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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树鬼-第7部分

小说: 树鬼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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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班主任说:“说吧。”
  阿布站在桌子旁边,听着窗外鸟儿的鸣叫。那鸟叫声特别悦耳,阿布希望自己也是一只鸟,能够从教室里飞出去,再也不用回来。
  大家都在看着阿布。阿布觉得很冷,感觉自己好像没穿任何衣服。
  上课的铃声响了。
  听了铃声响,大水奶奶着急了,她猛地推了阿布一把,说:“快说快说,要上课了!”
  毫不设防的阿布被她突然一推,摔倒在了地上。倒在地上的阿布似乎突然从梦中惊醒过来,趴在地上大哭起来。阿布的哭声都快把上课的铃声给淹没了。同学们惊奇地看着阿布,他们一句话也没说,都被阿布的哭声惊住了。
  从那以后的好长一段时间里,阿布一看到鞋垫子就有想哭泣或者想呕吐的欲望。长大以后,阿布穿鞋子从来都不用鞋垫。但这是后话。
  中午放学回家时,阿布又在家门口碰到了大水奶奶。父亲阴沉着脸,恶神一样站在门口,母亲站在父亲背后,满脸忧伤的样子。
  看那架势,阿布心跳加快,一顿暴打肯定免不了了。父亲从来都没有习惯问阿布为什么,也没有习惯听阿布辩解。
  16
  北京的部长楼里,阿布的隔壁,住进来一位新客人。
  夏措易西。藏族人。一个很健康的小伙子。棕色皮肤,中高个子,身材不错,强壮,高鼻梁,鬈发。不说话眼睛也含笑,是那种非常纯净的眼神。
  那天早上阿布从卫生间出来,发现屋子对面的卫生间也出来一个人,吓一跳,不由得惊叫了一下。站住,盯着那人看,脸有惊慌之色。那人羞涩地笑了笑,说:“您好!我是凌晨刚住进来的,叫夏措易西。”
  穿着睡衣的阿布,头发散乱,睡眼蒙■地站在空荡荡的大客厅中间,面对着一个穿黄色藏袍,白色T恤衫的陌生小伙子,慌乱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听了他的自我介绍后,只知道点头,然后飞快地跑回自己房间里去。
  中午,阿布待在房间里,蜷曲着身体躺在沙发上听音乐剧大师安德鲁韦伯毕生最著名的作品《歌剧魅影》。门半开着。
  “嗨,嗨,嗨。”
  阿布抬头。
  夏措易西站在门口,稍稍朝门里探头,羞涩地微笑:“附近有网吧吗?我想上网收一下邮件。”
  阿布摇头,说:“我刚来北京不久,也不太熟悉。”
  他在门口,移动了一下脚步,歪了歪头,侧耳:“这是安德鲁韦伯的《THEPHANTOMOFTHEOPERA》。”
  阿布坐正身子,说道:“你也喜欢?”
  他用手摸了一下脸,说:“是的,我也有这个CD。”
  阿布笑了笑:“我的电脑可以上网,你可以先用我的电脑收邮件。”
  他抓了抓脖子,仍旧羞涩地微笑:“真的吗?那太谢谢您了!”却依旧站在门口,手扶在门框上。
  阿布说:“进来吧。”
  在夏措易西上网查邮件时,两个人又说了些话。
  ……
  那天傍晚,夏措易西过来问阿布是否要一起出去吃晚饭。阿布犹豫了会儿,想想肚子也饿了,便站起来关了门一起去了。阿布信任夏措易西的眼睛,那绝对是一双好人的眼睛。纯净祥和。
  夏措易西只吃素,是个素食主义者。那天,是阿布点的菜,非常简单:一盘清蒸大白菜、五个小南瓜饼、一大碗黄瓜青皮汤、两小碗担担面,一小碗酸辣萝卜条。
  饭桌上,又说了些话。阿布知道他小时候生活在游牧区,有一个幽默豁达的父亲,一个总是了解别人需要的母亲,一个善良乐观的姐姐,一个沉稳强壮的哥哥……
  由此,就算是与夏措易西相交了。
  为了鞋垫的事,父亲打了阿布两个巴掌。
  父亲在打阿布的时候,阿布忍不住还嘴了。阿布很少还嘴,但那天她真的委屈透了。阿布摸着自己被父亲打肿了的脸,仰起头来问:“我没拿,凭什么打我?”


