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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8部分

九重薇-第3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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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得知这一切均是来自慕容薇的推动,宋维源便对这位深宫里的女子留了心,也开始关注她向自己推荐的汤伽儿。

    宋维源曾给自己卜过一卦,他的关门弟子的确显现,身份却隐晦不明。

    所谓当局者迷,堂堂的钦天监正使能卜算旁人的吉凶,却算不准自己的运势。面对着生平第一次遇见的奇怪卦象,宋维源只觉得迷雾重重。

    今日汤阁老旧事重提,隆重推出汤伽儿,只怕依旧是为着这关门弟子一事,宋维源唯有兵来将挡、水来土屯。

    汤阁老从书案抽屉里翻出几封奏折,递到宋潍源的面前,面色极其认真:“老宋,当日由你提意、我来捉笔的那几封奏折,你必定能倒背如流,且瞧瞧它们原先的样子。”

    一封奏折深思熟虑,不晓得经过了汤阁老几遍手笔。那些日子汤阁老冥思苦想,总觉得下笔不能尽如人意。

    可巧汤伽儿出宫回府看望祖母,被汤阁老忙忙唤至外书房。一老一少议了多时,还经汤伽儿的妙笔润色,才成就最后的版本。

    宋维源前后对照,看完汤阁老的初稿,再回想递到崇明帝面前的字字珠玑,将信将疑地抬起头来,认真打量了汤伽儿几眼。

    汤伽儿言笑晏晏,除却一双美眸格外灵动,分明与深宅里那些整日只晓得拈针绣花的女孩儿没什么不同。

    宋维源随口就着这几封奏折打开话题,与汤阁老议起方才提到的屯粮之法。

    汤伽儿安静地听着,眉宇间的神情格外沉静,显现出几分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她几次欲言又止,却始终不曾开口打扰汤阁老与宋潍源的谈话。

    等到听得汤阁老征询,汤伽儿才立起身来,发表自己的建议:“朝廷每年花在运输兵需物资上头的人力财力庞大,若不改变方式方法,这笔巨额的开支根本省不下。”

    不但开支节省不了,工部每年需要花大力气输通与边城之间的道路流通,赶在夏末初秋便要将来年五月的粮草送到。

    整整十万人的军需,赶在夏季粮食最容易霉变的时候便要囤积,然后一路发往边城。待到了目的地,总有一小部分已然霉变,根本无法食用,这又是一笔巨大的浪费。

    汤伽儿的话到是一语中的,却是近几年都不曾解决的难题。宋维源浅浅敷衍道:“伽儿小姐有什么好的建议?”

    汤伽儿轻垂臻首,侃侃而谈道:“既是屯粮之举根本不可行,便唯有另辟捷径,避免这双重的浪费。”

    小小年纪,那一瞬间透出的沉静竟让宋潍源有些折服,他饶有兴致地向汤伽儿轻轻一揖:“愿闻其详。”

    外书房的门扉紧闭,其间汤阁老命人换过两次茶,又使人给老妻传讯,伽儿在他这边有公务未了,不能陪她用膳。

    直待未时末,这一老一大一小三个人才饥肠辘辘的立起身来,宋维源压着心间的狂喜,满脑子都是汤伽儿方才所提的另辟捷径。

    他顾不得汤阁老留饭,向祖孙二人深深一揖:“方才听了伽儿小姐一席话,维源茅塞顿开,这便回去细细琢磨一番,往后自然有的是功夫来叨扰府上。

    临去之时,宋维源暗自留意了一下汤伽儿璨璨的笑容,心里豁然开朗,那大有玄机的卦象预示的竟然是这么一层含义,他的关门弟子竟非汤伽儿莫属。

    汤伽儿自然不晓得宋维源心中所想,她辞了祖父,忙忙地赶去祖母房中,急着要告诉祖母打从明日起,母亲便会带着一众姐妹省昏定省的消息。

    夜暮初初降临,元日的气氛浓郁,远远近近的爆竹声又起,皇宫里钟磬袅袅,重楼阁内依然笙歌曼舞。

    慕容薇伴在皇太后的身旁,堪比一朵解语花,牵起一桌人的笑语如珠;夏阁老府上夏兰馨软语娇言,不时拿着夏钰之调侃,逗得康平侯爷夫妇阖不笼嘴;周府之内周夫人与温婉亲自下厨,一家人吃着来之不易的团圆饭,心情格外激荡。

