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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2部分

九重薇-第2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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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丫头言语犀利,如兜头一盆冷水浇在梁锦官头上,她打了多时的腹稿半分用不上,只能期期艾艾地说道:“当日龙舟赛上,夏将军擂鼓助威,民女惊若天人,龙舟赛上独占鳌头之时,民女的确与郡主有过一面之缘。”

    从无锡暂别再听到夏钰之的龙舟寒,到了如今仅余的一面之缘,梁锦官处处牵强附会。这等攀附的话语太过明显,连胡氏都听得不像,将脸沉了下来。

    小螺不待夏兰馨开口,上前一步指着梁锦官嗔道:“当日端午节的龙舟赛人山人海,敢情只要到过太湖边上的都敢称一句与郡主有一面之缘?真是无稽之谈。还不赶紧将路让开,见了世子夫人和郡主如此不知退让,你有几个脑袋一味冲撞贵人?”

    本以为无锡梁家声名赫赫,那龙舟赛又是自家出的银子,夏兰馨总该不看僧面看佛面。未料想出师未捷,夏府里一个小小的丫头也敢对着梁锦官百般呵斥。

    梁锦官瞧着对方的目光里毫不掩饰,对自己全然一片厌恶之意。夏兰馨还拿帕子扇了两下,又轻轻掩住口鼻,似是闻到了什么极为不堪的气息。

    今日匀的牡丹花粉和那一点腮红,明明都是胭脂铺子里买回的上好东西,梁锦官自己嗅着花香扑面,特意多扑了一层香粉,在夏兰馨看来简直是庸脂俗粉,不堪入目。

    打小到大,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嫌恶,梁锦官只觉得双颊火辣辣难受,尤如大热天吞了生姜的感觉,她第一次晓得什么叫做低声下气。

    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方才既然开了口,便是自己唱独角戏,也只能将这出戏唱完。

    梁锦官眼眶微微一红,赶紧后退了半步,显得极有规矩:“民女不是有意阻拦禧英郡主,只是想着既然有缘相见,一定要在郡主面前请个安。”

    约略有些熟悉的眉眼,还如当日无锡城中一般稠艳与绮丽。夏兰馨过目不忘,如何记不得梁锦官当日飞扬跋扈的嘴脸。

第五百四十章 买醉

    无锡梁家在当地为富不仁,与大小官吏多有裙带关系,独揽无锡的绸缎生意,一直将手伸到京城,摇身一变成了皇商。

    唯有吴知府清廉刚硬,一家人敢与其稍稍抗衡。却也是强龙不压地头蛇,凡事还须避让三分。

    只要一想到无锡城中逼仄破旧的驿馆、那刚刚粉刷过的墙壁,还有堂堂官府的宴请竟然需要向梁家借地,夏兰馨便气不打一处来。

    这位飞扬跋扈的梁小姐,夏兰馨不止是见过,还听自家兄长亲口说起,端午夜宴时,她与另一位官家小姐吃醋拈酸的口角。

    当时幸得知府千金吴小姐解了围,一场热热闹闹的官宴才不至于闹得不堪。

    对这种捧高踩低、极尽趋炎附势之流的庸俗之粉,何须假以辞色?今日给她一点阳光,来日便成了她装做灿烂的好资本。

    夏兰馨心内鄙夷,自身修养摆在哪里,到不能开口骂人,越看梁锦官妆容精致的脸越是不奈,少不得出言讥讽几句。

    平日极少描眉画眼,夏兰馨便是偶尔为之,也全是御用的好东西。梁锦官今日脂粉用得多些,那浓郁的花香气愈加刺鼻。

    夏兰馨挪动脚步避开了风向,躲避那股浓浓的脂粉气,瞧着语气绵软,却是暗含讥诮:“梁姑娘频频提及当日太湖之畔,本郡主到想起了往事,确实有人尤如穿花蝴蝶一般上蹿下跳,令人印象深刻。”

    当日梁锦官为追随夏钰之的身影,从太守夫人的彩棚里悄悄溜出来,命小丫头前去打探消息。又偷偷登上二楼的包房,拿着千里眼贪看夏钰之。

    来回出入几次,那一身艳丽的衣衫在一众花季少女中格外显眼,被夏兰馨拿蝴蝶相比,轻蔑的意思可见一斑。

    梁锦官面上一白,再好的涵养也端不住这种场面,呢诺了一声:“郡主…”

    夏兰馨端着一张无瑕的笑脸,又似是极认真地问道:“梁姑娘此次入京,是随着姑母来做生意,还是跟着吴太守的千金一起?”