心里沉甸甸的酸痛(3)


  父亲不说话,父亲没喝酒的时候很少说废话。他看了看阿布,又看了看站在一旁面带微笑的大水奶奶,转身回屋去拿竹条,准备暴打她一顿。
  阿布想都没想,转身就跑。阿布害怕竹条枝的抽打,真的被打怕了。只能出去躲一躲再说。也没地方去,就躲在河边的小树林里。
  天快黑下来时,一个人偷偷地回到了布衣巷,能够看见自己家里的灯光,却害怕回去。于是便躲进巷口的那个樟树洞里。樟树洞很大,十岁的阿布躲在角落里,将身子蜷缩起来,也就一点点。躲在里面,谁都看不见,但阿布却能透过树洞里的小孔,看见每一个从布衣巷里进出的行人。
  夜一点点沉下来,像块灰色的布,由灰变暗,那暗又一点点浓起来,到最后黑得让人心跳。布衣巷里的灯光在黑色中一盏盏消失,当最后一盏灯消失的时候,巨大的恐惧河水一样将她淹没。
  被恐惧淹没的阿布能听到樟树叶子在夜风中摇晃的声音,那声音怪异神秘。外婆曾经和她说过,那是树鬼的声音。
  阿布一边听着树鬼发出的声音,一边睁着眼睛等待。多么希望能够听到父母亲的脚步声,或者能够听到他们的喊叫声。可是什么都没有,布衣巷已经一片漆黑,到处弥漫着睡眠的气息。那样的夜,连狗叫声都消失了。
  这个世上活着的东西似乎都已经睡着了,和阿布没什么关系了。阿布和树鬼一同醒着,阿布的灵魂和树鬼一起摇晃。
  陷入深度恐惧之中的阿布生出些癫狂的想法,希望自己变成鬼,爬上树去,和树上的鬼做朋友,四处飘游。她听外婆说过,鬼来去无踪,自由自在。
  害怕鬼,但是害怕到了极点时,竟然希望自己就是鬼。
  是自暴自弃的残酷,是在极度恐惧中迷失自己的归类。
  夜往深处走,周围一片幽暗,似乎生出来一点点淡薄的月光,那样的月光在有树鬼的夜里,看起来也是可怕的,孤寂得吓人。阿布第一次发现,孤寂的月光可以让人的内心处于癫狂的边缘。
  阿布感觉身体越来越沉重,沉重得自己都无力承受了,当无力承受时,身体开始变得虚浮起来,一点点失去重量,轻得似乎随时都会飘起来似的。
  恐惧是水,身体就浸泡在水里,浮起来,又沉下去。
  阿布觉得自己该找个地方躺下去,但不能躺在树洞里,她怕真的睡着了,树鬼就会从树顶上下来,吃掉自己。躲在树洞里的阿布一时又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肯定不会去老师家和同学家,想来想去,就想起了杨,他那里是自己唯一可去的地方。
  有了方向,便离开了树洞,鬼魂一样地穿过昏暗的布衣巷,一路过来,没有任何声音,世界全都哑巴了。虚弱的身体就那样在没有声音的世界里浮过去,浮到了巷尾的杨的家门前。
  杨的屋前有红色的月季花。花在深夜里散发出浓郁的香味,带着水汽。那花香穿过鼻子,到达身体内部,清润芬芳。那香味是温柔的,它确实存在,并且轻轻刺激着阿布因恐惧而麻木了的身体,给了她活着的感觉。
  阿布从月季花前穿过,上了两个台阶,站住,敲门。
  ……
  北京。深夜二点。
  似乎刚刚睡着,就又从梦中惊醒,不知身在何处?除了街头几辆孤独而疲倦的车子的行驶声外,听不到任何动静。
  阿布从床上起来,赤足走到窗前。城市的灯光恍如刚才在梦里遇到的马群的眼睛。阿布自从一个人住以后,经常在梦里见到飞奔的马群。
  梦里,尘土飞扬。
  想着远方那个男人。他就是马,飞驰在她的身体里,无处不在,所到之处,疼痛无比。是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他的微笑,他的声音,他的眼睛,他的气息。阿布被困住了。是的,他的影子充塞在阿布的世界里,阿布有寸步难行的感觉。
  夜是那么的安静。人世的喧嚣躲藏在暗处,用别的方式张扬。在夜里醒着的男人和女人,思想睡了,身体醒着。
  郁闷极了。她需要出去走走。那些昏暗的没有行人的道路,充满了怪异的魅力,诱惑着阿布。
  身穿睡衣的阿布找了件白色的外套披上。然后开始四处找钥匙。书桌上,电视机柜上,沙发上,床头柜上,阿布有些着急。越找越着急。两个钥匙,一个锁自己房间的门,一个锁屋子的防盗门。用一根红丝带系在一起,一根绍兴老酒瓶子上的牌子的红丝带。钥匙找不到,就无法出去。一个行为,被一把钥匙所限。
  几乎找遍了,还是没有,倒是在书桌最下面的那个抽屉里找到了另两把钥匙。两把钥匙系在银色的钥匙扣上。一把是父母亲家里的钥匙,一把是布衣巷里老房子的钥匙。
  两把钥匙躺在抽屉的角落里。阿布拿在手里,打开房间,将那把开布衣巷老房子的钥匙插进房门的锁孔里,然后转了半圈。钥匙转动声让阿布倍感孤独。布衣巷里特有的气息在那刻从记忆里跑出来,将她层层包围。阿布心里沉了沉,眼睛潮湿了,她似乎闻到了布衣巷里的气味。熟悉而又遥远的气味。
  阿布突然有了想回家的强烈欲望。


