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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9部分

九重薇-第2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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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瞧着二人言语激动,又是胆怯小心,想来这一路受了不少颠簸,对苏家的事也略有耳闻。温婉好生安慰了一番,先将江阴与苏家的情形说与她们,再细细询问她们的来意,与族中可有关系?

    果然族长人都避去山中是有深意,红芙与扶桑到如今都不晓得那百亩菊园里暗藏着罂粟,更不晓得苏家涉嫌谋反。听着温婉的讲述,直惊得目瞪口呆。

    红芙大着胆子将族人避去深山的事情说与温婉,又说到两人是私逃出族,如今再无去处。她哀哀哭道:“我们又不想要这什么亡国遗臣的身份,凭什么叫大家都住在山洞里。难道想靠着自己的手艺吃饭,堂堂正正活在人前就有那么难?”

    花季少女,陡然遭此巨变,心上自然难过万分。

    温婉柔声抚慰几句,却没有错过她们言语中透露的讯息,苏家竟然阖族避去玉屏山中,难怪夏钰之遍寻不得。

    温婉即刻修书一封,请罗蒹葭派人交给烈琴。再要烈琴即刻用海东青传信,请寒砚转告夏钰之,务必仔细搜寻玉屏山那一片绵延的山脉,留意是否有中空的山腹可以藏人。

    果然一转头便是百年身,族中虽然严苛,却承载过两个人无忧无虑的年少时光。如今离了族里,与那些亲人便是咫尺天涯,更或许便是阴阳两隔。

    再想到族长等人犯下的大过,不晓得是否会带累全族。红芙与扶桑相顾无言,又是一场伤心的痛哭。两人投奔温婉而来,已然自绝后路,又乍逢族中巨变,一时惶惶难言,只有凄凄切切地望着温婉。

    春时踏青游玩,闲来共做针线,回想苏家老宅暂住的时光,这几人还是不谙世事的少女,如今不过短短半年,竟然天翻地覆。

    温婉瞧这二人的情形着实有几分可怜,只好答应将她们收在自己身边。

    王府里却是不方便,唯有暂居在罗氏药铺,请罗蒹葭代为照应,也好纳入潜龙卫保护之中,不必担心露了行藏。

    温婉再细细询问两个人的意思,明年春日可愿随自己同去建安?待到了建安,没有人识得她们,自然可以堂堂正正活在人前。

    两个姑娘本就为投奔温婉而来,又怕遭到苏家族人追杀。想着建安远离此处,到更显得安全,自然愿意日后跟随在温婉身边。

    如今这段日子,两人便在罗氏药铺安心住下,偶尔随着罗蒹葭学些药理,一起做做针线,再替温婉绣着嫁衣,到也有几分岁月从容的安好。

    只不过,心上自然牵挂苏氏族人的动静,两人偶尔也会向罗蒹葭问询。

    江阴局势未宁、叛乱尚未平定,夏钰之尚未回京,罗蒹葭自然无法答复,只能承诺若有苍南的消息,一定随时转告。

    继江阴太守与扬州郡守之后,崇明帝大刀阔斧,连下江阴帮数员佞臣,将他们的罪名公布于众,一时满朝哗然,大快人心。

    十月初八,夏钰之的奏报以八百里加急送往崇明帝的案头,玄霜出的暗卫也有消息递回,从无锡往苍南苏的官道上赫然出现了苏暮寒的身影。

    苏暮寒在约定的归期里杳无音信,更没有只字片语递回安国王府,楚朝晖渐渐明白,儿子这一走大约便没了退路。如今夏钰之的奏报将她的隐忧变为现实,不过一夜之间,楚朝晖鬓上发丝便染了层寒霜,瞧着令人断肠。

    夏钰之详细奏道,最近这几日江阴周围频频异动,连着几拨陌生人造访苏家老宅。许多人暗地聚众在此,显然蠢蠢欲动。

    在奏折里,夏钰之请崇明帝示下:刀剑无眼,一旦双方兵戎相见,他无法保证能将这位新任的安国王爷留下活口。

    崇明帝御笔朱砂,批了个大大的准字。着人即刻送出,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终于走到这一步,百般忍让无果,对方依旧步步相逼,到了兵戎相见的时刻。