    无锡太守入京述职,遵从皇命携带了家眷,如今吴太守又得了重用,被夏阁老点名,参与清查户部贪墨军饷之事,十有**便会留在京里。

    夏兰馨这一问,貌似无意,实则有心。摆明了只结交吴小姐这样的大家千金,不与梁锦官为伍,颇有贬低的意思。

    梁锦官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空有一张巧嘴,被夏兰馨几句抢白,半分近乎也套不上,反而平白被人羞辱。

    话不投机,梁锦官还待厚着面皮再分辨几句,只听小螺清脆的声音如珠落玉盘,泠泠响起,对着正房门口当值的小丫头嗔道:“夫人的院子就该小心谨慎,岂是阿猫阿狗都能来得?你们如今越发懈怠,还不赶紧把人带出去。若再有下次,绝不轻饶。”

    内宅里胡氏掌家,小丫头偷偷抬眼,见胡氏微不可闻地点头,赶紧板着脸将梁锦官往外带。边走边数落她说:“姑娘折回来寻帕子,我们也给了方便,如何这般不长眼,惹了世子夫人与郡主的厌烦?”

    被几个丫头连番抢白,若在无锡家里,梁锦官早将巴掌轮圆。偏是夏阁老府中不得放肆,只有唯唯诺诺跟着人往外退。

    瞧着梁锦官仓皇的身影,夏兰馨轻轻掸一下衣裙,淡漠地转过头来,回转身挽着胡氏的臂膊施施然而去。

    胡氏路上低低问讯夏兰馨几句,何以与个商贾之女结了梁子。

    夏兰馨面含不屑,将无锡的一幕幕从头说起。晓得此次江阴重新洗牌,梁家势必也在其中,言语中更没有半分留情。

    胡氏这才晓得这梁锦官行为如此不堪,又想着一个姑娘家,方才竟大言不惭提及夏钰之,且目光中全是仰慕,做派很叫她瞧不上眼。

    家教如此,梁家的家风可见一斑,胡氏连带着对梁夫人也添了几分厌烦。

    想着方才夏兰馨推崇锦绣坊的手艺,知道小姑跟那边的掌柜有些私交,便要打发她的满意,两人约了改日一同去锦绣坊制衣。

    梁锦官被小丫头带到院外的树下,满腹委屈无法诉说,唯有乖乖立在原地等着梁夫人回来。

    午间的风虽不阴冷,到底添了几分料峭。梁锦官身上的帔子轻薄,披风又被她留在了外头马车上。只好裹了裹衣衫,将双手笼在袖中,不多时便觉得身上阵阵寒意,心间更有股森冷的怨气。

    不晓得等了多久,终于等得梁夫人领了银子,姑侄二人依旧乘坐翠帷小车往角门行去。雕梁画栋的景色依旧,两旁花香依旧氤氲,梁锦官瞧着车帘上投下的暗影扶疏,心情一落千丈。

    终于明白纵然梁家富甲一方,能够挥金如土,放在真正的勋贵眼中,依然是不入流的商贾人家。若要论起出身,她连个穷酸的吴小姐都比不上。

    心里头那股怨愤之气一直上撞,梁锦官不想再听姑母的絮絮叨叨,颇想找个地方独自一个人疗伤。

    她编了个谎话,说是耳钉松脱,要去银楼打一对赤金丁香。

    得了梁夫人首肯,梁锦官只带了贴身的丫头在朱雀大街下了车。

    朱雀大街这一段的酒楼,大多是些百年老店,金字招牌古朴里透着典雅。

    经过了从前战火的洗礼与时间的积淀,再加上近几十年京师繁华的耳濡目染,各成独有的系。

    那些古色古香的建筑各有特色,即厚重大气,又处处彰显着皇城的气派。

    主仆二人行走不远,梁锦官便瞧中了一家名唤四季归的酒楼。

    黛砖灰瓦的二层建筑,配着朱红的曲栏与门楣,廊下挂着几盏岁寒三友的绢纱走马灯。紫檀木的框架典雅高贵,淡紫的穗头逶迤若水。

    主仆二人信步入内,梁锦官要了个僻静的包间。也不看菜单,命小二泡一壶武夷山的大红袍,再上一坛四川的杏花春,外加几个精致的佐酒小菜。

    梁锦官的酒量极好,一个人自斟自饮,不多时便饮了几大碗下肚。若放在平时,这些酒算不得什么,今日却是酒入愁肠,脸颊渐渐发热,心上却越来越冷。

第五百四十一章 偶遇

    茶香馥郁,入手犹温。酒入愁肠,却全化做相思泪。

    丫头替梁锦官斟茶,瞧着自己小姐泪眼盈盈的目光,颇有些不忍,殷勤劝道:“小姐千伶百俐的人,今日怎么钻了牛角尖。是那个少年郎不懂慧眼识珠,却令小姐金玉蒙尘,更不值得小姐为他伤心。”