    月黑无风,钱唯真半坐半卧在潜龙卫的诏狱内,望着一方小小的窗口上映进的几缕星光,恍然记起今日已然是崇明九年的初一。

    一墙之隔,该是他的大儿子钱珏。父子间离着一堵厚厚的墙壁,不要说传递消息,便是互相望一眼都成了奢侈。

    一家人落难在此,钱唯真如今不惧生死,唯有夜夜望天祷告,盼着苏暮寒早日杀回姑苏皇城,更牵挂一人孤苦伶仃、流落大理的钱瑰。

第六百三十七章 四妃

    身陷囹圄的钱唯真并不晓得,千禧教已然成了穷途末路。自己处心积虑为钱瑰谋下的本是一条死路,他心爱的女儿已然要迎来从大理的第二次逃亡。

    元日的夜色渐渐深沉,钱瑰将门扉掩紧,立在院中再次打点着堆了一地的东西,伴着廊下那几盏迎风摇曳的灯笼,露出冷锐又犀利的神情。

    铁马铮铮,趁着月黑风高,钱瑰今夜将再次踏上逃亡的路途。

    今日大年初一,本想着在此处无亲无眷,钱瑰牵挂狱中的父兄,何曾有一点喜气带在脸上。她只阖衣而卧,无聊地听着外头刺耳的鞭炮声。

    前厅上却宾客盈门,前来拜年的人络绎不绝。原是当地民风淳朴,邻里之间穿街走巷极为寻常,不时有人来李府串门,更是图的喜庆,到惹得钱瑰不胜烦忧。

    想着还要在这里再住上一阵,总要入乡随俗。钱瑰命人给老管家带话,莫要怠慢了乡里乡亲,若有带着孩子来的,便散些银钱添岁。另人带些点心糕饼,也去周围的邻居家里转转,莫显得自己府上与旁人不同。

    老管家答应着前去照应,事事无须自己出面。瞧着阳光尚好,钱瑰为了排解心情,便领着踏雪,带着两个婢子躲在后头的小花园赏花茗茶。

    临近午时,阳光明媚而温暖,大朵的白云舒淡而高远。

    大理总是这般四季如春,没有冬日的风刀霜剑相逼,让钱瑰觉得轻松而惬意。瞅着天高云淡,还有一树一对盛开的茶花,钱瑰的一腔愁绪方才稍稍好转。

    青衣拿厚毡铺在树下,摆了几碟果品,又沏了一壶花果茶,为她盛了一杯。

    钱瑰盘膝落坐,捧起一杯带着茉莉香气的茶水,又有踏雪伏在她的脚下,暂时抛开心间的烦忧,也有几分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悠然。

    搁了茶盏,钱瑰从袋子里拿出肉脯去喂踏雪,又替它梳理着雪白的毛发,主仆三个在这里闲话家常,不时露出一丝清浅的笑意。

    却瞧见鹅卵石小道上,有个婆子步履匆匆,从前厅特特赶来禀报,外头来了一位自称姓莫的先生携着他的夫人到访,说是主家的旧识,请姑娘拔冗见上一面。

    婆子呈上两人的拜帖,钱瑰打开看时,脸上不由一楞。她握住帖子的手有些伤感,也有些企盼,将裙衫一抖便准备起身,吩咐婆子赶紧将人请进花厅。

    踏雪懒怠行动,依旧亲昵地拿舌头去舔钱瑰的手背,然后继续慵懒地趴在了阳光底下。钱瑰便吩咐青衣在这里陪着它多晒晒太阳,自己回房重新理妆,带着碧梧过去见客。

    钱瑰压着心间的乱跳,吩咐碧梧守在花厅门口,一个人也不许放入。

    她一个人走入花厅,一眼便望见了正坐在太师椅上的一男一女。虽是侧颜难辨,钱瑰却晓得分明是一对陌生面孔,挂在脸上的笑容倏地凝结,在心底挂成厚厚的霜花。

    并不是什么所谓的旧识,更不是自己朝思夜盼的来人。钱瑰再瞧瞧手上的帖子里熟悉的印迹,心里不由坠坠发沉。

    瞧着钱瑰进来,这两人慌忙起身。男的约莫三十出头的年纪,一袭葛黄色夹袍,瞧着眉目还算周正,他向钱瑰行了一礼,口称:“钱姑娘”,然后又指指那一身鹅黄夹襦的女子,客气地介绍道:“这是拙荆,方才假托故人,大约令姑娘失望了,我们夫妻二人其实都是姜公喜善的部属。”

    方才他们手上所持的是留有钱唯真暗迹的帖子,才令钱瑰瞬间瞧到了希望。钱瑰只盼望是父亲在此间另有部署,才三步并做两步,赶来与他们说话。

    父亲从前埋下的暗线,钱瑰大部分相识,因此见到这夫妻二人,一股失望才油然而生。再听这男子提到姜喜善的名字,钱瑰心间难掩厌烦,将眉头轻轻一蹙。

    苏光复在云南假托了姜姓,自谓有姜子牙辅佐明主的纵世才能。他为自己取名喜善,借着明面上的乐善好施,很是笼络了一部分教众,暗地里却做着毒品走私的买卖,疯狂地为苏家敛财。