心里沉甸甸的酸痛(4)


  那夜,布衣巷里的气息在小房间里整夜飘荡缠绵,她想回去看看。也不知道要看什么,只想回去住几天。去闻一闻布衣巷里的气味,去布衣巷后面的河边散散步,在那个她和林曾经一起坐过的地方坐坐。那里,有林最真实的影子。出来,一个月都没到,一切还都没开始,又要回去?但想回家的强烈欲望无法控制。
  第二天早上起来,阿布在洗手间发现了那两把用红丝带系着的钥匙。拿起钥匙,锁了门,就往附近的售票点走去。
  被告知,没有当天的票,最早的也要在三天以后。
  售票员瞧了眼满脸忧愁的阿布,问,要不要。
  阿布朝门外看了看,到处都是车,陌生的人,一时间不知身置何处,目光变得迷离起来。
  售票员又问了句,到底要不要?
  阿布说,还是要了吧。
  付了钱,从目无表情的售票员手里接过票,看了看上面的时间,2004年7月19日,18:53分开。阿布小心翼翼地将票收好,怕掉了,把它放在皮夹的最里层,然后将皮夹放在背包的最里层。
  身上有了票,心里便安静了不少。找了家店,喝了一碗皮蛋瘦肉粥。是一家台湾人开的粥店,很安静。
  阿布喜欢那家店的洗手间。去洗手间要过一条长长的走廊,往最顶处走,有四个台阶,洗手间就在第五个台阶口。台阶的下面是空的,表面用透明的钢化玻璃做成,下面铺满了五彩的花瓣,花瓣的四周围都是灯光。灯光洒在花瓣上,然后由透明的钢化玻璃折射出来,非常美。阳光灿烂的样子。因为有那样的洗手间,阿布便经常去那家店喝粥。
  喝完粥后回住处的路上,又看到那对卖凉粉的老人。凉粉摊就在一棵杨树下面,老妇人守在摊位旁,老头蹲在摊位旁边的花坛上。摊位和花坛之间有一条狭窄的人行道,不远处就是公交车站。天热,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但几乎没什么人肯为老人的凉粉停下来。
  老妇人站在摊位前,忧伤地看着自己的凉粉。老头蹲在花坛边,忧伤地看着行人。
  阿布走得很慢。每次走到那对老人身边时,阿布的脚步就快不起来。绝不是矫情,是那对老人的神情吸引了她。阿布的眼睛成了镜头,她愿意让那样的神情在她的镜头里停留,她是一个观察者。
  阿布每天出去吃饭时,都要经过那对老人身边。有一天,她忍不住带上相机,将那对老人装在了相机里。相片洗出来了,相片上显示出来的日期是7月18日。
  7月19日那天,阿布没走。
  18:53分的时候,她正在找工作回来的公交车上,堵车。那一刻,她坐在公交车上,目光正追随着从车旁飞驰而去的自行车:车上有个瘦弱的小伙子,撅起屁股用力地蹬着车,后座上坐着一位清秀的女孩,搂着小伙子的腰,满脸幸福地笑容,不停地将头伸向前面,和小伙子说着什么。
  晚上,阿布在日记里写道:“离开布衣巷,是在逃避。回家,仍旧是逃避。可以在路上逃来逃去,却永远不能真正逃离内心的恐惧。我最需要的是一种真正逃离的方式,或者给逃离找一个出口。”
  上小学时,看着那些说话娇滴滴的女生,阿布打心眼里就讨厌,她不愿意和那样的女生玩,也不愿意和男生玩。她似乎与众不同,同时也被别的同学视为异类,不愿意靠近她,主动靠近是自讨没趣。
  父亲的严肃,平日里的苛责,对她的行为露出有意无意地鄙视,让敏感的阿布觉得很自卑、胆小,同时骨子里头却又深藏着一股傲气。那么的矛盾,无处可以解决。
  三年级,躲进树洞里的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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