    “你懂什么?”梁锦官泪眼婆娑,吩咐小丫头问店家要盆新汲的井水,再拧了帕子净面。

    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见过了天子脚下十里姑苏的胭脂醉软,更瞧不上无锡家中的冷月孤寝。可若要继续留在梁锦记,梁锦官又不愿似今日这般,随着姑母处处对贵人们低声下气。

    冰凉的井水覆上面庞,冷意扑面而来。梁锦官虽然添了丝清醒,一颗芳心却依旧只共丝争乱,糟糟如麻。

    无奈地再端起酒杯,小丫头却怕惹事,慌忙压住她的手,低低说道:“小姐总该爱惜自己的身子,别为不相干的人与自己过不去。”

    话虽如此,心却不能时时听自己支配。梁锦官只觉得世界之大无处容身,竟不晓得该何去何从。她悲从中来,眼角不觉又是红了一红。

    小丫头拿帕子蘸了冷水,贴心地替她抚去泪痕。

    梁锦官也怕丢人,吩咐小丫头先去结帐,自己径直出了店门,立在院外一株银杏树下,瞅着走马灯上傲雪的红梅发楞。

    热身子被九月的凉风一扑,有些瑟瑟发抖,这才想起自己未穿披风,将那件孔雀金丝宝相纹的斗蓬落在了店内。

    眼瞅着丫头还未出来,梁锦官自己折回身去,想要上楼去取。她扶着雕花的朱红阑干,走至古朴的楼梯间,正与从一旁雅间里出来的一位少年公子打个照面。

    梁锦官无精打采,只是稍稍避让,眼角也半丝也未抬,便要擦身而过。

    偏是那翩翩公子温润如玉,也向旁边让了半步,又极认真地打量了梁锦官一眼,脸上露出淡然的微笑,温文儒雅地唤了一句:“莫不是无锡的梁大小姐?”

    梁锦官眼中带着几丝轻醉的迷蒙,一转身便撞入了来人清亮的眼眸。

    眼前人青丝墨染的倜傥似曾相识,一脸淡雅的笑意如霁月清风。梁锦官略一思忖便就记起,居然是当日太湖龙舟之上,与夏钰之一并夺得鳌头的苏暮寒。

    京中勋贵,果然多如牛毛,朱雀大街上一间自己随意挑中的普通酒楼,竟也有皇亲贵戚屈尊。

    酒意染上双颊,一抹绯红渲染了梁锦官的眼睛,她的笑意便有些华丽灼目。

    梁锦官轻轻福身下拜,高挽的云鬓略一低下,便露出白皙的脖颈:“原来是世子大人,幸会。”

    苏暮寒含笑不语,只是略一抬手,虚扶了梁锦官一把,止了她要下拜的身形。

    身旁的乌金却略一拱手,咧嘴笑道:“好叫姑娘知道,您方才称呼错了,世子已然袭爵,如今您该改口唤一句安国王爷才是。”

    恍然间记起,前几日的确有这么桩事,大街小巷都在议论太子册封与新任的安国王爷袭爵。那一日太子出行去皇陵祭祖,梁锦官还特意央姑母寻了个靠街的二楼包间,想要瞅瞅护卫的人群里头有没有夏钰之那张神采风扬的脸。

    梁锦官扶着楼梯歉然一笑:脚步虚浮间踉跄了半步,赶紧站稳身子重新行礼:“对不住,王爷您大人大量,原谅小女子孤陋寡闻,竟错过了这样的大事。”

    苏暮寒一身淡绿间杂着银丝的四合海浪纹夹袍,顶上以玉簪绾发,瞧得分外朗润,如一轮冬日冉冉升起的朝阳,为梁锦官身上添了丝暖意。

    他微微一笑间,又是点点散金般的色泽在脸上浮动,竟似乱花迷了梁锦官的眼:“不过些许小事,姑娘何错之有。”

    为着苏光复不在京中,苏暮寒在此约见了千禧教的人传讯,此刻正要出门打道回府。方才瞧着眼前的女子孤身一人,脸上添了几分烟丝醉软,一袭玫瑰紫的衣衫格外娇艳,到像是似曾相识。

    苏暮寒识人的本事极强,简直过目不望,微一沉吟间便认出了这是当日无锡城中有过一面之缘的梁锦官。

    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梁家的把柄如今已然落在苏光复手上,若是再将他家的大小姐玩弄于鼓掌,何愁梁家不为自己所用。

    苏暮寒想到这一节,这才别有用心地上前打个招呼。

    罂粟的买卖不能做,苏家老宅里的金子又运不出来。若要招兵买马,只能另寻别的法子生钱。面前这位无锡首富的掌上明珠,结交一下简直大有益处。

    苏暮寒的话语温情款款,脉脉抚过梁锦官方才受挫的心田。他极柔和又极关切地问道:“姑娘怎么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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