    自打钱瑰在大理落户,千禧教的人来过总有那么三四回,想跟钱瑰取得联系,都被钱瑰以与他们毫无牵连为由,远远打发出去。

    今日来的这两人即是姜喜善的部属,便依旧是换汤不换药,与从前骚扰自己的那些人一样,还会继续打自己手中钱财的主意。

    钱瑰目无表情,只冷淡地做个请的手势,示意二人落坐。自己走到主位的贵妃榻前坐下,冲外头淡淡吩咐了句上茶。

    这两人款款落坐,男的说话倒还客气,偏那女子模样生得虽好,却是上不得台面。一双眼睛滴溜溜乱转,显然心内满是算计。

    青衣早听得钱瑰口中的不耐烦,只端了两杯浮着几片碧叶的绿茶进来待客,便静静立在了钱青瑰背后。钱瑰也懒得敷衍,直接开口问道:“请问二位这帖子是从何处得来?”

    姓莫的男子瞧着态度恭顺,话间却透出几分桀骜,他欠身答道:“彼教几次想与姑娘取得联系,姑娘都执之不理,咱们没有办法,只好惊动了教主。这帖子是教主千里迢迢从外地送来,连同一封令尊写给姑娘的信,命在下一并转交。姑娘看完了信,也便明白了我们夫妻二人的来意。”

    从袖间拿出一个玉版白的信封,却并没有封口,直接便想往钱瑰手上递。碧梧上前阻住,拿托盘接了莫姓男子手中的信,再交到钱瑰手上。

    钱瑰轻轻挑起信封,取出那张本固枝荣纹样的信笺,认得原是钱唯真日常惯用的东西,便是一阵心酸。

    再双手微微颤抖着将信打开,字迹是熟悉的瘦金体,也的确是钱唯真的笔迹,下头署的却是钱唯真与苏光复两人的落款,还盖着两个人的私章,显得极其郑重。

    钱瑰细细读完,眼前一阵金星乱晃。她后退了两步,跌坐在上首的花梨木软榻上,勉力维持着脸上的笑容,一双眸子却分明含了晶莹的泪光。

第六百三十八章 逃亡

    若不是碍着外人在场,钱瑰真想纵声大哭。

    临到最后一刻,父亲依然在殚精竭虑为她打算。晓得她这些年来只心仪苏暮寒一个,不知道费了多少心思,才替自己谋下这四妃的份位。

    原是思虑周详,待千禧教成功举事,她位列四妃,钱家便算不会就此败落下去。到时再依仗苏暮寒的扶持,有两位兄长与侄儿后继有人,恢复钱家昔日辉煌的盛状应是指日可待。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如今漫说两位兄长,就连两个侄儿都铛锒入狱。参与谋逆的大罪无可赦免,钱家后继再也无人。

    不独这些,父亲不惜将宝押在千禧教一家身上,实际已然满盘皆输。谁料想整个江阴一夕变天,苏暮寒已然兵败如山倒,如今去身不明。

    想起老父的爱女之心,再想想如今钱家惨淡收场,钱瑰再也忍不住,两挂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过,簌簌落进身上华彩重锦的衣裙。

    再次抬起头来,钱瑰被泪水洗过的眸子格外清湛,望着二人露出清浅的笑容。

    她将信折好收起,冲两人略一欠身,冷若冰霜的脸上挤出几丝笑容:“信确是我父亲的亲笔信,钱瑰自当遵从父命。但不知如今主子在哪里落脚?往后又有什么打算?”

    姓莫的男子似是能猜到她心中的犹疑,起身答道:“江阴虽然满盘皆输,我们教主却另有安排。他与主子在边城策反了一部分军队,如今与咱们的人马合在一处,东山再起已是指日可待。”

    钱瑰听得面上欣喜,泛起一缕明艳的笑容,说话也客气了几分:“如此甚好。有劳两位奔波,钱瑰避居此地,本是无法可想,万事还须仰仗你们教主。请两位回复苏…回复姜公,便说钱瑰谨遵父命,更盼着主子早日大业有成。这些日子便将手中帐簿理清,都交由贵教成就大事。”

    几句话的功夫,钱瑰对苏暮寒已然改了称呼,对千禧教也俯首称臣,言辞间对苏光复十分尊重,再无从前的高傲。

    这对莫姓夫妻相视一笑,彼此都从对方眼中读到了得意。莫先生起身冲着钱瑰躬身行礼,言辞间却不大客气:“姑娘如此干脆,属下夫妻二人衷心佩服。属下如今住在镇子西头,一个独门独户的小院。姑娘但凡有差遣,随时人吩咐。”

    分明是暗示钱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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