    他怅然扔下笔,吩咐摆驾摆云阁,有些心里话想在苏睿的画像前唠叨唠叨。

    江阴地区形势大好,夏钰之与柳老爷子联手,一番雷厉风行的整顿,将苏家人的羽翼基本剪除,这才准备椠蛇打七寸,要对整个苏家下手。

    此时,后宫内的气氛却变得沉郁。白嬷嬷一改往日的从容稳妥,从寿康宫一溜小跑,跌跌撞撞来到了凤鸾殿,跪倒在楚皇后面前。

第五百七十六章 弥留

    依照白嬷嬷的说法,早在太后娘娘寿辰之前,她便发觉老人家有几日早起倦怠,心神十分恍惚,恹恹的没有精神。

    白嬷嬷自然不敢懈怠,先报与楚皇后知晓,又寻了罗讷言和刘院判给太后娘娘瞧病。经这两人耐心查证,太后娘娘不是生病,竟是中毒。

    楚皇后大发雷霆,命令对外封锁消息,又命白嬷嬷在寿康宫内彻查。

    郭尚宫去寿康宫为太后娘娘送吉服那一日,本是刘院判与罗讷言替太后娘娘二次复诊,两人意见不大统一,以至于在路上就起了些争执,还闹到楚皇后面前。

    因太后娘娘中毒时日尚浅,太医院斟酌着开出药方,前些日子也稍稍奏效。

    眼瞅着两国使臣尚未离去,太后娘娘的寿宴不能取消,楚皇后唯有命白嬷嬷故做谎言,只说寿辰那一日太后娘娘倦怠起身,出席不得晚宴。

    郭尚宫手眼通天,生怕白嬷嬷说得不真,她不敢打秦瑶的主意,仗着与半夏有几分交情,屡屡私下探问皇太后的病情。

    半夏自然依照上头的说辞将她打发回去,然后一字不落地回禀楚皇后知晓。

    千禧教既然开始行动,一场请君入瓮的好戏便渐渐拉开帷幕。伴随着罗讷言与刘院判出入寿康宫的次数越来越多,楚皇后人紧紧盯牢了郭尚宫的一举一动。

    今日白嬷嬷来得惶急,顾不得楚皇后面前众人还未屏退,便抢天呼地哭出声来:“皇后娘娘容禀,太后娘娘今日才服了药,觉得精神好些,还起来坐了半个时辰,可巧君妃娘娘亲往寿康宫探病,两人还说了几句话。”

    白嬷嬷满腹义愤,指责君妃娘娘在寿康宫内动了手脚。她走后不过一柱香的功夫,太后娘娘竟然呼吸急促,如今已然晕迷过去。

    “不得胡言乱语,坏了两国交情”,楚皇后斥了白嬷嬷一句,自己却坐不住,连衣裳也未换就命摆驾寿康宫。

    秦瑶慌忙传步辇,又赶上两步,将连着兜帽的银狐大氅披在楚皇后身上。

    如今寿康宫内是刘院判、王院判等几个老诚人日夜值守,罗讷言一直住在寿康宫中,几人联合问诊,意见统一方可用药。

    楚皇后来时,他们三个已然找出病因,皇太后身中苗疆秘毒,方才又再加深,足可使人致命。好在发现及时,如今用了药,病情稍稍稳定,却不能根除。

    这一番折腾,消息再瞒不住。联想到君妃娘娘几次三番出入寿康宫,简直其心可诛。宫内一时人心惶惶,都在私下议论康南究竟是打什么主意。

    楚皇后严令秦瑶传话,命宫人三缄其口,若有忤逆不尊一律杖毙,自己却恨得将银牙咬碎,眼望彤云阁的方向怒火万丈。

    郭尚宫这几日无事便在寿康宫与凤鸾殿转悠,做出随时待命的样子,实则不错过两处一丝风声。如今眼见楚皇后与君妃娘娘结怨,心里暗暗欢喜。

    皇太后命在垂危,楚皇后再使雷霆手段。她冷眉肃目,传了潜龙卫副指挥使肖洛辰觐见,命潜龙卫将这段时日出入过寿康宫的人好生盘查一遍,特意嘱咐道:“不管什么人胆敢谋害太后,一经查实,只管杀无赦。”

    宫中虽然禁言,私底下依旧沸沸扬扬,只听到苗疆秘毒几个字,有心人早就把目光锁定在康南来的君妃娘娘身上。而前番谣传的康南使团迟迟不离姑苏乃是被西霞暂扣,楚皇后与君妃娘娘貌合神离的话题重被翻出,更被描绘的有根有据。

    一时之间,君妃娘娘便成了众矢之的。似乎为了坐实这种说法,彤云阁内居然戒备森严,虽没有潜龙卫的人进入,前后门口都了侍卫把守。

    随同君妃娘娘出使西霞的礼部官员十分不忿,出代表求见君妃娘娘,想拿出强硬的外交手段反对西霞这一做法。

    君妃娘娘淡然制止,示意他们不要多事:“诸卿稍安勿躁,本宫自有道理。何况清者自清,不过多等两日,必定能找出真凶,还咱们的清白。”

    眼见向来眼里不揉沙子的宁王殿下也是这个说法,只管安然待在宁辉殿里闭门不出,礼部官员们猜不透这一对母子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唯有暂居皇家驿馆,整日惶惶难安。

