因听见了,忙过来询问,掌柜的叫苦道:“是早上有个过客在外头嚷了一句,我因听见了才信了的。”

    云鬟跟薛君生在上面听了,彼此相看,便奔下楼来。

    正沈老爷也听见了,因不看戏,竟跳起来嚷说:“早说不就好了么,老爷便不在这儿耽搁了!”当下叫家丁丫头们搬行李,便要往白马寺去。

    云鬟见状抬头,却见楼上人影一晃,是宋先生进了房。

    不多时候,两下里竟都收拾妥当,并其他几个要去白马寺的香客,众人吵吵嚷嚷,相继出门。

    沈老爷临出门,便对云鬟跟薛君生道:“凤哥儿,薛小哥儿,老爷自去了,改日有缘再见了。”说话间往里一看,笑道:“原来宋贤弟也要上路。”

    两人随之回头,果然见宋先生也背了个小小包袱出来,因对沈老爷笑道:“自然了,我也是佛心虔诚,见沈老爷要‘上路’,就也……随着一块儿。”

    云鬟在旁察言观色,只觉着他的语气十分不善,不由暗中焦心。

    但是如今都找不到尸体,自然也没有法子奈何他,宋先生临出门,却又止步,转身看着云鬟,道:“凤哥儿,后会有期了?”双眸之中是难以掩饰喜色跟放肆嘲弄之意。

    云鬟自看的明白,却一言不发,只看着沈老爷的家丁撑着伞,送他上了马车,宋先生跟在后面迈步出门,往外而行。

    云鬟咬着唇,不愿再看,因回过身往内而行。

    薛君生忙跟上,唤道:“凤哥儿……”

    云鬟本是个无波淡漠的性情,可此刻却满心挫败之感,低着头一步一步地往楼梯口而行。

    不妨因客人散去,台上一众戏子四散,云鬟被阻在中间儿,眼前一时之间都是些妖妖怪怪,各种奇形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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