    例行的晚宴上,郭尚宫冷眼旁观,虽然刚结成儿女亲家,楚皇后见到君妃娘娘,面上已然不似初时那般和煦。

    楚皇后只端着礼节式的微笑,向君妃娘娘说道:“烦请娘娘委屈几日,相信很快便会水落石出。两国邦交源远流长,本宫并不怎么相信宫内的飞短流长,届时无论如何也会还娘娘一个清白。

    君妃娘娘面色十分难看,宽大的玫瑰红锦袍轻轻掠过墨玉地面,留了一道华丽的倩影,她的声音柔软清糯,郭尚宫分明听出了一丝不虞:“皇后娘娘无需介怀,究竟是何人在背后使阴,必定要破坏两国邦交,君怜拭目以待。”

    两人四目相对,空气里分明擦过火花,谁都不肯示弱。

    只在再添一把火,将君妃娘娘投毒的事实做成,不怕这两家不会反目成仇。

    郭尚宫唇角微弯,只佯装不见酒席上的明枪暗箭,照旧端上御膳房新制的点心,殷勤送到二人面前。

    侍候完晚宴,郭尚宫将连日得来的消息梳笼,连同这两位娘娘各自的态度,都详尽写在信里,悄悄将消息封入竹筒,连夜送出了宫。

    皇太后病势沉沉,处在弥留之际,罗讷言与整个太医院束手无策。

    十月初十,寿康宫内传出皇太后病危的消息。崇明帝与楚皇后,徐、孟二妃、慕容薇姐弟四人,还有夏兰馨陪着老太君,楚朝晖连同温婉,除却襁褓之内的五皇子,所有的人都齐聚寿康宫内等候消息。

    内务府的总管太监、郭尚宫领着六部二十四司的宫人,都静悄悄在外头待命。

    白嬷嬷瞧着皇太后惨白到毫无血色的一张脸,一直心疼地替她擦着虚汗。

    这一夜,所有的太医都被传进了寿康宫,罗讷言守在皇太后榻前,不时替皇太后施针,以缓解她的痛苦。

第五百七十七章 举事

    寿康宫内一片安静肃穆,郭尚宫垂手候在宫外,专注地瞅着大殿内的灯火通明,等待着呼天抢地的哭声如仙乐般响起。

    她的侧后方,缀儿低垂着臻首立在凌司正旁边。小丫头看似表情悲切,实则将耳朵高高竖起,不错过里头一丝一毫的动静。

    眼瞅着将近子时,白嬷嬷停了手中为皇太后拭汗的帕子,与楚皇后目光对视,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

    楚皇后微不可查地阖首示意,白嬷嬷便悄悄退了出去,回自己房里挽了个小包袱,一个人捡僻静处,躲躲闪闪往小佛堂走去。

    小佛堂内,依旧是佛幡飘摇,灯火昏暗,白嬷嬷跪了下来,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什么,直待佛像后头的宫装女子又一次出现在她前头。

    “白芷,今次任务完成的不错,眼瞅着乔太后便该咽气了吧?”宫装女子依旧披着件连着兜帽的披风,只露着尖尖的下巴。

    她语中难掩欣喜,显得十分振奋:“太后一死,君怜百口莫辨,一身脏水这辈子是洗不清了。康南想要再与西霞交好,便是难上加难。”

    白嬷嬷面无表情,也没有往日的恭敬,冲这宫装女子淡淡说道:“都是托右使的福,太后娘娘已然回天乏术。但不知右使能否如从前所说,今夜便带着奴婢一同打秘道出去?奴婢归心似箭,等不及想与亲弟弟团聚。”

    瞅着跨在白嬷嬷肘边的包袱,再看她一幅迫不及待的样子,浑然不觉得自己大限将至,宫装女子觉得这一幕即好笑又有趣。

    她并不回答白嬷嬷的话,而是得意的笑道:“真好,慕容家的丫头要为乔太后守孝,这两家之间又有了血债,联姻的事便就此打住。教主的主意真好,咱们不费一兵一卒,却将他们的联盟彻底粉碎。”

    宫装女子轻轻叩击着观音大士佛像的金身,发出沉闷的铮铮声。只听得机关扳动的声音响起,眼得见小佛堂内灯影一闪,竟然又一位身着黑色大氅的女子从佛像后头绕出。

    这女子黑发长可及地,松松系着丝带,面上遮着一袭青纱,只露出一双寒梅映雪般的明目,瞧着孤远而又高绝。

    伴随着她的身影,又是轻微的衣袂飘飞之声。五六个蒙面人,各自身着黑衣,手里执着寒光如水的长剑,从佛像后头鱼贯走出,幽深的夜里分外吓人。

    白嬷嬷以手掩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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